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长,我这可不是说你啊。”
陈思诚就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乐安民一眼说道:“虽然你说的不是我,可我听了还是大感汗颜啊。不论如何,我也是市委秘书长,市委的大管家,出了事情当然是责无旁贷。”说罢他又很是诚挚地对姜云辉说道:“姜书记,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还请您多多原谅。下来之后,我一定会责令市委办立刻补救,并向姜书记您致歉。”
乐安民闷着喝茶不说话,心头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赵明德跳出来捣乱他并不觉得奇怪,自从自己来湖岭之后就不时和赵明德发生摩擦,许多时候,常委会上甚至上演过激烈的争斗。可陈思诚居然也和赵明德沆瀣一气,这就令他有些吃惊和忿恨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太把陈思诚这个快退休的糟老头放在心上,可无缘无故的也不好撤换这么一个市委常委,因此,他才会支持和帮助程涵架空陈思诚,便于自己对市委的掌控。而陈思诚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大家相安无事的,却不料今天会突然和赵明德一唱一和的让自己难堪。
姜云辉扫视了一眼会场,见众人神色各异:邢谓东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徐志刚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烟,却火机却老是打不着火;柳荣华目不转睛地翻着手上的笔记本,就像是里面有花似的;田蓉慢慢品茶,仿佛会上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可所有人目光的余光,却都似有似无地在自己身上打转。
姜云辉心里笑了笑,自己在观察着别人,别人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自己?或许一次会下来,自己对湖岭官场的情况会有一个大致的感官和印象,别人对自己也同样会有初步的了解。他清了清嗓子,就说道:“陈秘书长言重了,一点小事嘛,没这么严重。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严肃地说道:“我晚一天用办公室不打紧,可如果其他事情市委办也这样掉以轻心的话,那就真的难以让人放心了。”
姜云辉的一席话,令一直不动声色喝茶的乐安民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田蓉也突然开口说道:“我赞同姜书记的意见。市委办现在的工作还真让人不放心,上次发下来的文件居然还有错别字,闹了好大的笑话。我看啊,他们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田蓉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里顿时就响起了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田蓉平日里是很少说人是非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所说的话更有分量,也更让乐安民难以忽视。而田蓉的发言也像是引燃了导火索似的,继她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对市委办的工作进行抨击和声讨、怨声载道。
乐安民心头憋着火,他大口大口的喝茶,将杯子的茶水都喝干了,才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说道:“陈秘书长,你作为市委的大管家,对此怎么看?”就有些咬牙切齿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是市委秘书长,市委办出了问题你也难辞其咎。
陈思诚却极为淡然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市委办出的问题我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我自请处分,以儆效尤!”
乐安民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陈思诚这招的确很狠,他这个市委秘书长都自请处分了,那市委办主任程涵还能全身而退?再说了,陈思诚已经一把年纪了,也没有了向上升迁的可能和**,再怎么处分都无所谓。可程涵就不一样了,真要背了处分,别说以后还想往上爬,能不能坐稳现在这个位子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程涵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乐安民心头暗骂了一句。他也没想到程涵的人缘居然这么不好,碰到点小事就被这么多常委群起而攻之,也将自己推到了极为被动的境地。要说保他吧,即便自己是一把手,也不能忽视这么多常委的意见。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先不说程涵一直以来都挺合自己心意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心腹,心腹都被拿下了,以后自己的脸面还能往哪里搁?
脑海里飞转着各种念头,乐安民沉吟了片刻说道:“自请处分就不用了,陈秘书长一向的工作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姜还是老的辣,市委办频频出事,就是因为没有老将掌舵。陈秘书长虽然年纪大了,但就为了我们大家,为了湖岭,勉为其难地继续出一把力吧?”声音依旧响亮,但却透着一丝谨慎。
他想过了,陈思诚既然下那么大力气,不惜自己背个处分、晚节不保也要让自己和程涵难堪,不外乎就是因为被架空了,心生怨念。既然如此,自己就作出些让步,将市委大管家的权力交还给陈思诚,他总不会还有什么不满了吧?
