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薇薇,以我的方式去解决倒是简单。”颜曦冷声坦诚,他向来不喜欢斗智游戏,以暴制暴四个字才令人心情愉悦。
好久没有对手和他玩‘一刀两断’的游戏,想想过去的生活,还真是怀念。
战策4
颜融双眉徐徐挑高,两眼也眯了起来,然而不过一会儿,嘴角突然诡异地勾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
“我去帮你把密旨偷出来怎么样?只要你能查到密旨藏匿的地点。”
颜曦冷哼,“密旨被存放在影卫的藏宝塔里,放了几个老不死的怪物守着,想潜进去谈何容易。”再说很多影卫高层都是亲眼见到过这份旨意的,即便侥幸的能把密旨取出来,影卫还是会按照先帝的遗旨,对薇薇追杀到底。
核心问题并不是密旨在谁的手中,而是影卫这股势力,实在是个令人放心不下的祸害。
望着颜曦的眼眸中渐渐涌起了熟悉的腥红,颜融干干的笑问,“你不会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影卫吧。”
若是别人,多了一支隐藏极深又实力强大的力量,做梦都会笑醒过来吧。
“二哥,影卫的存亡也不由我来决定。”他已经给对方选择的机会,如果影卫能让步,彻底的销毁掉密旨,颜曦也乐不得的翻过这一页。
“先皇还是新皇,对于忠诚于皇帝一人的影卫来说,还真是个矛盾的选项呢。不管是听从了先皇的密旨,还是屈从于你的命令毁掉密旨,对影卫来说都是摧毁信仰的沉重打击,那些个脑筋有点秀逗,当打手十分过瘾的家伙们,未必会按照正常人惯有的利益取舍去衡量这件事呐。”颜融分析的丝丝入扣,很显然,他也觉得不是很乐观。
“我需要的,是绝对忠诚的卫士,影卫再强大,不能摆正立场,达到这个要求,也终究是无用。”
颜融道,“你说的也在理,不是亲手带大的孩子怎么都和娘不亲,比起内侍营来,影卫的那种忠诚反而是历代守卫皇室而建立起的根深蒂固的荣耀感所维系的,在特殊的时候,脆弱的像薄薄的宣纸,一捅就破。”
假如有一天颜曦退位不再是燕国的君王,那时候影卫的人马可不会顾念他曾经为帝,就手下留情。
战策5
这件事很难说孰对孰错,本来根本不矛盾的事儿,到了颜曦这个一心拿退位当目标的皇帝这儿,却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鲁燕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场仗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结束的,你肯定没法在短时间内达成所愿,所以不妨先放一放,等战事明朗了,再抽身解决这边的麻烦。”颜融提议道。
颜曦还是摇头,冰块脸看不出他的想法,急的二王爷心里猫挠似的。
痒啊痒,怎么都抓不到。
他看起来很没耐心再站在这儿与他闲聊,事实上,颜曦很忙,要审核作战计划,要督促工部和兵部运送给养,还有国内必须由他亲自过问的大事小情,一天再多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
况且,颜曦还必须抽出固定的时间来陪伴媳妇儿和两个孩子。
想当别人心目中全能的高手,也非那么容易,颜曦付出了多少,外人决计难以想象,他也不是爱招摇的人,从不把苦楚和抱怨挂在唇边,久而久之,他成了万能的老七,所向披靡。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来嘛,和哥哥我透露下,免得又来个措手不及,着急忙慌的准备不齐备。”跟在颜曦身后,颜融不死心的想从他嘴里往出套话,今天总算逮到颜曦愿意和他谈谈心里积存日久的疑惑,谁知道才说了一半,他就又没耐心的想闪人了。
颜曦突兀的停住脚步,“我要做一件很久之前就该做,但是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而推迟的大事。”
咦?
他家的老七还有没完成的心愿呐?真是稀奇,颜融还以为他已经寡欲无求的可以进庙里当住持大和尚了。
当然,这个比喻也不大恰当,和尚是要吃斋守戒的,色字头上一把刀,颜曦光是这一关就过不了。
他能挡得住桃小薇一记微笑就很不容易啦,只要她勾勾小手指头,颜曦肯定立即就忘记满天神佛,变的欲求不满了。
战策6
正是因为如此,偶尔颜曦有些正常人该有的愿望之类,颜融反而莫名惊诧的觉得不正常,他两眼期望的咬定他,“你要做什么?需要人手帮忙吗?二哥我为你跑堂打杂,心甘情愿噢。”
颜曦横他一眼,低声咕哝,“我要举行立后大典,昭告天下,紫浩帝已有皇后,二哥,你要不要帮薇薇穿那套十六层的凤袍?她最近一直抱怨说太难穿,束缚的身子很难过。”
颜融窒了一下,低下头瞧瞧自己魁梧的身材,苦笑不已,“立后大典的确是个好主意,这样弟妹才能在底下的人面前挺胸抬头,既然暂时无法脱离皇室的束缚,这种仪式必不可少。”他拉开袍袖上微微的褶皱,“替穿凤袍这件事就免了吧,你也不想身边站着个粗手大脚的女人吧,还是弟妹自己辛苦些。”
颜曦不禁莞尔,“二哥的缩骨功出神入化,再加上薇薇做的软皮面具,想瞒过天下人做个假替身又有何难?”
