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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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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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的声音从茅舍里传了出来,似乎在偷笑:“嘻嘻……俺给他的是酸野果儿,最难吃的那种。”
  “你就笑吧你。”易天行爬起来往前殿走去,逗老猴道:“据我分析,之所以你被打下凡间五百年,就是因为你自己吃鲜果,让佛祖吃酸果,把他给得罪了。”
  后园里一片安静。
  半晌后,老祖宗恚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厮怎生的如此小气!”
  ……
  ……
  在后园通往前殿的石拱门处,易天行忽然回头道:“师傅,你收我为徒弟,一定是观音大士说我可以把你救出来吧?”
  茅舍里静了静,老猴缓缓说道:“最初自然是这样。”
  易天行摇摇头,开颜笑道:“算了,这种事情怪你也没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老猴难得表达了一下歉意。
  “没事儿,虽然你的动机十分的不纯粹。”
  易天行很喜爱这个师傅,虽然知道师傅用古老太爷诱自己入局,肯定是出于脱身的考虑,而没有想过自己——但这几年的相处,那种疼爱的感觉是假不得了,所以他挥挥手,表现着自己的大度。
  “想当年,俺曾经把你烧的满地乱爬,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回到小书店,易朱正在补旅游时落下的书法,蕾蕾正在准备上学时的东西,叶相僧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易天行微微皱眉:“叶相不应该离归元寺太远。”
  在飞机上他把这次旅行中的故事挑重要的,给蕾蕾讲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前世是善财童子的事情暂时没说,那家伙,这种身世似乎对于浪漫的爱情故事没啥帮助。
  蕾蕾听他说起叶相,幽幽叹道:“由他去吧,他最近心情不大好。”
  “他去了哪里?”
  “松堂临终关怀医院。”
  易天行双手轻轻合什,想了想道:“也是,该来的劫数终归要来,还不如抓紧时间做些善事。”
  蕾蕾收拾好了,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天井里。
  天井里的那棵树生的极好,已经有些翠绿的小叶子倔犟的从枯枝丫里钻了出来。
  二人在树旁围着的石栏上坐下。
  天上的明月照拂着他们的身体。
  “我很后悔去一趟西藏。”易天行静静道:“如果不去,普贤菩萨不见得会离开这个人间,不去,关于佛祖那档子事儿始终离我很遥远,我并不用操心,更不用像现在一样,时刻担心着那个大势至什么时候来。”
  “你去了,所以普贤菩萨将那事情讲与你听,他才能安心离开,这是功德。佛祖的事情终归是要赖在你头上的,至于大势至菩萨,只要你留在省城里面,自然有师傅帮忙。”
  “这些事情是挺烦,不过……”邹蕾蕾调皮地吐吐了舌头:“谁叫我的意中人天生是个盖世英雄呢?”
  易天行脸有些红,嘿嘿一笑道:“我可不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你。”
  “噢。”蕾蕾表现的毫不在意。
  易天行把她搂进怀里,狠狠地啜了一口:“我会踩着七色自行车来娶你。”
  邹蕾蕾半倚在他怀里,挣起身来,指着天上讶道:“看,有人在往月亮上飞。”
  易天行瞥了一眼,夜空之中缺月如意,一片孤寂,哪有人影,嘻嘻笑道:“不准打岔,来,再香一个。”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赞叹道:“我若是金童,你应该就是玉女,天生一对。”
  蕾蕾羞红了脸,嗔道:“别肉麻。”
  易天行一愣,心想自己只是阐述可能的事实,怎么变成肉麻了?
  ……
  ……
  月下有二人,形影相依偎。高树之上,月光之中,有一个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人影正缓缓向月亮上飘去,每移一分,月光六动。
  (第四部《倾城》终)
  第五部 焚城
  第一章 开学首日
  一九九七年九月一日。
  省城大学附属小学就在省城大学的校园内,从大马路上进了校门,然后沿着那条直直的马路一路走到底,少说也得两三公里,钻进数间庞大的教学楼,在女生宿舍晾晒的诱人小内裤下穿过,再沿着体育场边散发着大粪臭味的植物园往里走,便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那便是附属小学的院子。
  这一天,省城大学附属小学里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那场面是相当的壮观。
  壮观的主体不是新入学的孩子们,是这些孩子们的爹妈。送孩子上学的二十四孝父母们踮脚翘首往校园内望去,面上担心焦虑之色掩之不去,想来都在担心着自己的孩子能不能适应上学的生活,上课坐的直不直,诸如此类的事情。
  张小白,姓张名小白,是附属小学刚招聘一年的老师,女性,未婚,二十二岁,长的漂亮却不惹眼,脸蛋干净的那种。
  如今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当班主任了——每月的补贴只有四十元钱,却要给五十几个小孩子当“妈”,确实是件投入产出相差太多的苦差使,所以她这个新招来的老师,本来只是教美术劳动的边缘人物,被硬塞了一个班主任的工作。
  她带的班级是二年二班,很普通的一个班级,但校长却专门把她喊到办公室里好生嘱咐了一通,说班里有个孩子一定要特加注意。张小白纳闷道:“不过小学一年级,就算是再有来头,也没必要吧?”
