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月兰和袁子忠投来的疑惑目光,雪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嗯…你们知道大叔…大叔遇害的具体经过吗?”
李月兰和袁子忠同时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今天还有两更!~~~)
抉择 第四十六章 开审
袁子忠扶着李月兰一起坐到雪柔的对面,“只听说是岳父出去遛弯儿的时候被人抢了,又将岳父打了一顿,岳父身子骨本就刚刚才有了好转,这才…”
袁子忠看到李月兰已经红了眼睛,将事情的始末长话短说的一一道了出来。
袁子忠的话音刚落,李月兰便急急地冲着雪柔问道:“雪柔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雪柔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在李月兰急切的目光中缓缓道:“最近,我在查绣帕消息走漏的事情,加上白家…昨儿我的活计逮到一个白府的手下,神色很是慌张,像是要急着去白府通报什么,我们一问之下,才得知…大叔已经…我顺着这条线派人查了下去,发现…”
“发现什么?”李月兰径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雪柔的方向冲了一步,还好袁子忠在一旁赶忙拦了下来。
“大掌柜,此事可是…与白府有关?”袁子忠环住李月兰,皱着眉头问向雪柔。
雪柔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李月兰,微微点了点头,“我派的人寻线问到了几个那日在附近种田的村人,据他们描述,在那天下午的时候,看见过几个神色很是嚣张的男人从那边走过,而…他们去的方向…是…白府的方向…”
“什么?可是…白家为什么这么做?他和咱们家不是要定亲了吗?怎么会…”袁子忠的脸上一脸的震惊。
“呵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自古以来众人皆知的道理吗?白家会那么做也不足为奇,尤其是在他们知道绣线的价值以后。”雪柔微眯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啊…”李月兰却在此刻抱着头哭喊起来,惊得袁子忠将她搂入了怀中。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我爹的…是我害死我爹的…”李月兰在袁子忠的怀中激烈的挣扎着,不断用手敲打着脑袋。
“月兰,你冷静一点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袁子忠不停的安抚道。
雪柔也赶忙起身帮着袁子忠劝抚道:“月兰,这是源自白家的贪心,是我的疏忽,你别把错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让那些混蛋受到惩罚,让大叔走的安心啊…”
可是无论雪柔和袁子忠如何劝说李月兰依旧哭的不能自已,沉浸在自责中,直到晕厥过去。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雪柔望着此刻昏睡过去的李月兰对着袁子忠说道。
袁子忠点了点头,“前几日她根本就吃不下东西,昨儿刚刚好了一点儿,今天又…”
“哎,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先走了。”雪柔又在李月兰的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起身对着袁子忠告辞。
“大掌柜…”袁子忠将雪柔送出了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她行了一礼,“大掌柜,岳父的事情…多有拜托了,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请尽管让人带信儿给我。”
雪柔赶紧将袁子忠扶了起来,“哎,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就更惭愧了。这件事儿说到底,是我们荣隆庄河花田绣庄之争连累了大叔,还害得李伯母和月兰她们…哎…是我对你们不住,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一查到底,不会让大叔这么冤枉的走的。”
说完,雪柔对着袁子忠福了福,便上了马车走了。望着远去绝尘的马车,袁子忠又回头向李家的院内望去,心中暗自祈望,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至少他的那位母亲大人千万不要牵扯进来,否则……
秋天的早上伴随着夏日太阳的余韵,和一阵独有的秋风,降临在元和镇热闹的街市上。荣隆庄内络绎不绝的人群让店活计忙得脚不沾地。端茶的,送水的,撤布料的,结账的,包扎的,忙得是不易热乎。
直到一名一身素白微隆着腹部的妇人走进了店里,她头上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只是直直的站在店堂里。
“呵呵…这位夫人,想买什么料子,咱们荣隆上到冰丝玉蚕的贡缎,下到烧火洗灶用的青布应有尽有,要不咱们进内堂看看…”店里的活计见她一身的素白,赶忙迎了上去,招呼着就要往内堂走去。
不想那名妇人并没有顺着活计的意思向里走去,还是直直的站在那儿。活计看着周围显然已经停下挑选布料的人们,不禁皱了皱眉头,向着里面使了个眼色。
“我要见你们大掌柜。”就在活计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捣乱的人的时候,那名妇人突然出声了。
“呃…这位夫人,真不好意思,我们大掌柜一早就出去了,现在不在…您看…”活计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名妇人究竟是何来意,不由推脱道。
只见那名妇人转过身,冲着那名活计揭开了斗笠。
“李大姐?”那名活计惊呼,“哦,是你啊,快跟我来。”说着活计便引着妇人向楼上走去,店内其余的活计也赶忙将客人招呼了回去。
