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JACK说了这事,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哈哈大笑,岂知道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大男人,竟说哭就哭,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口瞪目呆地看着他,想安慰都无从下手,更奇怪的是,嫂子竟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彷佛看不到她丈夫的失常表现似的。”
“我揉揉眼睛,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然后发觉JACK已没事了,正若无其事地喝着汤。他本应该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眼角连一滴泪水也没有,就像玩魔术一样的神奇。”
“我将前面那事又说了一遍,正要问他哭什么时,他们夫妻已经笑得连饭都喷了出来……我也曾怀疑前面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幻觉!后来我追问了JACK,他当时到底在哭什么?他却笑我神经病……与他交往这么多年,这件事恐怕是唯一的怪事了!”
我屏住呼吸,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第七章虚构妻子
“刘医生,你现在相信我对JACK的病情是有帮助了吧!我可以见他了吗?”锺先生打断了我的思考,声音又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分析一下JACK当时写下的那个故事。”我虽然不能拿灵异文件给他看,但我可以口述给他听。以他对JACK的了解,说不定能从中看出些有用的东西。
看着他没好气地靠到沙发上,我加重语气继续说:“故事的情节十分不合常理,很多人都无法从中理出一个头绪。其实,我是想借助一下锺警官的逻辑分析能力,来剖析一下JACK
发病的诱因。”
二十五、六岁就当上警官,除了家庭背景,应该还有着不俗的工作能力。通常,少年得志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拥有强烈的自信。
果然,他又重新坐直了身体,露出关注的神色。
我笑了,但立刻又变回凝重,细细地将那个故事陈述了出来。
他是一个优秀的聆听者,从头到尾都不插一言。
在我讲完后,他默然了一会,才说:“的确很不可思议!”接着缓缓地说:“JACK是一个注重现实、不爱幻想的人,如果这个故事真是他写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他……”他的神色刹地变得无比凝重,却没把话说下去。
“说明他什么?”我紧张地追问。
“说明他真的得精神病了!”他严肃地回答我。
靠!我心里暗骂。但我脸上微笑依旧,说道:“为了能解开病人的心结,我们得假设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刘警官,你又怎么看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不认识JACK和死去的嫂子,我会认为故事中的女主角一定是两个人,长相极为相似的两个人,例如双胞胎。但事实并非如此,嫂子连姐妹都没有,更何况她当时已经出事了,是不可能出现在家里的!”
我说:“我们可以假设其中一个女主角是你嫂子死后的幽灵什么的……”忽然发觉这句话不太适合自己唯物主义者的身分,又补充说:“嗯!所有假设都只为了JACK的病情!”
他没在意我不科学的假设,摇摇头说:“就算有一个女主角是幽灵的话,那本来和JACK睡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又是谁呢?整个故事,就彷佛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他最后那句话令我精神剧烈的动荡起来,以至于他后面再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对啊!整个故事就是多出了一个人!
结合锺先生前面所说的那件怪事,JACK身边彷佛一直有两个妻子,一个是有可能对他不忠的妻子,另一个是他凭空创造出来的妻子,因为他拥有灵力,所以凭空创造出来的妻子对于旁人来说,就像有血有肉的真人。
每当他真实的妻子回到家时,那个凭空创造出来的妻子就消失,JACK在他平凡的日子里,一直利用灵力来欺骗着自己,用类似自我暗示的催眠方式,将自己与妻子不愉快的事情抹掉,来维持住这段感情……
“……刘医生,刘医生,你还好吧?”锺警官小心翼翼地推了我两下。
看来,我呆呆的神情,引起了他丰富的联想。
“我很好!”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又问:“锺警官是否常到JACK的家里吃饭?”
“对!”他答道。
“JACK和他妻子的厨艺是否很接近,我是指他们两人煮出来东西的口味?”我继续问道。
“没错!我常笑说他们结婚后慢慢变成同一个人了,不单厨艺,有时连动作、神情都有点像。刘医生真是个负责的医生,连这个也调查到了。唉!不过,没想到他们今天弄成这样了……”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相信自己这个推断一定八九不离十了,我该如何好好利用他这段往事呢……
“刘医生,我们谈了快一个小时了,可以让我见JACK了吗?”他又在催促我了。
“对我来说,应该没问题了!但因为JACK目前的危险度实在太高,你的探访还必须经过院长的批准!”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申请表,递给他说:“请锺警官填了这个申请表,然后等院长审批吧!”