这话让颜融想起了埋葬在心底的记忆,做贼心虚的他连忙四面八方寻找云焰的身影,待确定他不在附近后紧张兮兮道,“这件事就不要提啦,焰宝宝最近恢复的不错,他已经能听懂我们说话,万一被他知道我曾经装女人骗过他,以他那不吃亏的臭脾气,非得提着剑砍我几下不可,好七弟,难倒你想看到哥哥我狼狈不堪的倒在血泊中吗?”
颜曦沉默半晌,悄然撩起一抹无奈的浅笑,“我不明白你为何坚持的把他留在身边,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有些选择不立即做出决断,反而累及日后。”
“还是等他再好转些,至少能正常的思维,不再像个孩子似的再说吧。七弟,这是我亏欠云焰的,一条命的代价。”
不愿看到颜融再露出这般若有所思的感伤,颜曦长叹,颔首,“既然如此,就依你的心意吧。不过,二哥啊,我瞧你怎么好像把云焰当成儿子似的在养啊?”
战策7
脸上浮上一抹愕然,颜融哭笑不得,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焰宝宝现在大多时候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对付这种心智不成熟但是却长了个十足成熟面孔的男人,你还能要我怎么办?算了,就这样吧,能过一天是一天,等他自己说要走,我也不会拦着。”
颜曦翻了下眼,很清楚地表明他对颜融多此一举的解释的不以为然,兄弟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
这个话题谈的也很没有意义,与其在这儿和颜融浪费时间磨牙,他不如去瞧瞧乖女儿。
。。。。。。
雅柔得知和硕王爷被囚,已经在京城大乱之后的第五天。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玉罗娇始终命人瞒着她,里里外外的伺候的仆役嘴巴封的特别严实。
等到紫浩帝的旨意公布,玉罗娇才将雅柔请过来,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惊愕了很久,雅柔的眼泪唰唰往下掉,帕子握在手中,却忘记了去擦拭眼眶。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和硕王爷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最后只是削去爵位,终身囚禁皇陵,算起来已经是皇上开恩,没有赶尽杀绝了。
玉罗娇耐心的等她发泄完情绪,才轻声问,“以后你准备怎么办呢?是避过了风头回娘家,还是继续留在我这里,把孩子先生下来。你若不想走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我会让人照顾好你的。”
雅柔不答话,只是不停的摇头,她这样强压抑着哽咽,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玉罗娇注意到,进府的这小半个月,雅柔整整瘦下去一大圈,身子愈发轻盈。
“事已至此,别太难过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既然想把他生出来,待产期便要十分的注意才好。”
雅柔这才用帕子拭去泪水,缓缓平静心情,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太妃娘娘,能不能最后帮雅柔个忙,我想去皇陵陪伴夫君。”
战策8
玉罗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不是就为了逃避这样的命运才提早从和硕王府跑出来的,怎么现在又想自投罗网的回去?雅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可是做人做事都不可以冲动,即便你不为自己考虑,腹中的孩儿总要顾念吧。皇陵圈禁王爷的地方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孩子出生在那里,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雅柔心里有了决定,情绪反而达到了这些天来前所未有放松,她红肿的眼眶湿润不干,却忽然绽放出一抹极炫目的笑,“本朝法令有明文规定,能陪着王爷圈禁的就只有正室妻子,既然到那里我就是他的唯一,那么生活清苦或是没有自由,又能如何呢?”
玉罗娇惊诧道,“就为了那个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你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太妃娘娘,若是和一群女人分享这个男人,这种选择自然是不值得;可现在的情况是,只有我这个正妃才有资格陪他共患难,换句话说,到了皇陵那边,夫君的身边就只有我一个,那么,这样的决定便是最完美的。”掩不住眉梢间流露出的喜悦,雅柔继续道,“毕竟我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一家三口,只有他、孩子和我,在过去那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而如今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我怎么能放过呢?”
