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便靠近了第一个箭手,不过她也接近了一蓬暗器,那是在她腾空之时。敌人的算盘打得很好,一个人身子临空之际,是敌人最佳攻击之时。而这个敌人很会把握机会,可是他却太小看恒静师太了,这是峨嵋第三把剑手,岂是等闲之辈?
在暗器破空声响起之时,对方便失去了恒静师太的身形,因为恒静师太的左脚在右脚上轻轻一点,一式梯云纵掠竟突然升高数尺,那些暗器根本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恒静师太的剑便如夜鸟投林一般向那名箭手飞射而至。
这名箭手,不仅会射箭,也是一名剑手,只见他右手执着一把比较别致的剑,带起一阵盖过松涛的锐啸向恒静师太横扫而来。他的反应够快,他的招式也够狠,但他的功力不够猛,更不如恒静师太的功力精纯。所以他便在“轰……”的一声暴响中飞了出去,飞出去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弓和箭。
“啊……”一声长长的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恒静师太那一剑并没有要他的命,要了他性命的是地上的暗刃。埋于地下与露于地面的暗刃,所有的锋芒都涂上了夜幕的黑色,这是为地上攻来的敌人所准备的。
十几名大小尼姑都会上树,都会学猴子,因为峨嵋三景之一便是“松猴迎客”,所以她们也追寻着箭的源头攻去。这是一批武林中绝对难得的高手,峨嵋派能立足于武林,而且跻身十五大门派中去,绝不简单,也绝不是侥幸。猴子看了她们的动作也会叹服。
恒静师太也双手执着被杀敌人的弓和箭,瞄准方向,向敌人疾射而去。她的功力很到位,她的弓拉得很满,但她只完全凭功力射击,不知道技巧。不过对于短距离来说很有效,虽然她掌握不了那抛物线的轨迹,但近距离的偏斜度并不大,即使并没有射中他们的要害,但却能将他们射下树来。而且恒静师太射出之箭的力度十分威猛,一下子就可以将对方身体射穿。她并没有念“南无阿弥陀佛”。她狠下杀手,竟不留情。
树上的箭手也并非身手很差,他们也会躲和还击,他们的还击是一排箭,一排可以将一棵松树钉成刺猥的箭,这些对于身在空中的恒静师太威胁比较大。不过她的身形很快,别人几乎捉摸不透她栖身何处,但当她射出一箭,被别人发现行藏时,她已经飞上了另一棵树梢。
不断地变换着方位杀敌,可是她手中的箭很快便已经射完,不过已有十数位箭手死于她的箭下,她的身形并不停留,继续向那些松树上飞掠。
但她却意外地发现,这些人居然能飞行五六丈之遥,在松树林之间飞掠,就像巨大的夜鸟一般,每当她飞近一个敌人之时,对方便打出一蓬暗器,然后身形就飞射出去,连恒静师太的身手都无法追及,对于这样的飞行之术自叹弗如。但很快地她便发现,这些人并不是靠功力飞行,而是靠一根长长的绳索,一个带有铁钩的绳索,所以他们能很自由地在树林间飞行。
恒静师太觉得有一点疲倦,心头有一阵作呕,这是一种很少有的感觉和情况,但她立刻明白了这些人的阴险。因为他们不仅是在树林间飞行,而且还在撒播着一种药粉,使之弥散在树林周围的空气中,以便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吸入毒药。
“闭住呼吸,松林中有毒。”恒静师太大声喝道。但似乎有些迟了,已经有数人支持不住,不过幸亏旁边的人救护及时,没有人从树上掉入地上的暗刃之上。
恒静师太快速地一闪身,连换了数株树,迅速停稳身子运功逼毒。
“嗖嗖……”她刚刚立身之树已有上百支劲箭穿过。
