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
“我一直很崇拜你……从以前就是这样,王兄又美丽,又强大,又聪明,在小时候的我的眼中,就像是传说中密特拉神的化身。”
里维走到瓦特的面前,面无表情。
“王兄,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的那一年,我们一起被一个叛徒劫持过。那个时候你安慰吓得直哭的我,说无论怎样都会保护我,我才能安心睡着。”
里维碧绿色的瞳孔微微一动,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长剑。
“可是,王兄,就算你那么说了,我还是很怕,可是我不想让你担心。”
他顿了一顿,说,“所以那时,我假装睡着了。”
所以他假装睡着的时候,他听见了……
他的王兄命令那个劫持他们的男人杀死他。
那个时候,他握紧了手,指甲刺入手心。
他死死地闭着眼,一声不吭。
最终,他的母妃派来的侍卫及时救了他。
而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渐渐和他的王兄疏远。
如果他是真的睡着了就好了。
如果那一晚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就好了。
王兄还是那个疼爱他的王兄。
他仍旧是那个崇拜着王兄的懵懂无知的小孩。
他知道,那只是如果。
他和他的王兄,总要长大。
长大了,就是你死我活。
浅棕色的发下,湖水般碧绿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他的王弟的脸。
或许在那一刻,里维眼底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颤抖。
可是,他手中的剑却是毫不迟疑地对准他的王弟的头砍了下去。
“噗哩!”
黑暗中一团毛绒绒的突然猛地撞过来。
里维手中的剑被撞飞,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猛地插在了屋顶之上。
这是只有埃及大神官才能召唤的魔物!
看清这个突然撞过来的东西之后,里维的瞳孔猛然一缩,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
他看了一看离他不算近的屋顶的长剑,皱了皱眉。
一咬牙,里维果断地转身退入黑暗之中。
栗子球飞快地向走出废屋的年少王弟飞过去,欢快地叫着。
游戏跑到瓦特的身边,跪坐下去,担心地看着他。
瓦特的左手捂紧了胸口,刚才打斗时剧烈的动作再一次撕裂了他的伤口,从绷带中渗出来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外衣。
他痛苦地喘了几口气,睁开眼,右手使劲将王弟向外推了推。
“埃及的那群人似乎找过来了,你快走。”他说话都已经有点艰难,又喘了口气,继续说,“找个地方躲过这一晚上,咳……我只要表露身份就不会有事……快走啊!”
“放心,没事的。”
年少的埃及王弟回答,栗子球趴在他的肩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的瓦特。
“你这个蠢材怎么就听不懂!这么偏僻的地方,那个神官带的肯定都是他的人,你——”
米坦尼的二王子忍不住大声喝斥,一时激动岔了气,他痛苦地咳起来。
这一折腾又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试图想把王弟推走。
“走啊!!”
埃及王弟并没有看着他。
他坐在地上,浅紫色的眼睛注视着那些从不远处的黑暗中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影。
瓦特心底一阵无力。
一切为时已晚。
漆黑如墨的骏马的嘶鸣声已经近在耳边,急速的马蹄的奔跑声由远及近。
突如其来一个急刹车,高大的骏马在月光下高高扬起前蹄,再一次嘶鸣起来。
然后,它的前蹄重重地砸回地面。
它迈着细碎的步子,慢慢向前走来。
年轻的法老王金色的发在月光下折射出黄金般的光泽。
他绯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向他看来的两人,眼底是比黑夜更为冷寂的气息。
墨色骏马慢步向那两人的方向走去,马上,少年王的右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森寒的剑刃在星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色调。
“埃及的法老王,我是米坦尼的王子瓦特。”
米坦尼的二王子喘息着,竭尽全力撑起上半身,伸出右手紧紧抱住坐在他身边的埃及王弟的肩。
无论如何,埃及的王弟今晚救了他两次。
他瓦特从来都是有恩必报,哪怕是使用米坦尼王子的身份,他也要把王弟保下来。
埃及不会杀害自己这个米坦尼的王子,而只要有自己在场,法老王很难对王弟下杀手。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看着年轻法老王那冰冷得毫无人类感情气息的绯红色瞳孔,他只觉得从身体内部发寒,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顿了一顿,他勉强自己继续开口。
“我在此向您请求埃及的帮助……”
那是突如其来的一剑。
在他完全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冰冷的剑尖已近在眼前——
那一瞬,他甚至觉得那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头。
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死去——
铿!
