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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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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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一窒,有些害羞:“师兄啊,那两位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他杀了你,你没有杀他……”
  叶相僧皱眉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他们两人踏入这间小屋起,我便感觉有些异样的感觉。”
  易天行微垂眼睑,心中隐约猜到两位卧牛山高手说的是什么事情,却不说破,转而道:“既然他们认识斌苦大师,改天问他就是。”
  叶相僧一颗不动心,也不在这些事情上多作思想,微笑问道:“师兄对后几天的事情似乎成竹在胸。”
  易天行往后一躺,却哎哟一声,摔到了地上,这才发现椅背已经被自己震裂了,这还是刚才梁四牛一脚穿地时,自己的紧张心绪所致。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扯蛋,我屁都不知道,只不过越不知道的时候,越要表现的自己啥都知道,整个莫测高深,让潜在暗处的对头有些拿不准主意。”
  “谁是对头?”
  “清静天、六处……”易天行眼神平静,“既然要我和这两位大打出手,上面这两家都有可能,我总感觉周大主任没那么简单。”
  “估计没有人能想到,你居然会提前一步和这两位老人家碰面。”
  易天行微微一笑,眼瞳里微弱金光一闪即隐:“阴谋这种东西,利用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畅和误会,我不会给对手这种机会。”
  去市驻省办事处的招待所找到古大,才知道这家伙也是因为林伯的事情来省城。
  古大还是穿着那身黑色西装,面上满是政客的微笑:“晚上有个酒会,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林伯的那个酒会?”易天行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古大有些诧异。
  易天行没好气道:“你上次来省城不是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是今儿这事情。”
  易天行从怀里掏出周逸文给的请柬,无奈道:“俺现在也是忙于交际的苦命淫儿。”
  古大哈哈一笑道:“早听说你在省城混的很开,没想到这种公务上的酒会,你也能有请柬,看样子我不用浪费一张了。”
  “这酒会很多人想去吗?”
  “是啊,林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大好人一个,省里下面这些县市谁不想来捞些便宜。”
  易天行微微皱眉:“高人一个接一个啊。”
  “你说什么?”古大没有听清楚。
  “没啥。”易天行笑着说:“我们去吃饭了再去,听说这种酒会都吃不饱。”
  “酒会是用天聊天打屁的。”
  “看样子最近你经常参加聊天打屁。”
  “嗯,现在变正主任了。”古大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微笑道。
  “市台办正主任,也是闲职。”易天行取笑道。
  ……
  ……
  天色已晚,嚣张了一整天的大雨也渐渐停了,白天鹅宾馆亮起了夺目的灯光,三楼举办酒会的大厅更是金碧辉煌,有了古大作掩护,易天行便不用担心自己的行踪处处被六处的人监控着,很安心地举着一杯酒,学着身周的上层人士们浅尝辄止。
  侍者们在众人间来回游走,中国内陆在九十年代中举行这种酒会还是没有多少经验,端着高脚杯子四处聊天的人们脸上还有几分拘谨。
  古大看见省里的一位官员,便给易天行打了个招呼,自去寒喧。易天行也不在意,他今天来的目的,便想瞧瞧那位台湾来的林伯,以及林伯身边那位莫杀——那个和自己一样是卧牛山农民高人目标的莫杀。
  轻曼的音乐停了下来,有人开始讲话。
  “今天,我们欢迎台湾的林栖衡先生回到祖国观光,林先生热心公益,关注民生教育问题,是海峡两岸闻名的著名慈善家,证严法师的诸多义举,便全亏林氏集团之助,林氏集团在内地也捐助颇多……”
  主持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然后才请林栖衡上台致词。
  那位姓林的富翁一上台,易天行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间缭绕,挥之不去,就像是两块分开了数千年的玉石,在经历了黄沙沧海之后,忽然在一间小摊上重逢一般。
  他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不由抬头去注视那位林伯。
  台上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老人头发银白,精神很好,戴着一个银丝框的眼镜,穿着身极合体的西服,言谈举止间淡淡的儒雅之气掩之不住。
  没有看见那位传说中会五门秘法火门的莫杀。
  只有一位老者在娓娓说着,声音极轻,极细柔。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
  第二十八章 莫杀火妖
  那位林姓商人讲完话后,遁例便是一位领导发言。易天行躲在会场阴暗处冷冷看着,才发现今天上台的领导居然是上次在归元寺点头柱香的那位——看来政府对于这位回来投资的台湾商人很重视。
  酒喝多了肚子胀,话说多了嘴巴干,易天行不喝酒不说话,便有些无聊,正无聊的时候,便看见周逸文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个小姑娘。
  易天行微微眯眼,觉着这小姑娘有些眼熟,马上想起来这是那次夜探六处时曾经瞄过一眼的六处职员,只不过小姑娘的马尾辫今天解了,盘了上去,再加上一身合体的晚礼服,看着是另一番风味。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得力助手,小琪。”
  易天行微笑着伸出手去,小姑娘的手挺软的。
  “这位是易天行,目前算是……嗯……”周逸文望向易天行。
  “书店老板。”易天行温和应道。
  “你那套去蒙别人。”周逸文像孩子一样笑了,对小琪说道:“这位可是如今省城有名的人物,我们六处想聘他作客卿,他还要拿味儿。”
  易天行懒怠和他言语周旋,说道:“知道你喜欢参加舞会酒会,但你今天来肯定没这么简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玩?”周逸文一脸苦瓜相。
  易天行暗笑,心想这是偷听来的,自然不能讲给你听。
  “林伯商务代表团一行就住在这楼上,房号给你。”周逸文递了个小纸片给他,认真说道:“从这时候起,这一行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们六处正式脱手。”
  易天行接过纸片,在手指间捏了两下,抬头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儿东西来,但看了半天一无所获,发现这位大主任仍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开口应道:“成,你们就撤吧,这事情我来。”又想到一件事情:“你得给我个文件证明什么,不然万一被铁面无私的潘局长当小偷抓了,我到哪儿喊冤?”
