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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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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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正色道:“如果猜测不错,这藏珍秘图已被人利用进行一桩极大阴谋,候昆扬下过是受人指使者,目的既达,最后当然只有被杀灭口了。,,伍一凡骇然道:“那是一桩什么阴谋?”

桑琼耸耸肩道:“此时论断虽嫌过早,但太阳谷麦氏兄妹夺获假图,已堕陷阱,这一点,却是不须再怀疑了?”

说到这里,仰面悠悠一叹,接着又道:“武林隐祸已在酝酿,四大世家自然首遭嫉恨,东庄已经瓦解;如果南谷再遭覆灭,后果实不堪设想,咱们既为武林一派,对此事就不应坐视。”

舒凤平不觉沉声问道:“帮主的意思,是说咱们还须设法劝阻太阳谷,不让他们中人算计?”

钢苦笑道:“他们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哪会轻信良言,除非咱们能够尽快取得那份真正的藏珍图,或许还来得及化解他们这场危难。”

霹雳神和梁氏兄弟不禁意动,忙问道:“咱们要怎样才能取到真图呢?”

桑琼道:“此事关键,端看鬼偷邢彬是不是能踩探出那灰衣蒙面人的来历了,如今留此已无益处,大家还是早离这是非之地,然后再说下一步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霹雳神等人难免都有些怏怏不乐。行八骑,趁着夜色离万梅山庄,一路疾驰,直奔合肥。

第二天已牌时分返抵合肥,大伙儿没精打采用了些饮食,正准备继续上路,忽听大街上一阵惊呼叱骂,行人纷纷问避,蹄声急如雷霆,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掠过街心,向西驰去。

舒凤平循声望去,突然轻噫了一声,沉声道:“奇怪,马上好像是邢大哥?”

群人急忙张目细望,那骑快马业已奔出二十余丈,只见一人伏鞍而卧,双手紧紧抱着马颈,面目看不真切,从身形衣着推测,果然和鬼偷邢彬十分相似。

桑琼振臂一挥,道:“大伙儿快追上去,他行色如此匆忙,必然已有重大发现。”

八人各自扳鞍上马,猛加一鞭,风也似直追下去,渐渐出!”西门,那鬼偷邢彬却仍然伏鞍狂奔,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舒凤平纵马高呼道:“邢老哥,全帮在此,快些停马!”连叫数声,邢彬竟充耳不闻。

霹雳神葛森骂道:“这老偷儿敢情是疯了,帮主慢追,待咱去截他回来,”

他两腿一夹马腹,唰唰连抽三鞭,坐骑负痛,长嘶一声,疾若怒箭猛冲而前,同时扯开喉咙,一声大喝:“老邢,再不收缰,咱老子要揍你了!”

这一声呼喝,宛如平地焦雷,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乱响,但前面的鬼偷邢彬却一味埋头狂驰,似乎没有听见。

葛林勃然大怒,双脚一顿,人从鞍上挺立了起来,觑得真切,猛然吸气振臂,凌空跃起,身如天马行空,疾跨两大步,巨掌一探,牢牢一把抓住前面马尾。

只听他“嘿”地吐气开声,猛打千斤坠,双脚落地。左弓右箭,整个身子就像钉年的石桩,贯力一收,那匹奔得正急的怒马,竟被他硬生生拉住,嘶聿聿一声哀鸣,顿时停了下来。

这时候,桑琼等也都一拥赶到。

霹雳神一手挽住马尾,一手便向鬼偷邢彬抓去,口里骂道:“贼娘养的,咱看你再听不听话……”

桑琼突然沉声喝道:“葛森,不许胡来!”

霹雳神一怔,手掌虚举空中,迟迟没有抓下去,众人这才发现鬼偷邢彬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缕殷红血丝,背心衣衫上,现出一个乌黑掌印,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大伙儿齐齐惊呼,纷纷落马,舒凤平和伍一凡合力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轻轻放在道侧草地上,头陀郝飞掬出一粒紫色药丸,塞进鬼偷口中,梁氏双煞四掌齐出,立即替他渡力疗伤。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鬼偷邢彬才悠悠醒来。

桑琼柔声说道:“你不必太急于开口,从你负伤情形看,咱们已经知道你失败了!

