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没动,等着宋箬溪的指示。
宋箬溪看着陈氏,冷笑道:“你们四个太可恶了,不能轻饶,拖出去打三十板。”
侍卫们将四人拖了出去。
宋箬溪知道就算证实了这件事是陈氏指使唤,也伤不到陈氏的根本,她有意不追查,是要告诉那些人,只要得罪她,她就会重罚,至于指使之人,她不会查,也不去管,她让那些人好好考虑,要不要拿性命去帮人做事。
陈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明氏和岳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和惊恐,宋箬溪真得是神尼的徒弟吗?她怎么会如此冷血残酷?
魏灵娟看着扬长而去的宋箬溪,眸中精光闪动,若有所思。
因为十九爷的孝期尚还有数日才结束,这腊八节的家宴十分的简单,只是坐在一起喝喝酒,听歌舞司献一两支曲子便是了,邺繁特别恩准在登瀛城做客的两位姑娘苏念锦和李鸾儿出席。
宋箬溪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香气,十分的温暖,侍女将她引到她的位置上坐下,抬眸看到旁边位置上坐着丽夫人,正要礼貌地笑,见她脸色发白,问道:“丽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丽夫人微蹙眉尖,道:“这屋里的炭火旺,熏得我胸闷头晕。”
宋箬溪环顾四周,吩咐侍女道:“去把窗子打开一条缝,透透气。”
侍女把窗子开了个小缝,晚风透了进来,丽夫人精神恢复了些许,笑道:“多谢少夫人。”
“丽夫人不必客气。”宋箬溪浅笑道。
在奉先堂发生的事,已有人禀报了邺繁。
邺繁看宋箬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儿子娶的这个儿媳,不是软肋,而是强大助力。
魏灵娟等人也进来了,在位置上坐下。
邺繁宣布家宴开始。
第五道菜是莲花鸭签,用鸭肉和鱼茸制成,猪肉油作皮,包裹成筒,先蒸后炸,熟了后切块,拼摆成莲花状入盘,不但美观悦目,吃进嘴里,外脆里嫩,香鲜回味。
宋箬溪一连吃了三块,她要去夹第五块时,欧阳氏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哄劝道:“少夫人喜欢吃,明儿回苑再做给您吃。”
宋箬溪只好收回筷子,身处高位,连吃东西都不能随心所欲。
第六道菜是锅烧鲤鱼。
李鸾儿惊奇地问道:“怎么这个冰天雪地的时节,还有鱼可以呈上?”
瓶儿不屑在斜了她一眼,道:“少见多怪,从南边把鱼运过来不就成了。”
李鸾儿冷哼一声,没有理她,举筷夹鱼吃。
丽夫人刚吃了一口鱼,还没吞下去,头往旁边一扭,“哇”的一声,把先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宋箬溪见状,叫侍女过来收拾。
邺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沉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当众出丑,丽夫人有些羞愧,漱了口,正要上前请罪,可是胃一阵翻腾,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昭平县主等人都是有生育经验的人,都看得出她这个样子是在害喜,眼神有些复杂。
邺繁目光一闪,道:“来人,召良医来为丽夫人诊脉。”
一屋的人心情各异地坐等良医前来证实。
良医来了,诊了一会便向邺繁告喜,“恭喜城主,丽夫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恭喜城主。”昭平县主率先起身道喜。
陈夫人等侧夫人紧随其后,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那些没有名号的侍妾们也跟着上前来道喜。
邺孝安等兄弟对父亲的老当益壮十分佩服,纷纷表达对这位幼弟的期待。