这时,在松林那幽深的小道上飞奔来两条人影,没有一点脚步声。两人听到几声娇喝,于是便若两条厉鬼的幽魂,突然消失在松林之中。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没入松树的针叶之间,那是一种怪得离谱的速度,所以让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这两条人影便是凌海与殷无悔,两人和峨嵋各位师太分前后而行,他们紧紧地跟在各位师太的身后,暗中照应,不仅是考虑到男女有别,更是不让敌人看清虚实。刚才他们听到一声长长的惨叫,便迅速加快脚步赶至,刚好有数名弟子中毒。
凌海的速度的确很快,那些借长绳飞跃的敌人也似乎要逊色一些,他很快便斩掉两名飞索的敌人,割断一条长绳。不过那些敌人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地上的暗刃并没有认为他们是自己人而放过他们。
凌海也捞了一条飞索,他的身形更是无匹,一掠居然有八九丈,不仅让敌人大惊,也让友人大惊。凌海迅速在一株树上找到了数名弟子,有几名正闭住呼吸扶住中毒者,凌海迅速拿出数颗解毒丸,让她们吞食下去,然后又去找另一株树上的人。同时,他飞掠地加入那些夜鸟的行列,箭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他一下子变成了万鸟之王,对飞跃在空中的敌人纵情地杀戮。终于他在一株树上找到了恒静师太,但恒静师太却飞快地刺出一剑,如奔雷的一剑。她把凌海当成了敌人,不过因为其体内毒素未解,功力并不是很猛,所以凌海轻而易举地便化解了。
“师太,是我呀。”凌海低呼道。
这时恒静师太才看清眼前的人,居然是凌海。遂忙道:“原来是大侠,险些误会,贫尼一时慌乱,竟胡乱出剑,真是……”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解毒丸,请师太吞下,定会很快化解体内的毒素。”凌海掏出一颗香气扑鼻的药丸道。
“谢谢大侠。”恒静师太毫不犹豫地吞下,立时一股清纯之气向四周扩散,脑子一片清明,毒性立解。
“真是神效,贫尼已经好了。”恒静师太大喜道。
“那我们就去杀尽贼子吧。”凌海道。说完甩出飞索,向一株大松上飞跃过去,对方还未看清是谁,还以为是自己人时,便已经在凌海的剑下死去。
殷无悔也找到了一条飞索,这一下子敌人连敌我都难以分清,但当他们一分清敌我之时,便已经葬身于凌海或殷无悔的剑下了。
惨叫连连,秋虫低鸣,奏的似是哀乐。松涛阵阵却掩不住血腥的气息。飞鸟惊起在夜空,夜鸟凄吼在林中。有人开始撤退,向四面撤退。他们的计划原是十分毒辣的,就算恒静师太不死,众小尼姑也会死光。但他们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不怕毒,而且功力绝顶,还解了众尼的毒,所以他们只是退。退得很狼狈。
“呜……”一声长长的小号声传出,所有的敌人后撤,风很轻缓,但风向却很坏,因为敌人投下了火把,那火苗却是指向众尼,地上有油,一种很特别的油,或许是加了一种特殊原料的油,使这些油失去了油的气味,以致如许高手却不知自己身处险境。
暗刃照得很亮,刀身那黑色的油也烧了起来,变成了火刃。飞鸟、走兽全都哄散而起。凌海脸色微变,他发觉这油所烧出的气味不仅有烟,而且还有毒,那种加入油里的特殊物质不仅可以除去油味,而且还可以产生巨烈的毒气。那是凌海看着火起时的烟色才发现的。
小风轻吹,火势四起,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疯狂地推移,火借风势,又有油作燃料当然燃起来便异常快捷。
凌海与众尼都立于火海之间,因为敌人是从四面放火。那火苗还不够达到树梢的高度,但那浓烟却已经达到了树梢的高度。
“快撤……”恒静师太急道。
“大家都闭上呼吸,这烟有剧毒,吸不得!”凌海也急道。
飞索穿飞,那是火势刚起的一面,浓烟比较稀薄。众人全都飞扑而去。烟的毒真利害无比,闭住呼吸仍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身后的火在追,左右的火苗也在挤,前方的火也越漫越广。
