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兄!”谷之阳的身子一震,突然由坐地弹身而起,倒退丈余。
同时,他双目凝神,振腕作势,分明已运功戒备,意存一搏。
金白羽料不到谷之阳竟如此紧张。
他微笑招手道:“谷兄!这是做啥!坐下来!坐下来!”
谷之阳肃然的道:“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白羽含笑招手道:“小弟并无恶意,所请教的,就是这三块玉佩令的问题!”
谷之阳这才散去真力,缓步走回先前所坐的地方,双目凝视着三块玉佩道:“金兄从何处得来的?”
“坐下!”金白羽指了原先谷之阳所坐的大树根,然后道:“很是奇怪,因为……”他把三块令牌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谷之阳倾神而听。
等到金白羽一口气简单的说完,谷之阳才十分迷惘的道:“这件事却大有出入了!”
金白羽道:“谷兄有何高见?”
谷之阳拱手道:“据小弟所知,九凤令主的玉佩令,一共只有九面。”
“啊!”金白羽不由插口道:“好家伙!一口气送了我三分之一!”
谷之阳不理会金白羽的话,依旧目凝滚滚河水,十分神往的道:“在九块令牌之中,毁在长春岛三片,毁在太阳谷三片……”“啊!”金白羽不由插口道:“如此说,他本人只剩三片了。”
谷之阳微微点头道:“这就是九凤令主由武林中退隐的最大原因,因为一连栽了两个跟斗,九凤令主落成了三凤令主,怎能有脸再混下去!”
金白羽听得津津有味,不由道:“这是二十年前的事?”
谷之阳点头道:“二十年前,太阳谷与长春岛因为发生了一场天大的误会,同时退出中原,接踵而起的,就是这位九凤令主!”
金白羽道:“这叫做时势造英雄!”
谷之阳道:“九凤令主有鉴于太阳谷长春岛初在江湖露面,就震惊武林,使人谈虎变色,一举成名,他也来一个依样画葫芦,如法炮制!”
金白羽问道:“不分正邪,遇上即杀?”
谷之阳摇头道:“专找名门正派,寻上门去,先留玉令,七天之内杀人!”
金白羽道:“真有这等凶法?”
谷之阳点点头道:“九凤令主据说练的是一种先天罡气,出手霸道,的确有九分火候!”
金白羽微微一笑道:“罡气也者,仅得乎中而已!”
谷之阳一拍双手道:“对!金兄,你一语道破!”
金白羽道:“为何?”
谷之阳继道:“九凤令主凭着那份罡气,竟在旬日之内,横扫当时的九大门派,十大帮会,连食人魔尊的师傅,也是在接到九凤令的第五天横剑自刎的!”
金白羽道:“果然不凡!”
谷之阳又如数家珍道:“九凤令主志得意满,若能急流勇退,却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不料他就在巅峰之际,野心更大起来!”
金白羽道:“什么野心?”
谷之阳微有喜色的道:“他一夜之间,连将三面九凤令送进太阳谷……”金白羽不由一惊道:“结果呢?”
谷之阳微笑道:“他没有得到好处,反被本……”他忽然脸色一阵绯红,嚅嚅半晌才道:“反被本……本来已退出中原的太阳谷人给他留下暗伤,废了他的左膀!”
金白羽也十分得意的道:“太阳谷果然是太阳谷!”
谷之阳又含笑道:“谁知九凤令主野心未灭,又闯进长春岛,一夜也发出三道玉令,约长春岛的人到中原来分个高下!”
金白羽忙不迭的道:“后来呢?”
“后来!”谷之阳接着道:“长春岛焉能放过他,当时虽没要他的命,却把他的一只右臂给废了!”
金白羽不由拍手道:“妙!九凤令主岂不是双臂齐废!”
谷之阳道:“事情真绝呢?”
金白羽不由催促道:“如何绝法!”
