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鞋与言高谭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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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鞋与言高谭马-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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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早期新戏里,值得向读者提起的有:
  《青梅煮酒论英雄》根据《三国演义》所编,马连良饰刘备,种菜时有大段〔二黄慢板〕的唱,煮酒论英雄时偏重念、做,佐以郝寿臣的曹操,相得益彰。此剧剧幅不大,马以后不常演。此戏传了下来,李盛藻挑班文杏社,常贴这一出,却前从《许田射鹿》起,后带《斩车胄》,由袁世海饰曹操,把剧幅延伸很多了。在台湾,哈元章、胡少安都有这出。
  《夜审潘洪》这是整理旧戏,从《调寇晋京》起,也就是《清官册》加夜审,马连良一直如此演法,贴《夜审潘洪》。吴铁庵唱,自《雁门关》起(请注意,这是《小雁门关》,潘洪镇守雁门关,呼必显到关上拿他进京,刘御史审他时受贿,被八贤王金锏打死,才再调寇准的。与八郎探母的《大雁门关》不是一出戏),改名《金牌调寇》,但仍到“夜审”止,马连良饰潘洪。杨宝森挑班后,把此剧前加“金沙滩”、“李陵碑”,杨前饰令公,后饰寇准,改为《杨家将》,可称老尺加一了。李盛藻演时,把《杨家将》照演,名字也不改,夜审以后,潘洪被宋帝定罪为充军发配,杨延昭假扮强盗,在黑松林中埋伏,把潘洪刺死,以报父仇,李盛藻连饰令公、寇准、杨六郎三人而一赶三,比老尺加一又多了两寸,这都是“明星制”作祟。现在台湾的军中剧团,是公家支援,不是个人当老板了,却都按杨宝森的演法唱《杨家将》,演出时间比以前缩短了,戏却越演越大了。有哪位老生能具有唱工老生(《李陵碑》)和做白老生(寇准)的兼长呢?连杨宝森都只适合演杨继业,演寇准不对工,因为他的脸上少戏,白口平板没有抑扬,何况他人呢?
  《夜打登州》把《三家店》和《打登州》连贯起来,又称《秦琼发配》,马连良饰秦琼,唱做都很繁重。到了扶风社时期他只单演《三家店》,不演全本的了,而在后面大轴与旦角合作一出对儿戏。《夜打登州》倒是传下来了,学马的老生周啸天,且以这一出为代表作。在台湾,胡少安在海光剧队时,唱过几次。 。 想看书来

马连良剧艺评介(5)
《火牛阵》这是乐毅伐齐故事,从《黄金台》起,到《火牛阵》完,马连良饰田单,在《黄金台》这一折老戏里,他有一手绝活。两个衙役一再说拿住犯夜的,田单不信,叫衙役掌灯前往观看,这时世子田法章叫一声“卿”,田单连忙说“禁声”。用脚将灯踢灭,同时把小王拉下。一般演法,场上都是用一个红布镶绿边的布灯笼,老生一踢,“灯笼杆儿”(打灯笼的那个衙役。《盗宗卷》里,替张仓打灯笼的那个家院,也叫“灯笼杆儿”,这是梨园术语)把布灯笼往下一扔就行了,然后两衙役也仿效“卿”、“禁声”,而拉下。马连良演法,却用一个真灯笼,灯笼是用竹批儿所做,外蒙红纸,里面点蜡。“禁声”以后,马连良把灯往上一踢,灯笼就从上场门的台前方,往上斜走一个抛物线,直落下场门,而灯也灭了。这一脚踢得准极了,必落满堂彩,这就是“马派”的小动作,是别人没有的。这出戏因为后面有一段小生(田法章)与青衣的戏,老生的戏不太连贯,也少高潮,后来就挂起来不唱了,因此也没有传下来。