这块火域并不十分宽广,众人全都从树梢上飞越,但衣服仍然有被烤焦之处,皮肤火辣辣地痛。
火光传出好远好远,夜空全被染红,凌海走在最后,恒静师太也在后面,殷无悔冲在最前方领路。凌海不畏毒气,那是他从小养成的特殊功能,生在毒药世家中,每个人的体内都会存有抗毒素,一般的剧毒根本就不能对凌海产生效应。
有几人似乎根本经不住毒气的熏烤,似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不免有些惊慌,以致毒气钻入体内,不过凌海的反应很敏捷,手中飞索轻轻一甩,以一种柔和而巧妙地劲道将坠下树梢的人卷了上来,也是和休清一样年青漂亮的小尼姑。凌海将人捞起便喂入一颗避毒丸,使其清醒。
“后面人小心,当心敌人的箭。”殷无悔大声喝道。他已经冲到了火苗的边缘,再有一个起落便可以脱离危险。
“噼哩噼啦”的松树燃烧之声和松针烤焦之声并不能掩盖殷无悔的叫声。
众尼听到了,敌人当然也听到了。
“嗖嗖……”一排箭从火苗中传了过来。
殷无悔的剑荡起一片红润,在飞扑之时不忘击下飞射而来的箭雨。剑气很霸道,霸道得那些箭雨根本就无法穿过。但殷无悔却飞了出去,如夜鸟一般,如火鸟一般,从烈火中窜出。
没有停留,因为他决定将这些人杀死,这些人的心太狠不适于留在世上。
“狗贼,你去死吧!”殷无悔一声大喝,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黑色的疾箭向附近的一棵树上飞射而去。
众尼为这一喝而惊愕,这是佛家没有的杀气,但却在心底感到一阵舒畅,一阵暖意,就因为殷无悔的怒。
一条黑影从殷无悔攻击的那棵树上飞离,但他的速度没有殷无悔快,他的动作更没有殷无悔利落和霸道。
血邪剑便又开始饮血了,这一剑刚好在半空中截上那条黑影,在火光的辉映下,红芒一闪,便将这条黑影劈成两块。这时众尼才听到“呀……”地一声凄厉惨叫,于是两片尸体便沉沉地坠到地上。
数声娇叱,几名小尼姑全都冲出火海,剑化游龙,分头向躲于四周树上的箭手扑去,很快,四周树上的黑影开始飞跃,飞逃!
“啊……”凌海一声长啸,整个山林全都震颤,松针全如雨点一般地飞落,远处的山鸟、小兽全都闻声惊起,山谷回应。众尼齐怔,但她们却看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便是那些在林间飞跃的黑影全都坠落于地上。
凌海第一次用心语为武器,那是怒意已浓之时,以长啸发泄心中的愤怒,同时以心语将那些黑影的心脏跳动的次数突然一改,顺着凌海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但因凌海有心,而对方无意,居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真气一泻便飞坠地上。凌海曾以心语和孙平儿对话,那是一种温情,一种体贴,一种爱恋,而今他却将愤怒得如利剑一般的情绪全部贯入黑衣人的心脏。于是他们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呀……”众尼一声娇喝向落于地上的黑衣人飞刺而去。
“血邪剑”化起一团光幕,一团白芒芒的光幕向地上的黑衣人罩去。
黑衣人一着地,便立刻醒转,但似乎有些迟,不得已竟将手中的箭弓抛了出去。
“呼呼……”数十张箭弩旋转着在空中飞舞,荡起一层层波浪式的劲气。
殷无悔的身形便若游鱼,在空中一波三折,但却疾若利箭,那些弓根本不可能阻挡片刻。峨嵋派的弟子也如风摆柔柳,在箭弓之隙中穿过,剑尖带起一阵锐啸,毫不停留地击将下去。
黑衣人的箭弓丢了,但他们还有刀,薄而利的刀。不过由于失去了先机,刀也便不如剑快,却也很威猛,很有气势。但气势归气势,速度归速度,杀伤又是另一回事。
峨嵋派的剑法以阴柔见长,绵绵不绝,生息无穷,而黑衣人的刀却尽失先机,哪还有还手之力,节节后退。
