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是疲倦地道。“太医们也这么说。只是这都已经一天了。汤药也喂了不少。只是一直都不见好。”
薛美人微微蹙眉。道。“皇后娘娘这可用了什么熏香?”
我回头望了一眼大殿里错金香炉里袅袅飞散出地薄雾道。“点了些合欢香。”我对香料不甚了解。只是杨广赏下来我闻着味道还不错便让他们点了。
薛美人依旧蹙眉。眼波微转。道。“这香味并不是合欢香地味道。好像就在附近。”她又仔细嗅着不是很确定地道。“这味道好香就是太子殿里地。”
昭儿这几日生病总是咳嗽。我怕熏香伤了他地喉咙所以并未让人焚香。如今看到昭儿这幅样子我也并无心于薛美人讨论这香味一事。
只是道。“美人对这香料颇有研究。”
薛美人眸中波光一闪,道,“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道,“讲。”
薛美人道。“臣妾自幼生长在医药世家,所以自小耳濡目染对这医药也是特别的有兴趣,常常翻看一些医药典籍及西域一些奇草药典,刚才臣妾似闻到了清泠丹的味道”
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随疑惑道,“这是做什么的?”
薛美人道。“臣妾曾在一本记载西域奇药的古籍上看过,这清泠丹是用七七四十九味至寒凉的药草经过九九八十一天在雪山的深雪里练成,因其至凉女子服用了则会终身不孕,贴身携带可以禁欲,这种药有种很清凉清香的味道似是刚才臣妾闻到的那种味道,若是幼子携带则因年纪小禀气弱会使寒气侵体。虽与一般地寒症无异,但时间久了必是伤害身体。”
我大惊,忙道,“那我们赶紧找找。”我慌忙抱起昭儿。紧紧的将他抱紧怀里。生怕谁会伤害他。
昭儿被我惊醒,却仍是迷迷糊糊的爬在我的怀中。喃喃的唤道,“母后”怀里一直抱着的小老虎却已经掉在了地上。
薛美人弯腰去捡。刚拾到手中,几分疑惑的将那小老虎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道,“皇后娘娘,这味道好像是从这玩具里出来的。”
我面容微微一凛,忙叫秋蕊取来了剪刀,沿着缝合的针脚将那小老虎剪开了,露出里面洁白地新棉花,秋蕊将棉花掏出来,突然里面有一个小球滚出来。薛美人眼尖手快将那小球捡起来,我见只是一个如指尖一般大小翠绿的小球,薛美人闻了一下定定的道,“这就是臣妾在药书上看到的那清泠丹。”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还记得那日云佳含着笑意将这老虎递给昭儿,周围一切似高压电一般顿时昏暗不清,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环境?仇人是仇人,却觉得比较亲近些的人也是这般。
我只觉得有一刹那呼吸都困难,一想到有人要害我稚嫩地孩子,我就感觉心被人狠狠的撕碎。
声音里没有竭斯底里,虽然内心汹涌,面上确是波澜不惊的平静道,“本宫也不把美人当外人,有人欲加害太子,本宫需要彻查此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今日美人在我宫中所见到的一切切莫说出去半个字。”我声音虽然极力压抑的平静,却是一字一句说的那样清晰。
薛美人颔首道,“娘娘对臣妾又救命之恩,臣妾定不负娘娘。”
我微微点头,道,“太子也乏了,本宫就不招呼美人了。”
薛美人忙行礼道,“臣妾告退。”她婉婉而去,渐渐化作了一个小点。
愤极的颤抖,几滴滚烫的泪滑落,满是自责的对怀里已经睡去地昭儿道,“还是母后无能保护你不周。”
秋蕊亦是震惊加愤怒地颤抖道,“娘娘,您一向待婕妤不薄,她怎可如此呢……去告诉皇上让皇上严惩她,还皇太子一个公道。”
我轻轻摆手,刚才的失控情绪已经渐渐地控制,只吩咐道,“此事暂且勿宣扬出去,你将这个老虎塞成原样,沿着缝线再将它缝好。”
秋蕊依我吩咐又将那老虎缝好,我厌恶的看了两眼道,“将它放到偏殿收好。”
薛美人一向与云婕妤交好,人心复杂,这皇宫原来本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回投之以桃木,报之以琼瑶地。今日薛美人救了昭儿不假,但是此药真的有她说的那么神奇吗?我未免关心则乱,先让昭儿远离看能不能好,若我现在去找杨广一旦此药根本没有那般威力,冤枉了云佳,也在杨广面前失了贤德。
