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电视剧里往书里夹情书是近代那些文艺青年常做的事,想不到潘世玮也会玩这一套。
“表妹……”
“送客!”宋箬溪厉声道。
香朵等人走了进来,“表少奶奶请。”
巫氏抱起布包,起身低着头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道:“表妹,我不想来,是我婆婆逼我来的。”
宋箬溪阴沉着脸,看着她不说话。
巫氏垂下眼睑,“你要小心。”
“我会的。”宋箬溪脸色稍缓,总算还有一个良心未泯的人。
巫氏离开竹隐院后,没敢回松鹤院见二姑太太,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发呆。
宋箬溪等巫氏走远,咬牙低吼:“这母子俩欺人太甚!”
“姑娘,出什么事情了?”香朵皱眉问道。
“姑娘,她们做了什么坏事?”香绣担忧地问道。
宋箬溪往后靠在椅子上,勾唇冷笑,道:“我一再忍让,她们得寸进尺,看来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香朵和香绣对视一眼,问道:“姑娘打算怎么做?”
宋箬溪看着屋顶,笑而不语。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翌日,宋箬溪随纪芸去松鹤院给宋老太太请安,进门就见路边那些媳妇子和婢女们在窃窃私语,唇角微微上扬。
在房里没有看到二姑太太、巫氏和潘世玮,潘妙龄和宋箬滢一左一右伴宋老太太身旁。宋箬池、宋箬涓、宋箬涵和宋箬清要出门上学,要下午放学了才来请安。
“七丫头,你今天又要出门?”宋老太太看着身穿桃红绣蛱蝶穿花宽袖对襟褙子,紫色长裙,挽着龙蕊髻,髻上戴着精致的花钿和珠饰,明艳照人的宋箬溪,脸色阴沉,双眉紧皱,不高兴地问道。
“祖母,嘉柔县主下贴子请孙女过府赏花。”宋箬溪道。
潘妙龄来了这么久,没出过门,一听这话,急切地道:“七表姐,我也喜欢赏花,我和你一起去。”
宋箬溪还没说话,一个婢女匆匆走进来,跪下道:“老太太,姑太太病了,不能来给老太太请安。”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宋老太太着急地问道。
宋箬溪抿唇窃笑,没有头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出来见人。
潘妙龄扶着宋老太太的胳膊,“外婆,别问了,快过去看看吧!”
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回头道:“七丫头,你姑母生病了,你还好意思出门去赏花。”
宋箬溪撇撇嘴,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嘴上却只能道:“孙女会留在家中。”
宋老太太哼了一声,疾步往东角房走去。其他人也只得跟去对生病中的二姑太太表示一下关怀。
欧阳氏轻嗤,小声道:“当真是好笑,她有女有媳,生病了,难道还要侄女侍疾不成?”
“二伯母,我不去赏花没关系的。”宋箬溪面露忧色,“不知道二姑母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昨天还生龙活虎,今天就病病歪歪,说出去谁信啊。”欧阳氏不屑地挑眉道。
“春天湿气重,稍不注意,就会生病。”纪芸笑道。
“这年纪大了,就更要注意保重身体。”文氏摸着肚子道。
“千里迢迢劳累奔波,不好好静养,怎么可能不生病呢?”小蒋氏对二姑太太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应付三个妯娌已经够让她头痛了,二姑太太还不消停,挑三拣四,老太太娇宠女儿,天天磨她,几天功夫,她又瘦了一圈。
宋老太太和潘妙龄走得快,已进了房,其他人则被潘家的婢女给拦了下来,“太太说万一过了病气给太太姑娘们就不好,太太姑娘们不用进去了。”
有了这句话,众人就算觉得二姑太太这病病得突然,也不能强行闯进去,一探究竟,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开松鹤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半个时辰后,各院上下人等都知道二姑太太生病的真相。
鬼剃头,半边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戴假髻都不管用。
欧阳氏笑得幸灾乐祸,“难怪她不敢出来见人了。”
出事的不止二姑太太,还有潘世玮,他的头发没少,就是脸上冒出许多红疹子,颗颗有黄豆大,惨不忍睹。二姑太太装病躲在房里,巫氏和潘妙龄要侍疾,没空出来窜门。大夫说潘世玮脸上的红疹子不宜见风,需静养,他也只能呆在房里。
耳根暂时得到清静,但宋箬溪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对让她恶心的母子,坐着院中的树下,喝着玫瑰香露,悠闲地跟刘四娘闲聊,“奶娘,这鬼真得会剃头吗?”
