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家卫国是男人们应尽之责,夫人是从没有离开过二爷,所以才会担忧和伤怀的,日子长了就好了,当年夫人的父亲不也常出征在外么,也没看到二夫人几个怎么哭过,凡事啊,习惯就好了。
几人正说笑着,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上官枚来了,锦娘微微有些错愕,自那次给大夫人上坟脱了险回来后,锦娘就没有去看过上官枚,而上官枚也只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并不出门,丫环婆子们传说她每日以泪洗面,总说对不起王妃,好在王妃是个大度的,又怜她命运多绛,并不与她计较前事,倒是去劝慰过她几回,她才稍微好了些。
其实,锦娘也想去看她,只是总觉得见了面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冷华堂那个人迟早是个死字,上官枚若还看不开,心总牵挂在那总人身上还真是自讨苦吃,
凡事总有个结果的,有些事情不管你愿不愿意,那结果就摆在那,都得接受,逃避和无谓的挣扎都没意思,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伤害真正关心你的人。
锦娘强打了精神,亲自到了穿堂外,迎了上官枚进来,笑着说道:“大嫂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玲姐儿可是爽利些了?”
上官枚神情仍然凄楚,见锦娘对她还算客气,勉强笑了笑道:“多谢弟妹惦记着,玲姐儿现在好多了,也不咳也不烧了,再过些日子,就得全好了。”
锦娘笑着点头说好,将她迎进了屋,上官枚见正堂里人多,便呐呐地站着不肯落坐,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锦娘在心里微叹了口气,想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官枚肯定是有事相求来了。
但看她将原本清傲的个性如今变得小意讨好了起来,心底便微微发酸,起了身,向东次间走去,上官枚跟了进来,两人分主次坐下,锦娘让双儿沏了茶过来后,便吩咐人不要过来打扰,却也没主动开口询问,等上官枚自己提出来。
上官枚喝了口茶后,抬手将耳畔落下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神情变得坚定了起来,舒展开眉眼,对锦娘道,“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请弟妹帮我。”
果然是这事情,锦娘听着心里就泛晕,她以为宗人府的大牢是自己开的么?凭什么她想见,自己就能帮?
见锦娘沉默,上官枚又说道:“只有你有法子帮我,其他人都靠不住,我想见他,就这最后一面,非见不可,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甘心,弟妹,我知道你是个通情又善良的人,让我抱着玲姐儿见他一面吧,见过这一面后,从此我只当他是死了,会安生过日子的。”上官枚的声音有些微颤,原本明亮的杏眼此时蒙上了一层水雾,眼里的并非是乞求,而像是她提出的要求是最正当不过了的,微微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
锦娘觉得心口有些压抑,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好半晌才道:“好吧,我陪你去一起去找太子殿下,若殿下应允,我便陪你去见他一面。”
上官枚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朵美丽的笑容来,起了身,真诚地给锦娘施了一礼道:“我就知道,弟妹一定会答应的。”
锦娘无奈地苦笑一声,以刚才上官枚那决绝的态度,若自己不答应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到时候,太子妃会对自己生了嫌隙不说,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过,
生出愧意来,反正冷华堂如今也再弄不出什么妖蛾子了,就陪她与那个人做个了断又如何,而且,上官枚今日既找了来,就打算着自己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了的,使的就是耍赖的手段。
不是锦娘怕她,只是如今冷华庭出征在即,她不想府里再出什么事情来让他担心,所以,才不得不应了。
太子妃毕竟是向着上官枚的,虽然她万分的不情愿上官枚再与冷华堂纠曷下去,但是自家妹妹那个拗性子她也没法子开解,兴许就如上官枚自己说的,见了一面之后,就能断了这孽缘,让她了了这桩心事也好,指不定想开了,来年再想个法子给她换个身份,再找个好些的人嫁了也成呢。
有了太子妃的帮助,自然要进宗人府的大牢是很容易的事,锦娘那日瞒着冷华庭,找冷谦要了几名暗卫护着,冷谦一听这事,心里便很是担心,他也不想扰了冷华庭的心,便也没告诉冷华庭,亲自陪着锦娘和上官枚一同去了宗人府大牢。
冷华堂是重犯,若非太子妃使人过来打了招呼,也很难见着,因着有了上次的劫狱之事,牢头们小心了很多,只肯让冷谦一人陪着进去,其他侍卫都跟在了后面。
大牢里阴暗潮湿,壁上虽点着油灯,锦娘仍是进去了好一会子才适应了那黑暗,上官枚抱着玲姐儿,走在锦娘前面,玲姐儿体质弱,大牢里发霉的空气让她有些不适,不时的,便传出一声咳来,上官枚倒是真心疼玲姐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边走边轻言哄道:
“玲姐儿乖啊,一会子就能见到你爹爹了,咱们一定不能当着爹爹的面儿哭哦。”
玲姐儿才几个月大,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的,只是与她日久了,也很亲她,倒也真的没有哭。
终于带路的牢役在一间四周全围砌起来的牢房前停了下来,对上官枚道,“夫人请进去,但不在呆得太久,那里面味儿太重,小姐怕是受不住的。”
上官枚谢了那牢头,锦娘又赏了他几两银子,那牢头便欢喜的打开了铁门,退到一边。
那门一开,一股酸臭夹着霉味扑鼻而来,锦娘心中一阵翻涌,忙用袖子捂住了嘴,强忍住要吐的感觉。
上官枚不以为意,率先走了进去。
锦娘心知他们夫妻总是有些私房话儿要说的,便没有跟着,只是站在门外,冷谦也怕出什么意外,冷冷地站在锦娘身边护着,一双冷厉的眸子如刀一般射向牢里。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身子倦成了一团缩在乱草堆里,身上的衣服早看不出颜色来,上官枚小心的走近,颤着声唤道:“相公……枚儿来看你了。”
