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口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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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口译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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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从现在开始,在接下去的两天两夜里,你就是布莱恩·辛克莱尔了。请注意,这个姓名的首字母恰巧与你本名的首字母一致,都是。关于这个假身份,我们的原则就是,只要工作规定许可,你就保持与现实一致。你不再是布鲁诺·萨尔瓦多,而是布莱恩·辛克莱尔,一名在中部非洲长大的自由口译员,父亲是一名采矿工程师。你现在临时受雇于一家国际财团,财团在海峡群岛注册,致力于为第三、第四世界带去最新的农业技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不管是什么性质的,请一定跟我说。”
  听到这些,我既没有变得郁闷,也没有变得兴奋。我注意到他的急切神色。我开始在想我自己要不要也表现得急切一些。
  “我认识他们吗,安德森先生?”
  “认识谁,孩子?”
  “就是那家农业财团。如果我是辛克莱尔,那么他们是谁呢?或许我以前为他们工作过。”
  安德森先生背对光,我很难看清他这时的脸色。
  “萨尔沃,我们现在谈的是一家无名的财团。事实上,如果这样一家财团有名称的话,那就不合逻辑。”
  “财团的董事们有名字,不是吗?”
  “你的临时雇主是无名的,跟那家财团一样。”安德森先生断然给了我一个否定的回答,然后语气又变得温和些,“但是,你将由一个姓‘麦克西’的人负责。我怀疑我跟你说这个不合适,所以请你以后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要说你从我这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姓麦克西?”我又问道,“那名叫什么?如果我不是去执行危险任务的话,安德森先生……”
  “知道‘麦克西’对你来说就足够了,谢谢你,萨尔沃。为了完成这项特别任务,你要向麦克西报告任何与命令和管理有关的事宜,除非另有指示。”
  “我可以信任他吗,安德森先生?”
  他的脸色猛地严厉了起来。我确信,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提到的任何人肯定是可以相信的。然后,他看着我,又变得温和下来。
  “根据我的可靠情报,你确实可以信任麦克西。他们告诉我,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就跟你一样,萨尔沃,都是佼佼者。”
  “谢谢你的夸奖,安德森先生。”但我窃听专家的本能让我注意到他说的话有所保留,而这也正是我继续追问他的原因。“那麦克西对谁报告?为了完成这次特别任务他对谁报告?如果另有指示的话呢?”我被他眼中的严厉神色吓了一跳,急忙改用一种他更容易接受的方式问他:“我是说,我们都要向某个人报告,不是吗,安德森先生?即使是你也不例外吧。”
  安德森先生有个习惯,就是每当被问得没办法时,他就会像猛兽要发动攻击时那样,呼吸变得急促,头也会低下来。
  “据我所知,还有个菲利普。”他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或者,他们告诉我,按法语里的发音该称他为”——他吸了口气调整发音——“‘菲利佩’。”尽管职业上需要多种语言,但安德森先生觉得用英语足够与任何人沟通。“就像麦克西管你,菲利普管麦克西。这下你满意了吗?”
  “菲利普有什么头衔吗,安德森先生?”

伦敦口译员 第三章(7)
尽管他前面说得犹犹豫豫地,这次他却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没有,菲利普没有头衔。他是一名顾问。他没有级别,不是任何政府部门的成员。布里琪特,麻烦你去拿一下刚印出来的辛克莱尔先生的名片。”
  布里琪特很搞笑地向我鞠了个躬,将一个塑料小盒呈交给我。我打开小盒,取出一张薄薄的名片,上面介绍说:布莱恩·S。辛克莱尔,持证口译员,住在布里克斯顿一个邮政信箱附近。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传真号码与电子邮箱我都不熟悉。它既没有提及我获得的各种证书,也没提及我获得的学位。
  “S代表什么?”
