“正和弟妹围着火炉聊天,不打紧的。”
囚兄28
颜曦脚踏了一半,就见大半夜特意换了套白色长衫,还把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上的颜融小跑着进来,高呼,“小瞳乖乖,夫君来咯,想不想我。”
侧身从颜曦和桃小薇中间挤过去,颜融肉麻兮兮的凑到自家媳妇儿身边玩‘久别重逢’。上天明鉴,他俩从晚饭后分别到现在还不足二个时辰。
桃小薇和颜曦手牵着手,坐在外间屋子,没有进去打扰。
隐隐的,有声音从里边飘出来。
“夫君,你怎么披头散发的,出去会吓到人的。”
“小瞳乖乖,为夫我长的不帅么?怎么会吓到人,引起姑娘们的尖叫倒是有可能。”
竹叶瞳闷笑出声,“大半夜,穿着白衣,披散长发,走路轻飘飘的,你说说吓人不?”
“平时都是你帮忙准备衣服的,今天你不在,我随手就从柜里掏出来一件穿上了,谁会注意是白的还是黑的。至于头发,唉,为夫可是很有身份的讲究人,挑剔的很呢,宁可不梳,也绝不蓬头垢面的出门。”
这是什么逻辑?桃小薇和颜曦都听不明白,互看一眼,笑意冉冉,凝神继续等着颜融耍宝。
外边偷听的不明白,竹叶瞳显然习以为常,“夫君,从前我没给你梳头发的时候,你还不是每天顶个稻草卷晃来晃去,也没见你难为情。”
说归说,她还是从怀中掏出木梳子,让颜融坐好,轻轻的帮他整理一头被夜风吹乱的黑发。
颜融也不反驳,只是笑,不多时,两人从卧房里走出来,竹叶瞳的脸红扑扑的,低垂着笑颜,坐在一旁不多话。
“有结果吗?”颜曦忽然来了一句。
颜融晃晃头,“他是不会回头的,现在就在府外。”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仁义道德,爱惜飞蛾罩灯台?”
颜曦的嘲讽,颜融并不生气,“和气生财,安全第一,也算是兄弟一场。不做点什么等将来到地底下,老头子肯定会吹胡子瞪眼睛的骂我。”
囚兄29
颜曦深深的望着他,似是沉思,几个反复后,心里已然明了颜融的意思,他不想亲眼看着两个兄弟死在面前。
桃小薇预感不妙,下意识的缠握住颜曦的大手,今天晚上气氛很不对,从吃饭时起,颜曦和颜融就仿佛有事瞒着她,竹叶瞳应该也是知道的,可是也不愿意主动说出来。大家都在尽力的保护着她,恰恰是这种毫不知情,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夫君和二哥哥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和她有关吗?