反正自己是市委书记,湖岭的一把手,市委秘书长再折腾总归要服从自己的管理,他也不怕陈思诚搞什么幺蛾子。大不了等过了这一阵再慢慢收拾陈思诚。
哪晓得陈思诚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根本不接招,抽了一口烟,就笑着说道:“呵呵,如果早几年,我还真有精力去打整这些东西。可现在年纪大了,不行了,思想僵化,也跟不上形势变化和发展了,就不瞎掺合了,还是让年轻人多打磨打磨,我充其量发挥点余热,帮着把把关就是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小程这个人为人浮夸,不能沉下去实实在在做点事情,市委办让他来管,不出事那才怪了。”
碰到陈思诚这种老而弥坚、软硬不吃的主儿,乐安民拿着还真有些头疼。当初倘若不是陈思诚不那么听招呼,自己用着不顺心如意,自己也不至于会另外扶持程涵起来了。
看了身旁的姜云辉一眼,乐安民灵机一动,又问道:“姜书记,你的意见呢?”自然是希望姜云辉能够投桃报李,站在自己一边。
姜云辉说道:“按理说我初来乍到,对情况不怎么了解,没什么发言权。可这件事情和我多少却有些关系,也算是有了亲身体验。程涵同志是哪一位我没见过,也没打过交道,但光是从这种小细节上来看,我对这位同志的工作能力就深感担忧。”
赵明德就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按理说,像这种小事是根本就用不着拿到会上来讨论的。今天这个程涵还真是破了个例。既然大家对他的工作表现都颇有微词,那是不是考虑调换一下他的工作岗位?能者上,不能者下嘛,这不仅事关我们的人事任免和提拔机制的公平公正,也是为了大伙儿以后有更好的工作环境。大家说呢?”说完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拿起茶杯喝水。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一时间,大家是纷纷出言附和,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乐安民,似乎能看他吃瘪出丑是一件很令人高兴和兴奋的事。也难怪,乐安民强势空降湖岭,一来就折腾出不少事情,自然引得许多领导干部的不满。只不过因为他是市委书记,一把手,平日里大家都不好说什么,但逮着机会了自然就不会客气,乐得痛打落水狗。
乐安民没说话,而是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之后才又严厉地说道:“工作不是请客吃饭,既然大家对程涵的工作都有意见,那就说明他真的有问题。我建议暂停他的工作,直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为止。而市委办的工作,就由陈秘书长先代管起来。”
乐安民的表态令众人不由都是一愣。难道说他这么快就俯首认输、弃车保帅了?这可不像他的性格啊!
姜云辉也微微有些意外,但他仍然不动声色的喝茶,同时也有些明白了,乐安民此举,看似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实则所谓的暂停职务,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对程涵的一种保护?停职貌似很严重似的,但关键还在于领导如何掌控。只要圣宠未失,在适当的机会,乐安民随时都有可能将他重新提拔起来,委以重任。国内犯过错误,沉寂几年后换个地方又重崛起的官员干部比比皆是。因此,重点不是犯不犯错误,而是上面关系够不够硬。
市纪委书记邢谓东却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对乐安民说道:“乐书记,我有个事情要向常委会汇报一下,不知道现在合适么?”
乐安民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个时候突生枝节,尤其邢谓东的举动令他莫名就有些不安的感觉。可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轻易得罪邢谓东,就故作轻松地说道:“当然可以。开会就是要让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嘛!谓东书记有什么但说无妨。”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都有些好奇邢谓东这个时候会说些什么。在常委中,邢谓东平日里就是一个另类,独来独往的,而且总是黑着个脸,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在常委会上更是很少发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从不发表言论,就连举手表决都会投弃权票,是所有常委班子中,除了湖岭市警备区司令员蒋宏亮之外,存在感最差的一个。
但却从来没有人敢真的忽略他的存在。纪委的工作性质,原本就令所有人忌惮几分,更何况,他这个纪委书记是从中纪委下来挂职锻炼的。不会有人愿意去得罪这么一个过不了两年就会离开,关系或许可以通天的家伙。
邢谓东就沉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纪委纪委接到一些举报,都是和程涵同志有关的。经过我们的细致认真的调查,基本可以认定这些举报都是真实的。这是相关资料,还请乐书记过目。”
“什么?”乐安民刚喝进去一口水不由就吐了出来,骇然色变。此时此刻他想的最多的,不是该如何去保程涵,而是在琢磨,这只是个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而姜云辉看了邢谓东一眼,见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却向自己眨了眨,不由就会心的笑了。
第十三章 拉拢
程涵是从办公室被市纪委直接带走的。
刚开始面对市纪委工作人员的时候。他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暴跳如雷,气焰十分嚣张,说什么都不配合,而且还声称这是政治迫害,叫嚣着要向乐书记反应。可当他打通乐安民的电话后,整个人却焉了,面色如丧考妣,垂头丧气地跟着市纪委的工作人员走了。临上车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惊惶和不甘。
而所有的窗户背后几乎都站满了人,大家默不作声,看着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程涵陡然间就成了丧家之犬,心里都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常委会上的状况,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有所耳闻了。虽然程涵出事是他咎由自取,可这厮昨天才为了巴结乐安民给新来的姜书记难堪,今天就被市纪委带走,不由得他们不产生些联想,对新来的姜书记就多了几分忌惮。
