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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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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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冰释了。”

鲁无尘接口道:“姓夏的狡诈无耻,得图便欲远扬,哪还顾什么诺言!”

赵公亮笑道:“鲁兄也不可太过武断,夏当家是聪明人,怎会为了一幅还未必能渗透奥秘的藏珍图,便存心与天下同道为敌?就拿现在来说,任谁要独吞秘图,必须先想想是不是能活着离开万梅山庄。”

他说这话,明是劝慰鲁无尘,实则无异对夏玉珍恐吓警告:除非交出藏珍图,否则,就别想生离此地。

夏玉珍自然听得出他弦外之音,不觉冷笑道:“夏某走南闯北,从未畏惧过谁,要我公开藏珍图不难,但须依我两个条件。”

赵公亮忙问:“什么条件?你不防说出来听听。”

夏玉珍涮地抖开白骨扇,轻摇了几下,说道:“秘图既是夏某得到的,第一,在未渗透武库地点之前,必须仍由我保管;第二,对哪些人才能参加觅宝行列,我要有选择的权利。”

群雄中立即有人反对道:“这是什么话!依照公议,应当人人有份,怎能由你选择?”

鲁无尘更是阴森森道:“你是以藏珍图奇货可居,想用来自抬身价,那就打错主意了。”

夏玉珍傲然道:“夏某不善言辞,秘图现在怀中,诸位如果不愿依我条件,说不得,夏某人以命相拼,就算落得图毁人亡,也在所不惜。”

鲁无尘怒叱道:“你若敢毁损秘图,今夜就把你碎尸万段。”抖一抖手中哭丧棒,便欲动手。

铁臂苍龙赵公亮忽然心中一动,疾摆金背砍山刀,咕嘟嘟一阵金环震响,厉声道:“且慢动手,老夫倒愿先听听夏当家怎样选择?”

夏玉珍沉吟片刻,才道:“寻觅武库藏珍,必须志同道合才能成功,夏某对赵老爷子素极钦仰,彼此同心觅宝,固所情愿,但如像雪山派浪子野心,动辄持强抢夺,并不是共事之人,首先就该清除才对……”

话还没说完,索命吊客鲁无尘便已怒吼一声,挥棒扑了上来。

赵公亮修眉一剔,倏地跨前两步,金背刀一式“野火燎天”,悄地格开哭丧棒,冷冷道:“鲁兄一向行事冷静,今夜怎也这般沉不住气,实在叫人失望得很。”

鲁无尘脸色一白,气极反笑道:“嘿!嘿!龙船帮居然跟天下不耻的人妖沆瀣一气了,鲁某人也一样失望得很。”

赵公亮掀眉怒声道:“夏当家的条件,并未定准,老夫自问两无偏袒,鲁兄如此讥讽,敢情是有意拆辱龙船帮么?”

鲁无尘因他出手庇护人妖夏玉珍,已是怒不可遏;所以毫不相让,厉声道:“藏珍秘图,雪山派志在必得,谁要是居心排挤,不管它是什么帮,咱们一样接下来就是。”

回头又对门下喝道:“今夜留不下人妖夏玉珍和藏珍图,雪山弟子,谁也不用再活着出去了。”

仅余的五名雪山门下同声应喏,各挺兵刃,扑向夏玉珍。

赵公亮也勃然大怒,叱道:“龙船帮弟兄合力护图,凡是向藏珍图出手的,一律格杀不赦!”

这一来,一场惨烈血战已然难免。

人妖夏玉珍以图为饵,轻易挑起了龙船帮和雪山派的冲突,龙船帮人多势众,十二名舵主一齐出手,紧紧围成一圈,铁臂苍龙赵公亮手提金背刀,贴近夏玉珍,明是助他脱身,实则监视不让他离开掌握。

其余群雄,大多跟人妖素有仇隙,此时见藏珍图已入人妖之手,都兴起了自危之心,不知不觉便跟雪山派站在同一阵线。

花园之中,混战随起。

桑琼高坐树上,将前后经过情形,全看在眼里,心中却泛起重重疑云,几次取出号箭,都强忍住没有发出。

如果要动手抢夺藏珍图,现在趁乱发动,自是最恰当的时机,但是,桑琼总觉得今夜的演变处处出人意外,其中定有蹊跷之处,是以迟迟不愿发出号箭。

正在这时候,枝叶轻响,舒凤平又急急掩了回来,一见桑琼,便忍不住问道:“夺图混战已起,帮主为什么还不施放号箭?”