鬼偷邢彬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帮主错了。老偷儿虽然身受重伤,总算被我查出那蒙面人的来历,所以顾不得伤势,兼程回来飞报帮主……”

群人俱皆一震,不约而同追问道:“那家伙是谁?”

鬼偷邢彬长叹了声,说道:“老偷儿干了一辈子尖嘴利眼生涯,这一次竟走了眼,那个什么‘令主’,原来竟是个女人………”

“女人?”

桑琼听了,大感意外,忙道:“你别性急,慢慢地把经过情形说给咱们听好了。”

邢彬点点头,继续说道:“昨夜老偷儿奉命追那蒙面人,离开万梅山庄不久,那人就舍了正路,转人乱山,整整在庄前庄后兜一夜圈子,时而慢步蚁行,时而奔腾如飞,好几次正走着,突然停步返身察看,错非老偷闪避得快,险些被她发现形藏。”

“老偷儿见她举动鬼祟,就料定她附近必有同党等候,越发死盯不肯放松,直到天色将明,到了一丛密林边沿,那家伙驻足左右张望了一会,果然快步闪入林中。

“这一来,老偷儿却为难了。有‘逢林莫人’,乃江湖戒语,可是,如果我枯守林外,万一被他金蝉脱了壳,岂不是阴沟翻船,老偷儿忖度再三,只得硬着头皮,也缓步跟了进去。

“那片林子占地极广,其时天色甫露曙光,林中伸手难辨五指,老偷儿蹑足提气,步步为营,行了十余丈,忽然听见林子里有两个女人在低声谈话。

“我闻声却步,屏息倾听,只听其中一个正嗤嗤而笑道:“姊姊慧思巧计,将来事成之后,定获重赏,那时不知还记得咱们姊妹情谊不?”

“另一个却略带责备地道:“这是什么时候,偏是你还有心说笑,大姊交待,东西弄不到手,咱们都别回宫去了。自己姊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时候,你得多尽些力,务必要缠住其余的人,让我好下手。”

“先前一个应道:“姊姊放心,小妹自信还能应付,最要紧的,是别让他们认出你我的本来面目。”

“两人说到这里,语声忽然中断,老偷儿正听得入神,一时情急,略移身形,不料就在这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刚要回头,背心已重重挨了一掌。

“老偷儿自知败露,顾不得伤重,就地一滚,钻入一丛乱草堆里,左近突于此时纷有乱足音传来,那两个丫头匆匆搜索了一遍,就径自去了。老偷儿挨到天明,才强忍伤势,缓缓爬出密林,又徒步奔了一程,寻了这匹马……”

鬼偷邢彬述说至此,业已上气不接下气,桑琼示意他躺着休息,自己缓缓站起身来,低头负手徘徊,许久未发一语。

伍一凡双眉一挑,沉声道:“帮主还有什么不解的?事证明确,那幅藏珍图,的确是件假货。”

桑琼摇头道:“我思索的不是藏珍图的真假,而是那林中两个女人,可能是何身份?”

鬼偷邢彬喘息着接说道:“这一点,帮主不必再费心去想了,老偷儿负伤让人草堆,那两个丫头曾在草堆外搜索,她们的衣着相貌,老偷儿已认出来了。”

桑琼矍然道:“是吗?邢兄你看出她们是谁了么?”

鬼偷邢彬道:“她们一着蓝衣,一着黑色衫裙,两人都外加披风,胸衣上,各绣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

桑琼骇然一震,脱口道:“照这么说来,她们竟是燕京天寿宫五燕中的蓝燕和墨燕了?”

众人听了这话,尽皆失色。舒凤平诧问道:“久闻北宫五燕的名号,咱们都未见过,不知她们究竟是怎样了得的人物?”

桑琼叹道:“提起北宫五燕,不愧当今武林中的奇女子,五燕之中,蓝。墨、紫、黄四燕,原是北宫欧阳天寿的四位义女,不但年轻貌美,而且个个都有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欧阳天寿仅有一个亲生女儿,名叫欧阳玉儿,自幼即得其父真传,风仪出众,兰质慧心,名列五燕之首,武林中曾有人说:五燕联手,天下无敌。此话虽略嫌过甚,但那‘彩燕’欧阳玉儿,曾与我幼年论交,品貌、武功,的确当得‘女中豪杰’四字……”

铁面金钩伍一凡忽然岔口问道:“帮主既与北宫彩燕自幼论文,想必也是武林中名门后代,怎么从未听帮主对咱们谈谈过去的事儿呢?”