“我说李大姐,你怎么今儿从大门进来了,吓了我一跳,让我愣是没认出来,我还当是哪家来闹场的呢!”那名活计在前面引着路,边同着李月兰开玩笑的说道。
“…”李月兰沉默着没有说话,活计也没有为意,将她引到了雪柔的门前,便躬身退了下去。
一进门,雪柔显然刚刚才从床上起来,半披着衣服,刚想出声开骂谁那么不知好歹,昨日从李家回来又召集了手下的活计安排事情,一直到天快亮她才睡下去,她明明记得吩咐过下面的活计没事儿别来打扰她的。
“嗬!”雪柔一回头,就见李月兰一身素白的站在门口,将她吓了一大跳。
“月兰?”雪柔惊呼,“你怎么来了?”雪柔赶紧将外袍穿好,上前将门关了起来,一把将月兰拉到了面前。
只见李月兰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就冲着雪柔深深拜了下去,“月兰,你这是干什么?”雪柔赶忙拦到。
“雪柔姐,月兰想让你帮一个忙。”李月兰深拜不起,哑着嗓子说道。
“什么忙?有什么话好说,你先起来,什么忙我都帮还不成吗?”雪柔见怎么也拉她不起,赶忙急急的说道。
李月兰这才缓缓的站起了身,雪柔询问的看向她。
只见李月兰的眼眸中闪过一股惊人心魄的决然与寒意,令雪柔的后背不禁竖起一阵汗毛,接着她听到一阵冰冷决绝的声音从李月兰的口中缓缓流淌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过得非常的快,事情的发展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目不暇接。
首先是那几个将李父打伤的人相继被衙门拘锁了回去,接着便引出白大少爷买凶的真相。白大少爷当然一口否认,说自己只是与李父有过一点儿摩擦,便花了点儿钱,让人教训他一顿,但从没有想要杀人。可能是打手下手重了,还匆忙让白家送来一百两银子的丧葬费,说是虽不是他的错,却是因他而起,想做一些补偿。激得李氏跑到衙门口,指着他破口大骂,要不是衙役的阻拦,李氏当场就要将那个白大少爷撕扯下一只耳朵。
接着,荣隆庄向县衙递了状子,状告花田以不法手段强夺荣隆庄手下绣娘的技艺,而这个技艺更是关乎到荣隆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并且因而闹出了人命。顿时,白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白老爷更是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原本如果只是李家的案子,白家花些钱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事情竟然牵扯到了全国第一布绣庄……荣隆庄,县太老爷也不敢轻忽了。赶忙招来了师爷,详细商量了对策,更是召集了全部的人手,全力调查整个案子的始末。
后来,随着深入的调查,一件件事实摆在了众人的面前,直到李父死后的第七日,县太爷终于向外宣布了公审。
公审当天,衙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袁家村的,镇上的,这四里八乡的百姓都挤到了衙门门口,熙熙嚷嚷的等着这桩大案的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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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第四十七章 结果(修改)
“月兰…”
就在众人挤在镇上县衙的大堂内关心着事情发展的同时,李月兰却独自跪在李父的灵堂前,沉默不语。
袁子忠从外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萧索的庭院,走到李月兰的身边。
“月兰,开审了,你…不去看看吗?”袁子忠在李月兰的身边蹲了下来,朝着火盆中撒了一把纸钱。
“我想在这儿多陪陪爹,过了今晚,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恶人自有恶报,我相信…那些人会得到惩罚的。”李月兰一脸沉静如水的说道。
“月兰,如果你难受的话…”袁子忠抚上李月兰的背轻声说道。
“袁大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李月兰眨了一下眼睛,打断道。
袁子忠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儿,从李月兰的身边退了出去。
“袁大哥,”在袁子忠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李月兰出声唤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了,你会怎么样?”
袁子忠猛然一顿,微微转过头,“胡说什么呢,傻丫头,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
“我是说如果。”李月兰坚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使得袁子忠的呼吸窒了窒。
“如果…真有如果的话…我就一辈子守着你…”袁子忠说完便径直出了门,霎时间,心痛穿越了两个人的心脏,为了同一个如果…
灵前,李月兰泪雨蹒跚,她喃喃自语道:“如果…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这个如果…多好……”
直到傍晚,稀稀落落的人群才渐渐的从镇上回转,大家口里说的,念得无一不是有关荣隆庄和花田两家的恩怨,白袁李三家的纠葛。袁二快马加鞭,率先回到了李家,将今日公堂之上的闹剧一一诉之于袁子忠和李月兰二人。
今天的公堂会审不仅带出了白家买凶的事实,还牵扯出了李大娘母女。据说,当日是李大娘在荣隆庄见到了去卖绣帕的李氏,打听之下便起了歹心。由于李大娘的女儿春花自从跟了花田绣庄的白大少爷以后,日子过得就不甚如意。刚开始的时候,白大少爷还有点新鲜感,可日子一久,就越发的觉得没了趣味。之后白大少奶奶过了门就没了她的好日子,有时就连白府一等丫鬟还不如。
李大娘在一开始的时候还能从女儿那儿挂一点儿金银财帛,到了后来就只有向里贴银子的份儿了。春花又一直无子,李大娘是急在心里。所以,当她打听到李氏往荣隆卖绣帕已经买了半年之久后,便起了盘算。
