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么厉害的香料？”小雨赞叹道。
“不是香料是香炉……”浮烟的话总让人种如烟似雾的缥缈感很不真实。
我端起一个盘子抬起盘底放到小雨面前——
“你看这字还认识吗？”
“咦？‘立得’？这不是……”
“对这就是连我们厅对面都有一家连锁店的立得快餐。”
“这就是普通的快餐啊那怎么吃起来味道像是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似的？”
“还不是因为这浮华暗香炉……由它释放出的香气几乎无色无形无味不经细察根本觉不到但这香气被人吸入体内就会直接作用于大脑相应的神经区所以我们会看到闻到尝到感到与实物并不相符的幻觉……”
“真的这么厉害……”
“要说起这炉子的真正来历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到这里我肚子里关于这破炉子的猜测已经七七八八倒了个干净下文得找别人来接了。
在座的诸女当中我和灵儿的默契最好所以我的眼神自然不偏不倚地往她那里飘。估计灵儿也没算到我竟然能突破感官的限制觉察到快餐盘的蹊跷并且以此为根据瞎扯这么多还不穿帮。
不过灵儿究竟是灵儿她见我示意只微微一笑就接着说——
“上古的时候能人辈出天上人间多少呼风唤雨的圣贤并立于世不像现在三界不通不过却因此有了凡间的清净太平这也是天意……对了说回这浮华暗香炉那是跟一位修行的高人有关这位高人的名号已经不可考了只知道当初他得道大成后去会他的朋友他的朋友都是高官巨贾要么次一点的也是一方豪杰名士。人家款待他的无不是盛宴琼浆可人家回访的时候这位高人却现自己一没权二没势就连做菜的功夫也是一塌糊涂如何能够弄一桌子不丢自己面子的筵席呢？”
看来灵儿编起故事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比我逊色。
“是啊怎么弄的……”小雨眼见着已经入了套。
“这就要说到这位高人的本事他别的不行但论起幻术来当初普天下还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所以他就闭关几天在他的那些地位显赫的朋友回访之前制成了一件绝世宝贝。其实在他眼里这宝贝也就充其量是个玩物和他的其他法宝相比简直毫无用处要不是为了在朋友面前不丢面子他也不会去费这些心思。”
“于是在他作东设宴的那一天他的那些朋友甫一落座就被桌上摆满的佳肴给吸引得移不开眼睛。那些菜色总共有九九八十一种每一道都用小盘盛装其色香味意形都达至巅峰并且最难得的是每一道菜不但各不相同而且还相互间荤素明暗搭配得精巧妙绝令人咋舌。所有在座的人当然除了主人都被这一桌子的菜惊得合不拢嘴同时他们也又十分矛盾这些菜要说到色彩造型那已经是绝世艺术品的级别了放在粗人的眼里也就罢了但这些人的修养身份让他们觉得无论从哪里下筷都会把这完美的图景给硬生生破坏掉实在忍不下心。但是不下筷吧这面前的菜香已经勾得五脏六腑快要造反原来不怎么饿的肚子现在能吞下一头大象……”
这时候连我也有些被灵儿的故事所吸引生出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所以这到头来的第一筷还是那作东的高人先下的。自此大家便先后尝了这‘绝世好菜’然后情况又有了大逆转所有尝过菜的人此刻已经被新的欲望给填满了内心那就是那菜的味道实在是登峰造极到可以令人忘却一切。或者更准备地说让人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到脑后而眼中只有面前的菜鼻中的异香口中的美味。这样的菜已经到了能够夺去平常人五感的地步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听到这儿我见小雨已经不再面露赞叹和向往毕竟一桌菜到了那样的程度在太过诡异了。凡事必有度过犹不及。从这样的角度看享用那桌菜的宾客已经很难说得清他们得到的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
“这顿饭吃到最后所有的客人已经精疲力竭好像刚才度过的一个时辰都在不停地翻山越岭一般随便叫一个不明真相的人来看席后众人的模样百分之一万不会想到这些或坐或卧气喘如牛汗流夹背的人刚才只不过是吃了顿饭而已……”
“自从这位高人的筵席让他的朋友领略到了‘只应天上有’的绝世好宴他的朋友们回去后便觉得枉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虽家有万金虽一呼百就但何曾吃过如此令人神魂颠倒的美味佳肴。相比之下平日里的那些珍馐用味同嚼蜡已不足形容简直和粪便已无二异了。这样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这位高人的朋友们在赴了他那‘神仙之宴’不久后便都又返了回来。因为他们除了为防止饿死而勉强进的一点食以外平日里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这位高人见自己这些朋友都一脸蜡黄显然饿得不轻心下不免懊悔起来。起初自己弄出这么个玩意本来就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大家高兴一下而已谁知到头来展成这样无从预料的局面。”
“为了挽回自己的过错这位高人便把他的朋友都叫到一起又开了一席宴。他的朋友们见他又要开宴虽然心底深处难免觉得有些隐隐不妥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和渴望毕竟饿了好些天锦衣玉食了一辈子哪受过这个罪。”