  《范仲禹》也就是全本《问樵闹府·打棍出箱》,前面加上范仲禹赶考,妻儿失散的场子,马连良的范仲禹有几段〔西皮慢板〕、〔原板〕、〔摇板〕的唱,下面就接“问樵”了。在“出箱”以后,加上“黑驴告状”的情节,一直到找回范仲禹,面见包公时,范仲禹上场有一段〔流水〕。马富禄饰前樵夫后屈申,魏连芳饰范妻白氏,在“错还魂”以后,马富禄唱小嗓儿,魏连芳说山西话,都很有俏头。此剧因为剧幅很长,马连良也太累,后来就不唱了。但是却传了下来,后来学马的人唱,有改贴《黑驴告状》的,现在台湾的哈元章有这一出。
  《清风亭》就是全部《天雷报》,从前面周桂英“产子”起,经过“弃子”、“拾子”、“赶子”、“认子”、“思子”、“望子”,到“殛子”止。马连良的张元秀,能把剧中人活画得有如在舞台上重现,观众看到最后,有为之泣下的,颇为感人,是他的拿手戏之一。此戏也传下来了,在台湾的哈元章、胡少安都有。
  《三顾茅庐》也是根据《三国演义》所编,马连良前饰刘备,后饰孔明,郝寿臣饰张飞,马春樵饰关公,姜妙香、叶盛兰都先后饰过诸葛均,李洪福饰前孔明。剧情从“三顾”起,到火烧博望坡,张飞负荆请罪止。这出戏传下来了,但是后来李盛藻唱,又老尺加一了,前边从“马跳檀溪”,到“博望坡”止。此剧现在台湾哈元章也有。
  《要离刺庆忌》这是春秋时代,姬光请专诸弑姬僚以后,又结交要离,使刺姬僚之子庆忌。要离断臂行间,负罪出奔,使吴戮其妻子而见庆忌于卫;庆忌纳之,一日同渡江,离乘庆忌不备,而刺中其要害的故事。《八大锤》里王佐断臂行间,就是师要离故智。马连良饰要离,和他配演庆忌的有多次都是名伶。在北平尚和玉、郝寿臣都来过,十九年他到上海,与杨小楼、新艳秋等同班演出,杨小楼素喜提携后进,就给他配演过庆忌,连良认为殊荣。后来两个人又合作过《八大锤》、《摘缨会》,极博观众赞许,那年马才三十岁。因为这出戏剧幅小一点,以后就不常唱了,也没有传下来。
  《苏武牧羊》故事家喻户晓,不必介绍。以前王瑶卿有一本《万里缘》,以旦角胡阿云为主,王凤卿的苏武,活儿并不重,马连良据以改编,加重苏武的戏,唱工非常繁重,是他代表作之一,经常演出。流传至今,在台的关文蔚、哈元章、胡少安、票友李淑娴全有这出。

马连良剧艺评介(6)
全部《一捧雪》自《过府搜杯》起,接《审头刺汤》、《雪杯圆》,到《祭雪艳坟》为止,是他民国二十三年(1934)所排,笔者在上文谈过,此处不赘。马连良如此演法,已经是四个半小时了。后来有位坤伶老生徐东明,从蔡荣贵那里得来秘本,前边自《赎雪艳》、《救汤勤》演起,直到《祭坟》完,要演五个半小时了。笔者现存有这个本子,不过现在要演出,非分两天不可。
  《胭脂宝褶》就是全部《失印救火》,也在上文谈过,此处不再复述。以上所谈十一出新戏,是马连良从民国八年(1919)到民国二十五年(1936)的早期作品。
  
  三、鼎盛时期的四本新戏
  上文《马连良挑班二十年》里,曾谈到从民国二十七年到三十年这四年里,是扶风社鼎盛时期,因为那时候演员阵容最为硬整,马连良春秋正盛,是三十八岁至四十一岁,也排了几本精彩新戏,下面就依次介绍一下:
  1。《串龙珠》。民国二十七年(1938),山西柳子名老生碗子红(丁碗仙)到北平演出,她的剧艺精湛,地位有如国剧界的孟小冬。班中的老伶工如花脸狮子黑(张玉玺)等,全是独当一面的资深演员,因此在前门外广德楼演出期间,不止山西同乡热烈捧场,一般国剧同仁也全都去观摩,藉收他山之助。皮黄是把各种地方戏如昆、弋、梆子等集大成融合而成型的,但是在原来的剧种里,还保存有许多演出技巧和优良剧本,是国剧演员应该研求学习的。马连良素喜吸收各家之长,所以就常去看碗子红的戏,日久厮熟,惺惺相惜,马连良也招待他们去看扶风社的演出。后来就起了艺术交流、互赠剧本的念头。马连良送给丁碗仙《四进士》本子(晋腔也有这出戏,剧名全部《紫金镯》,但是场子太碎而且冗长,不如国剧紧凑),丁碗仙就送给马连良《反徐州》本子,并且特为扶风社把此剧演了两次,第一次为马连良、吴幻荪去看,供改编参考;第二次请扶风社全体主要演员去看,供演技观摩,除了马富禄临时有事,别人全去了。而结果在《串龙珠》演出时,就是马富禄的花婆不够深入,这就是缺乏观摩的的关系。