“当然能,举头三尺有神明。”刘四娘笃定地道。
“神明管得事还真多,连剃头的事也管。”宋箬溪装天真。
刘四娘笑道:“神明神通广大,人做了好事,坏事,都知道,做了好事就有好报,做了坏事就有恶报。”
宋箬溪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问道:“奶娘,象二姑母这样,是不是得了恶报?”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何来鬼剃头?”刘四娘小声道。
宋箬溪眸光一转,道:“奶娘,这些闲话我们在院子里说说就罢了,到外面可不能跟旁人说,其他人要是说呢,你听着就是,不要惹出事端来。”
“姑娘放心,奶娘省得。”刘四娘笑道。
宋箬溪知道刘四娘秉性,越不让她传闲话,她就越会去说。午后,刘四娘就趁着她午后小憩的时候,去寻相熟的几个婆子闲扯,到下午时,府里就有了个传言,二姑太太和潘世玮做了亏心事,惹怒了神明。
传言传得沸沸扬扬,到第二天晌午就传到二姑太太和宋老太太的耳朵里。二姑太太气得就砸了套茶具,“娘,这家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象这样诽谤主子的奴才该活活的打死。”
宋老太太让人把四个儿媳叫了过去,厉声问道:“这个家你们是怎么管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传出来了?”
小蒋氏见三个妯娌都不出声,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撒谎道:“母亲,儿媳已经在查传言的事了,只要查明,儿媳一定严惩不贷。”
宋老太太盯着小蒋氏,沉声道:“传言这事,你们今天就要办好,我不想明天还听到府里再传什么鬼剃头的事。”
“是。”四人应道。
出了门,小蒋氏着急地问道:“这件事三个弟妹觉得该怎么办好?”
欧阳氏淡淡地道:“大嫂嫂当家作主多年,我们一切听从大嫂嫂的。”
小蒋氏冷笑一声,道:“二弟妹,咱们现在坐一条船上,你就别推卸责任了,早点把事情了结,我们都轻快些。”
“家里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怎么查?”文氏怀着孩子,孕吐的厉害,刚想休息,就被宋老太太给叫来了,一肚子怨气。
“照四弟妹的意思,这事就不查了?”小蒋氏冷冷地斜了文氏一眼,“那你明天去跟母亲这么回话,我可是不敢的。”
“查,是没时间查了,我看,抓几个传得凶的人,敲打敲打,杀一儆百吧。”昨天纪芸和宋濂已商量好了,打算这两天去纪家跟母亲和两个嫂嫂讨论一下,挑个合适的人家,把亲事定下来,对宋家这一摊子烂事,没空多理会。
“杀一儆百是个法子,大嫂嫂,你觉得这样行不行?”欧阳氏问道。
小蒋氏看着三个妯娌,道:“就这样吧!”