娇喝连连,怒吼阵阵,刀剑之声不绝于耳,秋虫依然在鸣,是伴奏,是叫好,是诅咒……反正这个秋夜已不再宁静,这里的秋夜也不再黑暗,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林子里的一草一木,映得所有人的脸都发红。
月亮不见了,那莹莹的光辉羞于见火光,它的光芒是多么渺小,所以它以乌云盖住了自己的脸。星星也没有了,或许是被浓浓的烟雾吞噬了。不过天真的变了,天有些怒,有风吹过,风也有些怒,火苗也有些怒,不住地蔓延。云也有些怒,将自己堆积得很厚很厚,那浓浓的烟已将云熏得很黑很黑。
凌海的剑已经抽出了腰际,一道闪电从天劈下,照亮了西边的天幕,也照亮了一名非常顽强的黑衣人之脸,这一道闪电持续得很长,当雷声响完之后它才灭去。那是凌海的剑没入那非常顽强的黑衣人胸膛中之时,当天边那道闪电亮起之时,凌海的剑便亮了,一直都那么亮,他挑开了三把短短的箭。那黑衣人不仅用刀,而且还不时甩出一支劲箭,杀伤力也很大。这是惟一一个不被峨嵋弟子杀得手忙脚乱的黑衣人,他的刀法很圆润,他甩箭的力量很沉,角度很准,让峨嵋弟子防不胜防,所以凌海挑中了他,以最坚决的态度将他杀死。
对方的脸很红,如血一般红。一道比火光还亮的闪电将凌海的剑映得格外有神,那是一种飘突的灵觉,电光灭了,剑光变成电光的延续,集电光火光之大成,借剑身的扭动,将火光和电光完全吸纳反射,形成万道光弧,将那名顽强的黑衣人双眼耀得很痛,虽然是黑夜。
凌海的剑是必杀的,剑身似曲非曲,在虚空中,在火光下,如一道飞舞的灵蛇。这个过程在感觉上似乎很慢,但实际却快到了极点,这是一个矛盾的空间与时间观念。黑衣人似是在静静地揣摩死亡来临的恐惧,不过这人也的确顽强,在双眼睁不开的情况下,居然还发出了六支劲箭,一次甩出,一手甩出,让人很难理解,一只手怎能控制六支箭的方位和角度呢?箭又非针,若是针以满天花雨之势射出三百口也不奇。连凌海这样的暗器高手也有些震惊,不过他马上发现这人的左手比常人多了一根指头,一根横出的指头,就如一截怪肉,和小指合起来竟像是一对铁钳。这时凌海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那便是蛇山金刀王家前院管事“六指追魂”王无命。
六支箭很刁钻,角度很绝,也很猛,每支箭都是指向凌海的要害,身在空中的凌海也实在不容易躲开这六箭。可是,凌海根本就不想躲,也根本没有必要躲,不仅是凭武功、剑招,还有那柄剑“含月珍珠剑”,这是一柄拥有磁力的宝剑,它本身也可削铁如泥。
凌海将功力凝于剑身,一道很阴柔的剑气,摧动了剑身内在的磁性,而且以内力将之大大加强,这飞射而来的箭并不能逃过这剑身的磁场力的范围,全部都粘于剑身。剑身的光辉暗了一暗,便在瞬间又亮了起来,六柄箭全部反噬而去,这是马君剑的“全部奉还”。凌海第一次用这一招击敌,所以他想起了马君剑。
想起了马君剑,凌海就想哭,这是一种多么亲切的感觉。哭是一种解脱,是思念的一种排泄,但凌海没有哭,不过手中的剑却哭了,“呜呜……”尽是伤感的风声,尽是伤感的剑气!
凌海将所有的感情都发泄在剑中,他没有想到敌人,他没有想到他是在杀敌。他的心中,他的眼里,茫茫的一片,他的脑中只有一种东西存在,那便是感情,思念的情怀。
王无命本想用六柄箭伤敌或扳回先机,却未想到对方将六支箭全部还回,而且力道、角度、速度更准、更稳、更狠、更猛,他的刀成一团气涡,将六柄箭全都拉向一个方向,那也是一种旋转的磁场,这是王祖通所创专破各种暗器的绝招。
六支箭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向漩涡的中心,这是王无命背上的箭筒。
凌海的剑一下子充满了悲愤的情绪,这是灵剑思主的时候,这柄剑与马君剑相伴达五十余载,马君剑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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