草堆上的人像蠕虫一般动了一下,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那头与比乱草还要糟的头盖住了脸,让人分不清他的相貌,只是一双眼睛如狼一样冒着阴森的光,如黑夜中的鬼火一般碜人,上官枚心头一颤,瑟缩了下,不太也向前了。
那人抬头静静的看了上官枚好一阵,突然便浑身抖动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声,上官枚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便又说道:“相公,我是枚儿,我来看你了。”
那人总算是坐起了,肩膀试着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手拂开盖在脸上的乱发,那双手却无力的垂着,根本就抬不起来,他烦燥的又吼了几声,上官枚的眼泪便哗的一下流了出来,细看他的手臂和大腿处,全是血迹斑斑,衣服上已经结了血痂,她不由颤着音,喃喃道:“他们……断了你的手和脚么?”
“枚儿……你为何要来。”冷华堂终于哑着嗓着问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上官枚泣不成声,泪流如注,好半晌,才抬了头,伸手将冷华堂脸上的头发拂开,露出冷华堂瘦得不成形的脸,她却眼含深情,柔声道:“我来看看你。”
冷华堂被她眼里的情意怔住,原本怨毒的眼眸变得温柔了起来,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丑,你不该来的,留着个好印象,作个念想不好么?”
上官枚含泪笑了,拿了自己的帕子帮他拭着脸,“相公如今一样的英俊好看,并没有变丑去。”
冷华堂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星眸里,终于泛上了泪意,好半晌,才止了笑,摇着头逛
“你还是那么蠢啊,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过,娶你,不过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和地位,你的娘家势力而已,以前跟你说的话,全是假的,假的,你知道吗?你不是郡主么?怎么蠢得跟猪一样啊,哈哈哈。”
上官枚听得心中一阵绞痛嘴角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颓然坐在了乱草上,美丽的大眼纠结着痛苦和伤心,“我早就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为何还要打碎我心里仅存的那点梦想,你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么?再骗我一次又何妨,为什么要戳破你自己的谎言,为什么到死你也不肯悔改一二呢?”
冷华堂的四肢完全不能动弹,却是疯狂大笑着,身子乱抖一气,差一点就稳不住身形,倒到乱草上去,他嘶哑的笑声,苍凉中带着愤恨,听在耳里越发的令人难受。
上官枚猛的一扬手,摔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不许笑了,你以为你就很聪明吗?你才是个实足的笨蛋,一个被人利用的狗,你才是傻子,喜欢一个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你的人。”
冷华堂的笑声骤然而止,眼里露出一丝悲悯和无助来,自嘲的笑了笑,“谁说他不喜欢我?小时候,他最是粘我的,天天都牵着我的衣襟要和带他玩儿,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把他推远了,若是……哪怕只是做兄弟,能天天看着也是好的。”
上官枚再也听不下去了,心心念念想着的男人,心里存的却是份禁忌之恋,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痴心妄想,以前只是怀疑,如今听他亲口承认,一颗芳心便碎了一地,只觉得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傻的傻子,向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乞求爱情,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她缓缓将怀里的玲姐儿抱过来,递给冷华堂看,声音也变得冷冽了起来:“这是你的孩子,看一眼吧,我会好好抚养她的,一定要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善良的人,看一眼吧,看完了,我就抱她走了。”
冷华堂看着上官枚手里小小的孩子,那小女孩儿眉眼与他很是相似,只是嘴巴和鼻子有点像玉娘,他眼里露出一丝温暖来,想要抚摸那孩子,但手伸不了,上官枚便将孩子举高一些,送到他脸前,他抬了眸,感激地看了上官枚一眼,哽了声道:“枚儿……”
这一声,饱含思念,再不是那嘲讽与谩骂的口吻,上官枚听得一怔,以为是错觉,再抬眼看他时,他已经陶醉似的将脸贴上玲姐儿的,稍一挨着便立即抬起了头来,讪讪道:
“太脏了,不要弄脏了她,谢谢你,以后,不要告诉她,她有我这样一个父亲,还有一个更无耻的母亲。她的生命里,只有你便好了。”
上官枚听得心中一颤,点了头,抱着玲姐儿起了身,缓缓向牢房外走去。
冷华堂看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孤独又凄凉,忍不住便喊道:“忘了我吧,找个好人嫁了,好生的过下半辈子。”
上官枚的身子一震,僵了一会子,却是再也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你不要再傻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为一个骗子守寡不值当的。”牢门关上的那一瞬,冷华堂还在牢里嘶吼了一句。
抱着玲姐儿的上官枚泪如雨下,若真的没有半分情意,又何必在最后一面时故意气自己,又何必歇斯底里的要自己再嫁?若真是人面兽心,又怎么会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玲姐儿,又怎么会关心玲姐儿将来会以他为耻?