宋箬溪也就随众妯娌问候了丽夫人几句。
丽夫人欣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女人有了子嗣才有了依靠。
家宴因丽夫人有孕变得热闹,昭平县主似乎很高兴,笑道:“来人,将丽夫人的席子抬上来,让城主与丽夫人好好说话。那些腥膻的菜也不要上,上些爽口的给丽夫人。”
邺繁看了看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默认了她的安排。丽夫人的座席抬在邺繁的另一边,坐在下面的陈夫人等人表情各异,最明显露嫉妒之色的是岳夫人。
陈氏笑盈盈地道:“华嫂嫂,你可要抓紧了。”
“桌上这么多好菜,还堵不上弟妹的嘴吗?”宋箬溪冷冷地道。
陈氏嘴角抽了抽,不敢再多嘴。
家宴散了席,时辰已经不早,宋箬溪坐着肩撵回了漱玉院,一夜无话。
第二天,宋箬溪去给昭平县主请安,邺繁在座,却不见丽夫人。邺繁略坐了坐,就带着还留在城里的两个儿子离开去处理城中事务去了。
岳夫人酸酸地道:“怀个身孕就敢不来给夫人请安,她那肚子好金贵哟。”
昭平县主笑道:“丽夫人初孕,来来回回也辛苦,我就免了她早起请安。”
“夫人对她实在是太宽宏了,就怕有的人不知道感恩,愈加的娇横上了天。”小李夫人也气不平地道。
昭平县主端杯喝茶,并不接话。
宋箬溪不想坐在这里听她们说这些争风吃醋的话,起身行礼道:“母亲,苑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儿媳先行告退了。”
“你去忙你的吧。”昭平县主抬了抬手,“你们也都散了吧!”
众人出了澹宁居,邺淑婷上前挽着宋箬溪的手臂,道:“嫂嫂,今天中午是不是有莲花鸭签吃?”
“是啊。”宋箬溪忍着笑,有意逗她,“不过我没打算请你一起吃。”
邺淑婷摇着她的手臂,道:“嫂嫂,好嫂嫂,最好最好的嫂嫂,你看我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分几个给我吃吧!”
“噗哧”宋箬溪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妹妹可不可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妹妹的脸皮好厚,自己夸自己。”
邺淑婷佯装要哭的样子,“难道嫂嫂觉得我不可爱吗?”
“可爱,可爱,我们婷妹妹最可爱了。”宋箬溪哄她道。
“婷妹妹的鼻子好长,知道那儿香就往那儿钻。”瓶儿讥嘲了一句。
“鼻子不闻香,难道去闻臭不成?”李鸾儿总算找到机会为昨夜的事报一语之仇。
“你说谁臭呢?”瓶儿厉声问道。
“谁应声就说谁。”李鸾儿面无惧色地微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她。
瓶儿大怒,挥手就要打她。
宋箬溪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地道:“这里是澹居宁,不容你们如此放肆。”
“放手,我要做什么,不要你管。”瓶儿嚣张地道。
“我没空管你。”宋箬溪把她的手甩开,冷冷地笑,“来人,去把训教司的嬷嬷给我找来,让她们好好教教瓶姑娘的规矩。”
瓶儿不服,挥手又要打宋箬溪。
香绣抓住了她的手,向后一扭,痛得她放声尖叫。
“吵死了。”宋箬溪皱眉道。
青荷上前,咔咔两下,卸了瓶儿的下巴。
在旁边看戏的人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好狠辣的手段!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欢喜平安君归来
昨夜奉先堂的事,在有人刻意而为下,已经传扬开,令宋箬溪的威信大增,训教司的人一听是她传召,飞快赶了过来,恭敬地行礼道:“奴婢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金安万福。”
“免礼。”宋箬溪抬抬手,“我有一件事要请四位帮忙。”
“少夫人此话,奴婢不敢当,少夫人有事请尽管吩咐奴婢。”训教司的正司崔杏道。
