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扑白鸽扑上了隐,欢快的乱跑。我看着放在他椅子边的琴盒,才说:“傅君颜,你小提琴拉的很好哦!”
他摇摇头,端起咖啡,微微啜了一口,说:“还不够好。”
我卷起意大利面吃了一口,实在不敢问,那怎样叫好,他这样,我和他斗琴都好吃力……
叹息桥,这个当生命走向死亡,最后一瞥的地方。
叹息桥是一座拱廊桥,架设在总督宫和监狱之间的小河上,重罪犯被带到地牢,临刑的死囚走向刑场都必须经过这座密不透气的桥。生命的尽头,死前的最后一眼,太多太多人从这里走过,对这繁华的世上,留下最后一声叹息。
当不懂爱的肖莫笑终于察觉的自己的爱情,这个倔强而坚强的男子,终于伸手环住了那个被爱伤的千疮百孔的美丽女子,他说:“芯瑶,看一看我……”
傅君颜拉着我在窗前停下,摄像机开始运作。
叹息桥窗棂雕得很精致,是由许多八瓣菊花组合的。男子攀着窗棂俯视,女子顺着他的眼望过去,一条窄窄长长的贡多拉,正驶过桥下,船上坐着一男一女,亲密的拥吻。夕阳缓缓映在琉璃的窗子上,男子从身后环住她,小心而又怜惜,像对待世间最美的珍宝。我突然就想起那个夜里,他环着我,身后是那么熟悉的味道,不由就怔忪起来,忘了一切。
这时的他,像个倔强的孩子,他挺直着背一直在世上走着,从来坚韧的不肯低头。 但终于,他认输了,对这个弱小的而又遍体鳞伤的女子,低下了高昂的头。他伸手环着身前的女子,任夕阳的光辉洒在他们身上,他拉起她的手,正对着她,那样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再也没有倔强矛盾,纯净的像刚出世的孩童。他近乎虔诚的吻上她的额头,说:“芯瑶,看一看我……”请你,看一看我……
我哭了,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烫疼了我的手背。
约翰说:“ok!”的时候,傅君颜的手松开,我突然有些难过,心漏了一拍。直到他轻声的叹气,他细长的手抚上我的眼,说:“呆河豚,哭什么?”
我好像找回了安全,我的心,才再一次开始跳动。
当我们来到罗马斗兽场拍我和傅君颜最后一场外景戏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说,还不够好,他的琴,还拉的不够好……
戏里,肖莫笑终于正视了自己的爱情,他只为一个人,只为那个叫顾芯瑶的女人,仿佛用尽全部的力量,做了一场演出,他奏了《魔鬼的颤音》,它的作曲家是塔蒂尼。传说,为了学到世界上最神奇的小提琴技巧。有一次,在梦中,他向魔鬼出卖了灵魂,然后,他得到了这首优美而极具难度的曲子。
我从来没有听过爹地拉这首曲子,从来没有过。他曾说,‘那是他为妈咪一个人的演出,一生,只此一回。’很多年以后,我在家中无数的乐谱中找了这首曲子的曲谱,它的背面,用钢笔深深地写着一段话,“为爱勇敢一次;为你勇敢的爱一次,好好爱你一次,只此这一次……”
罗马斗兽场像所有罗马的建筑一样,其基本结构是拱券结构,一系列的拱、券和恰当安排的椭圆形建筑构件使整座建筑极为坚固。这是一座建在凹地上的宏伟建筑。
傅君颜站在正中间,像是萧索而孤独的英雄。
我缓缓的走近,他看着我,优雅精致的眉眼专注而动人。终于他闭上眼,琴声缓缓而出,激烈而惆怅,像是再也没有的激流,那么汹涌而澎湃,仿佛挥洒所有的热情,不同于第一次在酒吧的初遇,不同于圣马可广场斗琴时的意气风发。这时的他,只是一个等爱的男子。他的音乐,深刻的颤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法自拔……
然后他睁开眼,乐音缓缓低落,我听他说:“我愿将灵魂与撒旦交换,只求你爱我。请你,嫁给我……”
我望着他,泪眼磅礴,缓缓的深出手,对着这个脆弱而坚强的男子,歪着头说:“好啊……”
我想,妈咪当时同意嫁给爹地,也许,也是有爱的。也许那爱,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怜惜,这世上有几个这样的傻子,燃尽一生,只为求不得的爱情。又也许,是感谢,在过尽千帆,飘如浮萍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人,愿意爱千疮百孔的自己……
然后,他笑了,从未有过的艳丽,夺目了整个世界。
许久之后,当我缩在角落里缓好情绪,终于止住那流不停的泪水。我才转头对着一直在旁边陪着我的傅君颜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芯瑶初遇肖莫笑的时候,她说他的音乐不好听。原来是因为,肖莫笑那时的音乐,没有爱啊……”那时的肖莫笑,不懂爱……
然后我说:“傅君颜,你的琴,拉的真好……”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拉到那么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乐声震撼,久久回不过神。那深切的感情,好像他真的那般绝望的爱过一样,我的心,直到现在还抽疼不止。走不出戏来……
这一次,他温和的点点头,对我说:“谢谢。”