桑琼自知一时忘情漏了嘴,忙笑道:“那是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童年交往,不一定都是同道,还提它做什么?”目光过处,却见丑书生舒凤平正对自己微笑,不期脸上一红,急急移开。

霹雳神葛森气呼呼道:“帮主别把几个娘儿们说得那么了不起,她们要害谁不干咱们的事,千错万错,她们不该伤九灵帮弟兄,依咱之见,一索性打上燕京天寿宫,寻那欧阳老头论理去。”

头陀郝飞苦笑道:“天寿宫名震武林,葛兄大约还不知道吧?”

霹雳神怒道:“名震武林又怎样?难不成老偷儿这一掌就白挨了?”

桑琼摇手道:“现在不是争意气的时候,如果那蒙面人真是北宫五燕之一,幕后主使者,当然就是欧阳天寿,那老头儿自视极高,孤傲成性,若无真凭实据,决不会认账,所以,咱们应当设法先查出阴谋证据,公诸天下,然后邀约武林同道共谋声讨,才是正途。”

舒凤平问道:“咱们要怎样才能获得真凭实据呢?”

桑琼沉吟片刻,笑道:“这也不难。我猜他们故意使假图人太阳谷麦家兄妹手中,必定已在图中所示的藏珍之地布下陷阱,咱们只须追踪麦家兄妹,在适当时机,出面揭破阴谋,自然能获得天下同道的信任。”

众皆认为有理。于是,开始分配人手,鬼偷邢彬伤重,由郝飞护迭返回古墓调养,就便等候杜三娘;其余七人,分为三批,云岭双煞梁氏兄弟一路;铁面金钩伍一凡和霹雳神一路;自己桑琼仍率舒凤平杨秀珠一路,以合肥城为中心,分头探查太阳谷人马去向,同时约定二日为期,无论哪一路有了消息,立即开始追踪,同时设法通知其余同门。

众人大为振奋,又详细议定了各种联络图形记号,分别作别上路。

桑琼向头陀郝飞亲切叮嘱道:“好好陪刑兄养伤,窖中藏酒,不宜多饮,杜三娘从金陵回来,就叫她们在古墓中等候好了!”

头陀郝飞听了一怔,随即点点头,转身抱起鬼偷邢林,返回古墓而去。

郝飞去后,舒凤平诧异问道:“帮主为什么特别叮嘱他‘窖中藏酒,不宜多饮’呢?”

桑琼淡淡一笑道:“此人表面粗鲁,心地却甚精明,只是酒后喜欢信口胡说,我想,他会听得懂我的话中之意。”

舒凤平愕然道:“帮主与他相处不过短短数日,对他竟了解如此深刻?”

桑琼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他跟舒兄一样,都是故意用一副丑恶面孔,来掩盖心底的秘密罢了……”

舒凤平丑脸之上不住抽动,默然垂下头去,低声道:“在下早知瞒不过帮主,但父母血仇未报,自忖武功又非侯昆扬敌手,区区徽衷,还盼帮主见谅——”

桑琼握着他的手,诚挚地说道:“如今侯昆扬已经自食恶果,总算替伯父母出了一口怨气,你为什么还不肯以本来面目与人相见呢?”

舒凤平一阵激动,热泪夺眶而出,举起手来,缓缓剥下脸上其丑无比的人皮面具……

杨秀珠骇然一声轻呼,敢情所谓“丑书生”,竟是一位二十岁不到的俊美少年。

桑琼接过那付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把玩良久,赞不绝口,又对秀珠道:“从现在起,应该改口叫罗大哥了,但此事最好暂不宣布,帮中分子极杂,有人的时候,还是称呼舒大哥较好。”

秀珠笑道:“罗大哥既然还了本来面目,公子也该把实情告诉他了吧?”‘桑琼点点头,遂也将自己身世遭遇,坦然相告。

罗天奇大吃一惊,道:“帮主跟侯昆扬初会的时候,演展绝世手法,罗某见了就有些疑心,但却没想到竟是名满武林的东庄庄主。”

桑琼叹道:“卧龙庄毁败之恨,实不下于罗兄家门惨变,我若不是得秀珠父亲等三十六位义士捐躯相救,早已死在太湖西洞庭山了。罗兄与我情形相仿佛,都不得不以假名欺人,内心之苦闷,言辞难宣,依我看,九灵帮中必然还有第三位使用假名的朋友。”

罗天奇道:“帮主是指那头陀郝飞吗?”

