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良久轻轻吐出,“化及,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跟你几十年前认识的那个我不同。”
宇文化及定定的道,“婉婉,只要你相信!”那眼神是那样坚定。
他转身离去之前。极轻地声音道。“婉婉。等我!”那字字句句随着曼曼清风那样清晰地落入耳畔。
他确实实现了他地诺言。三日后。杨广依旧沉浸在花天酒地里。
却传来大兴失陷地消息。李渊称帝。国号为唐。大兴为都。改名为长安。
杨广听到这个消息。如惊弓之鸟。大世本已去。只是他还是一直沉浸在他自己铸造地伟大帝国之中。
李渊是独孤皇后亲姐之子。算起来还是杨广地表哥。只是这皇位江山面前。向来没有骨肉亲情可言。更何况这姨表亲呢?
杨广急匆匆冲进凤栖苑地时候。脸上虽然还带着酒后地猩红。脸上却是不安。焦躁。他大骂道。“李渊这个叛徒。当年朕哪点对他不好!他居然敢谋反。”
他不是一样为了皇位连亲爹都舍得下手吗?如今却对李渊在这破口大骂。
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对我道,“婉婉,咱们就呆在江都哪里也别去了。”
我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皇上在哪,臣妾就在哪。”
杨广突然紧抱着我。那种距离让人感觉窒息,“婉婉。你听朕说,若是朕有什么不测。你无论如何也要逃走,让阿孩光复大隋!朕不知道杲儿究竟是不是朕的亲子,只能相信阿孩了。”
我的下颚顶着他的肩头,感觉搁地微微有些麻,嘴角蔓延出冷笑,他害死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这时候殿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只看到“骁果”的随从禁卫将苑外围的水泄不通。
杨广见状,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忙掏出随身的匕首,只听那些禁军吵吵嚷嚷,我们不要再呆在这江都了,我们要回到关中去。
那声音响彻地那样彻底。
杨广大喝一声,“放肆,你们想造反!”
其中的统领骁果的武贲郎将司马德戡见状对众禁军道,“兄弟们,咱们给这杨家卖命这么些年了,这暴君整日只知自己享乐,让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们杀了这暴君推举宇文大人为王好不好!”
自然是一呼百应,那些禁军足有几万人,一拥而上杀上来,杨广顿时吓地战战兢兢,“是不是宇文化及让你们造反的?!是不是?让他来见朕!”
马德戡冷蔑道,“宇文大人没空见你这种暴君!”数不清地钢刀已经架到杨广脖子
杨广顿时跪地,哭的满脸是泪,“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们至少也给朕留个全
马德戡旁地一个亲信色迷迷的盯着我对马德戡道,“大哥别跟他聒噪,这皇后虽然是徐娘半老却还是这般天姿国色,杀了这暴君咱们兄弟也尝尝这天姿国色温香软玉是什么感觉。”
杨广大惊失色,“朕地皇位给你们!后宫的女人都给你们!你们不要伤害皇后!”
我依然面上风淡云轻,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杨广身侧极轻的耳语道,“多谢皇上隆恩还替婉婉求命,不过你想光复大隋的梦想可能会破灭了!你杀死了你唯一的儿子!”
我嘴角泛着冷笑。
杨广脸色煞白,咆哮的冲我喊道,“你这个贱人!朕要杀了你!阿孩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我看到了他的咆哮,他铺天盖地的愤怒,只是他的脖子上被架了钢刀,他无法靠近我,我依然淡笑道,“皇上死后我定会也去死,不是谢罪,而是我终于摆脱你了!”
马德戡不耐的对侍卫道,“给他个全尸吧!”
侍卫会意接下杨广腰间的腰带就将他向内室拖,耳畔充斥着杨广愤怒的叫嚣,“萧婷婉朕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叫我,若是他不提我恐怕早已经忘了这个我在南梁的赐名。
渐渐的那声音没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皇后的威慑,只是淡淡的对马德戡道,“请大人允许让我进去看一眼!”
马德戡吃神的盯了我片刻,点头道,“娘娘请吧!”他还是尊称了我一声娘娘。
进到内殿,床上的杨广虽还是黄袍夹身却没了呼吸,我哭了,失声的痛哭,这纠缠了我半生的男人,我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终于死了!我一无所有,可能我从来就没拥有过什么吧!
小宫女自然也是被这阵势吓得呆呆的,战战兢兢的问我道,“皇后娘娘怎么办?”
我冷冷的道,“把床板卸下来将皇上棺椁了吧!”
宫女太监们急忙去办,我出了内室,外面残阳如血,冬天快来了吧,我嘴角划过一丝极轻的微笑。
从袖子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鹤顶红,拔了上面的红塞子正欲一饮而尽,却是在即将入口的刹那手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那瓶子应声落地,透明晶莹的液体洒在深红的地毯上一片湿润。
宇文化及一把将我拥进怀里,这熟悉的温暖是那样久远了吧,“婉婉!你值得为那个暴君殉葬吗?他何曾善待过你!”