桑琼摇摇头,道:“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咱们还要耐心再等一会儿。”

舒凤平道:“霹雳神已经催促过好几次,大家都想立刻动手,以免秘图被夏玉珍使诡带走了。”

桑琼闻言正色道:“你快去重申我先前令谕,在我没有发出号箭之前,谁也不准擅自妄动。”

舒凤平为难地道:“全帮弟兄,都想早些夺下藏珍秘图,帮主这样吩咐,只怕……

桑琼沉声道:“我是一帮之主,你们就该听从我的号今——”接着,语气一变,又温和地道:“你去转告他们,我不准他们擅动,绝对是为了全帮,事后你们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

舒凤平见他意志竟如此坚决,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而去。

只这一会工夫。园中已横尸屡屡,雪山派七名弟子已折其五,鲁无尘一身白袍,几乎全被鲜血染红;龙船帮十名舵主也伤亡将半,群雄之中,有助龙船帮的,也有帮雪山派的,各自拼死缠斗,打得难解难分。

铁臂苍龙赵公亮扫顾全场,悚然而惊,沉声对人妖说道:“事急了,夏当家快将藏珍图交给老夫,待离开此地后,彼此再议寻觅武库的办法,老夫以信誉作保,决不有负夏当家。”

人妖夏玉珍也看出情势不妙,若无龙船帮助力,决不可能脱身离去,但要他双手献出藏珍图,又有些不甘,心念电转,一时竟难取决。

赵公亮看透他的心意,沉声又道:“夏当家不妨暂将藏珍图撕成两半,你我各执其一,分头撤身,等今日事过,老夫在巢湖总寨恭候,那时再共同参详图中奥秘如何?”

夏玉珍想想也只有这样才能使龙船帮全力协助,于是把心一横,探手人怀,取出那卷藏珍秘图来。

画轴刚现,索命吊客鲁无尘突然暴喝一声,哭丧棒连演雪山绝学“刀山挂尸”“冰轮辗骨”、“皮车拢魂”,一连三招,棒尖飞处,一名龙船帮分舵主立被砸翻。

鲁无尘足踏“追魂步”,趁机揉身而上,哭丧棒一探,径向夏玉珍握图左手猛戳了过来。

赵公亮未料到鲁无尘竟会隐忍藏私,突发快攻夺图,慌忙抖腕一震金背力,刀锋疾转,迎着哭丧棒撩去,同时左手也飞快伸出,抓向夏玉珍手中那卷藏珍图。

两人出手俱都快速无比,刀锋跟哭丧棒虚空一触,火星四射,鲁无尘大袖疾拂,一股寒风劈面飞出,猛掩夏玉珍肋下。

赵公亮指尖堪堪搭上图轴柄,夏玉珍闷哼了一声,缩手踉跄后退,白骨扇连连挥动,欲卸除鲁无尘的“冰魄掌”,赵公亮眼见到手的东西,那肯放过,恶念陡起,金背刀就势,一沉。“嚓”地一声,竟将夏玉珍左手齐腕砍落。夏玉珍奸诈一生,料不到赵公亮居然趁危下手,一声惨叫,飞身闯出圈子,自己急急点闭断腕穴道,切齿骂道:“赵公亮,你………你好狠毒的手段……夏玉珍若能不死,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讨还……”声落时,人已逃出百丈以外。

赵公亮充耳不闻,低头见那卷藏珍图犹在断手紧握之中,手一伸,便想攫取人怀,冷不防鲁无尘突然挥起哭丧棒,棒尖疾挑,竟将那只断手挑起一丈多高。

群雄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齐都舍了拼斗,各自腾身跃起,向那只血淋淋的断手扑去。

正当这时候,黑暗中忽然掠起三条红色人影,疾若流星般横空而过,左右两人凌空发拳“蓬”然一声,劲风怒卷,跃起空中的数十名武林高手,顿觉重压临头,纷纷出手护身,一个个被震坠地。

其中一条小巧身影,轻舒右臂,迅速地一把抓住那只断手腕,与左右两人同时落在对面屋顶上,人影敛处,赫然竟是来自太阳谷的麦氏兄妹。

群雄一阵哗然,刀剑疾闪,复又扑向房顶,麦家兄弟一左一右抢出两大步,两柄倭刀同时出鞘,寒光飞漩,惨叫连声,扑登房檐的武林群雄又纷纷倒退下来,委眼之间,又有四五人身首异处。

赵公亮急忙约住手下,捧刀发话道:“太阳谷名列武林正派世家,贤兄妹此举是何原故?”

