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母亲夸奖。”宋箬池笑道。
这时,宋箬湖进来,大红色绣牡丹团花宽袖对襟褙子,白色百褶裙,挽着近香髻,戴着镶红宝花钿华胜,赤金流苏簪,点翠垂珠蓝玉耳坠。
“你回去换过再来。”纪芸淡淡地道。
“母亲,女儿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吗?”宋箬湖这身打扮本来并无差错,大红色也是主家常穿的颜色,问题是,宋箬溪没有选择穿大红色,她穿得是粉紫。按着闽国的礼仪,宋箬湖要配合她的颜色。
虽然在内讲究长幼,但对外讲究的是嫡庶,以嫡为主,庶为次。宋箬溪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早就让人通知三位姐妹。上次宋箬溪姐妹三人去易家作客,穿得是同色衣服,但细节还是有所区别的,这是为了突现出嫡出的尊贵。
“柳氏,你带大姑娘回房,告诉她错在何处。若是不知道改正,就留在房里养病好了。”纪芸把手中的杯子放桌上一放,冷冷地道。
“太太,大红色是主家的颜色。”宋箬湖这身打扮是母女俩商量出来的结果,柳姨娘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纪芸盯了她一眼,懒得与这对母女废话,直接道:“秦孝家的,大姑娘病还没好,不宜出来吹风,请大姑娘回房养病。柳姨娘也跟进去照顾大姑娘好了。”
“是,太太。”秦孝家的带着人将宋箬湖母女架了回去。
宋箬湖出来不到两天就又被关进房里养病,顺带连她的生母也一起被关了起来。
辰时未,第一个客人到了,是张府学正大人和夫人以及他们的嫡女张宛眉。张夫人带了四份礼来,可只见着三位宋姑娘,宋箬池和宋箬涓以前就见,只有宋箬溪面生,她就知道这位就是宋家嫡女,笑道:“这个定是宋夫人的宝贝女儿二姑娘。”
“小女见过张夫人。”宋箬溪笑着行礼。
“世侄女不必多礼,薄礼一份,世侄女可不要嫌弃。”张夫人送上见面礼。
客套了一番,请张家母女到房里坐下,奉茶闲聊。
第二个到的是姓赵的通判一家。
宋箬溪又收薄礼一份。
易家是第三个到的,易二夫人怀着身孕没来,易二老爷出门不在家,易大老爷夫妻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侄女前来,这是一次难得的与官员结交的机会。
“溪儿姐姐,我又来了哟!”易友德就进门,就笑呵呵地道。
见易友德就要扑过去抱宋箬溪,慌得易友贤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飞快地道:“三妹妹,记住你答应娘的话。”
易友德站住脚,莲步轻移,摆出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出来。惹得宋箬溪掩嘴直笑,“德儿妹妹,你装得真象。”
“溪儿姐姐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这样的。”易友德装得彻底,说话连牙齿都不露了。
易友贞和易友贤哭笑不得看着她。
“贞儿姐姐,贤儿妹妹,你们别管她了,到房里去与张家姐姐赵家妹妹说说话吧。”宋箬溪一串姐姐妹妹说下来,腻歪得要命,这什么规矩,为什么要姐姐妹妹这么称呼?
宋箬溪和宋箬池陪着两人到西边的暖阁,东边暖阁,夫人们在闲扯。
宋箬涓把易友德拉到一边,问道:“唯儿姐姐怎么没来?”
“唯儿姐姐回怀安了,你不知道吗?”易友德偏头问道。
宋箬涓大失所望,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那个美少年?