花田绣庄在元和镇虽是个大绣庄,可是这个白大少爷却是个爱吃喝玩乐的。白老爷早就对他看不顺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原配发妻留下的唯一骨血,早就放他出家自生自灭了。而因着白老爷对白大少爷管的紧,这个白大少爷手里也是很缺银子。李大娘就把消息通过春花告知了白安,希望由此能让女儿重获宠爱,甚至能有个儿子。
原本这个白安也是不太相信自己这个通房丫头的,不过听着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派手下的人查了查。这一查之下,竟查到羽光线的消息,这让一直饱受白老爷打压的白大少爷看到了银子的光芒。
所以也就有了后来和袁家结亲的事情。当然也是由李大娘提出的计策,当初李月兰提出要白老爷的亲笔信,李大娘便慌了神。与白大少爷商量后,就让人偷了一封白老爷的书信,到街上找了一名写信先生仿了。而一心觉得能过关的两人,却不想已经被荣隆的人盯住了。
接着因为荣隆庄的掌柜接了信以后一直都没有给回复,白大少爷情急之下便雇人将李父打了一顿,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羽光线的制作工艺,却不想李父对此毫不知情,更是因为身子骨本就不好而一命呜呼。
原本白大少爷见事情暴了光,就连夜打发了那几个打手去了外地,然后对李家赔了银子,就以为事情过去了,不想荣隆却提前截住了那几个人,大堂之上,那些打手对白大少爷交代的事情供认不讳。
后来,县太爷也传唤了春花母女,印证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立时便将她们收了押。白老爷更是当场朝李氏和荣隆庄的二掌柜赔了礼。可是白安罪证确凿,加上这件事他又是以花田绣庄的名义,损害荣隆庄的利益为前提的,虽然最终没有成功,却搭上了一条人命,最后,县太爷判罚花田绣庄没收一半家财,白安因买凶伤人被判监禁5年,春花母女涉嫌谋夺他人财产,由于羽光线事关荣隆庄的未来五年利益,资金庞大,被判处10年监禁,而那几个打手虽然本意只是教训,可是却令伤者致死,最终都被判以流放。而李氏作为受害人,花田绣庄负责赔偿五百两银子在作为李父的丧葬费用。
县太爷的判决下后,百姓皆交口称道。李氏哭倒在公堂之上,最后被荣隆庄的人扶了出去,袁老太他们也去了听审,当她得知袁二的亲事一切都是李大娘母女谋夺李家绣技的骗局,顿时变发了疯,要不是两边衙役拦着,估计她上前生撕了李大娘都是有可能的。
待袁二前前后后将公审的经过说完,袁子忠与李月兰皆是一阵静默。
“小弟,你先回去吧,明儿岳父下葬,今儿我和你嫂子就在这儿歇下了,早上我已经跟爹他们说过了。”袁子忠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袁二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
袁二也不再多说,朝着李月兰行了一礼,便快步往屋外走去。毕竟这件事的开端是自己的亲事,虽然与自己无关,袁二在面对李月兰的时候,心中仍是有点儿尴尬的。
待袁二骑马走了以后,李月兰也起身回了屋,袁子忠看了看,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李月兰依旧跪坐在灵前,袁子忠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吃点儿东西吧。”袁子忠端了一碗米粥走了进来,跪到李月兰的对面说道。
李月兰没说话,只是接过瓷碗,慢慢喝了起来。
“你吃了吗?”李月兰吃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抬起头看向袁子忠问道。
袁子忠听到李月兰略带关心的询问,笑着点了点头,“你吃吧,我刚刚在厨房吃过了。”
李月兰微微抿了抿唇,继续低头喝起了粥。
突然,李月兰站起身冲到了屋外,袁子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李月兰伏在门框边,连续呕吐的声音。他赶忙走了过去,抚上她的背部,担心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李月兰却没有功夫搭理他,直到将刚刚喝下去的粥连着黄胆水一起吐出来,她才停止了干呕。
袁子忠在一旁赶忙递过帕子,“来,擦擦,好多了吗?”
李月兰靠在门边,无力的点了点头。
“来,我先扶你进去。”说着袁子忠就将李月兰搀扶了起来,一起走进了屋内。
袁子忠扶着李月兰在灵堂坐下,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李月兰摇了摇头,端起刚刚吃剩下一半的粥碗,吸了一口气,道:“没事,我继续吃,我继续吃。”
看着李月兰强忍着呕吐拼命的向口中塞着食物,袁子忠眉间的担心更深了,看到李月兰冲到了门口吐完又回来继续吃,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
“好了,月兰,吃不下就别吃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再给你做些别的。”袁子忠用手覆盖住粥碗,担忧的看着李月兰说道。
不想李月兰却不理会他的制止,倔强的一定要吃完碗里的东西。
“够了,月兰,你这是干什么?”袁子忠一把打翻了粥碗,皱着眉头对着李月兰说道。
看着破碎在地上的瓷碗片,李月兰怔了怔,竟不管不顾的要蹲下身去拾。
袁子忠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搂过李月兰,“好了,月兰,我知道,你想让岳父走的安心,你想照顾好自己,可是…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这绝不是岳父想要看到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李月兰突然朝着袁子忠大吼起来,“我安安静静的坐着,你们说不行,我好好吃饭,你们也说不行,我不想哭,你们…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陪完我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