  梆子《反徐州》又名《五红图》,剧情演叙元顺帝时,世袭蒙古徐州王完颜龙,性素横暴,一旦出猎,踏坏民间田禾甚广。会农民郭广庆谏阻,完颜龙怒欲斩之,经州官徐达苦劝,改为枷刑三月,游街示众。完颜回府途中,向民间乞水饮马,强夺民妇花云之妻水桶,割去手臂。回府抵门,有民妇衣孝服过其门前,完颜龙认为不吉,剜去其眼,并摔毙其怀中婴儿。当郭广庆受刑时,其亲友侯伯清、花婆商议设法搭救。侯乃以家藏串龙宝珠质于康茂才当铺,得银向完颜龙之仆乐儿行贿,以图释放郭广庆。事闻于完颜龙,将康茂才连同串龙珠抓来,诬康为盗,施用酷刑,并籍没其家财,献珠为其父老王寿;且将康送交州官治罪。被完颜龙割手、剜眼之民妇,全至州衙申诉,乐儿又送康茂才至,徐达不能违反良知,入民于罪,乐儿遂带一厨役来接任州官。此时民情激愤,徐亦别无选择,乃起义反完颜龙,而完颜龙亦适与朱元璋交战败绩,众百姓擒其父子,斩首示众,奉徐达为徐州王。
  这出戏由吴幻荪动手改编,不但结构谨严,穿插紧凑火炽,而且极富民族意识。这时已经进入抗战第二年,北平是沦陷区,颇有联合民众抵御外侮的含义。角色分配是:马连良——徐达、郝寿臣——完颜龙、张君秋——剜眼妇、芙蓉草——剁手妇、马富禄——花婆、叶盛兰——康茂才、李洪福——侯伯清、马春樵——郭广庆、高连峰——乐儿、贾松龄——老王。梆子演法,徐达、花婆、康茂才、郭广庆、侯伯清五个角色脸上全要钩红,所以叫做《五红图》。

马连良剧艺评介(7)
《串龙珠》里,徐达扮相是忠纱、黑三、蓝官衣。这件蓝官衣是新制的,用蓝软缎,镶宽银色贴边(一般都用黑贴边),颜色鲜明漂亮。“劝农”一场,唱一段〔西皮慢板〕。完颜龙欲斩郭广庆,徐达劝阻讲情时,一方面敷衍完颜龙;一方面示意郭广庆。有一段〔二黄倒板〕、〔回龙〕、转〔原板〕、叫散。边唱、边做,把父母官疼顾百姓的心理,表达无遗。公堂一场,百姓纷来哭诉申冤,呼天怨地,此时有几句〔西皮摇板〕,也是唱做并重。造反起
  开打,徐达就改穿香色绣万字的箭衣了,当然也是新制。
  郝寿臣的完颜龙,勾油黄三块瓦脸、戴倒缨盔、黑扎、黄马褂、战裙。横暴粗犷,叱咤风云,此角除郝外不做第二人想。
  张君秋的剜眼妇,全身缟素,出场有一段〔西皮原板〕。芙蓉草的剁手妇,大头,青褶子,唱有几句〔摇板〕。
  马富禄的花婆,揉红脸,戴红耳毛,手使钢叉。
  叶盛兰的康茂才,戴鸭尾巾,素花褶子,被完颜龙拷打时,走抢背干净利落。
  李洪福的侯伯清,黑三,青素箭衣,软罗帽。
  马春樵的郭广庆,揉黄脸,青素箭衣,硬罗帽。
  高连峰的乐儿,官帽,小脸,箭衣马褂。
  贾松龄的老王,钩老脸,穿女蟒,出场唱四句梆子。
  民国二十七年(1938)四月二十三日,《串龙珠》首演于新新戏院,上座满坑满谷,观众反应热烈,这都不在话下。不知什么人报告日本占领当局,说戏词过于刺激,有反日思想。事实上,在完颜龙狩猎踏坏田禾一场,确有类似“百姓幸能生存,已属万幸,欲汝生则生,欲汝死则死”之念白,不啻为日军占领华北*之写照。马连良当时习惯,新戏出笼全连演两天(程砚秋也是如此)。第二天清晨,日本兴亚院,特务机关,就订了晚上几个包厢,名为看戏,实则审查。特务机关的日本人,只通晓普通华语而已,兴亚院中人,则对中国文化都稍有研究的。当天下午起,马连良与吴幻荪即大为紧张,研求对策。笔者是连看两晚的。当向幻荪兄建议,次晚唱词念白千万一字不能动,因为焉知头天晚上没有人录音呢?