客人们就陆续来了,进二门,由小厮和婢女分别领去景雅堂和暖香堂,男宾就由宋绥父子接待,女宾就由纪芸母女招呼,宋箬溪收到十数份薄礼。
宋箬溪不象宋箬湖摆架子,笑意盈盈,和蔼可亲,让那些曾受过宋箬湖气的姑娘们暗暗点头,这庶出的就是比不上嫡出的。
到了正午,众夫人姑娘入席。开宴点戏,纪芸笑道:“这次让天籁居的戏班子她们唱这个月的新戏,希望各位夫人和姑娘们喜欢。”
各位夫人这个道:“早就想去开,一直脱开身,今日可以一饱耳福。”
“听说这戏挺好看。”
“是呀,说唱词也好听。”
婢女上菜,戏台上开场锣鼓敲响,好戏上演。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欺上门
戏子们咿咿呀呀唱着《花园会》,纪芸看了直摇头,道:“这写戏本子的人乱编,哪个官宦家的姑娘身边只带一个婢女的?谁家的后花园会任由外男随便闯入的?那围墙都是没用的吗?想翻就翻的?”
赵通判夫人掩嘴笑道:“夫人,这写戏本子的都是些穷酸书生,写这些是为了混口饭吃,哪里知道官宦人家的规矩。”
“咱们就把这戏当个笑话看吧!”张夫人笑道。
“这出戏,我们听听到无妨。”纪芸目光扫过几位姑娘,那意思是这男女私情的戏码,未出阁的姑娘们如何听得?搁下筷子,“来人,把戏停了,叫班主来。”
“夫人,我有话要说,若说的不对,您别介意。”一位蓝衣夫人笑道。
纪芸淡然一笑,道:“常夫人有话请讲。”
“我是个粗人,说话糙,若是说错了,诸位夫人别怪。”常夫人又向众夫人告了罪。
众夫人皆笑道:“不怪你,请说吧。”
“我们也是从姑娘走过来的,少女怀春这事,人人都有过,姑娘们养在深闺,不知世道人心险恶。这些戏虽说有些胡编,但也有一定的道理,依我之见,可以让姑娘们听听,别轻易上了坏人的当。”常夫人颇有见识地道。
纪芸沉吟不语。
张夫人道:“宋夫人,常夫人话糙理不糙,这戏词迟早会传遍大街小巷,唱下去到也无妨。”
“诸位夫人意下如何?”纪芸征询各位夫人的意见。
众夫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下意见,同意戏继续唱下去。
听到那姑娘说出了闺名,众夫人摇头,“太没规矩,怎能在外男面前说出闺名?”
宋箬溪瞄了眼宋箬涓,见她很认真地在看戏,难道对牛弹琴了?
看到那姑娘被书生信誓旦旦地哄得私定终身,还收留书生住下,众夫人齐变了脸色。
“这还了得!”
“花言巧语焉能信?”
“养这等无贞节之女,还不如掐死!”
“没规矩,不知廉耻!”
众位姑娘看着愤怒地母亲们,脑子里那点绮想都消散了。
从楼台别、洞房变唱到了相思泪。众位夫人嗤笑道:“无媒苟合怎会有好结果。”
唱到了湖畔难,姑娘的生父逼姑娘跳湖自尽,众位姑娘紧紧捏着丝帕,小脸都有点发白。
这时,守门的婆子急匆匆来禀报,“夫人,祺郡王世子携李夫人已到了门外。”
纪芸虽感惊愕,但还是停了戏,匆匆赶去迎客。
宋箬溪双眉紧锁,这两人跑来做什么?
“听说这位李夫人出自承恩候府,不知与贵妃娘娘是什么关系?”有夫人问道。
“她是贵妃娘娘的族妹,非本家。”
“这就难怪了。”
“贵妃娘娘没有嫡亲的妹妹,就是一个庶女,叫什么梦蝶。”
“我听说啊。”有位夫人似有八卦要讲,看了看姑娘们,用帕子掩住嘴,“没什么。”
说话间,纪芸已陪李晓棠进来了。姑娘们纷纷站起来,与她见礼。李晓棠目光微微上眺,扭着细腰走到主位上坐下了,倨傲地道:“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
稳稳坐在位置上的诸位夫人脸上神色未变,只是目光带着嘲讽。不过是祺郡王世子的妾,无品无级,摆出世子妃的架子,真是马不知脸长。
李晓棠接过婢女送上热茶,浅啜一口,问道:“宋夫人,把你的女儿叫来让本夫人见见。”
“福茶,去请姑娘们过来。”纪芸轻声吩咐道。
“慢着,那些庶出的,本夫人是不见的,就让你们嫡出的姑娘来见本夫人。”李晓棠的话一点不留情面,当众贬低庶出,就算是老于世故的诸位夫人都冷了脸色。
姑娘们坐得不远,李晓棠的话,听听清清楚楚,宋箬溪眸光微沉,宋家与承恩候家有隙吗?还是本尊曾与李晓棠有旧怨?