谷之阳娓娓的道:“太阳谷把三块令牌在汴梁城公开展出,无巧不巧,长春岛也不约而同的将三块玉令在金陵展出!”
“哈哈哈……”
金白羽笑不可抑,喜孜孜的道:“九凤令主当然无法立足,没有脸再混了!”
“所以嘛!”谷之阳道:“从此,九凤令主像一阵风样,昙花一现的退出武林,二十年来,没有再露面,想不到……。”
他说时,一双眼神落在地上那三片玉令之上,久久不移。
金白羽道:“料不到二十年后,他又看上了我这个不成材的青衣修罗!”
谁知,谷之阳摇头道:“大有文章!并不简单!”
金白羽道:“谷兄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谷之阳皱眉沉思了片刻道:“这三块玉令接二连三的到你手,大出九凤令主做事的常轨!”
金白羽不解的道:“为什么?”
谷之阳道:“玉令追魂,七日了断,若不自裁,死刑最惨!这是江湖人对九凤令主的十六字诀,玉佩令一发,死已注定,从来没有连发三道令符的!”
金白羽道:“噫!他对长春岛,太阳谷不都是发三道吗?”
“这就不同!”谷之阳道:“九凤令主并不清楚长春岛与太阳谷究竟有哪些人物,他的三道玉令,是指明要三大首领的性命,所以才发三个,对于个人,他从来一人一令,如今……”他沉吟半晌,终于摇头,又道:“再说,他也不能把仅有的三块玉令,一股脑儿都发出来!”
这……
金白羽也觉得谷之阳所说的话不错。
然而一时却猜不透九凤令主的真意何在。
他拾起地上的三块令牌,缓缓站起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到七天之后,自有分晓!”
谷之阳也道:“金兄若有用我之处,小弟随时听候调遗!”
金白羽忙拱手道:“多谢!不过!不敢劳动谷公子!”
谷之阳正色道:“九凤令主既然重出江湖,又先从你这四位四大魔尊的强中之强发出玉令,金兄也不可等闲视之!”
金白羽点头道:“谷兄说得是!但是,在下倒要看看九凤令主有什么惊人的绝学!”
说完,扑去衣襟上的落叶,又道:“多承指敦!”
“岂敢!岂敢!”
两人拱手而别!
金白羽一路百思不解,想不通九凤令主,将仅有的三块令牌倾囊发出,与自己有什么梁子?还是要拿自己来开刀,杀一儆百,重振二十年前的雄风?想着,已进入闹市。
正是掌灯时分。
第六回九凤令主
六街三市,已是万家灯火。
就在将到客店之际,一条短巷的转角之处。
突见百剑盟的玉扇郎君,像幽灵似的,正从自己所住的客店里闪了出来。
那玉扇郎君似乎也已发现了金白羽,由店门中一闪身,像水里的鱼样三转四扭,没入人群之中。
金白羽本想用鬼影千变身法,穿过人群,追上前去。
他没把区区一个“百剑盟”的军师放在眼下,料想他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然而,进入自己房中,点亮了灯火。
“噫!”
金白羽不禁目瞪口呆。
枕畔,又是一块“九凤追魂连环令”,绿荫荫的,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耀目生辉。
急切间,他摸出自己身上的三面玉佩。
“一个不少呀!”
他奇怪这面新玉佩的来历。
更想起了谷之阳的话:“九凤令主变成了三凤令主……”九凤令主应该只有三面令符了。
那么这第四面令符,是从何处来的呢?除非来自太阳谷,或是长春岛?
太阳谷也好,长春岛也好,名头全都高过九凤令主,当然不会借着九凤令主来吓唬人!
那么,这第四面玉佩是……
金白羽如坠五里烟雾之中。
他心烦意乱,困扰至极。
他并不怕九凤令主来追命夺魂,只是受不了这个扑朔迷离的困扰。
正巧,耳听店家在外面高声道:“谷公子!你老也回来了!”
金白羽忙不迭迎出房去,但见谷之阳正向东厢他自己的房子走去,赶忙的叫道:“谷兄!谷兄!”
