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微微蹙着,似在做着一个并不香甜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出一线细细的阴影,如蝶翼一般轻颤,可爱又诱人,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着的模样,夜夜入了他的梦,就是这张清秀的小脸。
他轻轻走近,在床边坐下,大手忍不住便抚上她的脸庞,她的清瘦让他心疼,这个傻子,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定然常常挂念,日日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点的身子,又瘦了,她是存心想气他呢,等明日,一定要打她的小屁股,看她还那样不听话不。
心里想着要罚她,眼光却温柔的要腻出水来,眼睛腻在她脸上就再也错不开了,却听得她嘟嚷了一句:“相公……”
满腹的相思全在这一声中积聚,他的心,立即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的,离开的日子里,他的梦里从来就只有她,如今回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的梦里,也只有他,这让他如何不欢喜。
“娘子,我回来了。”他故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锦娘觉得耳朵有些痒,睡梦中伸手去挠,却触到了一张温热的脸,还有,自己脸上也有湿濡的感觉,她猛然睁开了眼,惺忪着没有看清,好半晌,才看到那双灿若星辰,妖艳诱人的凤眼正清清亮亮的凝视着自己,她有些不可置信,微颤着伸了手去模,真的是热的呢,也是实实的,不会散了,一股狂喜直冲大脑,锦娘向着眼前的人怀里扑了过去,一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咬得死死的,似乎要将这连月来的相思便咬进他的肉里,化到他的血液里。
冷华庭任他咬着,他觉得自己的牙也是痒痒的,若非怕她痛,真的也想如她一般也在她身上咬一口才好。
锦娘倒底没含得下狠口,咬了一会子便松了,却是眼泪汪汪的,看得冷华庭好一阵心疼,捧住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吻去,“傻娘子,我回来了。”
锦娘含着泪笑了,上上下下的细细查看着他的身子,除了那张妖孽般的俊脸稍微黑了一点,皮肤微粗了一点,还真没哪里伤着了,这心一颗提得高高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嗔道:“看在你完好无缺的回来的份上,今天就不罚你了。”
说着,将睡熟的扬哥儿往里挪了挪,自己让出一点位置来,却不知,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一动之下,松松垮垮的衣领子就往下滑,露出雪白的锁骨和颈脖,由其胸前若隐若现的那一片诱人的沟壑,冷华庭一看,心潮便开始澎湃了起来,大手忍不住便自她的中衣下伸了进去,一下便捉住了那一对跳动的玉兔。
锦娘也是久未经人事了,身子特别敏感,一碰之下,骨头就有些发软,他的手在她身上点火,让她如喝了一杯烈酒一样灼烧了起来。
而冷华庭更是忍耐得长久,不见她还好,一见到她,自己便仿佛会化身为狼一样,只想一口便将她吞拆入腹就好。
两个滚烫的身子粘在一起就再也难分开,心灵与身体的统一慰贴,让两人沉迷其中,不愿醒来,正是干柴烈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娘亲,尿尿。”
犹如一盘冷水直接浇到了两人头上,锦娘率先清醒过来,忙扯了扯被冷华庭揉成一团的衣服,转过身为去抱扬哥儿,冷华庭幽怨地看着儿子,自他出身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恨这小子,早不尿,晚不尿,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要尿,会死人的啊,臭小子。
扬哥儿睡眼惺忪,却看到了自家床上,娘亲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看着有点熟,却好像不认识:“娘亲……”他站在床边,边尿尿边问锦娘,一脸的好奇。
“是爹爹呢,扬哥儿,快叫爹爹。”锦娘这才想起,儿子有半年没有见到冷华庭了,自然是不认识他了的。
冷华庭的脸黑如锅底,搅了自己的好事就算了,这小子竟然还不认识他老爹,真该打屁屁。
扬哥儿歪了头,看眼前之人神情不善,咧嘴一笑,甜甜的喊了声:“爹爹……”声音清脆,有如甘冽般直沁入冷华庭的心菲,刚才的郁恼一股脑儿在这一声呼唤中全消散了,一伸就,便将儿子抱进了怀里,这可是他最思念的两个人呢,他的心肝宝贝啊。
可谁知,还没腻歪一秒钟,耳朵便被扬哥儿揪住,而且是一揪住就不肯放手,虽说不是很痛,但也知道那小子在惩罚自己呢,眼睛不由就看向锦娘,锦娘无奈的去扳扬哥儿的手,哄道:“真的是爹爹呢,扬哥儿揪爹爹,不是好孩子。”
扬哥儿却不肯松手,奶声奶气的喝道:“娘亲,他瞪我呢。”
锦娘听得一脸黑线,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个睚眦必报的小子,总算扳开了他的手,还好,他只是揪,并没有掐,自己讨好的看着黑沉着脸的冷华庭。
“让丰儿把他抱出去吧,娘子。”冷华庭微挑了眉看着扬哥儿,故意说道。
锦娘听得一怔,微笑着点了头,“好啊,扬哥儿,以后你就跟丰儿姑姑睡去。”
扬哥儿听出他娘亲很听眼前这个人的话,立即便换了脸,讨好的抱住冷华庭的脸,在他脸上糊了一口,甜甜的又叫了声:“爹爹,扬哥儿怕怕。”
冷华庭的心又软了,拍着他的小脸道:“知道是爹爹,还要揪我?”
