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 第11部分

外头了人走了进来，用了一股十年来，我从没听过的声音向我问好。

「您好，我是ＯＯ杂志的王毅。」

王毅？我赶紧抬起头，眼前的人原本那头金发已经染成了黑发，右耳的银色耳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稳重的气质。

王毅见到我，并没有甚么反应，而是熟练的拿起录音笔，还有单眼相机，开始访问我。

直到访问完以后，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答，所以脱口而出。

「我…刚刚回答的好吗？」

王毅正在收东西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很好。」

「是吗？今天谢谢你了。」心想，他或许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就回到我的位置，整理好我的公文包，正准备要离开，王毅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你…？」

「我们，谈谈好吗？」

面对他的眼神，我本想开口拒绝，可是却拒绝不了。心中的悸动又开始恢复，就像十年前一样，一样剧烈跳动着，告诉我，原来我还爱着他。

告诉我，原来我这3650的日子里，我依然忘不了他。

☆、十年后，我依然爱着你。（19）

餐厅里拨放着轻音乐，加上室内装潢简洁却又不失典雅，在这用餐的客人，都会享受放松才对，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坐在我面前的人，是王毅。

十年不见，他变得更成熟稳重，给我的感觉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轻率火爆，也不知道自己盯了他多久，直到他的视线从menu移开时，我这才赶紧装忙，将头埋入menu里。

「你想吃什么？」他问。

「呃…其实…我没有很饿。」废话，这种情况下我哪有胃口吃饭。

王毅听完，没有说甚么，就跑去柜台点餐。当他离开后，心中的一颗大石子顿时落在地上，十年前这种紧张感，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了，可没想到，他再次出现以后，我依然心脏怦怦跳着，依然感到紧张。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我看见上头的号码是紫嫣，我立刻按下通话钮接起。

「紫嫣，怎么了吗？」

「你下班了吗？」

「对，刚刚下班，妳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耶，你现在在家里吗？不然我去你家煮给你和伯父吃…」

「喔？那个…我现在在和同事吃饭，我爸可以拜托妳照顾吗？」

「好啊，我知道了。」说完，和她互相告别后，我挂断了电话，就见到王毅端着两盘意大利面还有两杯饮料走了过来。

「你有这么饿？」这家店提供的餐点可是料多实在又便宜，这一盘。。。普通人吃就很勉强了。

「当然不是，这给你的。」说着，他将肉酱意大利面推给我：「我记得以前你不是总喜欢吃面的吗？」

听见这句话，喉咙突然感觉有些难受，没想到过了十年，他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我点点头，小声说了声谢谢后，拿起银叉开始动筷，明明这里的餐点很好吃，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索然无味。

总感觉气氛有些僵硬，我就随便开了个话题。

「原来你是当摄影师啊？我以为你会当篮球国手呢！」

「恩。」他简短的回我。

「呃…那…薪水还可以吗？」

「还不错。」

「是…是吗？」看见他这般回复，或许是还在气我当初的不告而别吧？心里有些难受，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无聊地用叉子翻弄眼前的面，想掩饰我心中的不安。

「为甚么要离开呢？」王毅突然开口问道，我手边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望着他，只见他用了很难过的眼神盯着我看。

第一次看到，是十年前和于依分手的时候，那时的他喝得烂醉，而这是我第二次看见。

心里猛然一振，竟涌出一丝丝的念头：他喜欢我。可是这念头很快就消失，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紫嫣了，而他…喜欢的是女孩子。

「喔？那个…我爸希望我来台中，所以我就离开了。」

「那为甚么只告诉颜清，却不告诉我？我们…不是约好了…彼此之间不能有祕密吗？」

心忍不住揪了起来，我没有答话，随便吃了几口后，就将钱放在桌上，推说等等还有事情，所以就先走了。

一推开门，外头正在下着雨，可是我并没有带伞，索性认为就这样淋着雨回家也没有关系。

这场雨，却又让我想起十年前，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告诉王毅我喜欢他，可是看见他笑咪咪的挽起别人的手，替别人撑着伞，我这才把这句话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头。

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希望他能得到快乐，因为我给不了他幸福和快乐，我才会推于依一把，可是我心里却又不死心，所以我才会选择离开。

不过现在想想，当初的离开只是怕被伤害，怕被拒绝，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个懦弱者而已。

以为自己打从心底忘记他，以为十年的日子足够了，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心中一直有他的影子存在，而有些事情，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

「阿庭！」王毅从后头追上来，本想要随便招了台出租车离开，却被他给拉住，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肥皂味。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推开他，却怎样也推不开。现在是晚餐时间，即使下着雨，走在路上的行人依旧多，许多人看着我们这样，纷纷投出好奇的眼光望着我们。