“哦!”谷之阳应了声,含笑道:“金兄也回来了!”
金白羽招手道:“请谷兄过来一叙如何!”
“遵命!”
谷之阳折身到了西厢正房。
金白羽已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到自己卧室,一面口中道:“谷兄!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你瞧!”
他指着枕畔那块九凤令!又将自己原来的三面托在手上,追问道:“谷兄!据你说,九凤令主应该没有第四面九凤令符呀!”
谷之阳也茫然道:“适才柳岸之言,小弟没有半点虚假!”
金白羽苦笑道:“可是,这令符……这是千真万确的呀!”
“这……”谷之阳一时也是满头水雾,讷讷半晌才道:“这是没法解释的,除非……除非九凤令主又造了另外六面!”
金白羽道:“不可能,你看!”
他说着,把先前的三片令符取出来,叠在一起,又指点着道:“谷兄!这玉石的花纹是假不得的!”
然后,他又把枕畔那一块并在一起。
四块九凤玉佩,天衣无缝,玉石纹络,完全吻合,没有一丝破绽,色泽尤其一致无二。
谷之阳喟然一叹道:“可惜太阳谷长春岛的六面玉佩我们不能得到一片,假若有一片的话,就可以对证一下!”
金白羽道:“对证什么呢?”
谷之阳道:“因为眼前只有一个可能,那是九凤令主又新制了九面令符。除此之外,这个第四面令符,不可能在此出现!”
金白羽苦笑道:“想要从太阳谷或长春岛取一面玉令,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谷之阳大不为然道:“不!金兄!假若九凤令主重出江湖,这事与太阳谷长春岛都有利害关系,他们会答应取出玉佩印证,只是路途遥远,不是五天工夫可以来回的!”
“是呀!”金白羽被他一言提醒,很尴尬的道:“再有五天,我就要等到九凤令主来取我的命了!”
谷之阳微笑道:“金兄!以你的功力,只怕九凤令主还办不到!”
金白羽一笑道:“我不怕他取我的命,只怕这五天太难等!”
谷之阳笑道:“错在我们不知道九凤令主的居处,不然,也不必在此苦等五天了!”
金白羽心中不由一动,暗想:“对呀!我何不找上门去,也免得多受五天的折磨!”
口口口
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座庐山,不但收揽山水之胜,而且高处云封雾锁,削崖峭壁,美是够美的,然而,险,也是够险的。
越过“好汉坡”再往山的深处,已没有了可以留足的山道。
有的,只是一曲蜒羊肠,并且是断涧悬岩的古道。
这些古道是一些入山的猎户、樵夫,偶然一走的足迹而已。
这时……
一道青影,却在这似有若无的险道上,流光浮影似的掠起。
他,正是金白羽。
金白羽放下了金陵城做不完的事,却赶到庐山来,目的在寻找九凤令主。
而九凤令主的居处,只是在古长卿的口中听出是“千层瀑白云谷”。
他料定九凤令主乃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总坛所在,一定是人尽皆知的了。
最少,在庐山周遭百里之内,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因此,他不分日夜的进入了庐山。
但非常使他失望的是,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并没问出千层瀑白云谷这个所在。
访问了许多山居人家,还有数十个庵观寺院,也没有人知道九凤令主这个人。
然而,金白羽不能白来一趟。
他要走遍庐山,誓非找到九凤令主不可。
因此,他避开有人居处,专向深山穷谷中搜索。
另外,他估计“千层瀑”这个地名,必定是水的源头所在。
所以,他专门沿着山涧溯流而上,追本溯源。
第二天了。
他沿着淙淙山溪,逆流而上。
渐渐的,远离人烟,到处是白茫茫一脉的流云。
“轰隆!”
一声霹雳,乌云四合,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
金白羽暗喊了一声:“糟糕!”
