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姜云辉铁了心要帮徐志刚,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帮的值不值了。这年头,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没有足够的回报,姜云辉又凭什么要去帮徐志刚?
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邢谓东又颇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道:“云辉啊,你这次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能拱手让人呢?”
姜云辉笑笑,对于邢谓东的疑问,他并不感到好奇。反倒是倘若邢谓东不来问他,才是说明两人之间有了嫌隙。他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问道:“谓东书记,你认为我如果据理力争,就一定能将这块大蛋糕吞下吗?”
邢谓东愣了一下,不由就有些语塞。他是对姜云辉的做法难以理解,可平心而论,姜云辉再厉害,可毕竟来湖岭的时间有限,根基浅薄,别说和乐安民相比了,就算是赵明德也比不了。即便有自己鼎力支持,能够争取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不战而退啊?按照邢谓东的设想,如果姜云辉坚持的话,绝对能在这个领导小组中占据一席之地,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让乐安民占尽优势,趁机收买人心,拉拢中低层干部,建立自己的班底。
姜云辉又说道:“以其没有半点把握的去瞎抢,惹人忌惮,倒不如韬光养晦,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你的意思是?”邢谓东闻言,就像是一下子开了窍似的,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却又不敢置信的问道。
姜云辉笑而不答,邢谓东不由就颇有些感慨,别看姜云辉年龄小,可对于官场的了解和合纵连横之术的运用,却是炉火纯青,远非自己所能及。
姜云辉到湖岭之后的一系列动作,为他在湖岭迅速打开局面、站稳脚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同时,也将他放在了风口Lang尖,备受所有人的忌惮。最近这段时期,一向势不两立的乐安民和赵明德之间似乎多了不少默契,尤其是在姜云辉及其所管辖的工作上面,虽没有什么明显的针对性,但其中的意味,自然不难分辨。
之前姜云辉之所以能无往而不利,除了他深厚的背景和老到的手段之外,也跟他游走于乐安民和赵明德之间辗转腾挪,利用两人的争斗火中取炭不无关系。可一旦这两个人联起手来对付他,姜云辉再能,恐怕也难以如从前那般游刃有余。
在这个时候,姜云辉以退为进,避开锋芒处,也不失一个良法。乐安民和赵明德之间就算有什么协议,也不过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两人之间的裂痕又会因为利益纠葛而不断加深。他们之间的联盟,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权力看起来很光鲜,可很多时候,也可能是带刺的陷阱,令人欲罢不能之间,就身陷其中。这个道理看似简单,明白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能舍得放弃的,却是凤毛麟角。
“那我该怎么办?”倘若没有明白姜云辉的心思,邢谓东还打算在领导小组里据理力争,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争不争得过是一回事,去不去争又是另外一回事。可听了姜云辉的话之后,他的这个信念不由就有些动摇了。
姜云辉笑笑,淡然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邢谓东就拍拍自己的脑门,真是觉得自己在姜云辉面前就仿佛智商下降了不少似的。倘若自己不去争,表现得大异平时,岂不是反倒让乐安民和赵明德看出蹊跷?
接着,邢谓东就不再提这个话题了,而是和姜云辉聊起了闲事。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姜老爷子身上。
“姜老的身体还好吧?”邢谓东笑呵呵的问道。以他的级别,还不够资格面见姜老爷子,充其量也就是见过赵老爷子一面,而且都还是隔得远远的。
当然,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许多显赫一方的省委领导,想要面见姜老爷子,那也得提前去预约,而且见不见,那还要看老爷子的心情。能得老爷子指点几句,对于他们的仕途来说,那都是受益匪浅。
姜云辉就笑呵呵的答道:“爷爷身体很好,能吃能睡的。”当然,姜老毕竟年龄大了,有些老人病也是少不了的,但有保健医生的用心调理照顾,总的来说,身体还是不错的。这也是姜家在四九城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最根本的原因。
许多时候,姜老不仅是姜家的精神领袖和支柱,更是姜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基。只要老爷子健在,谁想对付姜家,就不得不思量再三,毕竟老爷子的雷霆之怒,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老爷子今年快80了吧?”说这话的时候,邢谓东眼眸里突然闪过一抹亮色。
姜云辉笑笑,当年因为南征北战的,条件极为艰苦,姜老爷子的前几个儿女不是夭折了,就是死于乱世之中。等到生姜济民的时候,老爷子都已经快三十了,也因此对这个儿子报以了厚望。
“是啊,下个月就满80了,到时候如果谓东书记有时间,不妨和我去首都给他老人家拜寿。”姜云辉微笑着说道。
邢谓东闻言,不由心就跳了几跳,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这倒不是他沉不住气,实在是这份荣耀太令人激动了。作为当今世上最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要去参加姜老的寿宴。可姜老却并不准备大肆操办,也就家里人自己聚聚,充其量也就几个老伙计或是派系里的核心人物来坐坐。
邢谓东刚才也不过就这么一提,当然也有过这份奢想,但没想到姜云辉真愿意成人之美。别的不说,就光那天能迈进姜家的大门,就是无上的荣耀。
虽然邢谓东严格意义上讲,应该算是赵系,可能和蒸蒸日上、权柄滔天的姜系套上些关系,对他今后的前途和发展,都将是大有裨益。
“这……不麻烦吧?”邢谓东搓着手干笑道,甚至紧张的浑身是汗,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
“呵呵,不麻烦。我爷爷没事时,也喜欢和地方的干部聊聊天,多了解一些地方的情况。”姜云辉就笑着说道:“倒是要谓东书记你跑一趟首都。”
“这都是我应该的。”邢谓东差点没乐昏过去,连声说道,说完之后才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讪讪笑了笑。但随即又想,不光是自己,随便换其他人来,想必都难以淡定自若吧?这样一想,他心里又舒服了许多。
姜云辉也笑了笑。
邀请邢谓东去参加爷爷的婚礼,虽然只是突发奇想,不过姜云辉却也有自己的盘算。不论怎么说,自己在湖岭,邢谓东始终都给予了不余遗力的帮助,适当的时候回报一些人情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倘若没有利益驱动,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尽心尽力的帮你?