锋利的剑刃从瓦特的颈边猛然擦过,一截剑尖深深插入地面。
鲜红的血从瓦特的颈上流下来,颈的左侧被切开了一道不算浅却也不致命的口子。
瓦特呆呆地看着那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他的冰冷而极具魄力的绯红色瞳孔,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掐住一般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隐藏在身下的黑暗中的手指在失控的发抖。
这或许是他在很多年以后,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恐惧。
只要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你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这就是……埃及的法老王。
绯红色的瞳孔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米坦尼的二王子一眼,然后,落在一直看着他的王弟的身上。
少年王俊美的容颜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墨色骏马再度向前悠闲地走了几步,停下。
年少的王弟从地上站起来,向他的王兄走去。
年轻的法老王从马上俯□。
年少的王弟向他伸出双手。
年轻法老王伸出的左手搂住他的王弟的腰。
年少王弟伸出的双手环上他的王兄俯下来的颈。
浅褐色的强劲的手臂微微使劲,年轻的法老王一把将他的王弟抱上马来。
漆黑如墨色的骏马发出低低的嘶鸣声,少年王绯红色的瞳孔在他的王弟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王兄……”
年轻的法老王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浅褐色的指尖,轻柔擦去他的王弟稚嫩的颊上那一点污迹。
第七十五章
埃及年轻的大神官紧紧地皱着眉,他的脸色此刻显得非常难看。这并不是因为刚才他的部下检验出来那两具看似埃及士兵的尸首是假冒的这种事情,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栗子球不知何时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即使主人失去知觉,召唤出来的魔物也会一直存在。魔物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是主人主动让它回去,另一种就是主人死亡。
现在这种需要栗子球带路的情况,王弟应该不会轻易让栗子球回去。
如果王弟果真遭遇不测……可恶!
赛特握紧双手,马缰绳已经深深陷入他的掌心之中勒出深痕。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心底那股名为焦躁的情绪却越演越烈。
这时,一名部下向他禀报不远处接近城墙的地方发现了一队人马聚集在那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赛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带人去看个究竟。
当到达地点的时候,赛特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王的近卫军队,再接着看到了不远处的马哈特。赛特皱了皱眉,很显然,本该待在王宫之中的法老王来到了这里。
他降下速度,让马匹小步跑到马哈特身边,再向前一看,顿时就松了口气。
骑着墨色骏马的年轻法老王就在前方,被他搂在怀中的,正是那个让赛特焦躁万分的罪魁祸首。
毛绒绒的栗子球正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飘来飘去,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它的主人,一副想接近王弟但是又畏缩着不敢靠近法老王的样子。
算了,不管怎样,至少王弟没出事。
情绪在短时间内来了个大起大落的年轻神官如此想着,脸色也松弛了许多。
随后,他从马哈特的口中得知了他离宫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法老王本来出于安全等多方面的考虑,留在了宫中,让赛特出来寻找王弟。
但是赛特出去后不久,王宫之中恰好抓获了一个奸细,本来就情绪不好的少年王懒得看这个奸细表演什么铮铮铁骨宁死不屈之类的三流戏剧,直接就让马哈特用神器黄金轮将男子的灵魂抽出来拷问。
当得知奸细背后的势力今晚的行动目标是王弟,而赛特那边又恰好传来有不明身份的人冒充埃及士兵的消息之后,年轻的法老王坐不住了。他带着他的近卫军离开了王宫,亲自寻找他的王弟。
法老王一行人离开王宫没多久,栗子球就飞了过来,一路带着他们找到了这里。
“赛特,看来栗子球也是很聪明的。”得知栗子球一开始是待在赛特身边,然后突然消失让赛特担心不已后,马哈特忍不住笑了起来,“至少它很清楚,带着王来找王弟,比带你去找要有用的多。”
“……闭嘴,马哈特。”
浅褐色的手握紧他的王弟白瓷色的手,抬起来。
“受伤了?”