他急切间寻了一个岩石下面,只有容身之处,躲避山雨。
可是,那雨越下越大,势如倾盆。
金白羽只有耐着性子,在岩下运功调息,打发这深山寂寥的时间。
直到雨停,山间的云也散了。
一轮皓月,涌上天际。
约摸着,已是二更天气。
金白羽打叠起身,准备出山。
忽然,水声淙淙的上流,有一点闪闪烁烁的灯火,在黝黑深山之中,十分刺眼。
他想:“何不借宿一宵,明日继续寻找!免得上上下下的耽搁时间!”
心念既动,毫不犹豫直向那点灯光扑去。
山势曲折,看近实远。
金白羽才拐过两个山嘴。
忽见那先前灯光之处,竟变成了一股冲天大火,浓烟上涌,火星四射。
他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敢情是失火了!”
他停了下来,极目凝神,运集功力望去。
但见,大火之中,人影乱窜,夹着刀光剑影,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句叱喝之声。
这分明是有事动手。
由于金白羽功力太高,他目力可见,耳力可听,觉得最少在十里之外。
因此,他不敢怠慢,急欲看个究竟,施用全身功力,展开身法,认准方向电掣风驰一般,向那火光扑去。
饶是金白羽的身法奇快无比。
但也费了一盏热茶时分。
但见,人影全无,火势已熄。
白烟袅袅之下,约莫有三五间茅屋,已是一片凄凉,变成灰烬。
忽然,一声极为细微的呻吟之声,由火堆后面传了出来。
虽然十分细微,却也被金白羽听了个真切。
他纵身一跃,越过余烬犹存的火常
但见,后山坡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足有百来处伤痕的白发老妇人。
金白羽不由一楞,心想:“在这等荒山深谷之中,这一个老妇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看来这场火灾,也一定包含着许许多多的武林恩怨。”
想着,已走近了那老妇人。
此时那老妇人已奄奄一息,一双失神眼睛微微睁开了来,张开嘴巴,似想说话。
金白羽不由道:“老人家!您是怎么……”一言未了。
忽然后山上叱喝连声,纵跃之际,出现了九个黄衣宫装少女。
九个少女一式打扮,每人手里一柄凤头金剑,耀日生辉。
就在此时,那重伤的老妇人喉咙里“咯”的一声,已自气断身亡。
后山上扑身而来的九个黄衣少女,风驰电闪的,到了山坡。
其中一个一见金白羽,扬剑娇叱道:“你是什么人?”
金白羽冷冷的道:“你是问我?”
其余的少女同声惊呼道:“姐姐!姥姥!姥姥!”
那喝问的少女一见地上的老妇人,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不问青红皂白。
“刷……”
凤头金剑发出一声厉啸,直劈金白羽的右肩。
金白羽冷冷一笑,低哼道:“放肆!”
冷哼声中,人已飘出数尺,闪开一剑。
那少女一剑落空,怒火更大,娇叱一声:“小贼!再接一招!”
招展“鸾凤和鸣”一招两式,端的不凡。
无奈,金白羽身法之快,已入化境,脸色一寒,低喝一声道:“再让你一招!”
那少女眼看一剑刺实,恨不得戮个透心而过。
料不到人影略动一下,觉着剑尖落空,一时收势不及,脚下呛啷向前栽去,几乎栽到金白羽的怀中。
金白羽冷冷一笑道:“嘿嘿!凭你这两手还行吗?”
那少女羞得满脸红过耳,双目怒火如焚,挥剑喝道:“你们还楞在那儿干什么?”
其余八个少女闻言,全都振腕抖剑,蜂拥而上,立刻把金白羽围在核心。
每个人都横剑当胸,作势待发。
金白羽一见,不由嗤之以鼻道:“哼!要群打群斗吗?”
为首的那个少女怒喝道:“杀人放火,要你还个公道!”
金白羽原本已探手怀内,准备亮出断剑。
此刻闻言,忙不迭的摇手道:“姑娘!要是请动手,在下奉陪,先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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