“席间的菜色照旧是九九八十一道并且道道的样式与前次一般无二宾客们马上抛去了一切杂念囫囵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什么形象早忘得一干二净。主人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逐渐减弱那浮华暗香的效用于是大家的五感和食欲也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这时再看那一桌饭菜不过是最平常的山味野菜烤鱼炖肉清茶浊酒倒是桌子当间端正摆放着一个古拙的小香炉。”
“经主人解释大家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所有的一切来自云端的享受都是不曾存在过的幻觉。这时再看那桌上的菜哪里还能下咽甚至有人因为看见自己刚才吃过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心底泛起一股恶心居然吐了起来。”
“从此这浮华香炉便出名了高人的朋友都想要他这把香炉但他没有给任何人再后来就不知道他将这宝物是遗弃了又可是封存了直到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宝物。以上所说其实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究竟有几分是真灵儿还不也断言。不过既然现在宝物落在浮烟姑娘手中自然浮烟姑娘知道得更这详细说不定……和这宝物还有些渊源呢……”
灵儿语毕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那神秘的浮烟身上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轻轻一笑柔声道——
“这渊源……多少是有些的……”
………【第六十三章 话不投机】………
这么凶险阴冷危机四伏的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不知道什么竟然变成了闲聊之夜。
我开始回想起今晚来这里的本意是要找到“疑是失踪”的雪菲现在不但把雪菲找到了还添了个计划外的浮烟。
而这浮烟的来历嘛……
“你们相信宿命吗……”浮烟缥缈般的声音响起时她的目光好似落在了我身上。
“宿命吗？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顺其自然最好……”
浮烟沉默了片刻“当初要是浮烟听了严先生这番话也许就……呵呵算了世事无常谁又能料算得了这么多变数……”
我总觉得浮烟的面容似乎在这回忆过往的时刻变得清晰起来了。
“变数却是人为。”雪菲冷声道。
浮烟像是没有听见雪菲的话毫不在意地接着说——
“从小便是孤儿的日子……真的是很难熬你们自然无法理解那种感受尤其是当这个孤儿原本生活在十分幸福和睦的家庭里但突然间失去了一切那种从天堂掉落至地狱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难道这神秘的浮烟是个孤儿？我看看雪菲她冰冷的面容有些舒缓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所以对你们而言世界是一点点在眼中耳中心中形成的但对我而言世界是突如其来的展现在面前的。有美好也有残酷……”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我在马路边拣了一分钱”的曲调那个时候都懂些什么啊……
浮烟的面容始终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悲戚的神情仿佛她一直在回忆别人的不幸。
“你们有理想吗？”浮烟话锋一转语调轻松。
“我一直想当一名老师……”小雨接口道。
雪菲轻轻冷哼了一声侧过了头。
灵儿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严先生呢……”浮烟又把话题引向我。
“理想嘛……”心里不由自主地闪现着从幼儿园开始的无数豪言壮语——
警察医生老师葫芦娃将军级赛亚人贝司手诺贝尔物理学奖电影导演……
这一回想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如今默默无闻的我想当年也是胸怀大志啊～
“锋锋～”灵儿拉了拉我的衣服我这才把心神从遥远而伟大的回忆中收回。
唉～这让我从何说起呢……我再三掂量自己那些辉煌的过去还是压在心底就不要炫耀了。
“人的理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不断变化的即便是成年之后随着周边环境的影响意识的完善和进化也没有什么目标是一成不变的……”
“严先生既然今天肯到这里来还没有什么目标吗……”浮烟又问。
“目标？”如果在以前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世界上即使就剩下最后一个没有目标的人那估计也是非我莫属可现在呢回头看看灵儿小雨雪菲她们也都在看着我灵儿笑得温馨小雨笑得清纯雪菲……没有笑所以有些似乎隐隐连接着我心中的某处让我有种……
我都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点莫明其妙了于是抛却杂念端起眼前的酒杯——
“眼前的目标嘛就是吃好喝好～”
“咳～”正吃着的小雨险些被呛着。
“严先生的风度可真不一般呢……”浮烟软软的声调比起灵儿的醉人来也不遑多让只是不知道这句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那浮烟小姐的理想或者目标又是什么呢？”灵儿把头转向浮烟问道。
似乎早知道灵儿有此一问浮烟从容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声唱了起来——
“非雾非雨
欲凝欲流
氤氲碧水连天
轻遮却倦客忘眼