若是真的是有心加害昭儿,狐狸尾巴一定会露出来,我必须一并将她扳倒,绝不给要伤害我孩子的人以喘息的机会。
窗外,因还没进冬天,只有翠柏依旧展露着绿色,再满眼皆是萧索,我心绪繁杂,我不愿相信这后宫是这么没有人情的地方。
若是争宠云佳那么久又怎么会一直躲避杨广呢?她已经于陈结下了梁子,无论是选秀那日还是杨梦瑶小产那天她都是与她有间隙的,她尚未有所出,若是要与昭儿争王储一位也为时过早。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冷静。
那夜果然昭儿好了许多。
第二天,杨广刚下早朝便来到我这里,本来昭儿病了我便免了后宫各嫔妃的晨昏定省的问安,杨广刚进殿中,却见一身晚烟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的杨梦瑶却是也来到福坤宫,我素不喜欢她尤其昨日见她眼中微露的那似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翠语如黄鹂般盈盈下拜道,“皇上吉祥,皇后娘娘万福。”今日的她格外有礼。
杨广示意她平身,说起来她也算个姿色不错的女子,只是那身傲慢,又加上她叔叔握有重兵让杨广忌惮,总是与杨广疏离的。
她宛然开口道,“皇太子殿下一直病着,臣妾担心的夜不能寐,这不早早的来打扰娘娘特来寻味皇太子身体如何?”
杨广见她如此殷切本是冰冷的眼神不禁也温润了几分道,“难得婕妤有心了。”
杨梦瑶方满怀担忧的道,“皇太子乃未来储君,乃国之根本,阖宫上下有谁不担心的?”满眼担忧。
我只觉得她突然如此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其中必有隐情,但在杨广面前终是还要伪装几分颜面道,“皇太子有你们这些庶母挂念,乃是他的福气。”
然后眉头紧锁道,“只是他年幼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杨广几分心疼的轻握住我的手,暖意从他的掌间蔓延到全身。
杨梦瑶突然眼中急显踌躇道,“臣妾与那滑掉的孩子无缘,但也是可以理解皇后娘娘的心情,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提起自己滑落的孩儿,又这般吞吞吐吐,杨广只道,“讲。”
杨梦瑶道,“刚才臣妾来的时候,见到了彩云阁的小宫女。她一直站在殿前不敢进来,臣妾去问她,她便说有关于皇太子病的事要向娘娘禀告,但又怕娘娘不信她,宫里人都知道云婕妤一向与娘娘走的近,又怎么会害皇太子呢?”她嘴上说的凄凄,眼角却不经意闪过一丝笑意。
倘若在这之前我还怀疑云佳,那么这一刹那我的疑惑减轻了许多。
只做故做不知那清泠丹的样子道,“杨婕妤可知无限妃嫔的罪过不小,谋害皇太子可也是重罪,莫要信口雌黄误了他人也误了自己。”
……
八岁媚后(106)谋害太子②
杨婕妤几分凄凄的道,“臣妾何苦这般不讨好的冤枉他人,莫不是因为心疼太子殿下。谁知曾经臣妾年少不懂事冒犯了娘娘,却不想娘娘却如此不信臣妾。”说着一副楚楚委屈加忧心的表情望着杨广。
杨广似乎被她所动,声音缓和了几分道,“婕妤说云婕妤要害昭儿可有证据。”
杨梦瑶定定的道,“传那小宫女进来问问便是。”
杨广微点头,那一身碧装的小宫女怯怯的来到大殿,见了杨广与我亦是几分胆怯的问安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娇小玲珑的身材,在这大殿里看起来那样柔弱。
杨梦瑶冷声道,“把你刚才跟本宫说的再与陛下和娘娘说一遍。”
那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柔弱与胆怯,声音虽然不大但说起话来甚是干脆利落,“奴婢是彩云阁的打扫宫女,那几日无意在娘娘窗外整理杂草的时候听到,主子与彩荷姐姐说是送给皇太子的礼物,还听到主子说她如今龙宠正盛他日生得皇子便有可能立为太子座上后位,只是现在皇上已立太子,所以……所以……”她一直口齿伶俐却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她刚才所说的彩荷,是云佳的贴身侍婢。
杨广眉毛紧紧蹙着厉声道,“所以什么?”