是啊,别人都称我为娘娘,只有他在情急之下会唤我婉婉。
娘娘,恐怕也会成为历史吧,杨广死了,隋朝眼看已经颠覆,还有什么皇后,一切一切不过是一场云烟都散尽罢个委屈的孩子,所有坚韧的冷酷都一卸而下,望他,“我如此尴尬的身份怎么活下去!我累了!累了!”
宇文化及拉着我的手径直出了凤栖苑,转过那回旋反转的长廊,夕阳渐渐隐没在了天际,只余一丝玫瑰色,那院落是十六年前我们那一夜所住过的屋子。
里面的陈设一切都没有变,进到那屋子,宇文化及从怀里小心取出那枚发簪,是那夜他索去的!
“你只要单纯快乐的活着就可以!像你初入晋王府时对我说的,人单纯的活着很好!”他说着。
我哭着,“你以为人还可以回到过去吗?我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可以任人算计摆布的晋王妃了!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多年屹立中宫不倒?我心里满是阴谋诡计!”
他猛的将我抱入怀中,他身上袭来好闻的薄荷香,“不,你没有变,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总将炭抹了一脸却还在专心画画的婉婉!”
他细长的手指抚在我的唇上,亦如他当年从杨勇身下将我救出,我们藏在树上看到皇后来捉奸。
他极轻的声音落入耳畔,亦如当年的温润,“婉婉,他真的不值得你为他殉情,他何曾真把你当做他的妻子,当年他指示人给你灌了那迷情药,若不是被我偷听到你恐怕早已经被皇后抓奸,他何曾顾忌过你的安慰;太子去了,我远远的望着你愣神的站在宫门外,他何曾管过你?这些年他四处搜罗美女享乐,若他待你好,我绝不会反。”他也许觉得我是放不下杨广所以才要自裁。
原来那迷情药真的是杨广下的,我早就该料想到在我尚有一丝思维之时那熟悉的声音是他,那暴发户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宇文化及造反是为了我!当年我对他如此绝决,他居然还会对我一片痴心。
他拉着我的手许诺道,“我不会颠覆大隋的江山,太子虽然死了,你还有二皇子,我便让兄弟们拥立二皇子为皇上,好不好?”
我摇头,不不不,这乱世能保的一席平安就好,我不要阿孩涉险。
我跪地,以大礼相求,“求你不要让二皇子做皇帝。”
宇文化及伸手拉起我道,“你这是作何,只要你喜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话语并不是顺从,我听的出那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的一种宠溺。
是夜,众侍卫跪在大殿里请求宇文化及登基称帝,但是他拒绝了!
立杨广的侄子杨浩为帝,我为太后。
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免我的身份尴尬。
八岁媚后(129)阿孩是你的骨肉
他的属下劝他不要因为我而意气用事,他眼中依旧闪烁着温润的光芒肯定着他的做法。
那夜,十六年前的那个房间,他轻轻拥着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实,轻轻抚摸着他英俊的脸庞,即使他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亦是我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
那夜我累极了,伏在他的胸膛上睡着,那么暖,那样安心,似乎是许久不见的。
新皇的登基定在了七日之后,不过是个傀儡小娃娃。
只是我的安心没持续多久,便也隐约听到了来自外界的传言,宇文化及弑君夺位,与皇后通奸。
古代打仗讲究出师有名,虽然他们各个也都是对皇位虎视眈眈,但这却是个很好的讨伐理由,天下群雄似乎将我当作了争夺的焦点,不是为了我的美貌,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那是得了江山之后的后话。
如今新君年幼,我即将成为皇太后,挟天子以令天下,谁都不傻都在争这块令牌。
而宇文化及的部下也觉得他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做了大丞相,但依旧是个叛贼,倒是不如直接推翻隋朝他称帝,自然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人敢有异议。
那小皇帝还不到十岁,按照规矩他是称我为母后的,他偶尔规规矩矩的来我处请安,我便拿出些好吃的东西给他,一来二去他倒也与我熟悉起来。
外面地世界不太平。但是宇文化及并不会告诉我,以前曾听杨广提起过杨玄感自起义兵败后一直狼子野心不死。只是杨广后来整日醉生梦死的也无暇去管他们。
如今他与李密所率领地瓦岗军日益强大。李密十分会收买人心,不少受隋王朝压迫朝不保夕的灾民都投身于他地起义军。
只是世间没有不透风地墙。我略有耳闻瓦岗军已经攻占洛阳。只是这乱世。杨广留地乱摊子我并没心思知道谁能收拾妥当。
不过都是为了那皇帝地宝座厮杀。皇位这东西世世代代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但是这些人还都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那几日。宇文化及虽然对我亦如既往地温润。但是看到他不经意就紧紧蹙起地眉头。我就知道他有很重地心事。只是任我怎么追问。他就是守口如瓶。
那个夜里。我偷听到了他与亲信们地商议。“一定要将二皇子从李密手里救出来。”
他地亲信道。“大哥。那杨谏认准了你就是他地杀父仇人。现在瓦岗军有了他可谓是出师有名。您还是听小地们劝吧。皇太后虽然姿色不错。算地上倾国倾城。可您现在就这么杵着。就是背着个叛军地名义。不如您称帝。收了那太后也不是不可以。李密要是杀了杨谏咱们还一了
阿孩被人抓了!还是他自愿去了李密那。要给杨广报仇!我不可以让他找宇文化及报仇。不可以。早在杨广平乱地时候。我就偶听他提过。李密这个人心思诡秘。阿孩一旦对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会杀掉他地。
我猛地推开门,宇文化及先是一愣,随后还是恭敬的带领那些属下作揖向我行礼,“太后,万安。”
宇文化及使了个颜色,他那些随从纷纷退下。
屋中如臂粗地红烛,照亮整个大殿。
我一字一句求他道,“化及,即使你要称帝,也帮我救出阿孩,好吗?”