他愤然接过,我感到他的思绪中涌起了强烈的不满。我暗暗叹了口气,不让你见他,是为你好啊!
Z院一共有三栋楼,一栋是实验楼,同时也是员工的办公楼;二栋居住的是比较危险的病人;而三栋里全是极度危险的病人,JACK就是住在三栋的顶层。
此刻,我走进了二栋,因为司徒先生住在这里,我和他约会的时间到了。
想起这两天的经历,不禁又是一阵感慨。从十二岁开始,自己的生命就翻起了惊涛骇浪,并且一浪高过一浪,到了现在,巨浪更是翻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自己更不幸地站到了浪尖上。
如果说今天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那黑白的恐怖世界并没有再出现过,彷佛有一股力量将它暂时镇住了……
思考中,司徒先生已被带到了房间。这位老人的资料我在一个小时前就翻阅过,他竟是深蓝精神病院的前院长!五年前,一场大火令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是那场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但这个灾难令他变成了精神病患者,严重的自毁倾向更令他搬进了Z院。
司徒先生在我对面坐下,我从周围警卫不太紧张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危险度并不高。我对他抱有相当大的期望,因为他曾经将我从那片黑白的世界中挽救出来。
“你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对吗?”司徒先生用医生的语气问我。
“是的!”我用病人的语气回答。
“把你心里的疑问告诉我,我将尽力为你解答!”他的微笑比我还要专业。
“好,谢谢你……”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果将这几句话的录音播给专家听,我想他们十有八九会认为我是病患而不是医生。
“第一个问题,我昨天看到的是什么?”我呼吸沉重了起来,这句话在别人听来,肯定觉得莫名其妙,但我相信司徒先生是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彷佛穿过了我的外表,看到了我的灵魂。
他平静地说:“你想听的,是昨天的答案?还是今天的答案?”
答案还分时段的吗?我纳闷了一下,便答:“两个都想听!先说昨天的吧!”
“如果是昨天,我会回答你,你看到了人类遥远的过去!”他说道。
我想起了那个世界中极为科幻的军事堡垒,奇怪地问:“那样的场景,怎么会是过去呢?是人类的将来吧?”
我想,此刻监控人员的脑子里,肯定写满了问号和感叹号,但我没空顾虑他们的想法了,况且,精神病医生为了解开病人的心结,偶尔也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对话。
司徒先生平静地回答我:“地球的年龄约有四十六亿年,从地球诞生的四十五亿年前,到六亿年前的这个时期,人类称它作‘前寒武纪’。人类所能勘察的地球历史中,这漫长的三十九亿年里,生命体的探测记录根本模糊不清!其实,在这漫长的年代里,起码衍生出了两代人类,你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代人类的末日景象!”
我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心跳渐渐进入加速状态。
“不过,那是昨天的答案!今天,我将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司徒先生微笑地说。
“我在聆听着,司徒先生!”我尽力牵动了一下嘴角,权当微笑回应。
“今天上午,我仔细地倾听了JACK跟你说的无限宇宙论,于是,我得出了另一个答案……”他说。
司徒先生住在二栋,我是在三栋与JACK见面的,他是用什么方式仔细倾听我们对话的呢?但对于这两天见惯怪事的我来说,已完全麻木了,根本无暇去计较他窃听的手段,只希望他快点说下去。
“你看到的,是你身体中某个原子内的宇宙,那黑白的世界就是那个宇宙中某星球上的某次生命体灭亡的前夕!”
我身体中某原子内的世界?!
“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我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司徒先生的声音平静依旧:“根据你看到的那个世界的时间,我估计你是看完JACK写的那个故事后,身体发生异变,而那个世界应该就是源自异变部分的一粒原子!”
实在太荒谬了!我宁可承认那个黑白世界是我的幻觉,或者那是JACK诅咒我看到未来的幻象,也无法接受,那竟是我身体长出那块腐肉上某原子内正在发生的故事!
如果说JACK的眼神可以令你疯狂的话,那么司徒先生的眼神可以令你迅速地平静下来。他穿透人心的双眼正深沉地凝视着我,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缓缓地抚平我由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慌。
他的眼神支撑着我,使我能保持正常的语气将话说出:“那为什么又看不到了?”
司徒先生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胸前,说道:“因为你颈上那陨石的碎片!”