因为傅君颜,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演唱会那场戏,我要真唱。我原以为,当我说完约翰会慎重考虑,谁知道他大胡子一抖一抖,拍着椅子就跳起来说:“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房町越推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剧组,他的脸色很憔悴,我看见他袖口别着小小的白花。就知道,他母亲去了。
他进剧组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大步向我走来,伸出双手一把抱住我,然后说:“小爱,谢谢你。”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脆弱,我从他怀里,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我感觉到这个冰冷凉薄的男人,微微的颤抖。
之后他变得异常沉默,拍戏的时候偶尔出错,会歉意的看向我,我每次都会摇摇头,学着他以前安慰我的样子,拍拍他的肩。
有一次,我不经意看见,他躲在后山的树下,对着祖国的方向,默默的流泪。然后我悄悄的离开,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把邹菊。
他带了很多特产回来,分给剧组每一个人。又特意留了一大袋给我。还给安安带了一个啵洛洛的玩偶,顾小安高兴的跳起来,抱着啵洛洛怎么也不放手,爬在小启身上亲了他一口,那时,他才难得的笑了笑。
经过四个半月的拍摄,《憾情》这部戏终于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整部戏的最后一幕。
失明的莫谦,和失忆的顾芯瑶,还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
在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身体极度虚弱的顾芯瑶,这个为爱痴缠一辈子的女人,终于在她的爱人身边,用尽了生命最后一口力气,她的手缓缓垂落,映着眼角的泪光。然后那个隐忍的男人,微笑的割断自己的脉搏,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淡然平静,仿佛再没有疼痛,他就那样随着追逐了他一生的这个女子,静默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摇篮里,酣睡的孩童,仿佛有知觉一般醒来,稚嫩的哭声响起,催人泪下。
拍完最后一场戏我哭了很久,每一个人都来安慰我,他们以为我入戏太深,夸我是个好演员。却只有我自己知道,前世,这部戏的编剧,恩浩叔叔告诉我,当年,是他先赶到,最先抱起在摇篮里哭的不停的我。那么小的自己,真的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地妈咪静静的死去,再没有温度。
第十一章
《憾情》因为一周只播放两集,所以虽然后期制作没有全部完成,却已经开始正式宣传。电视台
也开始轮流播放宣传片,定出了播放日期。
约翰大手一挥,集体包机回国。
这一天,我见到了恩浩叔叔,和前世一样,他看见我连手都微微颤抖,他说:“宝贝,你和你母亲真像。”
我点点头,看着这个慈祥的长者。
然后他说:“宝贝,你演的很好,真的很好,他们会为你骄傲的。”这句话,恩浩叔叔上世没有说,当我听到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自豪到鼻酸。
我只是没想到,是房町越来接我和安安,我不自觉的往他身后看,问:“傅君颜呢?”
“他好像有急事,昨天夜里走的,不和我们一同回去。”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然后他说:“小爱,谢谢你的邹菊。”
我想了想,对他说:“町越哥,你不要伤心。要快点好起来。”
上次去威尼斯,小启是跟着飞机拖运的。这一次,顾小安一直巴望着眼睛等,却没有等到小启,很是着急。当我拉着他跟着剧组一路出关,顾小安已经憋着通红的眼眶要哭了出来,大大的眼睛无辜的望着我说:“小启!启启!姐姐!接小启。”我摸摸他的发,弯下身认真的对他说:“安安,小启不是姐姐的狗,也不是你的狗狗。是傅君颜的。所以主人不在,小启不可以和我们在一起,知不知道。”
顾小安眨巴着眼睛望了我很久,嘴一撇,扑进我怀里。
房町越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摸摸耷在我肩上的嘟着嘴的小脑袋:“这孩子见不着小启,闹脾气了。”
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有粉丝接机,而且还很具规模。顾小安不怕人,但是看见那么多人朝我们挤过来,还是吓得缩在我怀里,脸死死的埋在我胸前。房町越带着墨镜冷着脸把帽子摘下来搭在安安头上,盖住小人儿,伸出手一路护着我往前走,但走到一半就在也走不过去了。人好像越来越多,一路往这边涌来,我抱着安安越来越吃力,脚下也被挤的站不稳。粉丝开始尖叫,有相机直接伸到了我面前。房町越抿着嘴,伸手过去挡了,干脆把我和安安拉进他怀里,不悦的开口:“让一让,不要吓着小孩。”
“啊!是房町越!房町越!”
“呀!顾宝贝在这边!莫谦和芯瑶站在一起啊!”