而有了第一个邢谓东,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邢谓东。一个好汉三个帮,想要做事,没有自己的班底是不行的。邢谓东虽然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嫡系,死心塌地的帮自己,但只要能在大方向上和自己保持一致,相互声援,互相呼应,也就不错了。
一场原本硝烟弥漫的常委会,就以这样的结局收场,令得不少翘首以待的人都有些大感意外。原本许多人都认为,姜云辉扳倒了兰华集团,肯定会乘胜追击,扩大胜利果实,哪知道,他却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放弃了。当消息传出去后,许多人都不敢相信。
但更多的人,却是琢磨着要如何去走通四人领导小组的关系,尽量将自己撇清。一时间,整个湖岭似乎都闻风而动起来。
第六十六章 吃螃蟹
明窗净几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透过袅娜升起的缕缕烟雾,隐于其后的是一双双布满血丝,透着焦灼与烦躁的眼睛。
这里是邢谓东位于市纪委的办公室,不过因为其位置比较特殊的缘故,被四人领导小组暂时给征用了,在他这里召开碰头会议,商讨处理意见并交换看法。
可很显然,在坐的四人各有各的打算,这次碰头会也注定了从刚开始就火药味十足,争吵声不断。赵明德还好,更多的是脸上笑呵呵的,却绵里带针,每每都击中最脆弱的地方。邢谓东却话不多,但态度极其强硬,很多时候根本就是寸步不退,搞得乐安民是头疼不已。
一个简简单单的碰头会,不曾想一开就是一个下午,就连开水都换了好几次,搞得几个人都有些心力憔悴。开这么一个会,简直比下基础去视察一整天都还要来得累。
乐安民寒着脸,容颜峻冷而肃杀,双目冷冷的瞪着正慢条斯理吸烟的赵明德,似乎强压着心头的滔天怒火。
原本以为将其他人排除领导小组之外,他能够掌控大局,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不如自己事先想的那么圆满。尤其是这个赵明德,自己私下里已经和他沟通过好几次了,可这碰头会上,他还是不阴不阳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合作的诚意。
而他身旁的朱克民,却仍然是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个田国彬也太不像话了,有家有室的,还和女人乱搞,而且还被华明强找人拍了照。对于这种人,我们就是应该严惩不贷。我建议,将他革职查办。”
他口中的田国彬,是市工商局的副局长。市工商局的局长常波的问题更严重,已经被双规。可乐安民却是想趁机将市工商局掌控在手上。那么,田国彬就不得不除掉。
听到朱克民的话,赵明德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看还是再认真调查一下吧,田国彬这个人我还算了解,不应该是这种人。即便真有了些过失,也是被逼的。你不也说了吗?是华明强处心居虑拍了他的照,被拿捏到了把柄,不得已而为之。我认为,像这种情况,咱们就应该区别对待,否则,和他有类似遭遇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全都革职查办吗?那和咱们在常委会上定的调,不就背道而驰了吗?”
其实赵明德和田国彬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但要想阻止乐安民进一步扩张势力,就必须步步狙击。是以,但凡乐安民想做的事,赵明德都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得逞。
虽然赵明德是湖岭的第二把手,可显然背靠乐安民这棵大树的朱克明对他却算不得尊重,直接反驳道:“赵市长,田国彬的行为还算是不得已吗?我看他根本就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劣。华明强的兰华集团之所以能够成为包装成为咱们湖岭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跟他们的行为是分不开的。难道这样的人我们还不进行严惩,要让老百姓如何指着咱们的鼻头骂,说我们官官相护、蛇鼠一窝?”
