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胭脂没钱买了。”纪芸叹道。
“过年只能戴金镯出去了。”
“娘的手气太好,我这一下午都没上场。”纪大夫人搓着手,“手好痒哟。”
“三个丫头都是坏丫头,哄我老太婆,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放牌给我啊。”纪老夫人瘪着嘴,“我还没老糊涂呢。”
众人皆笑了起来。
这时,姜氏和宋箬溪走进来。
宋箬溪笑问道:“外婆,什么事这么开心?”
“溪儿,快来,外婆打牌赢了好多银豆子,外婆让你吃红。”纪老夫人笑着招手道。
“祖母,孙媳也要分红。”姜氏笑着伸手道。
“见者有份,池丫头涓丫头也有。”纪老夫人开心的把赢来银豆子分给了四个小辈。
“谢谢太夫人。”宋箬池和宋箬涓行礼。
“哎哟,这哪里是均娘的贫富,这明明是均的是我们。”纪二夫人叹道。
“二弟妹,你这会子才闹明白,已经晚了。”纪大夫人掩嘴笑道。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宋家人在纪府用过晚饭才告辞离去,在家宴上宋箬溪陪着纪老夫人喝了两大碗甜米酒糟,上了马车,酒意上涌,熏得小脸绯红,眯着泛着水光的眼睛,憨憨地笑。
“好酒贪杯的丫头。”纪芸把女儿搂进怀里,轻拧了一下她的脸,笑骂了一句,又吩咐银翘,“把小棉被拿出来给姑娘盖着。”
“娘,我喜欢外公家,我不要回宋家,我要住在这里。”宋箬溪伸手搂着纪芸的脖子,撒娇道。
纪芸眼中一亮,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允祯允祥年纪与宋箬溪相当,二个嫂嫂皆是宽厚之人,与她素来交好,姜氏性情温顺,与宋箬溪相处的甚好,若是宋箬溪嫁过来,上有嫡亲外祖母护着,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女儿不喜欢允祯允祥,还有姐姐家的锦霆锦雩,穆家的家风也不错,挑人到不必只局限在易家,一家有女百家求,多相看几家,挑个最好的给女儿,脸上笑意更浓,柔声问道:“我的儿,你以后就住在外公家好不好?”
“好。”微醺的宋箬溪不知纪芸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她话带双关,笑眯眯应道。
纪芸满意地笑弯了双眸。
回到宋家夜已深,就没去松鹤院打扰宋家二老,直接回了竹隐院,梳洗安睡,一夜无话。
天明时分,大雪纷纷,这不是广陵府,可以免请安,再冷的天,也得去松鹤院。卯时初,值夜的青荷站在床边,道:“姑娘,起床了,该去请安了。”
宋箬溪眼睛都没睁开,抱着棉被翻了个身,背对着青荷。
“姑娘,再不起来可就晚了,老太太会罚你跪佛堂的。”青荷着急地催促,刘四娘已给各位婢女上过课,老太太那是相当的严苛,千万不能让姑娘由着性子做事,到时候触怒老太太,姑娘是要吃苦头的。
宋箬溪扯起被子蒙着头,天寒地冻的,请什么安,她要在暖和的被子里睡觉。
“姑娘,等请了安,再回来睡回笼觉吧。”青荷上前去拉被子。
宋箬溪用力拽着被子,就是不肯起来,赖床到底。
“青荷,姑娘还没醒来吗?”香朵领着小婢女进来了。
“姑娘醒了,可是不肯起。”青荷无可奈何的道。
香朵笑着上前道:“姑娘,今日腊月二十八,要贴春挥,早点去,可以请老太爷写幅好的给姑娘。”
“春挥,我会写。”宋箬溪蒙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道。
“好,等姑娘请安回来,香草就磨好墨了,巧桃也裁好纸了,到时候,姑娘就写几幅好的赏给奴婢吧!”香朵笑盈盈地道。
“奴婢也要,奴婢谢谢姑娘。姑娘,你快起来吧,奴婢还等着你写春挥呢。”青荷和香朵合力拽被子。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没办法赖床的宋箬溪只得嘀嘀咕咕地念着,起床梳洗。
冬季天亮的晚,等宋箬溪出门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到正院时,宋绥和纪芸已起来,宋濂、宋淮、宋箬池和三个姨娘都已到了。
“三老爷,三太太,七姑娘来了。”
宋箬溪进去时,宋淮和宋箬池站了起来。
“溪儿给爹爹请安,给娘请安,爹爹万福,娘万福。”
纪芸笑道:“昨儿喝了酒,今天起不来了吧!”