。。。。。。。。
和硕王爷最终还是决定不回头。
京城大乱,自己手底下的人马加上老三颜朔的,未必没有希望完成这件异常凶险的任务。
桃小薇就在府内,她是他真正所想的期盼,来到那年看到桃小薇爬树差点没摔下去的位置,黑暗中那颗光秃秃的老树仿佛是狰狞的野兽,显出一点点阴森的轮廓。
她就在这座墙的背后,距离他那么的近,若是空手而归,想要再拥有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怕是要等到下辈子。
他得去,他必须去,不只是为了皇位,更是为了得到真正的幸福。
行进,加速,最后狂奔。
一路不分兵,陆续又有逃窜的黑衣卫士加入到他的队伍中,据说是三王爷颜朔派来支援的人马。
和硕王爷心中大安,如有神助。
天时地利人和,三方优势都被他占据了,今晚可预期的胜算,又不禁提高几分。
睿王府的大门今年是重新翻修的,原本的牌匾摘了去,不曾换上新的,这里是皇上和皇后居住的地方,不是皇宫,又不好起名,所以索性就这么一直空白着,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和硕王爷的脚步刚停在门前,那高大沉重的红漆木门突然像有感应似的左右大开,九鼎率一队穿着红蓝相间的软甲的侍卫,冷然肃穆的瞪视着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
囚兄30
“和硕王爷,九鼎恭候多时,请进吧。”他身子一侧,与同伴让出仅容两人穿行的通道,显然请的是和硕王爷一个人进府。
看到这样早就给预备好的阵势,和硕王爷再傻也知道老七是真的早有准备,这侍卫九鼎贴身伴驾,除了极特别的事需要他亲自处理外,从不离颜曦左右。
他在这儿,那么他的主子也必定就在附近,也许就在他身后黑洞洞没有光亮的府邸之中,布下瓮中捉鳖阵,等着他傻头傻脑的自己撞上门。
他心中惊骇,反应确实不满,一个大步向后退,藏进人堆里,隔着十几颗脑袋遥指九鼎,“整个京城现在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九鼎侍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在老七身边就算辛苦一辈子,也不过是他的家奴而已,飞黄腾达和荣华富贵永远是你渴望不可及的东西。怎么样,只要你率内侍营的弟兄归顺于我,并把府内的皇后和太子献出来,我保证扶持你为这大燕国第一位少年将军,光宗耀祖。”
九鼎笑的很冷,望着那张和自家主子甚为相似的脸庞,也禁不住感叹龙生九子却真是各有不同。
“王爷,您定是过年太欣喜,所以酒喝的多了。九鼎就是睿王府的奴才,上无父下无母,人是皇上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祖宗向上十八代也就我一个人而已,您的荣华富贵,属下没那个福气享受。”
和硕王爷早就料想到答案,也不失望,似笑非笑道,“谁会嫌日子过的太好呢?九鼎,你身后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人,而本王带来的是三千雄兵,一旦发起猛攻,你自认能抵挡的住吗?”
“挡的住挡不住,总是要试试,内侍营的弟兄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宁死也不会服软的真男人。和硕王爷既然已经考虑好自己要做的事,也不必再废话了,只要您和您手下的人踏过这道台阶,内侍营所属将把您当成是叛逆之臣对待,生死有命,王爷自己当心了。”九鼎眯起眼,弃剑拿刀,他今天并非要比武,就是挡在这要杀人的架势。
囚兄31
“对皇室成员挥剑者,凌迟;吾乃大燕国和硕王,九鼎,你一介家奴,敢对本王动手?”板着脸的和硕王爷至少有七分肖像紫浩帝颜曦,他威严的用眼神扫过九鼎身后站成一排,整齐威严的内侍。
“王爷,若是你和你的手下带利刃冲进睿王府,您便已经是大燕国的叛徒。只要您站在原处不动,九鼎自是不敢冒犯。”内侍们纷纷学九鼎的动作,将趁手的武器都紧握在手中,越来越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战一触即发。
而和硕王爷与九鼎之间不痛不痒的对话,没有人真的信以为真。
“本王要皇后和太子!”
“王爷所图碰巧是九鼎和内侍营的兄弟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这么说,我们没有和谈的余地了?”
“王爷又说笑了,您在这儿和九鼎说的本来便是在浪费时间。”
和硕王爷再次后退半步,抬高的手臂在半空中潇洒一挥,“杀无赦!”