赵明德就蹙眉。朱克民的话虽然不客气,但要说田国彬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官员干部最忌讳沾惹的就是两点,一是钱,二就是女人。但凡出了这两方面的问题,仕途基本上也就走到头了。
而且,关键的是,田国彬所包养和沾惹的女人,似乎还不止一个。自己想替他说话都有些力不从心。
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市工商局落到乐安民的手里,他心里又很是不甘。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邢谓东开口了,“我同意朱部长的意见,田国彬的情节和性质都很恶劣,而且据我们所知,他的情况还远不止这些。因此,我也同意先将他革职查办。”
赵明德闻言就轻叹了一口气。邢谓东都站到了乐安民一边,那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可还不等乐安民和朱克民高兴起来,却又听邢谓东面无表情的说道:“但彭云浩的问题也不少,据我们目前调查了解的情况来看,他爱人银行账户上有大量来路不明的款项,而且他还有三处房产都办到了亲戚名下。”
乐安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吃着一顿丰富的大餐,正意犹未尽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吃的东西里面有虫一般,而且这虫还只剩下了一半。
朱克民脸色也是大变,差点恨死了这个彭云浩。
昨天晚上彭云浩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专门问过。彭云浩可是拍着胸脯给他保证过了的,哪知道,他刚提出来,就被邢谓东给掀出来了,脸上阵红阵白的,当真是觉得丢份之际。
可他不敢去问邢谓东说的是不是真的。依邢谓东的习惯,倘若要没有点真凭实据,是不会拿到会上来说的。也就是说,彭云浩十之**都有问题,而且这问题似乎还不小。
……
姜云辉的办公室,姜云辉认真翻阅着手中的材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市检察院的院长严凌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神色微微有些紧张。
和其他人一样,当见到姜云辉第一眼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领导实在太年轻了,心里难免会生出些轻视来。可当你和姜云辉有了更多的接触,尤其是看着他将湖岭的政局搅乱的时候,那种仿佛铭刻在内心深处的敬畏和忌惮,就会油然而生。
仔细看完了手中的材料,姜云辉抬起头来,颇有些赞赏的对严凌说道:“严院长,你们的这个案子办得不错。对于疑犯,不论是什么来头什么身份,你们的工作都要公平公正、一丝不苟。不过,我对你们还有个要求,那就是要与时俱进,不要拘泥于以往的做法,要大胆的借鉴国外的相关事例,提出更合理合法的公诉。”
严凌就连连点头。他已经年近不惑之年,头上都有了少许的白头发了,可在面对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姜云辉时,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
姜云辉所提及的这个案子,就是前段时间轰动福兴全国的汽车肇事案。之所以轰动,那是因为犯罪嫌疑人是湖岭前任政法委书记的儿子。而这个犯罪嫌疑人在撞了人之后,不仅不忙着救人,态度还极其恶劣,叫嚣着“我爸是×××”。被媒体报道后,引发了全社会的一片哗然和骂声。
而这个案子,也即将进入公审阶段,严凌就是为如何把握其中的“度”,而专门来找姜云辉请示汇报了。
之所以要来请示汇报,一方面是社会舆论和压力太大,稍有不慎,又会引来媒体的口诛笔伐。再有就是,前任市委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就是因此被乐安民弄走的,天知道对此姜书记是怎么考虑的?最英明的办法,还是多请示汇报,少自作主张。
而听到姜云辉的这番话,严凌就有些明白了。
近些年来,随着城市汽车保有量的不断增大,发生交通事故的事件也大幅提高,其中有天灾也有**。但酒后驾驶、超速、疲劳驾驶、闯红灯等违反道法的行为所造成的交通事故却占了很大的比重,并逐年提高。
在这种背景下,国内就有些人呼吁,要借鉴和学习国外的先进理念和做法,以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名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起诉,而非现在的交通肇事罪。判处的程度,自然也有很大的差别。
呼吁虽多,但敢吃第一个螃蟹的却还没有。大家似乎都在观望,观望着其他地方会怎么做,而不敢贸然去冒这个险。
而姜书记的意思,显然是想让湖岭市检察院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既然是第一个吃螃蟹,那就有可能一鸣惊人,也有可能受人非议。而且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在许多细节方面都需要重新去调整改善,也有很多东西会估计不足。一旦搞不好,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可姜云辉都暗示了,难道自己还能无动于衷?
琢磨了片刻,严凌笑着说道:“请姜书记放心,我下来后就会在第一时间组织人对此进行研究和细化,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您!”
姜云辉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很多东西点到为止,能不能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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