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来自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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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来自火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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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告诉你所有孩子的情况吗?”

“你怎么回答他的?我正在写关于圣人的一段内容,要讲这个问题,正觉得有些难呢。”

高培尔的校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有些不满地说道:“一般孩子不用讲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没什么奇怪的。精神——物质,很自然的两个对立面。一个向上一个向下。非常清楚,根本不需要解释。”

“除非有个小淘气,像那个孩子一样,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

“他不接受道理。他说我们为什么要从现实事物中抽取某种东西,把它称之为精神,好像完全相反的两样东西?”

“他这样说的!太——敏锐了。”

“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太敏锐了。但于健康无益。”

“不过,精神并非是个提取的东西,是吗?”

“我是这样对他说的。可他说:‘生活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先生,我无法想出别的什么来。对不起,先生,我已经试过了。’”

“他说——他不能想出什么别的来。这太有趣了。你怎么向他解释呢?”

“对他这种特殊情况,我是用实际例子来作解释的。”

“他满意了吗?”

“一点也没有。他批评我所举的例子。相当透彻,我得承认。他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明确的定义。可是,你知道,戴维斯先生,生活中最基本的东西是无法定义的。他使我比以前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有最基本的东西,神性,永恒——信仰什么?——好像有一种神圣之上的神圣是不能明确定义的。在我看来是这样。为此争辩是徒劳无益的。它剥夺了我们的尊严,他们的尊严……把我们降格成诡辩者,吹毛求疵的人。凭直觉我们就明白自己的意思是什么,别人的意思是什么。最好就这样。”

“那么你对他说,如果不明白精神的意思,就不要再想下去而是去等待。”

“和祈祷,”高培尔校长说,“我说的大意就是这样,不完全精确。话说得不能太绝对,必须非常小心。后来,我让他背《新约全书》中‘哥林多书’的第113章——不是把它当作答案,而是认为它具有启发性——我希望这对他有效。”

“是否有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是难以捉摸的事,戴维斯先生。一个想与人争辩的男孩不能太放任自流。什么事都有个限度。”

“我猜想,”戴维斯小心翼翼地寻找合适的词语,“这个男孩的情况不仅仅是任性。是不是由于他们的某种本能,由于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可能看不到一些东西——一些我们出于习惯造成的并认可的极不完善,不清楚的东西……”

“我不敢苟同这样的想法,”校长打断他的话,“如果我还要对学生进行基本价值观的测试,我就不能这样主持这所好学校的工作,让我一年一年招进来的学生攻击生活和责任。”

“但是,如果很快你发现这样的孩子不是一个而是十几个——或者二十几个?”

校长望着他的客人,“我希望不是这样,戴维斯先生,”他说,“我但愿不是这样。你在给我提供做恶梦的材料——而不是思想——不是!”

“这里也有,那里也有。”戴维斯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的台阶上说,“这孩子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他们对生活的看法和我们不同。他们不能用我们的方式来思考它。他们让我们开始怀疑眼前的生活是不是像我们一直以为的那样。”

第七章有关火星人的消息开始传遍世界

1

关于这个人类受到宇宙射线控制的认识是怎样从最早的提出者莱德劳,那位天象仪俱乐部里的红脸壮汉(对于他,这仅仅是个一闪而过的怪异幻想)、戴维斯先生(第一位认真对待这件事的人)、赫德曼·斯代玎大夫、和厄勒斯特·凯帕尔教授等那里透露出来,又怎样进入公众的意识之中,这几乎是无法追根寻源的事了。但玛丽的孩子出生几个星期后,《清新周刊》上刊登了一篇出自著名科普作家哈罗德·里佳美之手的文章。用凯帕尔教授不太雅的话来说,这篇文章将“豆子全撒出来了”。

很可能里佳美通过第二者或第三者从赫德曼·斯代玎大夫那里弄到的材料,斯代玎大夫行为古怪,显然是这些人中最不谨慎的一个。他可能向一两个同行大夫描述过这件事,作为过于聪明就有可能被看作精神不正常的例子来讲的。没有任何东西证明莱德劳在第一次流露他的想法之后,直到看见报纸,曾再一次想到过它。但也有可能在某个茶余饭后,他又一次重复他的奇思异想。

哈罗德·里佳美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的头脑很少作被动的思考。他是一个天生的异教徒,什么都不相信,但反过来又怀疑自己的疑心。他受过很好的历史、文学方面的训练,对科学只敬而远之。他将科学的内容写得让从事科学的人们大为不满,但他却因其新闻的文学色彩而获得令人尊敬的地位。他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地方发现奇迹,在他们最简单的语言中找到难以置信、似是而非的胜利。他与他们结成了最奇特的联系。

他对各种非正统的极端言行都非常能接受。他痛恨教条,充满信仰。他总是把科学和宗教,精神与行为,医学与基督教混为一谈,这种调和的手段为他赢得很多读者,这些读者都迫不及待地想在这个庞大的,不和谐的,紧张的现代社会中保持精神上的安宁。