  周逸文微微皱眉,想了会儿终于从衣服里摸了个小本子递了过去:“这是六处的工作证,你拿好了,等事情完了还我。”顿了顿又道:“当然,如果你以后愿意来六处兼个差什么的,我马上喊人给你办正式的。”
  易天行笑了笑,没有回他。
  周逸文忽然说道:“我去有些事情,你们两个人先在这里看着会儿。”接着转头对小琪说:“等酒会完了,你再带处里的同志们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便满面笑容从场中的妇人身间挤了出去。
  “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揩油,真是异类。”易天行叹道。
  旁边的小琪姑娘脸一红,心想自己这位主任确实有些不像话。
  “我去打个电话。”易天行凑到她身边微笑着说。小琪这才发现说了半天话的他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成熟,看面相竟还是个孩子,不由心头无由一慌,赶紧应道:“那你去吧,我先在这儿守着,你呆会儿来接班。”
  看着先后离去的二人,面相可爱的小琪姑娘若有所思,微微皱眉。
  ……
  ……
  易天行下楼在前台给袁野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袁野便带着几辆车赶了过来。
  看见小车的肖劲松,他皱了皱眉头:“你回去。”
  “知道了。”小肖明白他的意思,公司里需要有人等着,二话不说干脆地回了车上。
  袁野走上来,看着这饭店进出的政商名流,微微皱眉:“少爷,兄弟们身上都带着家伙,在这儿说话不方便。”
  “不怕。”易天行把刚从周逸文那里诈来的证件塞到他手里:“记住,你今天晚上不是咱省城的黑道头子,是有身份的高级保安人员。”
  袁野小心地把证件收好。
  易天行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十几个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上都带着家伙?原来鹏飞工贸确实挺强的。”
  袁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枪,政府管的挺紧的,来的又急,又不方便拿铳,一时就只凑到七把家伙。”
  易天行倒吸一口凉气:“太阳,原来书上写的黑帮都他妈是假的。”接着没好气道:“那没拿枪的就拿的大刀?”
  “不是。”袁野很诚实的回答:“是小刀。”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二十九路军潇洒的年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易天行好笑地摇摇头,“没枪的兄弟都跟着小肖回去。”
  袁野分辩道:“刀有时候挺管用的。”
  易天行一脸苦笑想着:“对付修士,子弹还可以用用,这刀……还是免了吧。”
  带刀的人跟着小肖坐面包车走了,他对留下来的人吩咐道:“呆会儿用这证件,在二十三楼开间房,要邻着B4房,今天晚上你们就留下来负责保护那间房里的客人,明天早上代表团大概会出门,我会一路跟着,听清楚没有?”
  这些汉子断想不到当了半辈子流氓,今天居然要改职当警察,半天没缓过劲来,稀稀落落地声音夹杂响了起来。
  “清……楚了。”
  小易很不满意大家的精神状态亚,学着军训时的教官腔吼道:“我听不见,再说一遍,大家清楚了没有?”
  众人精神一振,大声吼道:“清楚了!”
  这一声吼,引得白天鹅宾馆进出的贵人们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保安们也发现了这里的奇怪,因为今天的酒会专门调来的警察们也注意到了这些凶神恶煞的汉子,发现不是什么善类,便走了过来。
  看见自己的手下下意识地想退缩,易天行不由好笑:“你们今天也是警察,还是秘密警察,怕啥?”
  轻轻松松用六处的证件打发走了警察哥哥,他又低声对袁野吩咐道:“今天晚上可能面对些很奇怪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如果一定要出手……”他话语里带了一丝狠劲儿:“直接开枪,往死里打。”
  “只是有两个人你如果见着了,马上趴下,不准动手。这两个是两个农民,一个胖一个瘦,身上有一个编织袋不离身,很好认的。当然,如果是六处的人要进,不要拦他们,但一定记得登记,呆会儿你去这宾馆的商场买个宝丽莱,谁要进B4房,都必须登记拍照留下签名……”他抬头望向白天鹅宾馆灯火通明的二十三层大厦,摸了摸鼻尖,心想:“想陷害我吗?呀呀个呸,你到底是哪边儿的?”