我囧了,觉得他还不如不开口,只觉得更多的人往这边涌,房町越身上的冷气越来越强。我一手拍着顾小安的背,无奈的从房町越怀里探出头。拉了拉房町越的衣袖:“町越哥,不要不高兴,他们是喜欢你。”
他眉眼动了动,最终朝我点了点头。Jay看我们这边挤得厉害,硬是从人群中塞进来,站在一侧想替我和安安挡一挡。
我苦着脸看着他,只觉得挤过来的粉丝越来越多……
约翰老头是又惊吓又幸福,但还好他最后终于找回理智,扯着嗓子叫保安。最后我们在保安的帮助下才上了保姆车。虽然保姆车也被粉丝堵了三个小时才开动。
一直到我把后期录音做完,也没有见到傅君颜。顾小安每天在房里转圈圈,没有小启,他连啵洛洛也不愿意看。我实在没有办法,寻思着帮他买只小狗。可谁知道他到了狗市很是傲娇,什么也看不上。虎着脸说“启启最好!”这还不够,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还仰着脸对我说:“安安和小启是天生一对!”我很忧郁的载着他回家,觉得自己养了个熊孩子……他和狗是天生一对……
有一天我打开电脑,不小心放了一段《憾情》的花絮短片,片子里我裹着毯子看着河里的贡多拉,傅君颜从身后走过来,递给我温暖的牛奶。我捧在手心,舒服的眯起眼,他就在我身边坐下来,淡淡的和说上几句。我看见镜头里我娇憨的歪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突然觉得心被掏空了一角,不疼,但是虚的慌。
我真不知道约翰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这一幕幕,才想起那句胃知乡愁。回国我的胃反而闹乡愁。在意大利一直是傅君颜自发的照料我和顾小安三餐。他突然离开,我变得手忙脚乱,所有他不在的后续反应接踵而至,顾小安虽然还是很乖。我却发现傅君颜真的很有一套,至少他在的时候,带安安不会这么累。他在的时候家里随时有温水。安安不会拿着空空的饼干盒看着我,捂着小肚子说饿,然后我翻遍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他会给安安讲故事,回答安安的几万个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一直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把安安带的很好,其实都是因为身旁有个傅君颜,早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我也不会做饭,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勉强的做我仅仅会做的荷包蛋,煎蛋,水蒸蛋,水煮蛋。到后来安安看见蛋就躲,我也开始反胃。只好紧急求助,让夏奇拉酒店每天定时送餐来。
我才发现,我联系不上傅君颜。四个半月,他无声无息的融入我的生活,当他离开,我却不知道如何找他。
随着《憾情》的播出,我的微博粉丝数量以不可挡的势头极具上升。我的微博,也已经升v。
我打开傅君颜的微博,他的戏还没有开始播,人气却已经爆棚,这个男人似乎有天生的魔力。很神奇的,他的粉丝依旧叫他公子,君颜公子。明明拍的是现代剧,他的粉丝却赞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见这个男人的外貌气质,是怎样的动人心魄。
他的主页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头像是一颗树,静静的立在那里。像他的人,明明很温暖,很踏实,却又突然让人觉得抓不住。我关上他的主页,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当我把顾小安抱着啵洛洛的照片传上微博,又是一系列的轰动。
“小爱,这孩子是谁!小正太哦!”
“吔!小爱,这是不是机场被搂在怀里的孩子?”
“好可爱好可爱,姐姐么么……”
曾经只属于我和jay两个人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不再是秘密。反而,没有人再喊我宝贝了。
我看着各种各样的留言,凌晨三点,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安安从威尼斯回来就郁郁寡欢,嫌我泡的牛奶不好喝,嘟着嘴日日向我讨小启,他说他和小启是天生一对,说他想小启了……那么,小启有没有想安安?”
那么,傅君颜有没有想顾宝贝。我睁着眼,一个晚上也没有睡着。
前世我很爽快的在拍戏途中就和徐玫签约了,所以,日子过得还满安稳。可是现在,随着剧情越来越热,我的电话也被打个不停,各家经纪公司隐隐有了抢人的势头。一些电视剧广告也接踵而至,我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我给顾小安找好了贵族幼儿园。爹地也很喜欢他,每天下课会派人去接安安,教他两个小时的小提琴。爹地把小时候给我定做的小提琴拿出来,眼底是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安安似乎也对乐器很着迷,他比我乖,拉不好就不厌其烦的继续拉,从来不会像我小时候一样闹脾气。他们俩都好像找到了新的快乐。却好像只有我,不知所以。
这段时间,房町越已经签好了经济公司,jay天价续约也很轰动。约翰老头会把收视率发给我们,然后附上好几句,‘红了!红了!’让我觉得他才是刚入圈子的愣头青。
直到那天我送安安去幼儿园,红灯的空挡看见报亭里挂着的几张报纸,傅君颜的照片占了整个版面。送完顾小安,我带好墨镜下车,买了几份。
报纸上说他天价签约辉腾国际,我会心的笑了笑,这么久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前世他也是签的这家公司,他的星路一直很好,终于到了他人再也可望不可及的位置。我心底有些安稳,又想起我自己,觉得我也不能再一个人吊着了,我偶尔觉得自己是双面格,偶尔孤僻偶尔欢腾,和四周打交道到底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需要危机公关的时候,我一个人,就显得无力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