他使他们都有些紧张,那正是他就力的一部分。在他的镇静自如中有某种兴奋剂。当他要求他的读者接受精神财富时,他们从来就不能确定是否那就意味着坎特伯雷大主教,漂亮的紫红相间的睡衣干净而充满香味,漂亮的带花边的袖口,漂亮的主教戒,以及他浑然一体的优雅风度;或是意味着一位令人讨厌的,尽管也同样以教导教民见长的,身着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睡钉子床的苦行僧;当他说起科学的事实,不论是实验室里的新发现,还是具有难以置信能量的维他命,或来自美国并得到古西藏法术证明的呼吸法,都在他的脑中。有时,哈德罗·里佳美用自己的头脑想像出通过被忽视的占星术进行星际间联系的方法,他想也许他能从中得出令人激动的结果,莱德劳怪异的想法对他就像犹太预言者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有一段时间,他一直感到他那种普及科学的方法不再能更多地赢得公众的兴趣。从事科学的人都很奇怪,简直粗俗无礼,你越是向公众介绍他,他越不喜欢你。也许公众意识到他们对哈德罗的工作不领情,也许只是微妙的让人难以理解的奇迹太多,影响了哈德罗开始时得到的那种大量的公众反应。不管怎样,他觉得他的名声已没有过去那么响了。一个崭新的让人激动的话题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一剂良药。

考虑到自己声誉中的不稳定因素,他十分技巧且非常谨慎地着手这项工作。他先是用两三篇题为“外星之音”的文章告诉读者一种“越来越被人类认识到的未知的外来力量”正在“不容质疑地”试图与地球交流。他求助于几乎每一位知名的研究地球外层辐射的权威,以一种十分技巧的形式将那些不曾设防的著名教授的话断章取义,将某个不知名者在地球某个边远角落的一两次模糊的观察升级为高科学水平,并创造出了几个无名科学家。(总有一天,《自然》杂志会公开科学家的名单,以供公众发生争议时参考。)

“科学家告诉我们”,这是哈德罗最喜欢用的句子。他写道,为发现这些外星射线的密码已经进行了无数次努力。还说“科学家们”越来越相信这种形状大小的存在正试图吸引我们对它们的注意。

“目前的世纪,”哈德罗写道,“在发明创造上,早已远远超过了上个世纪。这是一个发现的世纪。16世纪是揭示地球奥秘的世纪;但这个世纪是揭示地球以外星球奥秘的世纪。灵魂永恒,或者说死后继续存在已经在试验的意义上确立。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人类在他的星球上并不孤独;地球人只是宇宙中众多居民中的一部分。”

科学界的重要人物们读到哈德罗关于科学最新发现的文章,全都怒不可遏。“对这件事我们怎么办?”早饭时他们问夫人,夫人们回答说:“亲爱的,你能做什么呢?”于是就不了了之。神秘的数学家们就像大型铜管乐队中一小群六角风琴演奏者,带着他们的伸缩世界从公众注目的舞台退出。一封前所未有的来信告诉哈德罗首战告捷。他的第二步棋是继续写“宇宙射线与人类变种之间的奇妙联系”,然后,直接进入“火星人基因”和“火星人类型”,讲述我们已经从约瑟夫·戴维斯头脑里看到的全部故事,但更加详细丰富可信,大大超过我们对事实的一点点把握。

2

对于这惊人的揭示,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这给凯帕尔教授提供了施展其冷嘲热讽才华的机会。他向勉强同意的赫德曼·斯代玎大夫指出,公众智慧长久以来对任何具体的说法已不再重视,他们除了关心足球、板球的比赛结果、赛跑赢家、证券交易所的报价(那还需谨小慎微)。“如今你想对公众说神秘都可以,”凯帕尔说,“他们一点也不会在乎。不是他们不相信,也不是他们相信;而是他们的相信器官被使用过度,超过任何其他肯定或否定的反应。”

“想想,”他详细地说到,“我们不说内容——如今一般人的头脑;想像头脑里装的那些一个挨一个的思想。人们讲述美丽的创世故事、伊甸园和人类的堕落。这个故事究竟是寓言还是事实谁也不关心。如果烈那德·伍德勒爵士和H·V·莫同先生宣称他们共同发现了伊甸园,并设立重建伊甸园基金,以合理的价格向旅游者提供方便,公众就会信以为真,趋之若鹜,前来游访祖先的乐园。于此同时,同样这些公众又已接受了那个通过所谓进化,人类从像猿猴一样的祖先那里演化而来的说法。很可能,在一个早上,人们来到六七千年前夏娃居住的地方,在那里看到夏娃的身边那些上帝新发明的小玩艺儿,也许是新婚礼物,还有蛇给她的苹果。然后,再去参观内有五万年前尼安德特人遗骸的山洞。他们完全没有不和谐感,和相关感。他们既不拒绝也不接受,不与任何东西相对照。他们什么都相信,也什么都不相信。”