「王毅，你放开我，有甚么事情好好讲，这里人太多了…」话才一说完，一股湿热的感觉堵住了我的唇，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放大的俊脸，想要推开他，他反而越抱越紧，路旁的人误以为我们是喝醉了，纷纷快速走过。

王毅不安分的伸出舌头，扫着我的口腔，有技巧性的吻着我，我有些慌了手脚，被他这么一吻，吻的我快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毅好不容易放开了我，牵出了一条银丝，我这才红着脸，抬头望着王毅，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不放。」王毅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哀求着：「阿庭…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你…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你不是一直喜欢于依吗？那为甚么现在你还要吻我，求我别离开？』这些问题一直在脑海中浮现，可是我却没有开口问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环抱住他，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我早已分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个怀抱，即使过了十年，还是一样如此温暖。

＊

我洗完澡坐在王毅家的客厅，简洁干净，里头摆设就只有电视ˋ桌子ˋ还有一套沙发而已，因为全身都淋的湿透透，本想要直接这样坐车回家，可是王毅告诉我，他家就在这附近，也不知道自己在是着魔还是怎样，就跟着来了。

先跟爸说今天会晚点回来好了，心里打定主意，我就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可是不管我怎么案，荧幕依然全黑，这才发现他妈的我手机竟然坏掉了啊！

「靠…也太不耐操了吧？」虽然说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坏了再买一支就好，可是只不过才淋了雨，这样就坏掉也太烂了吧？

妈的，颜清还告诉我是防水，那家伙要是回到台湾，我一定要好好整整他。

十年来，我和颜清维持朋友关系，他接管家业，现在人在美国，偶尔才会回来和我叙叙旧。

「给你，喝一喝暖暖身子吧。」王毅从厨房里拿了一杯热可可递给我，他看见我将手机丢在一旁，问道：「怎么把手机放那里？」

「没差啦！反正坏了！」我接过他的热可可，有些赌气的喝了一大口：「还说是防水…淋个雨就坏掉了。」

「淋雨就坏了？」王毅有些狐疑地拿走我的手机，然后将充电器插在上头，这一刻实在是太magic了，手机的灯竟然亮了起来：「没有坏啊！只是没电而已。」

「咦？」我瞪大眼睛，凑了过去看个仔细：「没有坏耶！」

「拜托，这手机可是有品牌的，怎么可能说坏就坏？」王毅爽朗地笑了几声，看见他的笑容，我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好久没看见他笑了，他的笑容依旧好看。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王毅没有说话坐到了我的旁边，我立刻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

「你…这十年来，过得好吗？」他说。

「喔？很…很好啊…那个，我听死人说，你跟于依分手了，是吗？」

他点点头没说话。

「为甚么？」

「你说呢？」王毅突然沉住脸：「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该明白甚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喜欢你，一直以来都是。」

喜欢我？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无限放大，这是梦吗？还是因为打赌输了才这样闹我？

「你在开玩笑？因为十年没见，所以你才这样开我玩笑，对吗？」我想笑哈哈的打混过去，可是看着王毅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慢慢收起笑容。

「你…不是喜欢于依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女孩子吗？你说你一直以来都喜欢着我，可是我也是这样啊…我一直都喜欢你，即使你和别人再一起了，我也一直都喜欢你，十年前，我临走前本想要和你告白，可是你却挽着别人的手，告诉我你们复合了，十年后，你现在却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王毅，你这算什么…」说着说着，我又忍不住激动红了眼眶，王毅却突然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轻语。

「我承认，我没有勇气和你告白，直到你离开以后，我才发现你走了，离开我的世界了，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也没有机会。十年后，我接到这个通告，公司叫我采访企业界的菁英，一看见这人是你，我才下定决心想要把我内心话告诉你。阿庭，和我再一起，好吗？」

再一起？十年前，我多么企盼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可是他却没有，他没有勇气，而我也是。

十年后，他现在有勇气了，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一想到紫嫣的笑容，叫我背叛她，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推开了他，就是苦笑，王毅有些错愕。

「阿庭？」

「对不起，我没办法。」

「…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要结婚了。」

☆、十年后，我依然爱着你。（20）

我一说出这句话，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王毅有些惊讶，嘴巴还微微张开，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你说什么？」他回过了神，双手轻轻放在我的双肩上：「结婚？」

「对。」我点点头：「明年六月就要结了，对方是一家公司的千金。」

王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双手慢慢离开我的肩上，这举动好像在告诉我，他没有机会了，而我也是。