四人去平时议事的小抱厦,把家中的管事召集起来,盘问了一番,从中找出几个多嘴的婆子,打了十几板,扣了三个月的月钱,把传言一事弹压了下去,应付过了老太太。
次日,纪芸就带着宋箬溪回纪家,说是纪老夫人想外孙女了,要接外孙女去小住几日。
宋老太太酸水直冒,“七丫头倒是跟外婆亲些,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
“祖孙隔辈亲,就象表姑娘这般招人疼、招人爱的外孙女儿,做外婆的当然愿意亲近。”纪芸笑道。
宋箬滢瞪了潘妙龄一眼,自打潘妙龄来了,她就往后靠了。
宋老太太看到潘妙龄在座,有些话就不好再说出口,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道:“七丫头去住三四天就回来。”
“溪儿知道了,此去住三四天就回来,不会一住就住三四十天,赖着不走的。”宋箬溪道。
欧阳氏和文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唇边那抹笑意。
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宋箬溪一眼,该死的臭丫头牙尖嘴利。
宋箬溪只当没看见,随纪芸退了出去。
回到纪家,纪老夫人看到宋箬溪,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拉到身边细看,心疼地道:“可怜见的,我的乖孙孙,比上回见时瘦了好多。”
“外甥女瘦是瘦了点,瞧着气色还好,想来是她为了漂亮,故意不肯吃东西,饿瘦的。”纪二夫人笑道。
“二舅母,您不要拆穿人家嘛,让外婆多心疼一下,哄出外婆的拿银子出来买补品,我们好分着吃啊!”宋箬溪笑道。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呢?这下,你外婆知道实情了,银子哄不出来了,怎么好呢?”纪二夫人佯装懊恼地道。
纪大夫人叹道:“我还想分杯羹呢,这下分不成了。”
“二婶母,您也太耿直了。”姜氏也假意埋怨道。
“好哇,敢情全是坏丫头,都在算计老太婆的钱袋子,我可得赶紧把钱袋子藏好,省得被你们惦记了去。”纪老夫人把荷包往怀里藏。
众人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纪老夫人就让姜氏带宋箬溪出去安置,宋濂亲事,不好当着她的面谈论。
晌午,纪芸吃过午饭,就回要宋家。
宋箬溪地送她出门,“娘,你选中哪家的姑娘?”
“挑选了一下,有七家比较合适。”纪芸小声道。
“是哪七家?”宋箬溪追问道。
“等过几天,你外婆会请她们过府来玩,你到时候帮娘好好参谋参谋,挑两三个比较好的,再让你哥哥选。”纪芸笑道。
“好。”宋箬溪笑着点头,“我一定仔细观察。”
纪芸笑了笑,出门自去,
宋箬溪就留在纪家小住,住在纪家比在宋家舒服的多。早上去给纪老夫人请安,吃了早饭,跟着纪大夫人学管家,下午或陪着纪老夫人和纪二夫人去花园子里逛逛,赏赏花,吹两首曲子给她们听。或者就房里看书、画画,又或者去找姜氏一起做做针线活,累了就和丫鬟们在院子里踢毽子玩。
------题外话------
这一个月任务比较重,天天出门,再跑几天,我任务就能达标了,我就可以专心码字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出门为兄选嫡妻
蒙蒙细雨,飘飘洒洒,窗外的景色笼罩在薄薄的水雾中,白墙、绿柳、红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水墨丹青画。
这样的美景应当留在纸上,宋箬溪兴致勃勃地踩着木屐,打着油纸伞,带着香绣和青荷去了纪承宣的书房。
书房内,玉华香清雅悠远,宋箬溪表情认真地站在案前,提笔作画。廊下,香绣青荷和打扫书房的点染边绣花边小声地闲聊。
雨越下越大,风带来了丝丝凉意,点染打了个寒颤,“变天了,好冷。”
“青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房里拿件披风给姑娘。”香绣道。
“还是我去吧。”青荷咬断绣线,扬扬手上的帕子,“我已经绣好了。”
香绣看了眼她手中的帕子下方那几片竹叶,道:“你又偷懒。”
“不是我要偷懒,是姑娘说要绣竹叶的。”青荷笑,穿上木屐,打着伞,扬长而去。
青荷离开后,点染也回房去添衣服,香绣低着头继续专心地绣那朵杏花。
“香绣,我口渴,去泡壶茶来。”宋箬溪已画了半个时辰,画作将成。
“哦。”香绣放下手中的帕子,答应着往茶房走去。
门外无人把守,纪承宣领着人从外面走进来时,并没有觉察到宋箬溪在里面,进门才看到她在房内伏案作画,此时已不能让她退避离去,只好问道:“溪儿,你在做什么?”