纪芸眉梢微动,道:“福茶,去请二姑娘过来。”
福茶将宋箬溪请了过来。
宋箬溪走到李晓棠面前,收裣行礼,“小女见过李夫人,夫人万福。”
“抬起头来,让本夫人瞧瞧。”李晓棠的口气就象她要瞧的是阿猫阿狗似的。
纪芸绷不住,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宋箬溪站直身体,抬头与李晓棠直视,神色淡然,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李晓棠眸光一闪,“哟,好个美人儿,我见犹怜。”
“夫人谬赞,小女愧不敢领。”
李晓棠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你过来一点,让本夫人仔细看看。”
若是李晓棠是位老夫人,让宋箬溪过去,体现对晚辈的疼爱。但她只比宋箬溪大了两三岁而已,这么做,就令人不快。
宋箬溪犹豫片刻,还是向前走了两步,毕竟李晓棠身后有祺郡王府,毕竟世子尚未娶正妻,就算她癞蛤蟆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也要暂且忍让。
等宋箬溪走近,李晓棠伸手抓起她的手,“宋二姑娘这手好漂亮,又白又嫩,十指尖尖。咦,二姑娘这戴得是什么呀?”
李晓棠挽起了宋箬溪的衣袖,露出她戴上手腕上的菩提子念珠。
“二姑娘怎么说也是知府家的姑娘,怎么戴这么个玩意?”李晓棠一脸鄙夷的神色,“初次见面,本夫人就把本夫戴得这个玉镯送给你戴,那玩意就别戴了,取下来丢掉吧,免得惹人笑话。”
“这念珠是金刚菩提子,乃是觉明大师赠送给小女的,嘱咐小女片刻不离身。”宋箬溪淡然一笑,“夫人的玉镯还是自己戴吧,小女戴小女的念珠就好。”
金刚菩提子已然是名贵之物,又是圣僧觉明大师赠送,别说比普通的玉镯要贵重的多,就算是上等的翡翠玉镯也要稍逊一筹,究竟是谁有眼不识金镶玉?究竟是谁惹人笑话?不言而喻了。
诸位夫人和姑娘们都露出了笑意,做妾室的人就是没见识。
李晓棠脸色微变了一下,露出不信的嘲讽笑容,道:“二姑娘真会说大话,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得到觉明大师的青睐?随随便便拿串木头珠子冒充金刚菩提子,二姑娘,你一定是让人给骗了。”
“夫人,请慎言,觉明大师乃是先帝御封的圣僧,相信没有人敢拿大师来说谎。”纪芸再也无法忍下去了,敢欺负她的宝贝女儿,就是天皇老子,她不惧,更何况只是个并无多大实权的祺郡王府。
“二姑娘是实诚人,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象有的人空口说白话。”那个刚才要说八卦的夫人语出嘲讽,意有所指。
李晓棠眸光闪烁,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将茶水泼向宋箬溪。宋箬溪一看李晓棠抓杯子,就提高了警惕,可是还是退慢了一步,茶水全泼到了她的裙子上。
“哎呀,不好意思,我失手了。”李晓棠装模作样地道。
“你不是失手,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拿茶水泼溪儿姐姐。”易友德气愤地喊道。
在座的都不是瞎子,对李晓棠这种恼怒成羞的失礼举动,都很生气,纪芸眸底闪过一抹厉芒,可当事人宋箬溪却一点都没生气,唇边噙着浅浅的笑,“夫人失手打翻了茶盏,弄脏了小女的裙子。”
纪芸看到宋箬溪如此委曲求全,既感到欣慰又觉得难过,抿了抿唇,道:“香绣,薄荷陪姑娘回房换件裙子。”
“小女失陪一下。”宋箬溪有礼地冲众位夫人和姑娘们微微欠了欠身。
宋箬溪得体大方的表现,让众位夫人不由对宋家的女儿都高看了一眼,宋家的闺律果然严谨,这才是知书达理、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不是那些只能给人当妾的无知女人可比拟的。
宋箬溪带着香绣和薄荷出了暖香堂,走过一段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从花园小径穿过去,走着走着,突听到东西倒地的声音。宋箬溪回头一看,香绣和薄荷晕倒在地上,尖叫声还没出口,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溪儿是我。”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