台湾大众对同性恋的看法，虽然比以前要来的认同许多，可是在大部分人眼中，这是不正常的，是不被允许的。

况且，他是有名的国际摄影师，而我则是一家公司的总经理，如果这种事情传开来的话，媒体们一定会大肆拨放吧？

「我衣服帮你烘干好了，等等我就再载你回去吧。」说着，他就走到了阳台，替我拿了西装。

我点点头，接过来后向他说声谢谢，他没有答腔，只是轻笑一声。

快速换好衣服后，我随着他走到公寓的停车场，这段期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回荡在长廊的脚步声。

他停在一台重型机车前面，然后将一顶备用帽子拿出来，我本想伸手去接，他却自动地帮我带好。

面对他这举动，别人是又惊又喜，我却又惊又悲。十年前，我多么盼望那时的我们两人，能像现在这样两情相悦，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了。

如果当时的我们，有足够的勇气互相表明的话，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了。

就是因为没有勇气…所以才会错过。

「上来吧？」王毅拍了拍后座，叫我上车。我跨坐在上头，手紧紧扶助后头的手把。

「你家住在哪里？」

我报了我家地址，王毅点点头，瞧我坐好了后，就催紧了油门，往我家飞驰而去。

台中是个车水马龙的都市，即使到了夜晚，也像个不夜城一般，如此炫耀美丽。这一路上，我们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路程很短，大概花个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下了车，将安全帽还给他。

「谢谢你载我回来。」

「不会，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住这么高级的地方…」王毅惊讶地抬头看着我现在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是市区有名的高级住宅区，房价很贵，管理费也很贵。其实我也搞不懂爸为甚么想要买这里，可是买了都买了，住的倒也挺舒适，也没有甚么好抱怨的。

「有空来我家坐坐吧？我爸看见你，会很高兴的。」我说。爸小时候总把王毅当成他第二个儿子来看。

「好，对了，阿庭…」话还未说完，家门就打开了，紫嫣穿着一袭白色洋装，衬托出她清新可人的气质，一见我站在门外，高兴地跑到我面前。

「睿庭，你回来了吗？这位是…」她睁大水汪汪的双眼，好奇地看着王毅一会儿后，接着惊叹道：「你该不会是那位很有名的王毅吧？我很喜欢你拍的照片呢！」

「没想到我这么有名呢！谢谢妳喜欢我的作品。」王毅轻笑起声：「请问妳就是阿庭他的…？」

「我是他的未婚妻。」紫嫣笑咪咪地回他。一瞬间，我彷彿看见王毅的眼神露出失落的神情，不过很快地却又被他掩盖掉。

「睿庭，我在家里煮了些菜，你饿了就热一热来吃吧？」紫嫣转过头对我嫣然一笑：「那我先走了。」

「我送妳出去搭车吧？」这里离公交车站牌有五分钟之远，虽说路上行人不少，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头这样走，容易遇到危险。

「不用了！你还有事情跟王先生聊吧？没关系啦！我先走了喔！」说着，紫嫣也不等我，笑咪咪地离开了。

「她真可爱呢。」王毅看着我笑道：「一点也不像千金大小姐。」

「是啊，对了，你刚刚想要问我甚么？」

「你…甚么时候放假？」

「放假？」我翻了翻放在公文包的行事历：「我十一月十五号到十一月二十一号放假，怎么了吗？」

「能把那段时间让给我吗？只要给我那段时间就好，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就只有你和我。」

他用着如此诚恳的眼神看着我，我本想要拒绝，可是拒绝这二字却在我喉咙中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好。」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字。

「恩，晚安。」他轻笑一声，看着我安全到了家门口之后，他这才安心扬长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伸手下意识地轻碰唇。彷彿上头还有王毅的余温，这不梦吧？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希望和我再一起，可是…若是梦到还好，至少醒来后就不会感到痛苦。

心里揪着如此难受，难受的让我快喘不过气来，为甚么…现在才说喜欢我？为甚么当初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

「我说，为甚么我们要在这里？」死人站在口红区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庭，这种工作交给别人就好了，不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就是要自己亲身体验，看看我们产品销售如何啊！」我望着不远处两名高中女生，站在我们家的品牌前，热烈地讨论该买我们家的化妆水，还是不要买。

「小千，妳要买吗？可是价格有点贵耶！」

「这家品牌很好的！像我皮肤只要一碰化学产品就会起疹子，可是擦这家的化妆水却不会呢！而且，比起其他家，虽然价格贵了一点点，可是我觉得值得。」

女孩听完有些心动，然后也将柜上的一瓶化妆水放到篮子里。

「妳一定收了他们家的钱，才会这样做广告吧？」

「才没有呢！我说的是真的啦！」

「哈哈哈，好啦好啦！妳想吃什么？」

「恩…我想吃…」

「价格贵了点吗？」我喃喃自语着，回公司要好好在检讨一番才是。殊不知我站的位置是卫生棉区，有位轻熟女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