  校长苦着脸道:“是新转来的,这和来头无关,只是有些古怪,而且……”校长忽然住了嘴,叹道:“反正是个麻烦孩子,你是年青同志,有活力,有想法,我希望你能处理好。”
  张小白耸耸眉头,女青年的泼辣劲儿上来了,哼道:“校长你就交给我吧。”
  校长正准备老怀安慰,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赶紧道:“那孩子家里不是什么高官贵戚,你别误会了。”他笑道:“就怕你这年青同志,因为痛恨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所以刻意针对那孩子。”
  张小白笑道:“怎么可能,就算他的父母都是贪官,这和孩子也没关系。”
  校长笑道:“我保证不是贪官。不过他家确实挺有钱……不过,这和咱们也没关系对不对?”扶了扶自己的老花眼镜说道:“虽然他家确实给了一笔赞助,但我们搞教育的,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张小白皱眉道:“校长,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有些糊涂了,我到底应该怎样对那个小孩儿?”
  校长生怕面前的年青姑娘生出反权威的无聊心思,赶紧解释道:“什么都不做,反正你别管那小家伙就行了……听说在前个学校,那个小孩儿惹了不少事情出来。”
  张小白叹了一口气道:“不惹事儿的孩子,现在还挺少见。”
  话是如此说,但等到她去了自己的班上,才发现惹事儿也分很多种,而那个小孩儿就属于异类麻烦的那一类。
  二年二班在二楼,张小白老师夹着厚厚的名册,右手拿了根教鞭,挺着胸膛,走路带风地推开教室门。
  没有水桶下来,也没有粉笔盒的逆袭,她很安全地站在了讲台之上。
  毕竟是小学二年级,小学生们都还属于无比畏惧老师的年代,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但张小白站在讲台上,仍然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眼镜盒,取出近视眼镜戴上,在教室里的五十个小人头上扫了一眼,教师的直觉让她马上找到了怪异气氛的源头。
  源头是今天新转来的那个学生,那个胖胖的小男生。
  那个小男生坐在课桌前,脸上面情冰凉冰凉的,完全不像是个小孩子,反像一个仇大怨深的老佃农。
  最大的问题是……那个小男生扎着一头刘欢式的长发,在这稚朴的教室内显得格外不协调。
  张小白愣了愣,翻出那个胖胖男生的名字,确认是个男生之后,清清嗓子,脆生生说道:“同学们好。”
  “老师好。”
  “同学们,今天是我们这个学期的第一天,一年过去了,大家也都长大了一岁,今年我们要面临的学习任务也比去年也要多一些。当然,我们也要结识新的朋友,认识新的事物。”
  她看着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胖子,微笑道:“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让我们先认识一下吧。”
  “这位同学,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她示意那个小男生站起来。
  胖胖的小男生瘪瘪嘴,张小白如果没有眼花,那么一定能瞧见小胖子唇角的那一丝讥讽之色。
  “大家鼓掌欢迎。”张小白指挥全班的学生鼓掌,脸上浮出温和的笑容,对那个男生表示鼓励。
  那个小男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打了个哆嗦,很勉强地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身子带的课桌一阵响。
  教室里传出一阵哄笑。
  小男生皱皱眉头,回头扫了教室里的学生们一眼。
  目光里有一种他这个年龄段绝对不应该有的冰冷,教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张小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发现找到了麻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小男生轻轻揉揉自己肉乎乎的下巴,漫不在乎说道:
  “我叫易朱,今年七岁,两年前我随便说了一句想上学,所以我父亲就逼着我上学,从来不考虑我的个人看法,非常可恶!被动的人生总是很悲哀的,我只是想在学校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所以你们不要来烦我……”
  说完这句很彪悍的话,小胖子顿了顿,黑黑的眼眸散发出坚定而可怕的目光。
  “因为我对普通的人类没有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陈三星那种档次的修行人,天宫的神仙,西天的菩萨,西洋的红衣道士,就尽管来找我吧!以上。”
  ……
  ……
  放学之后,校门外的父母爷奶们一涌而上,将自家的宝贝儿给拾回家去,只有胖乎乎的易朱背着双肩米奇小书包,有些茫然地跟在这一大堆人群后面,虽然身周热闹,却似乎感染不到他。
  他的班主任,那位张小白老师看着他在校门口与周遭小孩子们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不由叹了口气。
  好象没有人来接他。
  易朱在校门口左顾右盼,终于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的老爹自从西藏一行回来后,似乎变了个人,成日精神萎靡不振,没想到居然自己转学的第一天也不来接了,这一点让易朱的小心肝儿很受伤。
  小家伙低头脑袋,垂头丧气,小马尾辫在脑袋后面颓然无力地摇动着,踢着路上的石头,他往学校外面走去。
  出了小学,便是大学,走过菜园子,再行得几步,便来到省城大学的二教。
  易朱叹了一口气,眼光穿过行廊,看向荷花池里的青青荷叶拱绕着秋莲子,哼道:“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哼完这句,小家伙眼睛一亮,然后屁颠屁颠地往二教学楼的楼上跑去,楼中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看见这样一个小胖墩在穿行,不由感到有些纳闷。
  易朱对这些目光却是视而不见,直接来到三楼的一间大教室外面——他把某人的课程表是背的清清楚楚,大三的课本来就不多。
  大学里时常上大课,几个班的人聚在一起上。今天恰好就是一堂大课,齐刷刷百来个人头正在大教室里听那个花白头发教授侃大山。
  那教授脾气不好,门下弟子及格不易,所以大教室里非常安静。
  易朱跑到大教室门口,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然后盯着阶梯座位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运足全身力气喊了声:
  “妈,我放学了!”