宋箬溪不好意思说,她赖床不肯起,笑笑,在宋濂身边坐下。
一家人坐着说了许久的话,还是不见宋箬涓前来请安,宋绥和纪芸的脸色就有些不好,许姨娘暗自心惊,却不敢多言,眼睛一直往门口瞄。
“不等了,摆饭。”宋绥沉声道。
婢女们赶紧把饭摆上,辰时正要去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这会已晚了。
“三老爷,三太太,十姑娘来了。”早饭刚上桌,宋箬涓就来了。
宋箬涓匆匆地走进屋子,脸上带着慌乱的神色,有点气喘,屈膝行礼道:“女儿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父亲万福,母亲万福。”
纪芸盯了她一眼,问道:“银翘,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太太话,已经辰时二刻了。”银翘恭敬答道。
老太太卯时初起身,卯时正用过早饭,进佛堂诵经,辰时正出来,府上人都是辰时正之前去候着,姑娘们要卯时未来给太太请安,用过早饭,随太太们前往,宋箬涓今天晚了三刻钟。
宋箬涓跪下道:“母亲容禀,女儿不是故意越时的,女儿是在路上滑倒,弄脏了衣裙,返回去重新换了衣裙再赶过来的,故而来迟。”
“怎么会滑倒的?有没有受伤?”宋绥关心地问道。
“回父亲的话,女儿没事,没有受伤。”宋箬涓道。
“没受伤就好,起来,吃饭。”宋绥笑道。
纪芸看了宋绥一眼,“荣荞去告诉周显家的,让婆子们把路扫干净了。”
荣荞答应着退出房去。
一家人吃完饭,就往松鹤院去,其他三房已经到了。宋老太爷带着另外三个儿子去了书房,宋老太太歪在榻上,宋箬洁和宋箬滢在她身边坐着。小蒋氏等人坐在椅子上。
听到通报,宋老太太冷冷地笑,等三房的人请安完毕,坐起身道:“你升官了,我老太婆受不起你的安,三房以后不用过来了。”
“儿子越时,请母亲责罚。”宋绥知道老太太是要借题发挥,什么话都不辩,直接跪下,让她把这口气出了,大家才能安逸。
纪芸带着儿女们也跪了下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妯娌联手气宋母
“祖母,是孙女滑倒弄脏了衣裙,回去换衣服,耽误了时间,与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不相干,孙女越时,请祖母责罚孙女。”宋箬涓担心宋绥等人会受罚后,父亲或许不会怎么样,可万一嫡母记恨她,她的日子不会好过,硬着头皮把事说了出来。
“路上的雪都让婆子打扫干净了,穿着小羊皮靴子,一点都不滑。”宋箬滢声音不大不小地道。
“婆子们都尽心当差,路上一点雪都没有,就是不穿小羊皮靴子,也不会滑倒的。”小蒋氏帮腔道。
宋老太太眯了一下眼,道:“老三,你养了个孝顺女儿啊!”
“祖母,孙女没有撒谎,孙女真的是滑倒了弄脏衣裙去换,才会耽误时间的。”宋箬涓磕头道。
“祖母,冬天寒冷潮湿,被子里好暖和,别说是那身子弱的,就是我们呀,也会想多睡那会子。”宋箬洁嗲声嗲气地道。
三房谁的身子比较弱?