“瓶姑娘在澹宁居门外大吵大闹,还意图伤人,辛苦几位教教她规矩,免得日后惹人笑话。”宋箬溪挥了挥手,香绣和青荷放开了已满脸泪水的瓶儿。
瓶儿的两个婢女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扶住她。
“教人规矩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一定会好好教瓶姑娘规矩。”崔杏看着瓶儿,目光阴狠,风水轮流转,死丫头总算落到她手上了,这回还有少夫人的吩咐,她若是不趁机让这嚣张的丫头脱层皮,她就不姓崔。
“有劳了。”宋箬溪笑。
“少夫人,这瓶姑娘的下巴……”崔杏会武功,要给瓶儿复位,很简单,但是少夫人如果要让瓶儿一直这样,她不介意,更不会去多事,不过问一声还是有必要的。
“青荷,帮瓶姑娘把下巴按回去。”宋箬溪没打算把瓶儿弄死弄残,瓶儿出头鸟,是个枪靶子,是她用来震慑其他人的。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坏女人,我一定要告诉华哥哥,拆穿你的假面目,让华哥哥休了你。”瓶儿的下巴一被按回,就暴跳如雷的吼道。
“那我可就多谢瓶姑娘了,以后我就用不着再表演什么温柔善良、贤良淑德的戏码了。”宋箬溪目光扫过那些看戏看得不愿走,表情还有几分不自然的侧夫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谁要敢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更不痛快。”
“嫂嫂放心,这世上还是懂规矩的人多,不懂规矩的人少。”邺淑婷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你……我……唔……”瓶儿还要再撂狠话,崔杏已经手脚麻利地用帕子堵上了她的嘴。
崔杏身后的两个粗壮妇人用力地拖开瓶儿的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夹着瓶儿。
“少夫人,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崔杏欠身道。
“你去忙吧,忙完了到东苑来见我。”宋箬溪笑道。
“奴婢会随时向少夫人禀报教瓶姑娘规矩的进展的。”崔杏明白宋箬溪这是暗示她,只要她把事情办好,会打赏她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的多了一丝笑。
等崔杏等着带走了瓶儿,邺淑婷笑道:“嫂嫂,莲花鸭签冷了不好吃,我们快回去吧!”
“小馋猫。”宋箬溪笑骂了一句,起身和她出了院门,上了肩撵回东苑。
戏散场,陈夫人等人也各自离去,暗自心惊,暗自盘算。这件事就在澹居宁门口发生,从开始到结束,有半个时辰之久,守门的侍女还殷勤地为宋箬溪和邺淑婷搬来椅子端来了热茶,可是昭平县主却丝毫没有被惊动的模样,这说明什么?
昭平县主在有意纵容宋箬溪惩处瓶儿,既可以让宋箬溪立威,又可以借此事,警告另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诸位侧夫人的想法,不在宋箬溪考虑范围内。
回到漱玉院,邺淑婷道:“我一直担心嫂嫂会被她们欺负,现在可算放心了。”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老实点,别有事没事的私下搞些小动作,我不介意当个坏人,好好的震慑他们。”宋箬溪不是一个甘愿委曲求全的人,她会隐忍,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事,可是当发现省事会让事情变得更多,她就不会再忍下去,就会出手反击,还要一击即中。
“如果嫂嫂立志要当坏人,那就还要再接再厉。”邺淑婷笑道。
“我会努力的。”宋箬溪一本正经地道。
邺淑婷敛去笑容,“我会拭目以待的。”
两人目光一对,笑了起来。
邺淑婷留下来吃午饭,那道分量十足的莲花鸭签,让姑嫂俩吃得心满意足。
邺淑婷歪在椅子上,打着饱嗝道:“好撑!”