“不揪了,不揪了,我揪如花去。”扬哥儿欢快又讨好的对冷华庭道。
冷华庭听得一脸黑线,把自己当小狗儿了呢,这小子,得治治,不过,不在这一时啊。
总算又哄着扬哥儿睡了,夫妻二人还是将扬哥儿抱到了秀姑屋里,回到屋里又继续未竟的事情。
关押了好几个月的朝庭重犯冷华堂终于被皇上下旨处以凌迟极刑,那一日,上官枚哭得死去活来,落霞在屋里陪着她,小心的劝着,行刑那天,上官枚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竟然晕了过去,没法子,锦娘只好又请了御医回来为好诊治,自己也没有出府去,就在家里料理着一应杂事。
冷华庭穿着便衣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他自己带回来的一千军队全部换了服装,混在人群里,小心的观察着人群里的动静。
冷华堂被关在一个大木笼子里,放在马车里,缓缓拖向菜市口,他四肢全废,早已不能站立,只能坐着,好在,有人为他清洗一净,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的脸很瘦,原本温润清朗的眸子已经变得呆滞,眼神定在一处,便没有动过,那里面,只有死灰一片,没有了半点生机,街上的百姓对他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他似乎麻木了,什么也听不见。
有人朝他丢烂菜叶,他也没反映,整个便像一具行尸走肉,百姓们丢着也无趣了,便只跟着跑,边跑边吆喝着玩。
菜市口外早已有不少衙役守在两边的道上,不许闲人靠近行刑台,冷华堂被刽子手拖到了刑台上,有人开始解他的衣服,让他只着一件中衣,并将一张近似渔网的东西套在他身上,捆紧,刽子手拿出一把小而薄的刀片来,在上面喷了一口酒,只等时辰一到便要行刑。
大锦已经很多年没有实行过如此酷刑了,所以,看热闹的特别多,人群里,有几个身着普通服饰的人在向刑台靠近,行刑官正襟危坐,神情却有些萎顿,似是没睡醒似的,打了呵吹,看了下沙漏,自签筒里丢下一块令牌,高喊一声:“行刑!”
人群里立即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高喊着:“好!”有如戏院里喝倒彩一样,冷华堂躺在刑台上,脸上表情依然木木的,半点害怕恐情也没有,刽子手熟练的将手中的小刀玩了个花式,正要下刀。
有人在人群里涌动起来,不少百姓被人推着往刑台上挤,还有些人被推倒了,哭喊声,吵闹声全响了起来,刽子手不由停了手,看了眼台下。
一时间,台下的百姓有人被踩踏,有人被挤倒,有人在打架,闹成了一团,冷华庭静静的站在人群里注视着人群的变化,果然,有人突然飞身跃起,纵上刑台,一剑向那刽子手刺去,那刽子手似乎早有准备,就地打了个滚,便逃过了那一剑,那纵上刑台之人也不继续,回手将冷华堂一抄,背到背上便要逃,人群里,还有其他同伙也开始动手了,有人故意在人群里制造混乱,冷华庭见那人终于来了,虽然那人的是张陌生的脸,但他敢断定,那劫囚之人便是赫连容城无疑。
他将手伸进口里,吹了个尖锐的口哨声,隐在人群里的士兵立即行动了起来,赫连的同伙早就被他们盯着了,这会子便像是在棉花地里拔杂草似的,一抓一个准,百姓看形势不对,有的趴下,有的躲开,那些乱群之马很快便被抓了个精光。
而赫连容城背着冷华堂,飞身跃起,踩着百姓的人头向菜市口外逃去。
冷华庭不想在菜市口动手,这里百姓太多,怕伤及无辜,所以,赫连飞跃起时,他也纵身追上,赫连虽说熟悉大锦的地形,但毕竟身上背了个百多斤重的人,脚步就慢了好多,但他功力深厚,冷华庭还是追出了好远才劫住他。
赫连回头狠狠地瞪了冷华庭一眼,见只有冷华庭一人追了上来,便立住身形,骂道:“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你当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
他的声音太过熟悉,正是二老爷的,冷华庭再不迟疑,软剑一抖,便向他攻去。
赫连容城正要将冷华堂放下,再全力对付冷华庭,突然,他的身子一僵,百汇穴竟然被人制住,他根本就动弹不得了,心头震惊得无以复加,手一松,背上的冷华堂便如一只软虫一样摊在一地上。
这样的情形让冷华庭都怔住了,他不知道赫连为何突然中了招了,但此时正是捉拿赫连的最佳时期,他抽出身上的细索,将赫连容城捆了个结实,但赫连此时,却双眼赤红,似在极力抵御着什么。
“我是你爹,特……意冒死来救你,你为何要对我动手。”赫连眼睛含泪,说话时,嘴角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看来,他似乎中毒了。
“我今生最恨的事情便是有你这样的爹爹,最恨的人便是你,若非是你,我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你,教我要对人狠毒,你说,对人好,便是对自己狠。你教我要争,不管那属不属于我,都要我争,你哪里当我是你儿子过,你不过是拿我当工具,当你求得荣华富贵的工具。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的四脚被毁,但多亏了你教我的龟息功法,让我的右手又恢复了一成的功力,别的不能做,你教我用的那种毒针法还是能使得出来的。”
冷华堂冰冷木呐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他怨毒地看着赫连容城,嘶声竭力地说道。