宇文化及解释道,“婉婉,平心而论我是很想称帝,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你在一起,可我不能让你难受,你失去太子时候地痛我全看在眼里,所以不可能不顾二皇子的安慰。”
我心里存有私心,怕他觉得这是杨广地孩子不肯全力去救他。
我清清楚楚的道,“化及,十六年前那夜你给我留下了这个孩子,这些年来我每当想念你的时候看到他,心底都会感觉暖,这是我们唯一的骨肉,请你一定要让他平安无事。”
宇文化及失神的望着我,半响声音含着颤抖道,“他是我们的孩子!婉婉,我真没想到还可以与你有孩子。”
他拥我入怀,鼻翼吸进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
那夜,依旧伏在他的胸膛上,跟他在一起永远都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我却睡不着,月光如银丝一般从窗棂打进来,宇文化及即使睡着了,眉毛还是紧蹙着,他有很重的心事,我也有很重的心事。
如今他被众人唾骂,皆因我而起,他不肯称帝也是因为我,若是那日我饮鸠自尽,是不是他就没有那么多困扰。
突然记起,那是多少年前,还是住在晋王府的时候,那次从宫里出来第一次跟杨广去下馆子,碰到的那个算命的人,当时他说我有母仪天下的命格,还真是被他了众,命犯桃花又是何解呢?
我心里担心着阿孩,他亦如宇文化及的文雅,只是我怕他被所谓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做出些伤害他自己的事情。
我望着宇文化及,身子微微动了动,他却是很警觉的醒来,声音很温柔,“婉婉,你还没睡”
我极轻的声音道,“化及,能不能不让阿孩知道他是你的骨肉。”
我本以为他会不悦,却不想他极真挚的回道,“我明白,他会接受不了的,但作为父亲我会尽我所能弥补这些年我亏欠他的。”他是真正懂得我的人,我不需要解释,他便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声音极轻却是字字清晰的落入他的耳畔,“我爱你!”这句话本来是在心里反反复复了多少遍,这次却是终于有机会亲口说出来。
他轻轻抚着我的秀发,郑重的道,“婉婉,其实曾经我误会你绝情是贪图杨广能给你这后位,但现在想来,真的是我思想太过偏激了,答应我,给我个机会以后好好宠你!”
他若是猜忌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他那样愧疚,我只觉得鼻腔酸酸的。
紧紧拥住他,“及…其实本来我有很多的顾虑,但现在不管天掉下来,还是大地塌陷,我都再也不想离开你,即使不得善终,我也终是可以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这些年来,我所活的世界除了虚伪还是虚伪,这些肺腑之言原来还有机会对他讲出来。
他轻吻我的脸颊,柔声道,“婉婉,早些睡吧!”
第二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那天他决定率领隋军攻打李密,行期很紧就在第二天。
那一夜,屋中琉璃绘彩的宫灯散发出妖娆的光芒,淡紫色的纱帐轻轻飘飘。
他温言道,“婉婉,明日大军就要出征了,不能陪你了。”看的出他眼中的不舍。
“怎么补偿?”我亦也不舍,却还是几分孩子气的问他,这些年的皇宫历练,我早已磨练的冷酷而优雅,却不想在他面前如此的孩子气。宇文化及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将那轻颤的唇片绵绵地压含上来……他望我的眼神写满了浓烈的深情,含着梨花般的芬芳。蓦地拥紧我,唇舌带着狂烈的相思在我的口中执着地绞缠搅动着。
窗外又是淅淅沥沥的下起雨,雨声零落,像是缥缈中传来的笙乐。密密的吻顺着起伏的胸窝滑下去,感觉身体里面有一种新奇的、惊心动魄的东西在波动,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双手不自禁地抓住他的头发……去拥抱,去承受他火热的激情。,一种奇异的节奏在她里面泛滥起来,辗转着,膨胀着,直至把我的意识都填得满满的。我们融为一体,直至她感觉一股激烈的热浪冲进了我的体内。我慢慢地放松了我的拥抱,软慵地靠在他的肩上。两人互相凝望着,似乎忘了一切。过了好久,他用锦被把两人遮掩起来,让我躺着重新蜷在他怀里,默默地握着我的手。
我满足地轻叹:“寻常人家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吧?”
抬头望他,“若我们能做对平常的夫妻该是多好!”只是我知道不能,否则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宠溺的抚着我的头,“救出阿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