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点头道:“此次出征,有两件事须提醒诸位牢记,第一,凡遇岳家子弟,不论贤愚,不分老幼,杀无赦!第二,如遇关千剑,只可生擒,不能伤他性命;另外,在打斗过程中要留意他的武功家数,回头一一回报于我,我再行定夺。”
“他不见了。”雪妮回来时劈头就是这一句。
“他伤得不轻,竟然还能跑?”云霓惊讶。
“也许被那个哑巴带走了!”关千剑颓然靠在石壁上,“要是哑巴存心躲起来,我去哪里找他?兔子精岂不是一辈子沦为阶下囚!”
“那现在怎么办?”云霓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反来问关千剑。
“岳府中所有地方你都找过了吗?他会不会躲在某一个角落……”关千剑还不甘心。
“不会。”雪妮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
“哼,我在府里府外放了几把火,如果没死的话,会自己望外爬。”
关千剑愕然无语。一边佩服雪妮做事干练,一边却也为岳胜红伤感:香魂一去,世间与她相关的一切,都随之灰飞烟灭。
但是,唯有他,永远忘不了这样一个女孩子。
“你不要太担心,总有办法的!”云霓看他神思不属,以为他只是心悬兔子精下落,劝道:“现在最要紧是把伤养好,才有力气到处去找,找到了也才能救他脱困!”
关千剑摇头道:“恐怕没有养伤的闲功夫了!除了兔子精下落不明,需要我去解救,还有一件事急待解决,更是刻不容缓。”
他见云霓一脸讶异,不等她开口询问,自己说道:“你刚才问我宝剑和秘籍,你觉得那怪人既然杀死岳嵩兄弟,能不顺手牵羊吗?”
“可是他武功那么高……”
“什么!”雪妮失口惊呼,“宝剑又出现了?在什么地方?”
关千剑看她关心此事,只当她为自己着急,一笑道:“宝剑果然是岳嵩父子设计劫走了,现在却又落入另一个人手中。”
“是什么人?”
“我也正想知道他的来历,他武功极高,青天白日下面,即使明明跟他朝过相,还是连他面目都没看清,只好称他做怪人。”他身上伤重,刚才已经和云霓说过事情始末,这时不愿再重复,只简单叙述。
雪妮深深看他一眼,疑神疑鬼道:“有这么巧的事?”
关千剑丝毫没看出她神色异常,道:“也许不是凑巧,那人一直就在暗中窥探,只等东西现世,才出来抢夺。”
云霓道:“那怪人武功那么高,心机又重,你怎么斗得过他?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我看不如过个几年,等你武功大成之后,再做打算。”
关千剑苦笑道:“如果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会毫不犹豫把握住。只是六如门恐怕没这么好的耐心。东西从我手上流失,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麻烦。”
云霓急道:“那得找个极隐蔽的地方躲藏才好!”
雪妮冷冷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过和尚,也躲不过庙。”
别人说话,她很少搭腔,只有问到她时,才做简单回答,甚至有时再三请教,她仍是一言不发。关千剑见她难得主动开口,迎着她的目光朝她望去。
这一对视,关千剑心口猛地一惊:怎么她眼神里充满敌意,倒像这些话不是为了提醒,而是严厉的警告?甚至还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
“正是么说,”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想,对这个女孩子终究了解太少,她的心思什么时候才能猜透一二?他顺着她话头道:“所以我根本没有躲避的打算。唯今之计,主动投诚,向他们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还可以减轻误会。如果一味躲藏或逃避,反而要把私吞宝物的罪名坐实了。”
“投诚?说自投罗网还差不多!”云霓有些气愤。
云霓明知关千剑说的是正理,但不甘心他自己送进虎口,再三阻止。
无奈关千剑心意一决,谁也无法改变,并且提出立刻与她们姐妹分道,一往六如门,一回龙吟湖。
云霓自是全力反对:“你能陪我出生入死,我怎么会在你危难时为求自保,调头离开?”
关千剑正色道:“刚才我们说到岳小姐的勇敢,其实云霓和她比起来,同样有种大无畏精神。只不过我这一上六如门,从此于武功一道,只能藏拙,绝不敢在人前显露。所以你们跟着我反而多有不便。”
云霓大奇:“为什么!行走江湖,不与人动武,怎么自保?”
雪妮也以无比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明知山有虎
关千剑微笑道:“我自然有护身符。只要宝物一天不出现,六如门就会怀疑我中饱私囊,虽然恨我怨我鄙视我,却唯独不敢杀我。这个道理你们该能明白。”
云霓点头道:“这叫挟宝自重。道理是这么说,就是怕他们手段残暴,虽不置你于死地,却要伤残你肢体,那岂不是糟糕?我看你还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为妙!你要是不发发威,他们还当你是病猫,越要变着法欺负你。”
关千剑道:“这你又有所不知了,你知道庄梦蝶最恨谁吗?”
云霓想也不用想,脱口而出:“龙在天!”
关千剑笑道:“虽然我们没见过姓庄的,也不知道他为人,但按常理来说,该当如此。且他因偶然吃个败仗,便封剑归隐,弃师门于不顾,可见得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既然恨龙在天,连和他有关的一切一并恨上,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更何况是龙在天的传人?”