年轻的法老王问,绯红色的瞳孔注视着那手腕上红色的血迹。
“没有,那不是我的血。”
年少的王弟立刻摇头,他全身上下都好得很,一点伤都没有。
其实除了左手,身上其他地方也有血迹,不过那都是从瓦特身上染到的。
少年王皱起眉来,他试着用手指抹一抹那血迹,似乎是想把它弄掉。可是那血迹已经干了,他的手指抹了几下都没能擦掉。
顿时,年轻法老王绯红色的瞳孔露出极为不快的神色。
被他抱着的年少王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回过头来,有点担心地看了瓦特一眼。
他动了一动,似乎想下去。但是他一动,法老王的手臂便紧紧地搂住他,似乎不打算让他下马。
米坦尼的二王子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受伤的地方,在月光之下,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越发显出病态的苍白。
碧绿色的双眼注视着埃及的法老王和王弟,里面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看来埃及不打算让他死在埃及。
那么,既然要让自己活着,法老王自然也不会在自己面前对王弟下手,而会继续扮演宠爱幼弟的王兄的角色,这样的话,埃及王弟就安全了。
瓦特稍微放心了一些,但是又忍不住苦笑。
埃及的法老王……好大的魄力,刚才在他面前,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简直是丢尽了米坦尼国的脸。
虽然埃及王弟还算聪明,但是怎么看都不是法老王的对手,更何况王弟还抱着那种天真的想法,就算现在逃过一劫,恐怕以后还是会被……
米坦尼的二王子脑中还在千回百转,这一边,一直看着他的年少王弟犹豫了一下,回头仰起脸看向他的王兄。
他抬起左手,随意放在亚图姆右耳后的后颈上,手指稍微用力往下面压了压,看样子似乎是想让他的王兄低一低头。
年轻的法老王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但还是微微将头低下来一些。
“王兄。”
年少的王弟仰起脸,将唇凑近亚图姆浅褐色的左耳郭,小声说,“那个人自称是米坦尼的二王子,他身上有一个黑铁做的臂环,样式和米坦尼大王子戴着的一样。还有,刚才那个米坦尼大王子也在这里,是他刺伤了他,不过刚才看到你们过来就跑了。”
只说了这些,他就乖巧地闭上嘴,不再多说。
瓦特的确告诉过他,里维是想将二王子的死亡嫁祸给埃及。但是,那其实都是瓦特的主观臆断。虽然游戏感情上偏向相信瓦特,但是他不打算用自己的想法来影响身为法老王的亚图姆的判断。
他只需要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实。
“马哈特,让其余的人 退开。”
年轻的法老王说,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除了两位大神官,其他人纷纷依令向后退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米坦尼的二王子,为何要擅自潜入埃及。”
年轻的法老王冷静地询问,冰冷目光高高在上,俯视着此时这位与他相较而显得极端落魄的米坦尼王子。
瓦特没有回答,他的眼此刻怔怔地注视着埃及王弟的左手。
那只手,还放在法老王耳后的颈上。
身为米坦尼的二王子,如何保护自己是他从小就必须学习的事情。人体的弱点,他了若指掌,不仅仅是为了杀死敌人,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人体的弱点并不少,但是大多都能通过锻炼或者护甲来保护。
然而,颈部却是一个人身体最柔软,最难以保护的……同时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从他懂事开始,除了生他育他的母妃,他从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他的脖子甚至是脸部。
太荒谬了。
为什么埃及王会容许王弟碰触他的颈部?
他难道不知道,只要王弟手指中藏着一根小小的针,就可以轻易夺取他的性命?
法老王宠爱王弟,不过是法老王为了更好地除掉王弟在装模作样而已。就如同他的王兄里维,明明想要除掉他,却一直在外人面前以一个疼爱弟弟的好王兄自居。
所以他说,他不信。
可是那个埃及王弟却说,他信。
瓦特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低下头来。
他突然觉得很疲倦,就仿佛那一直在失去的鲜血和生命力而导致的虚弱感在这一瞬迸发了出来。
碧绿色的眼闭上,米坦尼的二王子静静垂下头,意识陷入黑暗。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王兄叫着还很小的他的名字。
***
地平线上透出一丝光线,照亮了埃及的大地。
舍易斯城在经过一晚的喧闹之后,终于在清晨安静了下来。
位于尼罗河岸边的王宫里,刚返回宫中不久的少年王带着他的大神官前往常日里他处理政务的房间。刚到门口,年老的女官卡琳也恰好走来,一见法老王便弯腰行礼,跟在她身后的几名侍女也纷纷跪下。
因为手中都端着东西,所以只是低着头,没有将上半身伏地。
马哈特奇怪地看了卡琳一眼。
这才大清早,还不到法老王用餐的时候。
除非王下了命令,否则用餐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卡琳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克雅说,王弟殿下已经有一天没有进餐了。”
卡琳微笑着做出了解释,跟在法老王身后走入房中,然后,她怔了一怔。
房间一侧的长椅上,横躺在上面的年少王弟正睡得香甜。
另外一边,整理卷宗的赛特大神官对此视而不见。
“睡着了啊……”卡琳不禁笑了起来,“也是,折腾了一晚,王弟殿下应该很累了。”
“怎么不让他回房休息?”
马哈特问。
“殿下说还有事要对王说。”
卡琳回答,转身接过一名侍女端着的乳白色的小巧陶瓷罐,放在桌上,将盖子揭开一半,以便让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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