(那时已有钢丝录音了,但极为少数,且系公用。)设若对照不符,那删去的词句就表示虚心了,质问起来,就无词以对了。只是演员在做派神情方面,收敛一些就是了。幻荪颇以为然,并关照全体演员照办。于是四月二十四日晚上,郝寿臣的跋扈嚣张减色了,正面人物的慷慨激昂也冲淡了,戏没有首夕精彩了。马连良战战兢兢地演完戏以后,次日上午接到占领军命令,此戏禁演,但是不见诸明令,给剧团留点面子。事实上,日本人怕公开发表,倒反引起人注意,而大家都来看这出反日的戏了。当时太平洋战争还没有爆发,日本人势力还不能到达租界。马连良以后不久到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唱的时候,因为院址在法租界,所以《串龙珠》连演多场,场场满座,天津观众大饱眼福。这出戏是马连良所有新戏里,最富有政治意义的一出戏。
  2。《春秋笔》。这也是译自梆子而加以改编的一出戏。山西梆子演全部的名为《归元镜》,陕西梆子只演前部名为《灯棚换子》。陕西秦腔易俗社在北平长安戏院演过一个时期。演这一出,饰张恩的老生骆秉华,失子后用脚猛跺台板,这就是乡土派的演法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马连良剧艺评介(8)
剧情是王彦丞和檀道济的故事,按檀道济“唱筹量沙”是见诸史实的佳话。王彦丞有一子,上元节由仆人张恩抱往灯棚观灯,檀道济有一女,檀妻思子心切,命盖婆在上元节晚,到灯棚伺机换一男婴回来。张恩为盖婆所愚,王子被檀女换去,回府对王夫人难于启齿,经家婢(张妻)发现后,王夫人不忍荷责,反予张恩银两,令其逃走。张恩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做了驿丞。未几,王彦丞为徐羡之陷害,发配他乡,途中夜宿馆驿。张恩自差官处得知犯官即系恩主王彦丞,五内如焚,急图搭救。不料当晚校尉赶到,奉旨将王彦丞斩首解京。张恩为赎失却公子之愆,报主人不加罪之恩,遂请差官周全,毅然代王彦丞一死;并布疑阵,作为驿丞弃职逃走。差官深感其义,允如所请,并伴王彦丞至军中为檀道济佐理军务,且用“唱筹量沙”之计,示敌以军粮充足,敌军撒去,檀、王还朝,因谊属通家,互见妻儿,王彦丞见檀子所佩归元宝镜乃自己传家之宝,至此换子真相大明,王子檀女各自归宗,檀、王二家结为秦晋之好。
  《春秋笔》的演员阵容是:马连良——前张恩,后王彦丞;张君秋——王夫人,刘连荣——檀道济,叶盛兰——差官,马富禄——驿卒,李洪福——前王彦丞,林秋雯——家婢,盖三省——盖婆,马世啸——校尉。马连良的主戏在前张恩,扮相是青箭衣、罗帽和《一捧雪》的莫成一样。在灯棚被人把公子换去以后,惶急、追悔;回府见王夫人,惭愧、内疚,全以做表的神情层次分明取胜,具有内心表演。“杀驿”一场,是全剧高潮。饰驿丞出场时,圆翅纱帽,穿着官衣,唱“狂风日落乌鸦噪……”四句〔西皮摇板〕转〔快板〕,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差官押王彦丞到,叶盛兰的扮相采自《三家店》里的王舟。张恩闻听押解犯官乃是王彦丞,惊愕询问差官,一段“未曾开言泪汪汪……”的〔流水〕,套自《奇冤报》公堂上刘世昌的唱,却歌来嘈嘈切切,感情充沛。下面剧情发展,愈来愈紧。驿卒来报京中又有校尉到来,马富禄钩个黑白分明的歪脸,念白怯口,声音响堂,真是少许胜多。马世啸的大校尉凶悍火爆,气势有如疾风骤雨。张恩看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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