“实际上,”凯帕尔教授说,“这毫无意义。没有什么问题能够引起关照自发的行为。如果某天早上,当他打开报纸看到基督教被取消的消息时,他会想主教将得到什么样的养老金——很多,我想。——接着,他会翻到另一页去看这一天的填字游戏是否容易。如果从报纸上读到他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是死人复活,第二天下午即世界末日,他也许会说没有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公共汽车和地铁里就早已经人满为患了,这样的事应该发生在国外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在美国,火星人进入地球的消息没有被人轻信。里佳美的文章在许多家报纸上同时发表,却没有任何赞同的反应。凯帕尔坚持认为,这是一个普遍的误解,说美国人比英国人容易接受新思想。确实,美国人不反对新的看法。看法总是会有不同,看法是一种能够应付的东西,但观点,一个总的现点,却可能影响你,征服你。自由的灵魂不会为之屈服。面对一个现点,美国人会说:“啊,是的。”或者“不是。”英国人则说“我不敢苟同”,或有身份的人说:“蠢话——毫无根据。”这些用来反对某一观点的说法就如同中世纪用来反对恶魔的十字符一样,压力顷刻间消失。

但是美国人却没有英国人无视一切的本事。说完“不是”,“是”或否定了一个观点之后,马上就对它不屑一顾,他们在漫画夸张方面的乐趣同他们的真实感不充分一样无边无际。因此哈罗德·里佳美的文章在各大报刊同时刊登,铺天盖地地迅速进入百万人敏锐的思想和语言中。“你是火星人吗?”这是里往美文章发表一周内在汽车里常听到的一句话。“别把我的火星人脾气给引出来”则成了社交场合用来攻击别人的话。一位漫画家在《纽约人》杂志上开始一系列火星人卡通画,立即大受欢迎,广为模仿。歌舞剧场也进行类似的模仿,但结果有些弄巧成拙。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火星人干葡萄酒”成了鸡尾酒中牌子最响的一种。数百名痴迷的黑人在南部的阳光底下寻找真正的火星人足印。成千上万勤奋的广告设计者们废寝忘食,想方设法来满足各种需要。

哈罗德·里佳美则另辟澳径,写别的东西去了。

3

惟一真正想应付火星人即将来临这件事的只有英国,进行这个尝试的人只有一位:桑德可莱普,出版界巨头。这个努力是在他最信任的人们的反对下进行的,结果这个努力失败了。

桑德可莱普是新闻及生意界最成功的人士之一;他腰缠万贯,对杂志期刊业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他机智过人,深知自己一枝独秀万人不敌的状况必然危险。他与他那个稍有些幼稚的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本达戈在心底都有同样非计划性的发展感和难以说清的统治欲;他们无法相信,不管他们怎样努力,从长远的观点看这个世界将不再由他们来主宰来解释;他们作为威严尊贵的人和与生俱来的自信将荡然无存。他们俩都被这种感觉搅得不得安宁。他们感到迟早一个强大的坚固的东西,一个斯芬克斯,一个涅墨西斯会从某个拐角出现,问他们是否知道自己是什么,哪里是他们的最后归属。

机敏的本迭戈视那种可能性为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桑德可莱普却很当回事。他喜欢自己这样是个大人物的感觉;他活得越长就越希望相信自己的重要,感觉自己实实在在的存在。他活得越长就越喜欢自己,就越不能忍受那种迟未但驱之不掉的判断感觉。他也难以忍受他那个世界对他毫无抗议的默认,它不置一词、不理不睬,但不断积累的危险;但现在让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想到这种忍受可能结束。

夜晚的失眠也影响了他白天的状态。那个糟糕的只是问他是什么和为什么的调查法庭,没有任何明确指控,在无穷无尽没有进展的开庭过程中等待着——等待着什么。不用着急。最可怕的就是不着急。但他们能为他省下什么?日复一日,他过着那豪华奢侈的生活,作为伟大的桑德可菜普老爷——除此之外他还能是什么呢?他还能做什么呢?从白天到傍晚,从傍晚到黑夜,最后到床上。然后是那个没完没了的问题。他们在编织什么样的网?

他身边的脸都是礼貌的面具。你问他们:“你在说我?”

“我什么也没说,老爷。”

他谁也没告诉这种不断增强、摆脱不掉的念头,但他的惶惶不安多多少少让大多数助手和雇员看在眼里。是不是有什么一直没有被发现?他们试图猜出来,但没有一个明确的显示,这让大家感到恐惧。显然他害怕懂科学有知识的人,尤其是那种被认为非常精通政治、社会经济事物的人。他们对他在新闻界的影响,在社交中的活动以及他的金融事务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们是不是在不动声色地让他套上绳圈,然后将绳子拉紧?他对行政机构有很深的怀疑。那些公务员,他想,已经知道太多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但仍然还想知道的更多。“检查员”一词让他感到愤怒。“又是检查员!”是他那些五花八门的出版物中最尖利的叫喊之一。这些检察员,他坚持认为,是卑鄙的小人,有着狐狸的尖鼻子,穷得靠人施舍,喜欢小恩小惠;总是通过锁孔窗户窥视,沿管道往上爬,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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