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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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之翼-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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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千剑盯住她眼睛,一瞬不瞬:“姐姐却一点没变,笑起来还是那么甜!——武功当然不能搁下,上次败给你的小秃驴,我一直怀恨,想着有朝一日报仇雪耻,否则光逃得一条性命在,做人有什么意思?姐姐说是不是?小秃驴呢?怎么没有牵来?”

云霓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道:“左一句小秃驴,右一句小秃驴,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只有我一个人能这样叫他,别人要叫,都不允许!”

关千剑笑道:“有什么不能叫?我偏要叫。秃驴秃驴小秃驴,不守清规戒律,专骗无知少女,我的姐姐叫云霓,一见秃驴肉眼迷……”云霓本来挽着他手臂,这时笑倒在他肩上:“别说了别说了,肚子给你笑痛了。”

关千剑一侧头,嘴唇碰到她发丝,心里痒痒,忽然想:“我何不顺势揽她入怀?”转念记起身后的冷凝,惊出一身冷汗,她这非同寻常的冷眼旁观,恐怕不太对劲。

云霓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已收拾得一干二净,嘟着小嘴,怜悯地看着关千剑:“我们也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事情,这几个月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亡命天涯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关千剑和好对视,忘了身后的云霓,也忘了长久也来所受的苦楚,眼中倾注了全部深情,缓缓道:“这些又算什么?也许这些磨难不但不能令我痛苦,反而是对痛苦的治疗。”

云霓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虽然理解了他眼中的全部内容和话中的深沉含义;她就那样接受着。但她有点恶作剧地笑了:“那么是什么让你这么痛苦?你才多大,哪知道什么是痛苦?”

关千剑道:“我因为没能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而变成世上最痛苦的人。——你应该最清楚我的痛苦是什么了。”

云霓再次笑开了:“哎呦喂,说得好像是我的责任一样,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祸害力量呀……”一句话到此嘎然而止!两人的脖子之间钻进一股森寒,——剑锋锐利。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怎么死。”话声比剑更冷;剑架在关千剑脖子上。关千剑自然知道来者是谁。

云霓立刻想到下马和关千剑见面前,分明看到关千剑与这人的马挨得极近,而且隐约在交谈什么。

她立刻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怨气,只想转身就走,但她又怕万一猜错,就这样舍他而去,就显得太不够义气,因此伸出手来劝道:“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他什么地方得罪你,我替你教训他!”说完后面这一句,心中不无得意,如果他们果然有亲密的关系,关千剑非倒霉不可。

剑影一晃,云霓急忙缩手,惊呼出声,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握在一起的手指间,沁出一条血痕。关千剑转头瞪着冷凝,怒气难平:“你疯了?别对谁都跟土匪一样成吗?”骂完抢到云霓身畔,接过她的手问:“伤到哪里了?啊,是手指!还好只伤到一根,我帮你止血。你怎么拿手去抓她的剑?你说你傻不傻?”

冷凝在一旁喘气,几根头发飘到她口鼻边上,立刻被吹走了。

云霓偷眼看她,见她生得极美;暗地里与她相较,别的或许都不输她,就是肤色不如她白腻,眼睛也不如她大,尤其当她眼里禽着泪时,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照人光彩,真可说我见犹怜。但她也有缺点,因腰细的缘故,显得臀部和胸部太招人眼目,未免不大雅观,而且也略显丰满了。可奇的是,她的手腕和十指,却又异常的纤细……

“什么叫只伤到一根,你还想伤几根?”云霓心中恼恨,虽向关千剑撒气,脚下却朝他挪近半步,和他紧紧偎在一起。

关千剑撕下衣襟,替她裹着伤口道:“我想伤的是我,几根都可以,换作是你,一点皮都别碰到。——疼不疼?”