  “你愿意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安德森先生很大度地说道,“你只需选个名字,然后一直用它就行。”
  “如果有人要打电话给我,怎么办?”我问道,但思绪却跑到了汉娜身上。
  “录音电话上有份事先录好的留言,会很礼貌地告诉对方,你几天后才会回办公室。如果有人选择给你发电子邮件——我们认为这很有可能——会有人收看这封邮件,并以恰当的方式加以处理。”
  “除了任务以外,我还是我自己吧?”
  “你本来就是,萨尔沃,只不过是在一个类似于你原来生活的环境里改头换面。如果你原来结过婚,现在也一样。如果你在博内茅斯有个可敬的祖母,现在也一样,我们祝福她。辛克莱尔先生本人的资料是无法查到的。任务一结束,他就蒸发了。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对吧?”他又换了个平和的语气,“在你即将踏入的那个世界里,这只是极其正常的一种情形。你惟一的问题就是,你才刚刚踏入那个世界。”
  “那我的钱呢?为什么你们非得为我保管这些钱?”
  “那是我收到的指示……”
  他停下不说了。看到他的目光,我意识到,他不是在审视那个穿着讲究、常去参加社交聚会的萨尔沃,而是在看那个穿着救国军的运动上衣、宽松的法兰绒裤子以及越来越紧的鞋子、咖啡肤色的传教使团成员。这显然触动了他的心弦。
  “萨尔沃。”
  “你要说什么,安德森先生?”
  “你将不得不变得冷酷些,孩子。在那里你将生活在谎言中。”
  “你说过了,我不介意。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告诫过我了。我想打电话给我妻子,就这些了。”说是要打电话给妻子,其实是要打给汉娜,但我没有讲出来。
  “你将要与那些过着虚伪生活的人待在一起。你明白吗?他们不像我们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真理不是绝对的,即使是我们从小相伴、努力企及的圣经真理,尽管我们多么希望他们认同我们的真理。”
  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安德森先生的宗教信仰是什么。我曾怀疑他极可能是共济会信徒,但他一直以来都十分注意提醒我,无论我们坚持的信仰是什么,我们都属于一个阵营。布里琪特递过我的手机让我打最后一个电话,自己走到离我站的地方不足六英尺的卧室里。安德森先生还是留在客厅里,他听得见客厅里的每句话,每个声音。我走进狭小的门廊,心里好像在一门婚外恋复杂问题速成课程充了电。我希望告诉汉娜我永远爱她,同时提醒她,尽管我保证过,但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就不能跟她讲话了。但由于只有一扇薄门将我跟布里琪特与安德森先生隔开,我别无选择,只能打电话给我的法律上的妻子佩内洛普,却只听到她的留言:
  “你现在听到的是佩内洛普·兰德尔的电话留言。我现在不在办公室。如果你想留下信息,请在‘嘟’一声后进行。如果要找我的助手,请转9124找爱玛。”
  我深呼吸了一下。“嗨,亲爱的。是我。唉,我非常抱歉,但有人叫我接下又一份相当高级的工作。是我一个合作得最久也最好的公司客户。他们说事关公司的生死存亡。可能需要两到三天,但也难说,我会尽早给你打电话。”
  这听上去像谁在说话呢?不像我碰到过的任何人,不像我听过其说话的任何人,也不像我想再见面的任何人。我努力说多一些:
  “唉,他们一给我一个能喘息的机会我就给你打电话。我真的很伤心,亲爱的。哦,你的酒会看上去真的非常棒。我再说一遍,非常棒。你穿的晚装很漂亮。每个人都在谈论它。我只是很遗憾我不得不离开你。我回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解决,好吗?再见,亲爱的。再见。”
  布里琪特拿回我的手机,把我的旅行包递了过来。旅行包里装着袜子、手帕、衬衫、*、盥洗用具袋、一件灰色的V领套衫。当我在检查里面的物品时,她就看着我。
  “是不是需要什么药品?”她低声建议道,“隐形眼镜呢?没有润滑液,小盒装的要不要?”