显而易见。
宋箬溪抿了抿唇,没接话,宋箬洁没指名道姓,全当她在放屁。
“既是这样,洁儿为什么每天早早的来给祖母请安呢?不在被子里多睡会。”宋老太太眯着眼问道。
“晨昏定省是做小辈的孝顺,祖母这么疼洁儿,洁儿就是再想睡,也不会误了给祖母请安的。”宋箬洁偎在宋老太太身边,娇笑道。
“老太太好福气,有个好孝顺好贴心的孙女,儿媳是个没福的人,没生出女儿来,身边就没个孝顺又贴心的女儿每日来晨昏定省。”欧阳氏盯着宋箬洁,冷冷地笑,把话头给接了过去。
宋箬洁仗着老太太的宠爱,从来就没给欧阳氏请过安。
“越时的要罚,不请安的,要怎么处置呢?”文氏声音也是不大不小,刚好让屋内人听见。
“老太太最有主张,我们当儿媳的当然听老太太的,老太太怎么样,儿媳就有样学样。”欧阳氏笑道。
宋老太太气得半死,脸上的肉抖的厉害,三房一回来,二房四房也不服管了。
一个婢女走了进来,行礼,道:“老太太,老太爷让三老爷带着三少爷五少爷去书房。”
宋老太太这口气只能憋着了,“起来去书房,别让你老子久等。”
宋绥担忧地看了眼纪芸,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纪芸带着三个女儿站了起来,宋箬洁这时看清宋箬溪三姐妹装扮。
宋箬溪红色绣竹叶缎面风毛对襟褙子,淡黄色百褶裙,挽着随云髻,插着赤金红宝石插梳,凤头垂珠金钗,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
宋箬池穿着杏黄缎面绣芍药花出风毛圆领棉袍,桃红绣蝴蝶百褶裙,挽着近香髻,戴金凤步摇、点翠蝴蝶钗,胸前坠着金锁。
宋箬涓穿着豆绿缎面绣腊梅出风毛圆领棉袄,月白色绣折枝红梅绫裙,挽着双丫髻,戴着一对赤金镶珍珠镙丝花钿,胸前也坠着金锁。
大家族里的姑娘钗环裙袄一样是规矩,可没想不到三房的三位姑娘打扮的各不同也就算了,还这么的精致华丽,三婶可比她那个嫡母好的多。
宋箬洁眼中的嫉妒转化为了愤怒,狠狠地瞪着欧阳氏,全然没想过,她从来都没有尊敬过这位嫡母,人家凭什么要待她好?就是宋箬湖再无礼,每天的晨昏定省没缺过。
纪芸若无其事地走到欧阳氏下首坐下,冲两个妯娌含笑点头,欧阳氏和文氏都回了她一个笑脸。宋箬清挪到未位上,宋箬溪姐妹三也坐下了。
“啪”宋老太太气顺不过来,死老头子,就知道护着那个庶出的贱种,抓起茶几上的茶盏砸在地上,早知道当年,她说什么也要搅黄这门亲事。纪家那个老东西爬官也爬得太快,短短十几年,爬到一品官,死老头子二品官做了十年没升迁,从礼部转到工部,又从工部转到户部。
“大过年的,打发打发,好兆头,来年一定发。”纪芸浅笑道。
“三弟妹这话说的讨喜,儿媳恭祝老太太,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欧阳氏嫌气不死宋老太太,火上加油。
宋老太太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两个媳妇,嘲讽地道:“好,说的好,真没想到,我有两个巧嘴媳妇。”
“儿媳谢老太太夸奖。”欧阳氏和纪芸假装没听出她的意思,还起身似模似样的向她道谢。
这一起身,欧阳氏就看到了宋箬洁眼中的愤怒,眸色微沉,唇边闪过一抹冷笑,这个死丫头,以为亲事定下,就万事大吉,却忘了,只要一天没亲迎,就还有变数。
“二弟妹,三弟妹,看你们把老太太气的,还不赶快向老太太赔罪。”小蒋氏厉声道。
“大嫂嫂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和三弟妹何时气过老太太了?我们说的都是好话啊。”欧阳无辜地道。
纪芸正颜道:“大嫂嫂,失手打破了东西,不这么说,那该怎么说?大嫂嫂教教我,我学着,以后就照大嫂嫂教的说,免得闹笑话。”
小蒋氏语噎。
大人说话,小辈们不好多言,眼观鼻鼻观心坐着。
“差不多是时候回院子准备了,一会还要迎老太爷写的挥春呢!”文氏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是啊,这大过年的,有好多事要忙!”欧阳氏这话是在嫌老太太没事找事,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坐吃等死。
宋老太太这时到是想起快过年了,把气强忍下去,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三个儿媳,且等过完年再来整治她们,道:“没事,都散了吧!”