桑琼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那晚在铜棺下跟我交谈的,除了郝飞,不可能再有旁人,但我细心观察,却又看不出他有什么异状,罗兄与他相识较早,对于他的来历……”

罗天奇摇头道:“古墓中男女八人,来自天各一方,谁也不会确知谁的来历,那头陀郝飞言语粗鄙,终日酗酒,我对他最是鄙视,从来很少跟他交谈……”

忽然神色一动,轻呼又道:“啊!我记起来了,有一天,我曾看见他跟伍一凡相约同到墓外林子里,两人好像在争论着什么,等我走近时,两人都住了口,事后我也问过伍一凡,但他只叹息说道:“人心难度海难量,你只记住凡事谨慎,不要受人利用就是了。’这句话,我苦思甚久,始终想不出原因何在?帮主今天又说听到铜棺密语,难道那郝飞果真有什么不测居心?”

桑琼默然片刻,问道:“你说的是组帮以前的事?还是组帮以后的事?”

罗天奇道:“就在帮主来到古墓的前一天,那时大家虽有同盟一议,却因帮主之位悬而不决,正在磋商方法。”

桑琼听了,不觉剑眉深锁,好一会,才道:“如此说来,郝飞这个人,委实甚难揣测,好在这事并不急在一时,以后有机会,我要仔细问问伍一凡。”

接着,又叮嘱道:“今日所谈,乃是咱们三人之间的秘密,时机未至以前,咱们的身份仍应掩蔽。”

罗天奇连忙点头答应,三人并辔缓行,不知不觉,又回到合肥城下。

这时候,日过中天,道上行人往来,十分热闹,三骑骏马来到城门口,正要人城,杨秀珠忽然惊噫一声,偷偷用肘撞了桑琼一下,向城墙边努努嘴,低声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桑琼顺着她手指望去,登时心头一震,原来就在红砖嵌砌的城门右侧,赫然有人用白粉画了一个鱼形图案,鱼头向南,鱼尾朝北。

罗天奇沉声道:“这正是咱们议定的联络暗记之一,鱼头所指,便是应该追踪的去向。”

桑琼沉吟道:“这就奇怪了,咱们三批人分手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太阳谷人马的下落了?”

杨秀珠道:“太阳谷人马衣色特殊,十分好认,也许碰巧从这儿经过,被他们发现追了下去,咱们快些跟去吧!”

三人于是拨转马头,沿城墙向南驰了一程,果然又在一株大树树干上,发现到第二个鱼形图案,鱼头却改向东南方。

桑琼不再怀疑,领着罗杨二人放马疾奔,渐渐远离了合肥城。

疾驰十余里,沿途都有暗记指引,只是,所行之处,却越来越荒僻,桑琼不时驻马察看,地上更看不出有大批马匹经过的蹄印,不觉又有点疑惑起来。

直到第十二个暗记图形,鱼头忽然改为向上,图形上方并且加了三道横线。

罗天奇勒马道:“依暗记显示,太阳谷人马应该就在附近三里以内,帮主请和杨姑娘在此暂候片刻,我去探一探再说。”

桑琼叮嘱小心,罗天奇翻身下马,展开轻功提纵术,直向左前方一块高地奔去。

过了盏茶光景,却废然而返,摇头道:“附近十里内,看不见一人一骑,只有正东那片枫林后,有一排房屋,却是一处尼庵。”

杨秀珠脱口道:“或许太阳谷人马,就藏在那所尼姑庵里?”

罗天奇笑道:“太阳谷麦家三兄妹,加上十二名日月武士,人数不少,无论藏在什么地方,马匹都难掩蔽,而那尼庵却内外静悄悄的,哪可能藏着许多人马?”

桑琼道:“沿途图记并无错误,附近既无旁的房屋,咱们且就往那尼庵看看虚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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