  我摇了摇头。
  “好啦,你们两个现在就出发吧。”安德森先生宣布道。如果他举起右手,轻柔地给我们来一个麦克尔修士式的祝福,那我一点儿也不会奇怪。
  

伦敦口译员 第四章(1)
老实说,就是今天来看这些事情,我仍然觉得玄。当时我穿戴得就像进城的乡下中学老师,跟着布里琪特下了楼,又回到南奥德利大街的人行道上。身上除了一叠假名片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真实的我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了。我很清楚自己将遇到从未经历过的危险。不过我本该这么想,那天晚上,我是全伦敦最幸运的人,如果在整个英格兰还算不上是的话。因为我是最无畏的爱国者与特工,事实确实如此。
  “佛拉姆”号是挪威著名探险家南森设计的一艘船。南森是麦克尔修士所认为的那种顶级实干家。“佛拉姆”在挪威语中即指“前进”,而“前进”正是促使先父骑上异教徒的自行车穿越比利牛斯山脉的精神所在。自从麦克尔修士屡屡跟我宣讲“伟大的召唤”以来,“前进”也就成了我的精神动力。当我要坚决执行已经作出的决定时,我会对自己说:“前进!”当我获得良机亲身介入祖国与恶棍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时,我会对自己说:“前进!”当我离开早已是陌路人的妻子佩内洛普时,我会对自己说:“前进!”当我构建与汉娜的伊甸园时,我会对自己说:“前进!”最后,想到神秘的新雇主麦克西与更神秘的顾问菲利普时,我依然对自己说:“前进!”
  尽管任务极其重要、极其紧急,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白人司机弗雷德把那辆蒙迪欧停在路边,并且已经启动了。但我看到的只是交通拥堵,警察在马布尔拱门已设了警戒线。布里琪特向我保证,走路去反而更快。
  “你不会介意吧,萨尔弗?”她问我。她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心想或许我会避开,这点她猜中了。也许她属于那种以体触示爱的人,会轻拍你的脸颊,揉揉你的背。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在传递心灵的慰藉,还是在邀你上床。
  “介意?”我重复了一下。“这可是个光荣的夜晚!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佩内洛普可能没收听电话留言。”
  “抱歉,亲爱的。这恐怕有违规定。”
  我知道我们朝哪儿走去吗?我问她了吗?我没问。特工的人生就是走向未知,而秘密情人的人生也是如此。我跟着布里琪特的步子大踏步前行,而我那双旧鞋硌得我踝骨生疼。在夕阳余晖中,我的精神好了些,这可能是因为布里琪特陪在一旁的缘故,尽管她自己可能没意识到。她把我的右手前臂挽得很高,紧贴着她的左乳下方,偶尔一触,感觉很坚挺。既然汉娜已经点燃我的心灯,那么在余光下欣赏一下其他女人也无妨。
  “你真的很爱她,是吧?”布里琪特引着我穿过周五晚上出来狂欢的人群,好奇地问道。“我认识那么多对夫妇,他们只会相互埋怨,听了就烦。但你们这对跟他们不一样,是吧?你们的婚姻一定很美满。”
  她的耳朵离我嘴巴只有六英寸远。我闻得出,她身上洒了谢瑞维斯牌香水,那也是佩内洛普的妹妹盖尔精心挑选的武器。盖尔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而她丈夫出身于一个低等贵族家庭,拥有一座停车场。为了报复家里人,佩内洛普就嫁给了我。但即使到了现在,也需要一大群顶级的耶稣会会士才能解释得了我接下来做的事儿。