玉罗娇很无语。
她之所以收留雅柔,完全是看在‘同类’的情分。
是的,她一直认为,和硕王妃雅柔本质上与她是一类人,自私、自我,可以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任何人。
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玉罗娇一个女人铁血心肠,雅柔的存在让她变成了群体中的一员。
玉罗娇甚至欣赏她一嗅到危险便立即抽身离开的果断,那个根本就不值得她奉献身心的男人,活该得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战策9
可是听了雅柔的一番话,玉罗娇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们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些类似,骨子里差了几千里,压根就不能混为一谈。
玉罗娇的以自我为中心是天生的,除了自己,她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即使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牺牲。可是,雅柔却是在自我保护,身处于那种环境,她聪慧的明白了怎样最大限度的去隐藏,遇到问题的解决办法或许大部分与玉罗娇思路一致,但是从这种夫妻之间的情感的选择,她们之间的差异也就显露无疑。
想明白了这些,玉罗娇显得很是失落,望向雅柔的目光有点冷,恨铁不成钢似地赌气道,“既然你有好日子不想过,非要陪那负心薄幸的臭男人吃苦遭罪,本宫自然不会拦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我就派人把你也送到皇陵去。”
雅柔便欢天喜地的拜谢,轻飘飘的随着侍女而去,那种幸福洋溢的感觉令玉罗娇体内有股上窜下跳的气息使胸口胀痛。
秀拳握紧,大力用尖锐的指甲抠插掌心的手绢,“傻子,统统都是没脑子的女人,自己能好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非要为了旁人去奉献、付出。夫妻又怎样,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今天他落难了,你掏心挖肺的付出,假如换个立场,瘦皇陵的人是你而逃出来的是他,那男人会乐颠颠的送上门去,陪你生死与共吗?哼,雅柔,你一定会后悔的,可那个时候就再没人像我似的,危难时刻对你伸出援手,人的本性就是自私,不为了自己,才该天诛地灭。”
可为什么,她的心也跟着那样的激动,明明与她无关的,雅柔是生是死,还有腹中的孩子能否平安降生,都与她没半点关联,她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生气。
手和脚无法抑制的颤抖,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不,她没有错,绝对没有,时间终有一日会证明,她所做的每一次选择,都是最最正确无误的。
战策10
紫浩帝颜曦的任性,群臣和他相处一年多来,已经领教过数次。
所以,当他在金銮殿上若无其事的‘通知’要举行封后大典的消息时,也没不识相的某某某跳出来反对。
桃小薇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燕国皇后,金册在手,母仪天下。
不过是要再‘普天同庆’一回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敏感的大臣忽然联系到,紫浩帝本是个低调之极的家伙,这回忽然大张旗鼓的又把一个立后的仪式搬出来说事,目的绝不简单。鲁燕之间小规模摩擦,眼瞅着大举作战在即,皇上号称是要御驾亲征,谁知道走了没几天忽然又回转京城,宣布举行立后大典。
这根本不合常理嘛。
对,有诡计!一定有!!
稍顷,文武百官、勋卿诰命顿时山呼海啸一般齐刷刷拜倒,向皇上“三跪九叩”恭贺大喜。
颜曦面部表情的半倚在龙椅上,接受祝福,哪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恰巧三日后,便是难得的良辰吉日。
为了避免过度拖延耽误了前方的战事,封后大典的日期宜早不宜迟。
好在紫浩帝娶宫妃的时候,连那立后的准备都已经做齐全,虽是仓促之间,该需要的东西竟然早半年就预备下了,各主要宫殿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
这时又有大臣言道,“皇上既然想正式的举行这么个仪式,皇后娘娘就该返回宫中居住,久居睿王府不是长久之策。”
颜曦淡淡道,“此事待战事明朗再议。”
这回可没一句话就把大臣的请求给呛回去,跪满地的臣子们倒有不少眼睛忽然一亮,听皇上的意思,战争结束后很可能会带着皇后回宫居住了,那么自家在宫里的闺女不就又有了希望吗?
等,是可以的,只要有希望,一年两年都不打紧。
战策11
桃小薇并不太理解颜曦为何执意的拘泥于这样一个形式。
他们之间的关系与燕国历史上所有的帝后都不大相同,在这座睿王府内,他们更像是一对患难与共的民间夫妻,同起同宿,相亲相爱。
皇帝或是皇后,都只不过是一顶华丽的帽子,代表他们从事的职业。每天的工作结束后,颜曦回到府中,便只是她的夫君而已,他不会在她面前自称朕,她对他的称呼也一如既往的是‘夫君’。
颜赢诞生,未出满月便被颜曦立为太子,昭告天下的皇榜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皇子乃是正宫桃皇后亲生,这不等于已经间接宣布了她的身份,让所有燕国的人民知道了吗?
何必还要再劳民伤财的举行立后的典礼。
最让桃小薇头疼的事,贵喜太监从内务府取来的礼仪手册就足足三大本,堆起来有三块青石砖头那样厚,林林总总需要注意的规矩达四千多条,即使有五个懂礼仪的宫娥在一旁讲解着,桃小薇也觉得额头上缀满了黑线。
这会儿倒是抱怨着两个孩子太好养了,女儿没事就是睡,儿子醒了也哭闹,全部都安安静静的,害的桃小薇想逃跑都没借口。
颜曦又在忙忙忙!还不回来救她于水深火热,哼,等晚上一定要好好考问,她伟大的夫君这是要唱的哪一出,嫌她太清闲,所以找点事情做吗?
心里虽然埋怨,表面上却不能够流露,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夫君的决定,在外人面前,她要帮他留足了面子。
用过了晚膳,两个孩子被抱回暖房睡觉。教礼仪的宫娥总算没步步紧跟,退了出去留给她个清静的夜晚。桃小薇其实也不怪她们,立后典礼本来就是琐碎细致的仪式,往往要经过三个月的准备才能保证妥妥当当的,可是现在就三天的时间,她们已经在挑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