“啊?你果然是……”雪妮似乎早在怀疑。
云霓听过他说龙在天传艺并以宝剑相托的事,因此并不吃惊,只是缓缓点头。
“还有一点,”关千剑向雪妮晗首,觉得到了此刻,不该有事情瞒着她们,且男子汉做事,不能虚伪掩饰,和盘托出道:“我不仅可说是龙在天的传人,也可以说是六如门传人,因为那本六如门秘籍,我已经看过不下百遍了,哈哈。”
这一次雪妮没有再出声,且连他说的话都似不曾听入耳,侧过头去想自己的心事。
云霓笑道:“早知道你没那么老实。哪有不偷腥的猫?像你这种武痴,什么诱惑都能挡住,恐怕就是秘籍的诱惑挡不住。”
关千剑听她这么体谅,两人哈哈大笑。
云霓又赞道:“不得了!你一人身兼两样绝世武功的真传,将来的成就一定远远高过庄梦蝶和龙在天。”
关千剑沮丧道:“那也未必。而且就算高过他们两人,和今天所见的怪人比起来,恐怕还是差得太远。哎!”他说着长叹一声,只觉得这一生的路途实在太漫长,太沉重,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巅峰,不由得平添几分暮气。
但他随即豪情万丈,壮志凌云,想道:“我一定能战胜他,替岳小姐报仇!”
云霓见他脸色变幻,由平静而沉为,由阴郁而终归明朗,点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失掉信心的!敌强愈强,百折不挠,这不正是男儿本色吗?”
关千剑听她这一说,更加血脉喷张,要不是身上有伤,就要拔剑起舞。同时对云霓又多一份知己之感。
两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关千剑道:“我既为龙在天传人,更私练他们的无上武功,可以说犯了庄梦蝶生平大忌,一旦被看出端倪,抓住把柄,一怒之下,不砍死我才怪。”
顿了一会,他又道:“我这一去,也许他们会用上各种威逼唬吓或是试探的手段,逼迫于我,但不论他们怎么使坏,我总是不跟他们动手,又耐我何?然而如果有你们在,他们拿你们开刀,我关心则乱,这一手就不灵了。”
云霓幡然醒悟,赞成道:“你说得没错,是这个道理,这也叫置诸死地而后生,相信你一定会顺利通过这一关,到时候我们还有一次同生共死的机会!”
关千剑知道她说的是替岳小姐复仇,对付怪人的事,嘴上虽然答应,心中却想:这件事到时可不能让你知道,还是我自己悄悄地去。
一方面因为受伤不轻,一方面经不住云霓再三劝阻,关千剑休养两天,才与二人作别,独自踏上六如门的路途。
临行的早上,三人出了留宿的客栈,关千剑向姐妹两人道:“六如门在北,龙吟湖在南,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我不送你们,你们也不必送我。”
话虽说得轻松,想到前途渺茫,生死难料,且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心中不免黯然。
云霓道理上已经想通,知道随他同上六如门只会坏事,但情感上仍以不能为他分忧而遗憾,所以闷闷不乐,低头不答。
关千剑终是“年少轻离别”,看她如此光景,心中想,等到哪天重逢,我再来安慰她。说一声“保重”,转头就走。
“你就这样走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语气极其冷淡,却是雪妮。
关千剑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自忖并没有厚此薄彼,以致冷落了她,停步回头,一时愣住。
“你……还有话要说?”
雪妮一双冷眼盯住他,走到他面前道:“你没有话要说?”
关千剑被她问得心中发毛,心想,她这是要和我说几句体己话吗?可是有云霓在,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啊!
他偷眼看云霓,她虽没有跟在雪妮后面走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仍然睁得老大,看着这边。这一来更是如芒刺在背。
“我当然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千头万绪,又从何说起?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所幸不久就能再见,那时,那时……”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敷衍。
“那时怎样?”
“那时,我们再叙别后之情……”
“仅叙别后之情吗?”
“呃,当然还有别前之情!”
“……”
“呃……”
“希望你不要忘了虽生观外的承诺。”
关千剑胸口如受了一记重拳,说不出话。
虽生观外的承诺?那不是说要娶她吗?哎,终生大事,就这样草草定下了……
他似是心有不甘,陷入了苦恼。抬头时,雪妮已和云霓走到一处,两人一同背转身。
既然不是立刻要嫁娶,且不必管它!他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摇了摇头,径向北去。
因伤口负痛,步行骑马都有些吃不消,他只好雇下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五六天之后,到了虽生观附近,算来离劫灭城不过两三天的路程。他心中越加忐忑。
这天中午时分,车行在官道上,关千剑揭开帘子,闲看车窗外风景,忽见隔着一片丛林,前方尘头大起,仿佛两军交战的情形,他正要催促车夫加鞭,赶去看热闹,马蹄声响,迎面驰来十数骑,马上都是是年轻人,服色统一,领头一人赫然是个旧识。
这几天他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故人重逢,大喜之下,身形起处,穿窗而出,落在马队之前,大叫:“看看我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致命的试探
“关老弟,是你!你可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呐!”