乐安民也站在窗前,一脸阴沉地看着程涵被市纪委带走的整个过程。虽然隔得很远,可他却能够清楚地看到程涵眼中的乞求和期冀之色,心里就有一种被紧紧揪住的感觉,阵阵悸痛袭来,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痛,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自从他来到湖岭后,虽说争斗不断,但场面几乎都在他的把控中,他也很享受这种一点点蚕食和挤压别**限,逐渐树立自己绝对权威的成就感。可今天这狠狠的一巴掌,却将他打醒了。
程涵这个人缺点是多,但对自己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贯彻落实自己的意图也最为彻底。自己能把控市委里里外外的大小事,他功不可没,算得上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可今天这条臂膀却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了,他却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里吞。即便是一把手,他也不敢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冒天下之大不韪。
心里最为痛恨的自然属赵德明了,可想到一脸风轻云淡的姜云辉,乐安民又觉得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姜云辉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姜云辉初来乍到,又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看到市纪委的车扬长而去,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从乐安民心头升起。他点燃一支烟,颓然坐回自己的老板椅上,眯着眼睛努力搜寻着枯竭的心智中残存的智慧,期望能找到一点可以实施的对策来。可思来想去,有些东西似乎在脑海里浮动,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
“乐书记,朱部长来了。”贺秋鹏蹑手蹑脚的进来,轻声说道,大气都不敢出。他很清楚,今天乐书记心情不大好,因此,他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把乐书记的无名火给惹出来了。
“让他进来。”乐安民狠狠地抽烟,一脸阴沉的说道,眼睛甚至有些发红。
不一会儿,市委组织部长朱克民就进来了,脸色也不大好看,刚一进屋就狠狠骂道:“程涵真他妈的混蛋,亏得乐书记那么信赖和重用他,关键时候就这么掉链子?还有那个姜云辉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喂不饱的白眼狼……”
“得了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才会上你怎么不说?”乐安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烟头重重戳灭在烟灰缸里。虽然也知道,就会上那一边倒的形势,即便朱克民附和声援自己也于事无补,但他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朱克民讪讪一笑,先是掏出一支烟来递给乐安民,然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乐书记,您说今天这事会不会是赵明德搞出来的?他老早就想弄掉程涵,提拔俞思鸿起来了。只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邢谓东又是什么时候和他搅到一起去的?”
“我看不见得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乐安民刚才也一直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其实政治斗争就跟打牌一样,想要大杀四方,不光自己要拿一手好牌,还要随时随地关注着对手的动静和情况,推算他们手里还有什么牌。
姜云辉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赵明德和邢谓东,而是姜云辉。”
“姜云辉?”朱克民一愣,却又哑然失笑道:“这怎么可能?一个ru臭未干的小子初来乍到的,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风Lang?乐书记,你是不是过虑了?”
乐安民就摇摇头,问道:“克民啊,你三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三十岁?”朱克民回想了一下,笑着说道:“不太记得清楚了,不过应该还在机械厂当车间主任吧?”
“是啊,我三十岁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一个副处级的干部,而那时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乐安民轻叹一声,声音平和下来说道:“可人家姜云辉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是实权正厅,市委常委了,难道这还不能令你想到些什么吗?”
朱克民听了也不禁怵然一惊,的确,姜云辉那极为成熟老练的言行举止,让他们不由得忘了,坐在身边的这位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在论资排辈的国内官场里,倘若没有强大的背景,这可能吗?哪个领导不是一步步从基层熬资历升起来的?
“乐书记,你的意思是?”心中念头闪动,朱克民声音不由就有些高亢了。
“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自己胡乱想。不过……”乐安民又说道:“程涵昨天才刁难了姜云辉,今天就被市纪委请去喝茶,你不觉得很巧吗?”
猛地一下摁灭手里的烟,朱克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吧?昨天的欢迎宴上大家似乎都并没有给姜云辉好脸色看。而且,因为办公室没有准备好,他根本就没在市委待就出去了,听说是去看房买房了,怎么可能和其他人勾结一起?又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