宋箬溪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发现纪承宣身后站着的男人是上官墨询,愣了一下,“外公,您回来了。”
“溪儿,这位是雒淇公子。”纪承宣介绍道。
上官墨询没想到会在此遇上宋箬溪,拱手道:“不知姑娘在房中作画,打扰了!”
宋箬溪眸光一闪,搁下手中的笔,走了过去,收裣行礼道:“小女见过雒淇公子。”
“姑娘不必多礼。”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银红色绣云团对襟褙子,杏色百褶长裙,挽着小巧的玲珑髻,戴着卷须蝴蝶簪,清雅中透着妩媚的少女。上官墨询幽深的眼眸中异光闪动,邺疏华会对她动了向佛之心并不奇怪。
“溪儿,画已画好,就回房歇着去,别累着。”虽然纪承宣欣赏上官墨询的才华,结成忘年之交,但是他毕竟是外男,在书房不巧遇上倒也罢了,过多接触却不好,找借口让宋箬溪离开。
上官墨询客气地问道:“雒淇冒昧,想看看姑娘的画作,不知可否?”
“雒淇公子画艺超群,能得到公子的指点,是小女的荣幸。”宋箬溪勾唇笑道。
上官墨询是有名的画师,会画之人谁不盼着他提点一二。纪承宣不疑有他,笑道:“溪儿的画若能得雒淇公子的指点,她必然受益非浅。”
“纪相客气。”上官墨询笑了笑,走到案前,低头看画,布局尚算合理,只是画风稍显稚嫩,线条也过于生硬。
“这幅画画得怎么样?”宋箬溪满怀期待地问道。
“笔墨无力,疏密欠妥,过于雕琢。”上官墨询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宋箬溪瞪着上官墨询,要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委婉点,会死啊?
“溪儿,快谢过雒淇公子的指点。”上官墨询的实话,惹恼了宋箬溪,但是纪承宣十分的高兴,明知溪儿是他的外孙女儿,也不阿谀奉承,他没看错人。
“雒淇就画论画,若有失言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上官墨询彬彬有礼地道。
宋箬溪看着面前笑得妖孽无比的男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当着纪承宣的面,也不好当真闹脾气,优雅地欠身道:“小女谢谢公子提出小女画作上的不足之处。”
这时,香绣泡好茶端了进来,看到上官墨询,呆怔住了。
纪承宣只当她被上官墨询美色所迷,轻咳一声,道:“香绣陪姑娘回房。”
“外公,溪儿告退。”宋箬溪行了礼,带着香绣退出房去,走到门口遇到拿着披风的青荷。
纪承宣和上官墨询在书房里相谈甚欢,对弈数局,正午,就留他在府中用午饭,还把珍藏数十年的好酒拿出来待客。纪蓁和纪蕻做陪,美酒佳肴,谈笑风生。
宋箬溪隔着屏风听他们交谈,越听越觉得上官墨询这人不简单,他可以既可以跟纪承宣、纪蕻说音律绘画,这些风雅之事,又可与他们谈时事政治,还能和纪蓁说兵法布阵。
上官墨询极佳的表现,不但令纪承宣对他的欣赏度直线上升,就连纪蓁兄弟也对他好感倍增,引为知己。
宴罢,纪承宣亲自送上官墨询出门,目送他离去,才乐呵呵回正房,坐在榻上,满口酒味地对纪老夫人道:“雒淇不愧是世家公子,文韬武略样样皆精,他能得皇上宠信,绝非城中传言那般的不堪。”
纪老夫人把醒酒汤递给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