“疼。”云霓只说了一个字。

关千剑没有看到冷凝脸上已挂下两行泪。

“今天我流下的泪,总有一天要你用血来偿!”而她说这话时,眼泪已不再流了。

冷凝话才落音,转身一头扎进模模糊糊的湖光山色中,隐没在人丛里,再未回头。

关千剑也许还不清楚冷凝在他心中占据什么位置。是不是当她和云霓暧昧时,也暗藏着对她报复的心思?报复她的别有用心?直到她这一刻的转身,空了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才知她的分量是独一无二的。

他了解她的性格,她这一走,说不定就是永远的绝裂。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明言自己的委屈,博得任何人同情和安慰,她只有行动和利剑,用于复仇。

但关千剑是个骄傲的家伙,站在旁边的又是云霓,他一时无法决定去留。

第八十四章闻其声不见其人

云霓咬咬嘴唇,长长的睫毛掀起来,有些愧疚道:“我还以为她是你对头,没想到你们两个……到手的媳妇被我气跑了,你这时候是不是恨得想咬我?这可怎么办呀,从哪里再找得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我要怎么赔你才好呢?我看你还是赶紧追上去吧,不要管姐姐,反正姐姐是自己人,长得又不中看,要多少有多少,也丢不了。”

关千剑本来有些犹豫,但听云霓后面的话,分明是不让他追的意思,而且等她许多话说完,冷凝早去得无影无踪了,只得强打精神笑道:“谁说姐姐不中看,如果姐姐这样的都不中看,天上的仙女都要气得往下跳了。她也不是我媳妇,跑了就跑了。不过如果你诚心要赔我点什么,我也不好推迟,不如你就委屈点,以身相代,把那个‘赔偿’的‘赔’字改一改,换成‘陪你到天涯海角’的‘陪’字。”

云霓只顾着笑,竟没有呛他几句。她的目光落在关千剑眼里,多了一些奇异的内容,仿佛她们之间多了一轮只属于彼此的太阳。

“师姐,可以走了吗?”声音细如丝,淡如烟,清如水,就在关千剑耳根下响起。他愕然回顾,不见人影。

云霓回头望车中道:“就来了,妹子别这么心浮气躁的好不好?我才下车说几句话,你就等不了了?”

车中的人不答。

“看你的魂又被勾走了!”云霓回头时,正见关千死死盯着车帷,似乎要让目光穿透进去,一睹车中佳人的芳容。她叹道:“哎,你们这些男人啊……,不说了,是时候了,去晚了恐怕没位置坐。我也不能邀你跟我同车,这家妹子讨厌除女子以外的所有人,是真的——讨厌!我走了,散场后记得来找我,我还有话问你。”她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里,中间倒回头了两三次,一次比一次笑得甜。

马车一走,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了,关千剑一个人落在最后,他倒希望姓简的三个人来找他麻烦,可是他们似乎把先前的梁子早忘了。他在湖边捡块石头坐下,一会想到冷凝,一会想到云霓,心中时喜时悲。

云霓的态度令他迷惑。怀空无疑是全天下最出类拔萃的人,人才武功,无不是万里挑一,相信任何少女都免不了对他一见倾心,一倾心而死心踏地,可是云霓……若说她是水性扬花,关千剑怎么都不能接受;若说她对他只是姐弟之情,却又不像,她的眉眼之中,顾盼之间,始终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正是因此,他一见她,就把冷凝晾在了一边。但若说云霓能令人完全忘记冷凝,却也不对,自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他对冷凝就产生出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如果得到云霓的青睐能令他欣喜若狂,那么失去冷凝一定要让他感受到切肤之痛!

所以此刻,他既有甜蜜的伤感,又有伤感的甜蜜,也许这就是男女之情最真实的滋味吧?

“这是谁呀?想不开要跳湖吗?”声音在不该转弯的地方转弯,在不该拖长的地方拖长,不用回头看,也知是黑狐到了。

关千剑坐着没动,眼睛依旧望着湖水,嫌恶道:“别来惹我。”语气并不算重。这说明他心情实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差。他预想中黑狐的媚声却没有接上来,而是另一人的一声暴吼:“呀啊——!”