慢隔开闺人凝眸
醉后其意
梦中之游
朦胧雁翼归舟
小楼暮寒漠漠
都添做相思闲愁”
唱罢浮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在座的无不为这天籁般的缥缈之音而沉醉就连灵儿也若有所思的久久不语。
“这词叫‘烟’在山上第一次见到师傅的时候他就教了我我很喜欢之后为它谱了曲没有事的时候就唱给自己听再之后我就叫浮烟。”
“也许对很多人而言有没有理想是无所谓的但我不同自从向着缥缈山聚风口起誓的那一天起我就只为着自己的理想而活了除了前方的那个目标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会失败。”
本来很迷离哀伤缥缈梦幻的气氛随着浮烟的明志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会不会失败不是你说了算的……”雪菲毫不示弱。
“田小姐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所要做的是没有什么可以姐挡的为了心中的世界而奋斗的人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你有你心中的世界我也有我的……”雪菲没有犹豫。
眼看着空气中的火药越来越浓郁两位美女大眼瞪小眼像是马上要pk小玉焦急地想要劝解却无从下手灵儿虽然镇定但已经表情凝重似乎在蓄势预防什么就要突的变故。
这浮烟的实力如何我无从知晓但亲眼看见她飘来飘去倒是不假虽说我们人多但能不翻脸还是最好。几个大美女摆在那里已是一道风景要是混作一团掐起架来还能看嘛？
“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嘛……”我本着以和为贵的精神劝解着两位美女。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今晚。”雪菲说。
“你知道我不会的。”浮烟也很干脆。
“你会的。”灵儿突然出声支援雪菲。
“你的惑天舞或许能折服夜但折服不了我……”浮烟微笑对灵儿说。
“你怎么知道刚才！？”灵儿有些慌乱。
“我不但知道你们来这里之前在哪里飙舞还知道胡大小姐……你很累……”
“可是……我还不累喝了两杯酒反而有些精神呢……”我拉住灵儿的手对浮烟微笑着。
………【第六十四章 卢浮宫与太和殿】………
浮烟盯着我看了好久才笑着说——
“你很像一个人但显然不是……”
“当然不是！”灵儿的语气有些异样。
面对我们几个形单影只的浮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自信她又从容地端起酒杯。
“这个世界需要改而今晚只是个开始……”说着浮烟又将杯中的酒干了。
我心说以这浮烟的容貌身材气质再加上让我都汗颜的酒量不去当net1实在是太屈才了。回头一想如此以来灵儿岂不是也大大地符合条件眼前顿时浮现出灵儿身着黑红相间的连身皮裙一只玉笋般的胳膊环绕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端着斟有红酒的高脚杯缓缓送到我嘴边的样子那眼波流动似醉非醉的朦胧诱惑真是……
“我倒以为今晚是个结束！”雪菲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冷眉微扬。
“咳～不知浮烟姑娘到底……要怎么改变这个世界呢？”我终于问出了今晚第一个像样的问题。
“当然是用力量用力量重新定义这世界的尊严和利益的划分……按理说胡小说就算不帮我也绝没有反对的理由啊～”
“我还是更喜欢眼前的世界永远不要变化最好……”灵儿笑着也把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灵儿刚放下酒杯雪菲也把自己的酒一口喝干像是在声援灵儿。
小雨看着灵儿和雪菲的勇猛表现自己也跃跃欲试可盯着酒杯看了半天还是没能攒够勇气。
接下来生的事情让我大跌眼镜浮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大酒坛子咣当放在桌子上抹开封泥。
一股令人无法自持的酒香扑面而来使得我口舌间的津液不住滋生。
只见浮烟把一摞白瓷大碗一字排开然后自己卷起衣袖哗啦啦地捧着酒坛开始倒酒。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水浒》里倒是比较普通但无论如何把浮烟和鲁智深之流的肌肉男联系在一起。大脑里的cpu还是颇受刺激差点烧掉。
回头一看这边的灵儿也毫不示弱把垂在面前的几缕丝拢在耳后一脸的无畏。雪菲也瞪着杏眼露出一双白花花的玉臂。
看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像这雪菲谁能想到她是这学校的校长还带着班边训学生边扶眼镜的姿势那叫一个端庄威严现在见了美酒……
眨眼间三位女生就端着巴掌大的瓷碗开始你来我往地拼酒只有小雨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半天缓不过神。
说实话我倒乐意眼前的三位“豪放女”这么以酒会友最好拼到统统醉倒那也就没什么能吵得起来了。
于是我根本不予干预只把那坛子里的佳酿匀了些到自己的酒杯然后就着眼前一桌快餐化成的绝世美味边吃边喝欣赏三美的表演。
这酒的味道真不一般我是说除了清香幽远耐人品味的酒香它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迷醉的气息。这气息若有似无你注意它的时候它便烟消云散你不注意它的时候它却好像无处不在地愉悦着你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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