那小宫女似咬了咬牙不卑不亢的道,“娘娘说送予皇太子的东西是至寒之物,皇太子幼子必是寒气侵体,损伤中气。这几日奴婢听闻皇太子重病未愈,太子关乎国本,奴婢不敢不说。”
杨广猛的一拍身旁的梨花木角桌,怒喝一声,“来人宣云婕妤来。”太监领命忙去请。
杨梦瑶虽然面上谦恭。我不经意间却从她脸上瞥见一丝得意之色,心底暗暗一沉,亦是脸紧绷着站在一侧。
杨广道,“来人,将云婕妤送来的东西一一都拿过来。”
秋蕊忙应声去办。与宫人捧出库房记录地册子。那布老虎本不在记录册之内。搬出地无非是一对白玉如意和一扇苏绣地屏风。
很快云婕妤便被带到。来地还有陈。她只故作碰巧地道。“臣妾刚才正在御花园里赏雪。却见云婕妤要到皇后娘娘这里来。臣妾想着过来看看娘娘与殿下便一起来了。”
我表面拂过平淡一笑。“陈嫔有心了。”
云婕妤亦如既往颇是规矩地磕头请安。见自己宫里地宫女在这先是一惊。然后茫然地望着我与杨广。
杨广冷冷望着云婕妤。只对一旁地小宫女道。“你把刚才地话再说一遍。”
那小宫女却是定定地道。“主子有意谋害太子欲夺中宫之位。送了至寒凉地东西给太子。太子才会重病地!”
云佳本是被冷风抽了微微有些泛红的小脸顿时苍白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诬陷我”。
然后满脸凄凄的望着杨广道,“皇上相信我!”渴求的眼神望着我道,“娘娘相信我,没有!”
太医已经来到,正在检查那两样东西。
陈顿时悠悠的坐到座位上,像在等待一场好戏的开锣。
半似讽刺的道。“前几日杨婕妤地孩子刚在你那落了,如今却又敢加害到太子头上,真是无法无天。”
太医上前查验,然后作揖对杨广道,“陛下这两样东西皆无异。”
杨广望着秋蕊道,“云婕妤送来的东西都在这了?”
秋蕊忙道,“库册上记载的都在这了。”
陈像想起什么道,“若是能让太子常接触到的。定是贴身之物。”
杨广若有所思又让太医进内殿查验昭儿的贴身之物,皆都无异。
那宫女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奴婢记得那日主子让彩荷姐姐去寻锦棉,说要给太子殿下塞玩具,莫不是就是在那玩具里?奴婢记得有日主子出门是带了个布老虎出去。”
杨广冷声道,“你可送过这玩具给太子。”
云佳点头称是,却又是坚定的道,“可臣妾绝无加害太子之意。”
杨广转头问我道。“可有这样东西?”
我略微迟疑道。“应是有吧。”
吩咐秋蕊道,“你去库房找找是否有。”
秋蕊去取。少顷捧了那只老虎回来,杨广问云佳道。“这可是你所做?”
云佳几分坦荡的称是。
交由太医查验,太医小心翼翼的将那小老虎剪开,见到里面滚出的清泠丹便拿起来查验,我故做不知,几分疑惑地道,“这是什么?”