“杀!除了和硕王爷外,其余死活不论。”
红艳艳的灯笼双双对对高高挂,那是年的喜气还没消褪。
血液特有的腥气弥散,愈发浓重,此时是以衣物来分辨敌我的混战状态,只要对方穿的和自己不同,那就是敌人,就是要消灭的对象。
当然,其中也有不和谐的插曲,例如经常有穿着黑色衣物的对手突然反手将利刃插入己方同伴的身体内。亦或是明明是双方在一起砍杀个昏天暗地的对头,忽然在同一时刻默契的砍向彼此身后的黑衣人。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错愕中发现异样的人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倒在自己人的暗箭之下。
和硕王爷观战掠阵,被十几个功夫最高的侍卫围在正中央。
九鼎下的命令是留下他的命,所以和硕王爷这边反而是此刻最安全的所在,即使距离靠的再近,也没有人会对他突下杀手。
囚兄32
真刀真枪的厮杀,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和硕王爷带来的人,成片的倒下去,反观穿着红蓝相间的软甲的睿王府侍卫,虽然大多身上都挂了伤,或轻或重,真正倒下去起不来的却不超过十个。他这才想起,颜曦的内侍营是跟着他真刀真枪从战场上回来的军人,个个见过血,比他手底下这些只会在演武场上舞刀弄枪的花架子们多了股子狠辣。
胜负,似乎已分。
差的,只是时间的早晚。
后悔吗?当然不。
他是先皇立下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被夺去了皇位,若是吭也不吭,才要背上懦者的名声,无法洗刷。
自从颜曦成为紫浩帝那一天起,便已经预示了今日必然会出现的这一幕,他与老七,无法并存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努力过了,还是无法改变什么,他即便是死了,心里也再无遗憾。
技不如人而已,下辈子,再来比过。
和硕王爷抽出宝剑,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这是一口出自名家之手打造的利刃,当年父皇作为勇者的奖励送给了他,从此便佩戴在身边,一刻不离,即使很少使用它对敌,他也将之视为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仿佛是在颜曦十五岁的时候,他就敢领着一队半大不小的少年郎,绕着燕国追杀逞凶作恶的土匪,扫灭山贼。
也好像是颜曦的第一次出征后的胜利,父皇亲自去迎,一张圆滚滚的脸笑没了眼睛,无限纵容的忍耐老七的无理,不管他怎样,都当他是最宠爱的儿子。
又或是当年在睿王府内对那齐国公主的惊鸿一瞥,她身上披着雪裘,瀑布般的柔顺黑发更承托出她赛雪的肌肤,恍若天人。她是他今生丢掉的美好,被禁锢在颜曦的世界中,无法触及。
还有很多很多,瞧,他和颜曦之间的矛盾多到数不清,那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束,也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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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早已经注定的命运,他还有什么好挣扎的,雅柔啊,你的离开果然是最正确的抉择,早就知道你将玲珑的心思藏在低调的优雅下,却没想到连未来,都能算计的巨细无遗。
整个和硕王府到了明天就会被颜曦的御林军夷为平地,所有与他有关系的妻妾家奴,全部逃不脱不掉成为这场斗争的祭品,也许唯有先一步出走的雅柔,才可能险险的躲过灾劫。
和硕王爷终于把那千斤重的利剑横在脖颈上,细致的肌肤立即被剑气所伤,一丝淡淡的红隐隐渗出。
左右的侍卫正全神贯注的观察战局,一转头望见和硕王爷做出这个姿势,惊恐的魂都飞了。
“王爷,不可!!”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们的援军有三千人,等他们赶到了,这几个人一脚便踩死了。。”
“爷,您是咱们的希望,不可如此。”
。。。。
和硕王爷瞧着眼前无头苍蝇似的手下,心里悲哀愈发扩大,瞧瞧睿王府侍卫的素质,再看看自己这边的,简直没有半点可比性。
他输的,不冤枉。
可是就是觉得委屈,在他尽心竭力的少年岁月,每天忙碌的是怎样博得父皇的信任,为即将接受的皇位做准备;颜曦呢,在不间断的培养着他自己的势力,提高自己的实力。
所以,才有了他被父皇抛弃便一无所有,而颜曦不管能不能夺到皇宠,仍然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随心所欲的支配自己的生活。
他,是羡慕老七的,曾经那么希望能把这位天赋异禀的聪明弟弟拉入己方阵营,成为他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
他终究没有那个实力超越颜曦,令他心服口服的承认自己。
罢了,就这样吧。和硕王爷闭上眼,桃小薇的笑颜和雅柔恬静的面容交替在眼前出现,人之将死,他不知道心里最思念的,究竟是哪个女人。
来生,他还能再遇到她们吗?