宋箬溪倒在软榻上,抿着嘴不说话。
“东西太好吃,蚕娘的手艺真好,我以后一定要常来蹭吃的。”邺淑婷这餐还没消化,就想着以后。
宋箬溪半眯着眼,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嫂嫂,你睡着了?”邺淑婷问道。
“没有。”宋箬溪闷声道。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怕我一说话,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就喷出来了。”
“嫂嫂,我现在不能笑,你别逗我。”邺淑婷捧着肚子,苦着脸道。
蚕娘怕两人撑坏了,赶紧又熬消食汤来给两人喝,一人灌了一碗。姑嫂两人喝了汤,轻松点了,就去院子里散步,说说笑笑一下午就过去了,邺淑婷又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西苑。
是夜,被迫学了规矩的瓶儿,在向昭平县主告状时,被拒之门外,感怀身世,自觉受尽委屈,受尽欺压的她在房里叮叮咚咚弹了大半夜的琴,琴声哀怨缠绵,如诉如泣,扰得三位邻居难以入睡。
第二天,宋箬溪给昭平县主去请安时,发现邺淑婷眼下有阴影,掩嘴笑问道:“你不会吃得太饱,晚上撑得睡不着觉吧?”
“不是啊,是有人规矩没学好,半夜弹琴扰人清梦,你看苏姑娘和李姑娘的精神也不怎么好。”邺淑婷打着呵欠道。
宋箬溪勾唇冷笑,道:“看来学习力度不够,还得加强。香绣青荷,你们去一趟训教司。”
香绣和青荷领命行事,还顺便送了几个装着不同面额银票的荷包给崔杏以及训教司的人。
当天夜上,西苑静悄悄的,苑中上下人等能安然入睡了。
接下来日子,宋箬溪过得按部就班,每天早上去给昭平县主请安,公式化的聊会天,然后回东苑处理内务,下午,有时候邺淑婷会过来,姑嫂俩或对弈,或品茗,悠闲时光悄然过去。
苏念锦自宋箬溪让瓶儿学规矩后,就没有再过来做客,据说是受寒生病,在房里休养。
宋箬溪打发人送了点东西过去,表示对她的关怀。
李鸾儿也老实了许多,有时候遇到宋箬溪,看她的眼神里都透着一丝畏惧。
宋箬溪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当坏人果然比较爽。
红绡也从城外带来了好消息,那天邺疏华的确遇了险,不过邺疏华没有大碍,如常的带令郴州的官员们赈灾,安抚灾民。
宋箬溪悬着的心这才落在实处,轻舒了口气,在佛前上了三炷香。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五,午后,宋箬溪小睡起来,屋里的炭火烧得太旺,热得睡出了一声汗,沾在身上不舒服,“香朵,叫她们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宋箬溪和邺疏华都是喜欢干净的人,大冬天也是隔天沐浴,热水是常备,灌入小浴池就行。香绣很快就进来禀报道:“少夫人,热水已备好。”
宋箬溪去浴池里洗澡,才洗了一会,就听到外面道:“少城主,您回来了!”
邺疏华回来!
宋箬溪欣喜的从浴池里爬出来,胡乱的擦干身体,套上睡袍,就去开门。
邺疏华正举手要敲门,却不想妻子已拉开了门,与宋箬溪面对面,见她身穿淡蓝色,露出大截雪白的颈脖,乌发半湿着,松散的用一枝碧玉莲花长簪挽在脑后,玲珑的曲线在衣袍下若隐若现,散发着浴后的清香,不由得身上发热,“璎璎!”
“你回来了!”宋箬溪仰首看着邺疏华,站得太近,有点费力。
邺疏华伸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妻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都不知道写信回来报平安。”宋箬溪抱怨道。
“对不起,我忘记了。”
“你有没有受伤?”宋箬溪关心地问道。
“我没有受伤,你的伤可好了?”
“我的伤已经好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对不起。”邺疏华愧疚地道歉。
“呆子,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说抱歉。”
邺疏华低头看着她,“璎璎,让我看看你的伤。”
宋箬溪脸红了,她的伤在胸口上,“已经好了,不用看了。”
“给我看看。”邺疏华拥着她向卧房走去,香绣等人知趣的退出房。
宋箬溪刚上身的睡袍被解开了,已经过去一个月,白皙的肌肤擦了上好的药,那片青紫早已经消失不见,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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