就等着她这句话,除了小蒋氏、宋箬洁和宋箬滢三人,其他人都退了出来。
宋箬溪长出了口气,气氛太压抑了,天天来这么一回,迟早变忍者神龟。
欧阳氏戏谑地笑道:“可把我们七丫头给憋坏了,喘这么大口气。”
“屋子里一股子臭气,七姐姐不被憋坏才怪。一个贱妾生的贱种,仗着老太太宠她,妄想与世家嫡女相提并论,在老太太面前挑拨离间,想让老太太责罚七……”三房来之前,宋箬涵又被宋箬洁和宋箬滢挤兑了一番,满腹怨气憋到此刻憋不住了。她是嫡子的嫡长女,在这家里,身份本来应该是最尊贵的,可现在,她比不过庶子的嫡女就算了,连庶子的庶女都比不过。
“涵儿,不许胡说,还不闭嘴。”文氏嘴上训斥着女儿,脸上带着歉意和愧疚,就因为她不受婆婆喜爱,两个女儿跟着受了多少委屈,明明是宋家的子的嫡女,却还不如庶子所出的受宠。
宋箬涵委屈地噘起嘴。
“九妹妹,你吃过螃蟹没有?”宋箬溪问道。
宋箬涵不明白地点头,“吃过。”
“螃蟹是怎么走的?”
“横着走的。”
宋箬溪笑盈盈地看着她。
宋箬涵眼中一亮,道:“但将冷眼观螃蟹,看它横行到几时。”
“九妹妹好聪明。”宋箬溪赞道。
文氏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摸着肚子,没错,她就冷眼旁观,看那老虔婆最后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走在最后的宋箬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宋箬溪回到房里没多久,婢女就送来以宋老太爷为她写的一幅挥春,上联:八骏日行千里地,下联:七弦时谱万家春。横批:春回大地。
“拿去贴院门上吧。”
“姑娘,这幅挥春要你亲自去贴,这是府上的规矩。”刘四娘道。
宋箬溪虽懒懒的不想动,但规矩定出来就是要让人遵守的,“搬椅子,姑娘我亲自贴。”
贴好挥春,宋箬溪回房,暖了暖手,笑问道:“早上谁说要挥春的?”
“奴婢要。”
“奴婢也要。”
“都有,别急,一个一个写。”宋箬溪略想了想,提笔写道: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横批:恭贺新禧。
前面几幅,字数还有七个,写到后面,宋箬溪偷懒,全写四字联:“梅传喜讯,雪兆丰年。”“梅花笑雪,柳浪推春。”“天门纳福,举步迎春。”横批全是:“福”。
“把这福字倒着贴,寓意好,福到福到,福就到了。”宋箬溪振振有词地为她的偷懒开脱。
婢女们笑赞道:“还是姑娘学识好。”
次日腊月二十九,平安无事,没人找麻烦,瞧起来是和和睦睦。日落日出就到了大年三十,宋箬溪穿越过来已有五年,但今年这个算是她正正经经过的第一个年。过年了,被禁足的宋箬湖被放了出来,春燕和严嬷嬷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清晨,沐浴净身,把一年的晦气都洗去,干干净净迎新年,换上崭新的衣袖,跟着宋绥纪芸去祠堂拜影。宋箬溪见到据说在房里养病的宋箬满,可在看气色红润,身体健壮的宋箬满,要宋箬溪相信她在生病,实在是很难。又一个装病的,至于原因,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宋家规矩,庶子可以进祠堂,庶女不可以,宋箬洁就再得老太太宠也不能去,和宋箬湖等几个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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