关千剑惊得跳起来,撒腿狂奔。

黑狐看见一个浑身毛绒绒的东西,举把梯子,凶神恶煞一般扑来,心为之惊,肉为之跳,却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他面前一站,尖声大叫:“哎呀,你打死我了!……”

那人脚步说收就收,梯子停在头顶,袍子衣袖像吃饱了风的船帆,向前鼓起,地上尘沙飞扬。他圆睁怪眼,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女子,喃喃道:“好标致的一个女娃子!可惜黑了点。半个月前见过一个白的……咳,不说也罢。要不是那个小子还有点做人的良心,这时候老子的骨头都打得鼓了……”

黑狐用手扇着脸前的灰尘,不住咳嗽,再看这怪人一眼,已知他的来历,笑道:“说我黑,你才黑呢!而且你黑得丑,我黑得好看。你有脸笑我?”

怪人把梯子杵在地上,恶声恶气道:“我丑又怎样?我又不讲亲事。你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黑狐按住肚子,笑弯了腰,半天才站直了,拱手道:“前辈教训得是。不知道你跟刚才那个人有什么过节,一见面就这样生气,一点高手气派都没有了。”

怪人伸长脖子,很不服气:“你说我没高手气派?我是天下第二!”

黑狐虽然暗笑,却装作肃然起敬的样子:“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二?难怪武功这样了得。不知道您的法号可是上仙下猿?”

仙猿一张毛脸皱得像晒干的猕猴桃,神情十分苦恼,连连摇手道:“你说我武功了得,那是不错的,不过我不叫上仙下猿,我就叫仙猿。”

黑狐再次拱手:“仙猿大师,久仰大名!真没想到,您还这么年轻。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追杀他?”

仙猿脸上的毛张开,额头上的毛竖起,以梯了捣地,恨恨道:“这两个娃娃……”

黑狐道:“他明明是一个,你怎么说两个?”

仙猿道:“上次是两个,今天只有一个,另一个想是死了。这两个娃娃,太不像话。真太不像话!我要敲碎他们的脑壳!你别挡着我,让我敲碎他们的脑壳!你要挡着我,连你脑壳也一起敲碎了。”

黑狐左晃右晃,始终拦在前面,一本正经道:“您别急着走,您也别敲碎我的脑壳,我不是要挡着您,我只是想问问,这两个娃娃究竟怎么得罪您了?”

仙猿伸出毛绒绒的大手,把她拔在一边,喝道:“少啰嗦,你管不着!”接着抬脚,好像一一步就能去数丈。

黑狐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顺手又扯住他衣袖:“究竟这两个娃娃怎么得罪您……别急着走啊……您说出来,我给评评理。哎呀,您别这么用力推我好不好,痛死我了!您慢点,我给您评评理……”

仙猿反复道:“你管不着,别跟我拉拉扯扯……”两个人的声音互相扰乱,向着东首的庄子越去越远。

第八十五章风起云涌

庄内傍山一带青石台阶,长三十余丈,每级高与膝齐,不像给人走的,更像是给人当看台坐椅的。

台阶前一大片空地,中间架起一座擂台,也正像个戏台子。将近正午,台阶下方五十级内,已经满座。

正中间坐的,是一众女子,衣饰洁净,体态婀娜,十分惹眼,啁啁啾啾,指点嬉笑,春色荡漾,吸引了在场多数目光。

稍加注意,便可以看出这些女子,原来分属两个派别,两派之间,还隔着两尺有余的空当,作为界限,界限两边,偶尔瞄上两眼,却并不搭话。

云霓坐在第一级台阶上,和左边一个青衣女子紧挨在一起;隔着界,右边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冷凝。三个人坐在一处,年龄相仿,姿色相当,真可谓人间奇景!