陨石的碎片?是叔叔给的那条项链上的坠子吗……那块带着沉沉褐色的不显眼石头,难道真的不是叔叔在街上随便捡的?我把项链拉出来,低头把玩着那块石头。
“这块石头上被注入了五股不同的力量,是这五股力量将你的神经稳定了下来,所以你今天才没再看到原子内的空间!”司徒先生平静地告诉我。
有五股力量这么多吗?那岂不是伊甸园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是灵力者了!我那个常以主的人头来担保承诺、说话不着边际的叔叔,也是灵力者吗?我坠进了云雾当中,一时也不知是否应该相信司徒先生。
刚入住伊甸园时,林黛玉说过的话掠过我的心头:“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点怪怪的……”
司徒先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等待我下一个问题。
我作了几下深呼吸,将疑惑抛到一边,问道:“斑斓的色彩中,闪过的文字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他很干脆的回答。
“你没看过那份文件吗?”我隐隐有点失望。
“没看过!”他回答。
“那么……”我嗫嚅地说。
司徒先生笑了,笑得异常坚决:“我不想看,看了就代表要和JACK建立起某种程度的联系,我不会看的!”
“我要问最关键的问题了,我该如何解除这该死的诅咒!”我的心已开始缓缓下沉了。
他洞察人心的眼睛里,露出了淡淡的忧伤,说:“JACK文件中的力量是否属于灵力诅咒,我也无法确定,但你要解除JACK套在你身上的这道枷锁,必须找JACK,我帮不上任何忙!”
我颓然靠到椅子上,我还要去面对那个魔鬼吗?
司徒先生忽然笑了,笑得有点诡异,说:“有人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了!”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伸出你的手,与我紧握在一起!”见我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微笑说:“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我咬了咬下唇,将手缓缓伸了过去,两旁警卫不由得紧张地踏前一步,我冲他们摇头示意没事。
他的手和我紧握在一起,平静地说:“你将精神集中在眉心就可以了!”
四周的事物渐渐朦胧起来,但又迅速变得无比的清晰,我感到我的精神正向四周无限的扩张,接触到周围每个人的心灵,以一种极为玄妙的方式,听清了周围每一个声音。
监控室中,技术人员甲说:“他们的对白我竟一句都听不懂,干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
技术人员乙说:“现在的新人真厉害,才实习医生就能摆平精神病的前辈,手都握在一起了,不会有问题吧?”
“问题应该没有的,只担心刘医生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甲答道。
Z院的草坪上,A君与B君正坐在一起,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护士,A君说:“昨晚拉登打电话给我了!缠着我与他讨论新一轮的行动该如何展开,用什么姿势倒在雄鹰的肚皮上会更潇洒一点!真是烦死人了,好不容易才打发他走,萨达姆又来电话,他说他没死,活得很健康,他的小老婆正准备生第二胎了,他现在正隐居在白宫附近的一间小屋里,叫我不用担心,他还会东山再起,用他手中的剑为伊拉克人民带来和平的……真烦,战争又怎么可能带来和平呢?搞得我一晚都没睡好!”
B君说:“是啊!我们这方面的烦恼就是多!昨晚我也被盖兹缠了一个晚上,他老想请教我如何将新概念管理溶入微软,本来我不想理他的,唉!我这人就是太善良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指点了他一下,你给我看着吧!新一代微软的辉煌即将来临了,经济全球一体化最终还是离不开科技产业的……”
我哑然失笑中,精神已扩张到了整个深蓝的边缘,然后冲天而起,直上云霄,俯瞰大地。整个G市在云雾中看来,像一个小小的火柴盒,心旷神怡之际,精神又再俯冲而下,直直插入都市,重新回到深蓝精神病院中。
这样神奇的视觉效果,在我最荒唐的梦中都从未出现过,但此刻却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在我心底升起了一丝感悟: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司徒先生的视角,这是我们精神联系在一起所造成的效果。
我的精神推移进了三栋,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以不紧不慢的脚步走在楼梯上,不禁微微一怔,此人竟是宁采臣!他是怎么穿过深蓝重重严密封锁,进入Z院的?
他眼神的深处依旧带着淡淡的忧郁,神色很平静,丝毫不像是走在精神病院中,彷佛正走在林间的小道,或是某条蜿蜒的山路上。只见他直直来到顶层,JACK所居住的房间前,轻轻往门上叩去,就像一个最有风度的客人。他没碰着门,但门却发出了“哆”、“哆”两下响声。
“请进!”门后传来了JACK充满磁性的声音。
宁采臣便直直地穿透过了门,就像是穿透一层雾、一阵风,或任何一件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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