麦佳凤俏生生立在屋瓦上,一面取下藏珍国收人怀中,一面微笑道:“武库藏珍,已属麦家,各位如知难而退最好,否则,这只断手便是榜样”

说着,纤手微抖,将人妖夏玉珍那只断腕掷向空中,骈指遥遥点出,相隔四丈外,“波”地一声,竟将断手震成粉碎,散落一片血雨。

赵公亮脸上骇然变色,群雄惊顾,果然无人再敢逞强出手。

麦龙武向天发出一声长啸,刹时蹄声如雷,十二名日月武士人人长力出鞘,分从四周赶至。

麦家兄妹从容飘身上马,在日月武士簇拥之下,扬鞭径去,满园高手,竟无一人敢出头截阻。

直到太阳谷人马去远,才有人颓然叹道:“技高一着压死人,想不到太阳谷双龙一凤,小小年纪,已练得如此精纯的隔空碎玉内家真力,唉!咱们白白拼命一场,认栽了吧……”

鲁无尘目注赵公亮,耸肩冷笑说道:“龙船帮也有惹不起的主儿呀?哈,……”

赵公亮苦笑道:“这才叫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鲁兄何必语含讥刺,你我同是失意人。”

鲁无尘哼道:“太阳谷虽然势大,鲁某却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咱们闯荡半生,竟不如几个乳臭未干的小辈?”

赵公亮心中一动,忙道:“鲁兄如肯捐弃前嫌,你我携手合作,老夫倒有一条补救的以逸待劳之计。”

鲁无尘道:“什么妙计,你倒说说看?”

赵公亮四顾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太阳谷双龙一凤夺得秘图,少不得要赶往图中所示藏珍之地,寻觅武库,他们一行人衣色特殊,极易分辨,咱们只须蹑踪其后,等到武库之秘揭开,那时同心协力,出其不备……”

鲁无尘听得眉飞色舞,连声道:“好计!好计!既然如此,还不快走厂当先一挥哭丧棒,领着两名残余的弟子,当先如飞而去。

铁臂苍龙赵公亮得意地一笑,带领群雄随后,大伙儿一拥离了万梅山庄,如乌鸦群,在刹时走得一个不胜。

喧嚷的庭院,复归寂静,一场争图血战,遗下满地死尸……桑琼触目惨案,不期又想起太湖西洞庭山那场惨烈的血战!暗叹一声,默默将手中那枚“号箭”,重又揣回了怀中。

他始终没有发出号箭,九灵帮也一直没有参与夺图之战,隐身庭院四周的霹雳神和铁面金钩等人,一定早就不耐了,但桑琼毅然隐忍下来,倒不是为了触景生情,有了退念,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椿秘密。

什么秘密?

六指臾侯昆扬原来是伪装受制负伤的!

第 六 章 北宫五燕

桑琼藏身树顶,居高临下,事情演变经过,—一尽人目中,当人妖夏玉珍乘机下手,掌伤侯昆扬夺取藏珍图的时候,他就从心底生出一点疑窦,暗想:侯昆杨功力精湛,为人又奸诈百出,他居然会这般轻易就着了人的道儿?

这疑念当时只在他脑中一闪而逝,并未十分在意,可是,就在园中群雄为急夺藏珍图引发血战的当儿,桑琼偶一回目,却发现侯昆扬正半闭眼睛,偷偷注视激战情形。

桑琼心细如发,刹时间,恍然有悟,暗中留意,又见侯昆扬数度偷窥,前后共有三次之多,那时园中血战正烈,自是无人发觉。

起初,桑琼疑心侯昆扬以图为饵,或许另有阴谋安排,于是严令九灵帮不准擅自出手,及至藏珍图被太阳谷麦氏兄妹夺去,群雄尽散,侯昆扬果然伸伸懒腰,从地上翻身坐起。

只见他满脸得意之色,整抚衣冠,自己向桌上取了酒壶,满斟一杯,仰面饮乾,大笑说道:“春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嘿!嘿!东庄完了,这一来,南谷也快啦,………”