  ……
  ……
  坐满了人的大教室一下安静了下来,满头花白头发的教授手上的粉笔咔噔一声断在了黑板上。
  那个角落里,邹蕾蕾悉悉索索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尴尬,把书包收拾好,满是不安地看了教授一眼。
  “邹同学,看来你的儿子转学之后,来的次数会更多了。”教授叹了口气,向邹蕾蕾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然后开始准备继续上课。
  看来,易朱小同学擅闯省城大学教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连严肃的教授都习惯了这种突然袭击。
  教室里直到此时才终于崩不住弦,哄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传来一干大学生们玩闹的话语。
  “蕾大姑娘,记得少带你的儿子吃麦记,当妈的人,要注意小孩子的膳食。”
  “喂,小朋友,要不然一起上完课再走吧。”
  哄笑连连中,邹蕾蕾低着头,羞羞地小步跑到教室门口,将易朱胖乎乎的小手一拉,逃也似地离开二教学楼。
  “你爹人呢?”
  蕾蕾和易朱牵着手在七眼桥上走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根蛋筒冰淇淋在舔,说到底,蕾蕾妈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大姑娘,带着小易朱一起走,不像母子,倒更像姐弟多一些。
  易朱埋怨道:“爹今天没来接我。”
  蕾蕾大怒道:“今天是第一天,我又要上课,不是说好了他来接的吗?”
  易朱舔了口草莓味儿的冰淇淋,不在乎说道:“他不来更好,免得看他那张臭脸。”
  邹蕾蕾掏出手绢,把小家伙脸上糊着的奶油擦掉,说道:“他是你爹,哪能这么说他。”
  易朱瘪瘪嘴,委屈道:“这一年里他哪点儿像爹?就顾着自己玩,根本都不管我。”
  七眼桥上人来人往,卖盗版的小贩与卖虎骨的藏胞拼着嗓门,没钱的学生情侣与进城打工的年青夫妻们一起散步,人群中,邹蕾蕾却要拖着“儿子”回家。
  想到此节,她不禁有些气,哼道:“咱们先别回家了,让他急一急。”
  易朱伸出红红的舌头,嘻嘻笑道:“妈,那咱们去哪儿玩?”顿了顿又道皱眉道:“不过依爹现在的臭脾气,估计他也不会急到哪儿去。”
  这一对大咧咧的母子,决定去府北河新修的游乐场去玩。
  这两年府北河改造,臭水变清,河边修路,清爽了不少,市政府还在河边修了一个游乐场,场中有两架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大转盘。
  邹蕾蕾和易朱在游乐场里找着项目玩着,反正两人身上都是易天行的钱,用起来也不心疼。
  坐在高高的大转盘上,缓缓向天上升去,邹蕾蕾紧张地抓着栏杆,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有些害怕。
  易朱大咧咧地说道:“妈,别怕,这没多高。”
  邹蕾蕾呸道:“你们爷俩当然不怕。”
  易朱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问道:“妈,爹没有带你上天飞过吗?”
  蕾蕾哼了一声,气鼓鼓道:“连叶相他都带过,就是没带过我!”
  ……
  ……
  离开游乐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夜深沉黑暗,蕾蕾妈和鸟儿子却还是意犹未尽,在街边买了些零食边吃边走着,但走着走着,一大一小两个糊涂人发现了一个问题。
  没有易天行这个活地图带路,母子俩似乎就在这省城内迷路了。
  邹蕾蕾咬咬牙道:“我看应该从那边绕过去就能到归元寺,到了归元寺再到墨水湖,我记得是哪趟公汽。”
  小易朱没好气道:“妈,我们随便找条大路,然后坐的士吧。”顿了顿又道:“我不想去归元寺。”
  邹蕾蕾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也真奇怪,每次说要去寺里,你都难过的不行。”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逼问道:“你怕什么呢?”
  易朱苦着脸道:“我怕师公,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怕,他每次见我总喜欢欺负我。”
  ……
  ……
  从游乐场出来后,是一大片的老宅子,小巷如蛛网,一时还不知从哪个方向走,更能容易到大路。
  “要不然转回游乐场去?”蕾蕾妈问着自己的小崽儿,征询他的意见。
  易朱这方面比较像他爹,把手一挥道:“就从那个巷子穿。”
  “但那巷子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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