  离白天鹅宾馆约五里远,是一座立交桥,桥下原有的停车场在去年的市容整治中被拆了,规划成了草地,谁知道市规划局的大人们引进错了草种,那草贵而不惠,一入春便如韭菜般的疯长,偏生个头儿都还挺茁壮,看着就像白菜一样。
  省城有个笑话,说“省城一大怪,立交桥下种白菜”,便是这事。
  如白菜般蓬勃生长着的草地里,陈三星和梁四牛二位老人家正背靠背打盹,已经夜了,昨天还下了雨,正是春雨催人眠的时分。
  这时候雨早停了,外面却走过来了一个全身穿着雨衣的人,雨衣是那种老式的皮革外缘,看着有些阴森。
  穿雨衣的人走到陈三星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二位师叔,晚辈来晚了。”
  陈三星呵呵一笑:“娃儿,来坐吧。”
  穿雨衣的一笑,笑声挺甜:“就不坐了,这是地址。”伸手递了个纸片过去,昏暗的灯光打了下来,打在纸片上将将看见两个黑体字:“B4”。
  递完纸条后,穿雨衣的神秘人便告退而去。
  看着那件黑雨衣消失在夜色之中,梁四牛凑了过来,右脚还是没有套上鞋子,黑糊糊的光脚丫子把“大白菜”踩倒了几根。
  “师哥,我们晚上去?”
  “等。”
  “等啥?”
  “我给过他两天时间,便要守信。”
  一会儿后,易天行走了过来,他手里提了个篮子。
  “坐。”陈三星看着他诚挚道。
  易天行没有像先前那个穿雨衣的人一样怕脏,他呵呵一笑,便在满是污水的“白菜地”里坐了下来,反手从竹篮子里取出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三个人一人分了一碗。
  “吃。”易天行说的也很诚挚,很简约。
  面碗很海,面条很粗,热汤很辣,三个人呼噜呼噜吃的挺香。
  白天鹅宾馆的酒会还在开,易天行从旋转楼梯慢慢往上走,看见袁野正满面肃穆地站在厅口前,眉头一皱,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袁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上厕所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你摆这酷的表情做什么?”易天行没好气道。
  袁野咧嘴一笑道:“难得能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场合别枪站着,感觉有些怪异。”
  两人说笑两句,他告诉易天行,鹏飞工贸的一干手下已经提前到二十三楼去看房间,布置护卫了,易天行叮嘱了几句小心后,便抬步往厅里走去。
  酒会已经过半,这时候已经开始跳舞,虽然不知道这种程式安排究竟合不合规矩,但昏暗的灯光,曼妙的音乐,足以让这个有些紧张的夜晚显得轻松一些。
  周大主任的助手小琪姑娘还在大厅的落地窗旁等着,看着他来了,有些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干嘛去了?”
  “人有三急。”易天行随口回道。
  “你裤子怎么回事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周逸文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眉头极细微地皱了一下。
  “这酒会里的酒太淡了,我去外面吃了碗面,喝了两口烧酒。”易天行抿抿唇,似乎还在回味酒精的辣度,“结果被老板娘不小心推到了地上。”
  周逸文天真的笑容又堆了起来:“别是瞧你长的俊吧。”
  易天行不知为何忽然很厌恶这个有张童子面的家伙,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酒会进行到了尾声,他看着那位林姓商人在人们的陪伴下开始往外走了,也就跟了上去。
  ……
  ……
  二十三层的白天鹅宾馆,在夜色下就像一只真的天鹅般美丽,只是此时夜色如墨,不知怎的让人想起了天鹅湖里那只妖异的黑天鹅。
  易天行站在走廊上,双眼微微眯着看着走廊的尽头。
  整个二十三层都被台湾方面来的商务代表团包下了,只留下了B5这间房,现在袁野和那七位带着手枪的汉子,便在里面。
  他这时候很头痛,先前与陈三星的对话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全部目标,虽然也有了些答案。
  两位农民伯伯在他的面条攻势下对他的好感日增,但对白天鹅宾馆二十三楼B4里面传来的阵阵妖气,却是不肯放松。
  妖气?他轻轻抽动鼻子,吸了一下宾馆里微微的气息,有些意思地发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确实有些异常,那感觉就像自己在武当山金殿里散发出来的味道相似。
  轻轻踩在走廊上的地毯上,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看着眼前这道被包装的很名贵的黑色木门,看着门上镀金牌子上的B4二字,陷入沉思。
  进还是不进?
  思忖良久,他右脚踏前一步,右手握拳轻轻放在门匙口上。
  乌龙了,宾馆这站不是用钥匙的,是用磁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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