若非一个贪字,他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啊?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悔意,但是,这个悔意来得也太晚了。太晚了,再也没有人能救他,就算救出来又如何?他还能有勇气生存下去?
锦娘没有劝上官枚,只是将玲姐儿自她怀里接了过去,那孩子竟然在那种酸臭的环境里睡着了,这让锦娘很是惊讶,看着她熟睡的小脸,锦娘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和不忍,冷华堂那句话还是没错的,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以后,就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吧,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对那样不堪的父母,更不能让她的父母影响了她的人生。
出来时,冷谦偷偷告诉锦娘,冷华堂的手脚是有人在牢里暗动的手脚,挑了他的手脚筋,他这一辈子,就算不死,也是个残废了。
锦娘心中微凛,当初冷华庭将他捉住后,并没有伤他,而是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宗人府大牢,当时,她便觉得太便宜冷华堂来,如今看来,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一句话还真是应了。
就算冷华庭不亲自动手,也有人来下手,冷华堂作的恶事太多了,就是老天爷,也不会再帮他,正如冷华庭所说,一剑杀了他很容易,却太便宜他了,果然……如此啊。
出得宗人府大牢,意外的,却看到冷华庭正等在牢房外,锦娘微怔,见他浓长的秀眉紧蹙着走过来,心里就有些发慌,将怀里的玲姐儿递给上官枚,自己提了裙就想躲。
冷华庭几步便跨了过来,一把扯住她便往他带来的马车处拖,锦娘拽着他的衣袖就求饶:“相公,你看,一点危险也没有啊,阿谦跟着呢,真的没事啊。”
冷华庭头也不回,看她还在叽歪,长臂一搂,便将她挟往车里带,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墨玉般的凤眼里燃着一簇火苗,锦娘顿时老实的闭了嘴,此时以无声来应万变是最好的,说多错多,还是不要再惹了他才好。
一上马车,冷华庭便不由分说的拿了个湿巾子抹锦娘的脸,锦娘也不敢挣扎,任他肆意施为,只是偷偷拿眼睃他,看他眼里尽是嫌弃之色,
立马想到这厮最是爱洁,自己身上定是沾了大牢里的臭味了,忙自动自发的脱了外面的那条锦披,扔在了一旁,仰着小脸,讨好的对冷华庭绽了个大大的笑脸。
冷华庭又随手扯了锦娘头上的簪子,锦娘一头乌青的秀发便如暴布般流泄下来,马车一动,便遮了她满脸的发丝,她不由嘟了嘴道:“干嘛把我的头发了拆了,一会子怎么下车啊,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出马车吧,怎么见人呢?”
冷华庭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却很暗沉:“一会子就这样下马车,看你还不听话不,叫你好生呆在府里,你偏要乱跑,乱跑就算了,竟然还敢到宗人府大牢里来,真是不知死活,不治治你,你不知道为夫的厉害,趁着在家,为夫得持振振夫纲了。”
锦娘一听便炸了毛,什么叫要振夫纲?她一直就很听话的好不,做得够贤妻良母了,这厮还不满意,不由歪了头,斜睨着冷华庭:“相公想如何一振夫纲?难不成,想纳个小妾带到边关去侍候你不成?”
冷华庭不过恼她随便乱出府,而且,冷华堂那人太过危险,虽然说现在被关了,但也免不了他会使什么妖蛾子,而且,她如今太过出名,大锦境里,嫉妒的她的可不在少数,若是遇到那有心害人的,又伤了她怎么办?
可这话怎么生生就让她扯到小妾身上去了?自己何时要娶小妾了?
“娘子会贤淑的给我纳房小妾回来?”他故意气她,嘴角含了笑,微眯了着的凤眼里有着让锦娘难以觉察的危险。
“难道你真想要纳小?”锦娘不过拿话气他,没想到,他真这么着回自己,不由心火也直冒,语气就不善了起来。
“难道你真会给我纳小?”他的语气也不善。
锦娘越发的怒了,推开他的头,愤愤地看着他道:“你想要,我就给你纳。”那样子,像个正在堵气的小媳妇,嘴里说着硬话,眼里却透出了委屈。
冷华庭再也难抑心中怒火,长臂一勾便将她的脖子勾了过来,一下子就捉住了她那厥得老高的红唇,惩罚性的在她丰润的唇辫上咬了一口。
锦娘一吃痛,微张了嘴,他便乘虚而入,霸道实足的采撷起她的甜美来,锦娘原本这些日子就因着他的要远离而将郁气堵了个满心,一腔子的不舍和思念早就无与可泄,这会子他一亲上了,她也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将心里的担忧,依恋,不舍,相思,便一股脑儿的往他身上浇,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