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会不会贪玩又上了哪去,玩得忘了时间了?”也跟着才回来的苏子兵插口问。
“应该不会,夫人为了找国师,一夜没睡,出门前满脸倦容,应该没劲贪玩才是。”
诸天日闻言,清俊的脸庞更沉。她一定很心急他的不告而别,这会该还在外头四处找他吧?
他也不愿意教她着急,只是在表明过立场之后,昨晚他若再阴险的占有她的身子,他将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再去找,将府里所有人都派出去找,我要她安全回府!”他力持镇定,声量却不自觉加大。
“呃……好的。”难得看主子如此激动,管家愕然后赶紧应声。
“国师,听说夫人失踪了,可有这回事?”管家正要转身找人去,朱颜就已不经通报的自己入内了。
“太子。”厅上所有的仆役一见到他,立刻行礼,可他连理会都没有,直接走到诸天日面前。“国师,夫人找到了吗?”他面色关切。
“还没,正要派人再找。”诸天日道,却有了疑问。太子对国师府上的消息还真灵通,竟然马上出现了?
“还没回来啊……难道我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什么消息?”
“这个嘛……我不知该不该说?”朱颜一脸为难。
“太子?”对于他的惺惺作态,这会的诸天日没什么心情应对。
瞧见他似乎没耐性跟他多罗唆,朱颜这才识相的说下去。“我听闻有人要对夫人不利。”
“什么?!”她不是在外头找人,而是被人掳了?诸天日双眉瞬间挑起,甚为吃惊。
“怎么可能,公子从不曾得罪过人,是全民景仰的人物,众人崇敬守护都来不及了,谁会对国师夫人不利?”苏子兵同样愕然。
“这……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本来也是一笑置之,但是这会夫人不是真的失踪了吗?”
闻言,诸天日脸色更难看了。“是哪来的消息?”
“消息是由我大哥那传来的……”
“大皇子?”
“听说……听说大哥有意要父皇将东霖国的食盐交易全权交由他打理,但父皇似乎顾忌他身为皇子,做商人的买卖怕人议论,迟迟没有定夺,但这食盐交易可是块大饼,掌理了交易等于间接管理国库,所以大哥才会这么积极想得到交易权,说不动父皇之下,就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荒唐!”诸天日愤而拂袖。
“我也这么认为,但就这么巧,我才刚收到消息,夫人就闹失踪,所以我才会怀疑这事跟大哥脱不了关系……呃……我可先声明,我今日说这话不是挑拨你与大哥的交情,你可别误会我别有居心。”话锋一转,朱颜立刻解释。
“但大皇子应该没这么笨才是,国师怎可能会帮助掳走夫人的人?”苏子兵觉得不对劲。
主子向来不徇私,不可能帮助任何人达成私欲,这位大皇子不是笨蛋,不可能做出掳走夫人,引起全民公愤的事,这后果绝对会偷鸡不着蚀把米,说不定为了息众怒,陛下还会杀了他!
“这……说不定他真的不聪明……”朱颜眼神闪烁起来。
诸天日倏地冷眯起眼,心中立即明白了几分。“太子,如果能够,请你走一趟大皇子府上,告知若有秋儿的下落,烦请转告,我感恩不尽。”他淡漠的说。
“要我……去大哥那?那、那你不亲自走一趟?”朱颜有点口吃了。
国师似乎不太焦急找人,难道昨晚他公开说不爱妻子的话是真的?
可那日自己亲眼在天台上见到他是如何舍命救妻的,难道那是自己眼花,根本没那回事?
若他真不着急,事情可就真麻烦了!
“没必要走这一趟,倘若秋儿真在大皇子手上,相信大皇子不会怠慢秋儿的,但若不在那里……”碧色眼眸犀利的盯向朱颜,让朱颜背脊一阵发凉。“而是让我得知是谁掳走了秋儿,不管对方是何人,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此话一出,朱颜赶紧低下首吞了口口水。“我知道了,我、我这就走一趟大哥府上,问问他见过诸夫人有没。”说完便仓皇离去。
诸天日一个眼神,苏子兵立即随后跟上。
端坐厅中,他眼神阴沉,完全不似寻常神人温和的神气,竟让四周的人感到害怕起来。
第五章
“公子,太子没有去大皇子府,而是直接回自己府上。”苏子兵回来禀报。
“他见过什么人吗?”
“有,不过不是一般人,是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有跟踪那人吗?”
“那人进了太子府后就没离开过。”
诸天日皱起眉。
“那人满身有着像是被野兽抓咬过的伤痕,目前还留在太子那儿疗伤,一时半刻恐怕下不了床。”苏子兵解释。
“那伤是被阿葛咬的吗?”