桑琼听了没头没脑几句话,心中惊然而惊,正凝神倾听下文。忽见一条人影,幽灵般飘落厅中,沉声喝断了侯昆扬的话题道:“侯老当家且慢得意,别忘了隔墙有耳。”

六指臾侯昆扬霍地旋过身来,一见来人,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令主驾到了,侯某正引颈企盼。今夜之事,尽如算计,令主想必已经亲自得见,快请上座,容侯昆扬陈禀详情。”

那人一身灰衣,胁佩短剑,用一幅厚纱,掩住面庞,只露出两只摄人心魄的冷峻眼睛,灼灼注视侯昆扬,举手轻摇道:“不必张罗费事了,今夜妙计得售,侯老当家应居首功,在下代表宫主,亲自向侯老当家表功赐赏,请下跪受奖。”

侯昆扬欣然色喜,慌忙屈膝跪倒,口里井自谦谢道:“区区微劳,怎敢当宫主厚赐!”

那灰衣蒙面人探手拔出胁下银色短剑,平举齐胸,冷冷道:“圣恩浩荡,不容推辞,请低头。”

侯昆扬依言低下头去,那灰衣蒙面人短剑疾转,手臂倏忽一沉,“噗”地一声,剑尖竟插人侯昆扬背心。

六指臾身躯猛可一震,连哼也没有哼出来,登时倒毙地上。

灰衣蒙面人拔剑拭净血迹,冷冷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振衣旋身,宛如怒箭般凌空拔起,略一闪动,便消逝在沉沉夜色之中,一身衣袍,竟未带起丝毫声晌。

这段演变,太过突然,只看得桑琼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如梦初觉,匆匆取出一枚黄色号箭,掷向空中。

一缕黄光飞升丈余,杨秀珠和九灵帮七名高手纷纷现身出来,人人脸上,都难掩不愉之色。

桑琼急急落下大树,沉声问道:“各位兄弟,谁的轻功最佳?”

鬼偷邢彬应声道:“老偷儿武功不敢自吹,如论轻身之术,自问尚堪驱策。”

“你立即追上那灰衣的家伙,设法查出他落脚的地方?是何身份?有无同党?一有所得,立即飞报。”

鬼偷邢彬点点头,飞身径去。

众人愕然相顾,霹雳神葛森首先按捺不住,怒声问道:“帮主到底搞什么名堂?眼睁睁看着藏珍图被人抢走,却叫咱们躲着喝西北风。”

梁金虎也接口道:“我等赶来淮阳派,难道只是为了来看热闹吗?”

头陀郝飞也摇头道:“早知是这么回事,不如呆在家里睡大觉,刚才要不是舒老弟劝住,酒家可真要动手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对桑琼群起责难,铁面金钩伍一凡虽然没有开口,神色间也极显困惑。

杨秀珠眼见众人不满,也不禁焦急地问道:“大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伙儿都等你的号令,偏偏你却不许动手。”

桑琼淡淡一笑,说道:“我不发令出手,理由十分简单,因。为据我推测,那幅藏珍图,根本就是一份假品。”

群人闻言,俱皆吃惊,舒凤平脱口问道:“帮主怎见得图是假的?”

桑琼笑着把侯昆扬的怪异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反问道:“如果真图,侯昆扬怎会假作受伤由人夺走?如是真图,淮阳派怎会废弛警戒,任人出入禁地?如是真图,刚才那灰衣蒙面人又怎会杀死侯昆扬灭口呢?”

一连串问题,问得众人哑口无言。桑琼微笑又道:“自从天山五魔在万梅山庄现身,我便对那幅藏珍图,起了疑心,及见候昆扬残席未散,席上共有六付杯著,疑心更盛,其后舒兄张罗挑衅,侯昆扬一反常态、竟坦然不惊,他心中有所仗持;已是显而易见,所以我严令不许出手,正是要看看他们如何安排这场假戏,其实只须约略留意,此中虚假,不难立辨,大家试想,万梅山庄是淮阳派根本重地,今夜血战许久,淮阳派居然不见一人出面,岂非天大笑话?”

铁面金钩伍一凡拈须沉吟,道:“帮主灼见,自有道理,但在下仍不明白,既然这幅藏珍图是假的,那真图到哪里去了?侯昆扬造此假图,用心又何在?”

桑琼正色道:“如果猜测不错,这藏珍秘图已被人利用进行一桩极大阴谋,候昆扬下过是受人指使者,目的既达,最后当然只有被杀灭口了。,,伍一凡骇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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