“看出来了吗?我们这方一个领头的人都没到!”云霓对青衣女子说话。

“嗯。”这是回答。她撑开一双精瘦的手掌,低头看指甲。手指纤细修长,指甲晶莹透亮,像刚从清水里拿起来的,的确好看,就不知她自己是否也很欣赏。

云霓又道:“师父怎么还不现身?仙猿大师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夫人呢……”说着瞟了冷凝一眼,好像接下来的话是对她说的:“一夫人最靠得住的,怎么也不见踪影?”

没有人答话。

云霓感到有些闷,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冷凝,打量她旁边离得最近的人,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蓄一把山羊须。紧挨他身边的人,三十出头,方方正正的脸,看体型颇具气概,只是不该生一双眯眯眼。

两个都是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同时也显示出不同凡俗的武功修为,云霓不会知道,这两人竟会是得过庄梦蝶真传的周四方和张六奇;再看他们身后,百余名汉子,都是一身缁衣,背负长剑,一般地端坐不动,互相之间,不交一语。这些人自然是六如门中的子弟了。

云霓又忍不住回头对青衣女子悄声耳语:“六如门的人好像很紧张呢,呵呵。”

“是。”回答十分简短。

云霓再向六如门众人看去,蓦地与他们阵营旁边一个人眼光一触,险些没管住脸上的笑容,努力克制着,紧紧抿住嘴,收回目光,偷偷地笑。

冷凝发现她突然现出怪异的神色,循她目光望去,见到一张脸,心头搁登一下,也慌忙低头。

由眼角的余光,冷凝仍留意到一个人长身而起,缓缓向这边走来。

她脸上发烫,手足无措,只想站起来远远逃开,却又不敢动;另一方面,芳心深处,似怀着极强烈的渴望。一时间方激扰,阵脚大乱,暗中思量:“他来作什么?他来和我攀谈吗?我们不认识啊!他怎么这样,这样……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地上现出一双芒鞋,异常洁净,未沾一星泥土,一个彬彬有礼、温文秀气的声音道:“这位女施主,小僧化缘来了。”

她愕然抬头。立在面前的,是一位和尚,面色白皙异常,出奇的英俊!他双手合十,低眉垂目,真有几分高僧气象。只是化缘怎么会来到这种场合呢?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冷凝正不知如何回答,云霓已开口:“阿弥陀佛,小女子穷得叮当响,身上一个铜板也找不到,拿什么施舍大师呢?——我佛慈悲,我还正想请这位高僧大开方便之门,赏我几个羊肉饺子吃呢。我已经三天三夜粒米未进了!”

和尚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妄杀生,更不茹荤腥,哪来的羊肉饺子赏施主?不过刚才打街上过,在阴沟里捡到一只死老鼠,用来蒸了一笼包子,打算带回去孝敬夫人,看你说得可怜,权且分你一半吧。”

云霓道:“不行,我就要吃羊肉饺子。”

和尚道:“岂不闻众生平等,女施主为什么对羊肉这么情有独钟?”

云霓道:“不是我对羊肉情有独钟,只是现在天气太冷,身子都冻僵了,不吃羊肉饺子如何能够暖和过来?既然你没有,驴肉烧饼想必是有的了?”

和尚道:“真是对不住,这个也没有。驴身上的毛多,一时半会拔不干净,所以懒得做。”

云霓道:“原来是因为懒,倒不是为了怕犯杀戒了?咦,这里不是有头秃驴吗?”

听两人对答,周围的人无不投来好奇的目光,冷凝看看云霓,又看看和尚,心想两个是不是疯了!

这和尚正是怀空。

一说到“秃驴”,两人终于相视大笑,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认识,是开玩笑的。

只是一个和尚,一个大姑娘,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相互调笑,未免有伤风化!冷凝一方面不耻两人的行为,一方面看到和尚对着云霓的眼神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心中恨到了极点。恨云霓处处占优,也恨造化弄人。

“庄梦蝶人呢!”云九霄还没走进场中,就开始大喊大叫,气焰嚣张。她内力深厚,一声咆哮,真如空山虎啸,二三十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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