  结婚五年,我几个小时之前才首次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放纵自己的灵与肉,并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和盘托出。作为一个新晋通奸者,为什么我现在却感觉极有必要赞美一下被我背叛了的妻子?在我心中她的形象已经一塌糊涂,现在却想重新构建她的形象吗?我想在自己堕落之前重新构建自己的形象?或者是在我心情愉快之时,我身上一直背负着的罪孽又来惩罚我了?还是我觉得把佩内洛普捧上天去就相当于在夸汉娜,同时又不会让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

伦敦口译员 第四章(2)
我很想让布里琪特聊聊我的新雇主,以便通过有技巧的问话,更多地了解那家无名财团的组成情况,及其同众多英国情报机构之间的关系。情报机构为了保卫国家日夜辛劳,但普通百姓却对其一无所知。可是,当我在几乎静止不动的车流人群中穿行时,我却力捧佩内洛普,称她是我这个顶级口译员兼皇家特工所能够拥有的最具魅力、最能让我激情无限、最久经世故而又最忠诚的伴侣。此外,她还是执着而又很有同情心的优秀记者,更是很棒的厨师——其实你动一下脑筋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下的厨。我并不只讲佩内洛普好的一面,那不可能。当你在交通高峰期跟另一个女人讲起你妻子,你肯定会忍不住开口讲一些她不好的地方,否则没人愿意听你讲。
  “首先我想知道,你们这对金童*是怎么相识的呢?”布里琪特反口问道。她听我胡侃而理不出个头绪,声调有点烦。
  “布里琪特,”我回答,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是这样的……”
  我和布里琪特手挽手在等绿灯。我告诉她,一天晚上八点,我正待在位于厄灵的昏暗单身宿舍里。世界法律翻译公司的阿玛迪斯·奥斯曼先生打电话给我,让我直接去金丝雀码头,那里的《大国家报》要我去为他们口译,报酬很高。当时我还处于奋斗谋生的阶段,而奥斯曼先生是我的半个老板。
  一小时后我就坐在《大国家报》的豪华办公室里。我左边坐着该报主编,右边坐着该报漂亮的王牌记者——你猜是谁?没错,就是佩内洛普——我们三人前面坐着她找到的举报证人。那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非洲*人,是个商船船员。现在他为了获得我工作一年也赚不到的一大笔钱,愿意举报在利物浦港区工作的许多*的海关官员与警察。他的英语讲得很差,其母语是典型的带有坦桑尼亚口音的斯瓦希里语。佩内洛普是报道犯罪活动的王牌记者,但她和主编因为语言的问题陷入报界都知道的那种困境中:是向当局查证消息来源的权威性,再推出爆炸性新闻呢,还是不假思索地相信他说的话,最后却被对方律师以蓄意诽谤告上法庭?
  经佩内洛普首肯,我掌控了整个质问过程。随着我反复质询,那个污点证人开始改变、修饰他说过的话,增加新内容,或收回以前讲过的东西。我让这个无赖重复自己说过的话,然后指出其中的许多矛盾之处。在我持续不断的盘问之下,他最终交底了,说自己是一名骗人专家、撒谎大王,只要给他五十英镑就可打发他走人。主编很高兴,对我十分感激。他说,我一下子就让他们报社免于出丑,还省下了一大笔钱。佩内洛普很没面子,但她缓过来后说要请我大喝一回。
  “人们常希望他们的口译员个子矮小,戴着眼镜,工作认真。”我低调地向布里琪特解释,“我想我不符合人们希望的那个样子。”我笑着回想起一开始佩内洛普对我的痴迷,后来才明白,是某种带有公开炫耀的癖好。
  “或许她只是被你完全迷住了。”布里琪特猜道,手挽得更紧了。
  后来的事,我有没有和盘托出?要不要把布里琪特当做汉娜不在时的替补忏悔对象?遇到佩内洛普之前,二十三岁的我还是个秘密处男,虽然打扮得帅帅的,但在我精心编织的假象下,我走入的是自己的秘密世界。麦克尔修士对我有过超友情的“关爱”,在他之前还有个佩雷·安德雷,他们都曾让我陷入性恐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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