“有可能。”
“嗯。”有阿葛在身边保护,小家伙应该不会轻易受到危险,会受伤的反倒是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
“我想真的是太子所为,这么做的用意是要栽赃给大皇子,他想您一怒之下帮他除去威胁。”
这些年来,主子一直维持中立,不刻意倾向谁,意在制衡朝廷里党派的勾结,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表达意见,然而这些意见通常就足以左右最终的结果。
料是因为如此,太子才会打上掳走夫人的王意,希望公子结怨他的死敌,让大皇子得不到支持,只是公子素来最痛恨内斗之事,太子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的惹怒主子罢了。
“公子,接下来您想怎么做?”苏子兵等着主子吩咐。
只见那双碧玉般的眼睛闪烁着深不可解的光芒,良久过去,并没有指示下来。
“公子?”他心急的再次探问。
“我要她平安,就算将来要让她走,也要完好无缺的离开。”诸天日目光隐晦肃冷。
“公子,您知道的,不管如何,伤害都会造成,知道残酷的事实后,她不可能完好无缺的。”
诸天日倏地握紧拳。子兵说的没错,自己对秋儿做出了那么卑劣的事,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公子,太子为人不端,不适合辅佐,若现在放手也不会受制于他,就让夫人在『意外』中消失吧……”苏子兵红着眼眶建议。
他也不想这么狠心的对这个相处了三年的女主人,这位夫人的粲笑也教他折服过,只是公子心有所属,她又迟迟生不出神人后裔,如今再扯上政治黑流,公子最好的选择,似乎就是顺势让她消失……
原本灿亮的双眸此刻蒙上恐惧。
“阿葛,你不能死,不能死啊!”兰礼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抱着奄奄一息的银狼。
阿葛为了保护她,咬伤想掳她的人,但对方人数众多,又持有利刃武器,阿葛寡不敌众,也受了重伤,但仍是忠心的护着她躲到这个陈年废仓里,只是它一撑到废仓,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了。
幸亏外头追击的那些人不知道阿葛已受了重伤,畏惧得不敢攻入,只是守在外头,不让她有机会出去求救。
她抱着阿葛中了多刀、血流不止的身子,哭红了眼。再这么流血下去,阿葛的血会流光的!
呜呜……阿葛是她最亲近的朋友,她不要它死,但怎么办?她会害阿葛死在这里的……
“夫君,你快来救救阿葛啊……呜呜……夫君……”
她的男人一直都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风遮雨,何曾让她受过一点危难委屈,如果知道她被困在这里,阿葛又受了伤,一定会尽快赶来救她的,只是一天一夜过去,她肚子饿得乏力,阿葛也快不行了,但夫君仍然没有出现,他找不到她吗?
还是,那晚至今他还没回到府里,所以根本不知道她不见了?
那怎么办?
他会不会自己也遇到危险,所以才没法来救她?
对,有可能,这些人既然会掳她,定也有可能去伤害夫君,不行,她得赶回府里瞧瞧夫君是否平已安归来!
想到他可能也出事,兰礼秋眼泪掉得更凶,想直接冲出废仓赶回府里去瞧个状况,可人才站起来,裙摆就被虚弱的阿葛咬住。
见它的模样,她哇一声大哭出来。
“我知道不行,这么冲出去一定会被守在外头的人逮个正着,可是我担心夫君跟我一样遇险,若是真的那就糟了,他是神人国师,要是有个差池,连国家都会受震动,民心会陷入恐惧当中的,呜呜……该怎么办?他一定出事了,否则定会卖力焦急的来找我……”她哭花了脸。
阿葛伤重无力,只能勉强用着头顶了顶她安慰。
“阿葛,不管他安全与否,夫君这会应该跟我一样着急吧,不,见不到我他说不定更急,我只要出一丁点事,夫君就会为我忧心,我真坏,这次铁教他急到最高点了!”她内疚不已。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逃,不能让夫君担心!
“夜里!阿葛,入夜后,趁着黑暗,外头那些人防备松懈的时候,你撑着点,咱们试试,如何?”她寻求阿葛的支持。
它低嗥了一声,算是同意。
好不容易捱到夜幕垂下,兰礼秋带着阿葛偷偷由后窗跳了出去,阿葛带伤的身子在她使力的推抱下才能顺利爬出来。
她喘吁吁的瞧着废仓四周,原本有七、八个人守卫她的,这会好像只剩三、四位,而且这三、四个似乎还无心守卫,只是围在一起吃饭喝酒,根本没人看顾她。
想不到这么顺利就能出来,早知道就早点逃离,让阿葛白流这么多血,她懊恼的拖着身子沉重的阿葛,谨慎小步的要离开——
“你们听说了没?国师不要他的妻子了,居然言明不想救人耶!”喝酒的守卫闲聊了起来。
这话让即将走人的兰礼秋脚步立时顿住。
“有这种事?国师不是宠妻出了名的吗?他有可能不要人?”
“这事我本来也不信,但听说寿辰那一日,他曾当众说出不爱妻子的话,当时没人要信,以为神人是同夫人说笑,但这会,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欸,真是这样?”
“就是这样,那苏子兵替他的主人来传话,说他们家夫人是自己赌气离开的,不用咱们出钱的老板费心再找人,你说,他家主子怎可能猜不出他的女人出事了?传这种话,不表明了不在乎他夫人的生死吗?”