冷华庭看了不由叹了口气,赫连容城口里又涌出许多血水,看来,他是没救了,这时,许多官兵追了上来,冷华堂抬眸眷恋的看着冷华庭道:“小庭,大哥也算是最后为你做了一件事情,虽然,你不一定会承我的情,但是,我还是想说,大哥……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会真正的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再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非份之想了。”
说话时,他脸上的戾气一扫而空,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阳光照在他清瘦的脸上,闪出一丝异样的光晕,那神情,一如多年前,拉着冷华庭的手,去捉蟋蟀的干净少年。
“我不恨你的,你……也得了报应了。”冷华庭的眼睛有些酸涩,十几年的兄弟情义,若非那些利益纠曷,或许,他们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
“是吗?那就好,小庭,我不想做孤魂野鬼,我求你,将我葬在简亲王府祖坟里吧,可以不要墓碑,我生不能成为冷家的人,让我死后,不再有那样耻辱的生世好吗?”冷华堂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泪花,乞求的看着冷华庭。
冷华庭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正要问,冷华堂又道:“那药是小枚给我的,她不想看到我被人凌迟,所以,送了这个毒针给我,是想让我自杀的,呵呵,傻丫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一定会只娶她一个妻子的。”
冷华堂眼里含着笑,一条黑色的毒血自他嘴角边缓缓流出来,看来,他早就在嘴里藏得有毒药了,有了必死之心,却故意让人抬上刑台,用最后的生命诱杀了他自己的生父……
他无限依恋的看着冷华庭,任嘴有的血水汩汩流出,却是含了笑道:“小庭,再叫我一声大哥,好吗?”
冷华庭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一样,卡住了声音,他定定的看着冷华堂逐渐消逝的生命,脑子里尽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模样,张了半天嘴,却总是叫不出来,而冷华堂的身子慢慢倒下,眼睛仍是直直的看着冷华庭。
冷华庭眼睛终于沁出一滴泪来,缓缓走过去,将他的眼睛抚上了,又命军士将他抬回简亲王府,至于赫连容城,冷华庭揭掉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冷华堂果然相似的脸来,他的尸体被人直接送到了乱葬岗,抛尸荒野。
四年以后,简亲王府里,扬哥儿穿着大红的袍子,手里拿着根竹根,骑在竹棍上边跑边喊道:“阿乾啊,你快一点啦,我的马马要过桥了哦,你这一次再跑不赢我,那我就不认你做妹夫了哦。”
后面一个英俊的正太,正学着扬哥儿的样子骑着根竹也往前跑,只是扬哥儿跑起来就像个脱疆的野马,而他却是优雅又从容,一点也不见急迫之色。
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长得粉雕玉啄,霎是可爱,那男孩子与扬哥酷似,一看就是一娘生的,而女孩子却长得像极了简亲王妃,美得夺目,这样的四个孩子,让一旁的仆人们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便移不开眼。
“扬哥儿,你不要再跑了,弟弟妹妹都追来了,怕他们摔呢。”小太子阿乾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肉呼呼滚过来的小粉团,不由停步子,对扬哥儿喊了一声,便回头去牵那两个小家伙去了。
那边四儿牵着一个扎着两个小团髻的小姑娘也追了上来,那小姑娘正呜呜的哭着:“娘,哥哥,坏,不要婉姐儿。”
四儿双手一插腰,对前面跑得正欢的扬哥儿道:“扬哥儿你给我站住,其他小罗卜你都带,为啥只不让我家婉姐儿跟着?”
一个宫娥打扮的嬷嬷,气端吁吁的抱着一个小姑娘也追了过来,挡在了扬哥儿身前,对扬哥儿道:“真是的,小世子,你怎么看见小公主就躲啊,看把咱们小公主闹得。”
那三岁多的小女孩自宫娥身上扭了下来,却是对着正追上来的婉姐儿道:“他是我相公,你不许追。”
婉姐儿立即哭了起来,仰头就对四儿道:“不嘛,娘亲,你说过,扬哥儿是我的相公啊。”
那边扬哥儿终于停了步,小小的脸上一脸的严肃,对小公主道:“你,做我的大老婆。”又指着正哭泣的婉姐儿道:“你,做我的小老婆,这下,都有份了,不许再哭,唉,长得太好,就是麻烦啊。”
话音未落,头上就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一回头,看是锦娘来了,立即抱头就跑,锦娘在后面骂道:“死小子,才多大点,就想要三妻四妾了,老娘告诉你,有我在,你一辈子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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