囚兄34
用力?奇怪,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宝剑横在人体最脆弱的动脉处,只差那么一点点便能了断了他这场玩笑人生。可是,关键时刻,为何他连最简单的推进也做不到?
好狠毒的老天爷,连死的机会都不留给他自己选择吗?
尝试几次,和硕王爷心情急剧松懈,一心赴死的意志一旦被耽搁了,求生的欲望便愈发强烈起来。
回过神来的他发现不仅是手臂动不了,全身上下,就连眼球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难道是被人点了穴?
可是他身边还围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有人神通广大到不惊扰周围的侍卫便直接让他中了招呢。
战斗已经结束,内侍营正在清点人员伤亡,军医从府内冲出来为伤者医治,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竟然丝毫不混乱。
而和硕王爷和他身为贴身的十几个护卫,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被‘定’在原地,主子保持横刀自刎的姿势,手下或惊恐,或惊愕,或着急,或愤怒,还有一个,在扣鼻屎,指尖戳在鼻孔里,还没来得及抽出来。
九鼎走上前,让人把和硕王爷面前的‘人形雕像’搬开,染了血的长袍让这位外表忠厚的侍卫看起来多了些凌然的杀气,他仿佛没事人似的,恭敬道,“王爷,该去见皇上了。”
颜曦?他竟然真的在京城内?那密探回报的军中那个明黄色的人影究竟是谁?故意派出去的赝品吗?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颜曦竟然会允许别人穿着龙袍假扮皇上?
一肚子的疑问,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原来方才出手的人不只是定住了他的身体,连他的哑穴也一并封住了。
真是神通广大到了手眼通天。
九鼎绕到和硕王爷背后,稍微帮他的身体移动了个方向,斜对着睿王府的高墙上,三位神祗般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望。
正中央站立的人,一身明黄长袍,披着纯黑色的貂皮斗篷,目光冰冷的仿佛是万年不融的海底冰山,轻易的用目光将他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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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离着有三丈距离,可是和硕王爷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来,是颜曦,真的是他。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笑了。
“王爷,刚才是皇上出手救了你。”九鼎低沉道,不指望他感激,只求一会当面见到紫浩帝时,他不要口不择言的什么都往出说。
和硕王爷眼珠子动了动,看不出他的情绪。
没有颜曦的命令,九鼎不便帮他解开穴道,低声道了句得罪,把他扛着走进了睿王府。
曲终人散,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内侍营清理完战场,开始组队巡视还藏在京城内的漏网之鱼。
比起前半夜的凶险,后半夜的工作简单的多。
。。。。。
颜曦还没有立即召见两名罪魁祸首的心情,所以和硕王爷直接被带到了客房,迎接他的,是笑的惨淡的三王爷颜朔,他仍然像个粽子似的给捆的结实,一整晚的嘶吼挣扎,闹腾几个时辰也累了。
见和硕王爷被九鼎给扛进来,颜朔道,“大哥,你也来了。”
和硕王爷这次心真的凉了,再没有侥幸反败为胜的机会,他所依仗的人颜朔和他一样的落魄,这会儿还被凑到一间房里关押,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
九鼎挥挥手,两名手下走进来,帮三王爷颜朔把身上的绳索解开。
而和硕王爷的穴道,自然也解除了,至少在这间房子内,他们拥有了短暂的自由。
老管家组织几个利索的小丫鬟,捧着各色菜肴给两位王爷送进来,端到桌子上摆好,有芥茉鸭掌、软烧里脊、夫妻肺片、呛拌三丝、另外烧鸡烧鸭也是必不可少的,甚至还有几坛酒,也一并放在桌子旁。
“两位王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