太医脸色一僵略一思量回答道,“恕微臣愚钝暂时还叫不出这东西的名字,只是却是至寒之物,太子常待在身边必会损伤身体。”
杨广大惊,猛的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盏砰然落地,溅起一片雪白的涟漪,怒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枉朕一直以来这么宠你”
陈与杨梦瑶忙温柔的上前道,“皇上息怒,如今人证物证皆在皇上要怎样处置赵氏”?大有添油加醋之意。
这些年遇到这些人,让我知道永远不要相信表面看到的。
我不是不疑云佳,只是面前这两个更让我疑心,我有意将云佳培养成我地心腹,退一万步讲就算云佳要害死昭儿,也至少也等着生出一男半女来再说。不然岂不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只是现在的杨广很生气,俗话说,冲动就是魔鬼。
跪地的云佳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望着我与杨广却是无比坚定的道,“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相信臣妾没有。”她并没有看杨梦瑶跟陈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恳切的望着杨广与我。
杨广转头问我的意见,我只道,“臣妾不通医术,但是此玩具应是云婕妤送与昭儿地,可昭儿也没拿着玩所以在库房里。所以臣妾觉得昭儿病发与这玩具并无什么关系。”
杨梦瑶急切地道,“娘娘,这次是皇太子有老天庇佑没玩这玩具,您若一时仁慈,恐怕日后会留下祸害!”
杨广亦是冷声道,“这次只是昭儿命好”他望着云佳地眼神冷冰冰的。
云佳使劲抿了抿嘴,努力抑制落下来地泪,恳求杨广道,“能否让臣妾问这宫女几个问题。”
杨广点头应许。
云佳望着那宫女道。“在本宫印象里你应该只是负责打扫并未进过内殿。”
那宫女应道,“奴婢刚到彩云阁伺候主子还只是在殿外伺候。”
云佳又问道,“既然你说是偷听到本宫与彩荷的对话,若本宫有意谋害你怎么会又那么清楚这寒凉之物就在这布老虎之中?”
那宫女应道,“奴婢只是见到那日彩荷姐姐拿了这布老虎与主子一起出门,刚刚陈嫔娘娘又说应是贴身之物,所以奴婢才斗胆有此猜想,没想到让奴婢猜中了。”这宫女虽然回答地滴水不漏,乍看之下她却是心思如尘。
这时候云佳的贴身侍女彩荷回禀道。“启禀皇上,娘娘,主子绝无谋害皇太子之心,主子素日里喜静,却是独独喜欢皇太子喜欢的紧。”
杨梦瑶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惺惺作态,你是她从娘家带来地陪嫁,自然是什么都向着她。”
云佳又问道那宫女道,“既然你此次来告发本宫。便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在本宫阁里服侍了。”
那宫女磕了一头,“奴婢自是知道,奴婢服侍在这大隋皇宫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皇上,如今主子要伤害皇太子动摇我大隋的根本奴婢便是一死也要保护太子的安全。”说的言之灼灼,似要去慷慨献身,我冷眼旁观的瞧着,一个宫女怎么会有这般见解,若不是有人调教。她越是回答的严丝合缝,这其中我总感觉大有排演的意味。
云佳只又问道,“那今日院子里的冬青你可浇水了?”
那宫女没想到云佳会有如此一问,恍然应道,“奴婢已经浇水了。”
我也甚疑惑云佳怎么会有如此一问。
一旁的彩荷已经忍不住道,“主子彩云阁里根本没有种植冬青,你何来给冬青浇水?”
被她这么一质问,那宫女惶然又改口道,“是奴婢记错了。”
我冷笑一声。直逼着她地眼睛道。“你整日在阁外伺候,却都搞不清那里有没有种冬青。何来这么清楚阁里秀了老虎,还是要送给皇太子的。可见你的心思从始至终就没用在正道上。”
那宫女被我这么一问,显然慌了神,道,“奴婢只是一时记错了。”却是头若筛糠一直直抖。
杨广厉声喝道,“朕要听实话。”
那宫女一哆嗦,从怀里滚出一个金元宝,我伸手捡起来道,“这么大一个元宝,以你做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