“所以出钱的人才会要咱们撤人手,说是他不管了,叫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神人之妻?”
“那这样咱们还拿得到钱吗?”
“钱是拿到了,就是怎么处置这女人比较麻烦,咱们老大说,不如将她继续困着,干脆饿死她与那头畜生,也就结案了。”
“饿死她?我说一刀砍死她不是更容易?”
“笨蛋,你忘了她身旁那头畜生了吗?谁近得了她的身?!再说,她可是神人之妻,谁敢对她真动手,杀了她说不定真会触怒天神遭来下幸!”
她愕然的听完他们的对话,摇了摇头,抹了抹脸,最后露出笑脸。
“阿葛,你说说,夫君怎会不管我的死活,这些人真笨!我可是有福气的神人之妻,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死。再说,夫君一定是得知我的下落,所以才会要子兵说这种话的,说不定咱们再等一会夫君就会来救人,不过咱们别让他救,回府后我便可以耀武扬威一番,说说咱们是如何神勇脱逃的。呵呵,太好了,听这些人这么说,表示夫君没事,他回府了,咱们也快回去吧。”
她朝阿葛笑,一人一兽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中。
待她离开后,黑暗中的另一头,两道身影也悄然出现。
“公子,他们安全离开了。”
“嗯……”碧绿眸光仍紧随那早已消失在黑暗中的花色身影,久久,久久。
“夫君,夫君我回来了,夫君——”
兰礼秋拖着阿葛冲回府里,先将阿葛交给管家找大夫医治,就心急的赶来见丈夫,人还未奔进厅里,声音就已经传进大厅之中。
只是进了厅后,她一愣,对里头的欢乐景象感到愕然。
国师府有筵席吗?
厅里正坐满宾客,人人谈笑风生,还有乐坊奏乐助兴,而她的夫君就坐在主位上,笑逐颜开的喝着别人一杯杯敬上来的酒。
筵席上的人见到她一身狼狈,也只是讶异的噍了一眼,没有人多问上一句。这国师府的夫人本来就怪异,穿成这样出现也不足为奇。
“夫君……我回来了……”她愣愣的走近丈夫。别人不知道她出事了,自然不会多问什么,可是他呢?
“你回来就好,累了吧,先去休息。”见了她,他手还举着酒杯,只是淡淡的笑着说。
“你……”兰礼秋怔住。
她历劫归来,他竟连问上一声都没有?她的心微微发凉。
“怎么了,还有事要对我说吗?”见她杵着没动,诸天日多问了一句。
他果然还是问了,她心头一热,泪水就要委屈诉苦的夺眶而出。“有,我遇到了恶人将我困住,聿亏有阿葛保护我,不过阿葛也受了伤,你要不要现在跟我去看它,它英勇救主,伤得好重——”
“你可以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他不愠不火地岔开她的话,笑容仍在他脸上。
“夫君,你……”她以为他见到她平安回来,会激动的抱着她,问她有没有受伤,是否受到惊吓,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拚命想着要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安慰,还想要抱着他哭诉自己的惨状,但怎么也没想到,府里却开着筵席,压根没有一丝她失踪该有的紧张。
这也就罢了,见到她后,他对待她的方式却……像是她刚由街上玩回来一般,稀松平常得不像话……
他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她吗?
“你全身真脏,还带着污血呢,不适合见客,还是快入内清洗干净吧。”他瞧了瞧她后皱眉。
兰礼秋听了脸色更加苍白。他嫌她脏,却没问这血污从哪来的?
“进去吧,大家都在瞧你呢。”他催促。
她呆呆转身,发现大伙确实都在议论她的模样,虽然他们见怪不怪,却仍是窃窃私语她的不知礼数。
这样的议论他从不在乎的,也不曾因为这样就要她避开或嫌弃她,不曾的,他不曾这样的……
“夫人,你还是先进房梳洗吧,有事等国师回房后再说也不迟。”苏子兵上前面无表情的说,就如从前一样。
兰礼秋瞧了一眼又继续转身喝酒的丈夫,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晚点再说。”她僵着脸庞,乖顺点头,转身离去。
诸天日放下酒杯,带笑的俊脸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清透的碧眸却悄悄黯下。
你们听说了没?国师不要他的妻子了,居然言明不想救人耶!
回到寝房梳洗完毕,兰礼秋独自坐在床榻上,拿着白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洗过头后的湿发,怔怔地想着废仓那伙人说的话。
不会的!她摇着头。夫君怎么会这么对她,她不信!
只是他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冷淡?为什么他对她所发生的事只字不问?
他不曾担心过她吗?
寿辰那一日,他曾当众说出不爱妻子的话,当时没人要信,以为神人是同夫人说笑,但这会,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她咬着唇,又想起恶徒的话。
他还在恼她吗?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否则他怎能用如此漠视她安危的态度面对她?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颗委屈的泪潸然落下,她决定待会夫君进房后,就要跟他好好谈谈。
若有误会要尽早解开,她不希望夫妻感情受影响。
倚在床头等着,等着等着,担心受怕了好久,她又累又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的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