虽然听出是陈陌的声音,但是宋箬溪眸底的惊恐半点没减少,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后花园谁说男人不能随便闯进来?围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陈陌松开了手,将她转了过来,笑道:“溪儿,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宋箬溪蹙眉问道。
“来广陵府有事,顺便来看看你。”陈陌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幽深的眸底泛着一丝柔情,“溪儿,有没有想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宋箬溪不屑地撇嘴道。
“怎么还在为那事生气?”陈陌唇角勾起好看的笑弧,“她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
宋箬溪不想与他多说废话,环顾四周,还好没人经过,急切地道:“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不好。”
“你放心,府里的人都在看戏听曲,不会有人经过的。”陈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溪儿,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
宋箬溪偏开头,向后退开两步,避而不答他的问题,道:“我是回房去换裙子,稍后还要进去,不能再外面耽搁太久。”
“你这裙子是怎么回事?”陈陌松开手,微眯起双眼,看向宋箬溪穿着的那白底绣红梅长裙,上面的茶渍非常的明显。
“沾了茶水。”
“谁弄的?”陈陌沉声问道。
“祺郡王世子的一个妾。”宋箬溪低头看着茶渍,这么大一块,肯定洗不掉,这条裙子不能穿了。
“你得罪了她?”
宋箬溪摇摇头。
陈陌眸光微转,笑道:“那她就是嫉妒你比她漂亮。”
宋箬溪挑眉,“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我比她漂亮?”
“在我心中,你最漂亮,没有人比得上你。”
对陈陌的甜言蜜语,宋箬溪无心去听,道:“你来广陵有事要办,你就快去办事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陈陌面露不悦,道:“才见面,你就这么着急催我走。”
“陈陌,我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在后花园说话,万一被人看见了,我还要不要名声?”宋箬溪声含怒意地问道。
“不会有人看见的。”陈陌微眯着眼,眸底闪过一抹阴冷的寒光,“万一有多嘴的人看到,杀掉他就是了。”
宋箬溪皱了下眉,低声骂道:“凶残成性。”
“你说什么?”陈陌声音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宋箬溪抬头看着他,“暴君必亡,仁者无敌,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
“夺江山焉能不染血,我非暴君,我乃是开国之君。”
“战争可夺得天下,但不能治理国家。施仁政,才能天下太平。”
陈陌幽深得眸底精光闪过,唇边的笑意更浓,“溪儿,你果然是上天赐予我的皇后。”
宋箬溪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唧唧唧”突然传来几声鸟鸣。
“溪儿,说你想我。”陈陌再次勾起宋箬溪的下巴。
“想你。”如果陈陌肯走,宋箬溪不介意撒个小谎。
“真乖。”陈陌笑了,“溪儿,我要走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哎,她们俩怎么弄醒?”宋箬溪见陈陌要走,忙问道。
陈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抛给宋箬溪,“给她们闻一下。”
拿小瓷瓶给两人闻闻,两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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