来者正是林泉,奉庄梦蝶之命,在前探路。
他翻身下马,两手抓住关千剑肩膀,“我们终于重逢了,都还活着!”
关千剑也是异常激动,抓着他手臂道:“当日劳燕分飞,本意不过略尽人事,没想到竟成奇功!——不过,我们既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兄弟,左右是互相扶持,谁是谁的恩人啊?”
林泉意气风发道:“这是你有所不知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进六如门修习剑法,而今……”
“而今自然是心想事成了!”
“岂止是心想事成,我还被庄老爷子收为入室弟子了,你说,这不都是多亏了你吗?”
关千剑也感意外,连连道贺:“恭喜恭喜!这一来你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哈哈哈哈,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天份所限,就算有个天下无双的师父,恐怕还是要落在关老弟你的后面。”
关千剑摇头笑道:“林兄过谦了。”
林泉狂喜狂笑一会,忽地嘴唇合上,耷拉下眼皮,抓着关千剑的手也放脱了。
他低头沉吟。
“怎么了,林兄?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可是郑沤他们……”关千剑感到担心。
林泉摇头道:“几个兄弟都平安,现在六如门中,拜几位长老为师。我之所以心中不舒服,是因为你……好像师尊他老人家对兄弟你有些误会……”
关千剑听他这么说,心中仅余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碎成渣,只觉得身受阵阵寒意侵袭,情绪随之跌到谷底,久久一言不发。
他此时心中雪亮:看来我和庄梦蝶是敌非友!我这一去,又将是九死一生。
林泉要和关千剑单独说话,向同来的众人道:“各位师兄,麻烦你们先回去禀报掌门人一声,说关千剑正要上六如门来拜见,只是他身上有伤,我陪他随后慢慢地来。”
他这句话却用上了个心眼,说关千剑“正要上六如门拜见”,而不是途中偶遇,以此巧妙地替他辩解,从而否定张六奇的猜测。
实则两人见面,才交只言片语,他哪里知道关千剑此去何处?
虽然如此,并不是说他心中就没有对这个“患难兄弟”的怀疑,所不同的只是,别人唯恐其不真,他则唯恐其成真。
“你们尽管聊着,我们回去禀报就是。”众人识趣,圈转马头,眨眼间去得远了。
林泉且把师门公事抛开一边,重拾心情,拉着关千剑的手道:“你猜我怎么知道你受伤?一看你脸色苍白,就知道是失血过多。又被谁给砍了?”
关千剑惨然一笑道:“过去的事,不去提它了。我只问你,别人怀疑我,林兄你也会怀疑我吗?”
他怕林泉来问他实情,兄弟之间绝不能明言欺骗,所以先将他一军,好叫他开不了口。
哪知林泉人既精明,公私又分得极明白,一点也不含糊,却不中他计,反问道:“我正要问你,传言都是真的吗?”
关千剑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一问,哪里答得上来?愣愣地看着对方,两片嘴皮子就如用麻线缝合了一般。
林泉是个老江湖,一见他如此反应,哪里还有半点疑虑?当即脸色一沉,甩开他的手道:“如此说来,所谓同患难、共生死都是假的了?原来我林某人不过陪你演了一出戏!”
关千剑听他话说得太重,冷笑道:“林兄何出此言?”心中想:别说我和龙在天只是萍水相逢,就算我真是他正儿八经的传人,那又怎样?姓庄的自己不争气,败在别人手上,不思进取,只知道怨愤仇视,那是他心胸狭窄,也就罢了,你林泉何必跟着起哄?难道你心中就没有兄弟之情,是非之分,而只有荣辱成败、门户偏见吗!
他哪里知道经张六奇一番话,六如门上下早把他当作一个小小阴谋家。林泉所认定的,是他受龙在天和岳嵩差遣,要行颠覆之事,可不单指他为龙在天传人。
林泉冷哼一声,并不回话,一转身跨上马背,抖缰绳控马掉头,以无比生分矜持的口气道:“蔽派掌门率五大长老,在前恭候大驾!失陪了。”
马蹄声响,顷刻驰入丛林,竟是一去不回头。
关千剑愤怒,登上马车,一头倒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呼呼喘气。
车夫不敢来问,知趣地打马继续前行。
须臾,马车驰出丛林,前面大部人马阻住去路,车夫勒马,关千剑下车。
他咋见“千军万马”,不觉怔住,心中纳闷:为了区区在下,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
跟着心中一凛:由此可见,庄梦蝶是对我志在必得,看来我此去有死无生!
他细看领头之人,一头灰白,两边嘴角,由鼻侧至下巴,各有一条弯弯的褶皱,面相极薄,显得既冷酷无情,又坚毅狠辣。
不问可知,这人正是庄梦蝶。
紧随其后是林泉和周四方。再后面有老有少,有尖嘴猴腮的,也有气宇轩昂的,并无一个相识,关千剑也懒得多看,向庄梦蝶拱手道:“关千剑拜上。庄前辈望重武林,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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