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堂- 第18部分

　　我向着天空奔去，只知道，天的尽头便是另一片天，草原的尽头是另一片草原。我知道，在另一片草原上，亦有着一位与我一样的奔跑者。

　　放逐者们害怕孤单了，我们寻找着同类人的身影，却又只能在草原上奔跑，向着天空而去，去寻另一片天空之下的同伴。

　　也许会错过，也也许会相逢。

　　相逢时，也许我是狼，也许你是人，但却依旧能够惺惺相惜，相伴无言，一起休憩在小溪边，看暮色夕阳。

　　我不是无脚的飞鸟，我会飞快地奔跑，在累时也能停下来休息。

　　当我停下来休憩时，有风无言相伴，有草为我拂汗。空的是心，因为没有心与心相依。

　　我的眼睛未离天空，不晓得与我的蓝天相接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片天空，粉的，紫的，红的，绿的还是黄的？

　　只知道，天的那一头，有与我一样的奔跑者。

　　我们融不进大千世界，于是被放逐，只能在自己的草原上奔跑，漫无目的。

　　放逐者们向着天空，似狼一样奔驰，去寻另一片天空。　。　想看书来

时间的阴谋
时间是世间唯一的神，别人也叫他命运或者死神，因为他是时间，是神，这个身份往往造成人们的误解，人们认为冥冥之中有一个神在操纵众生，而时间又是世间唯一的神，于是人们把他当成了命运之神。当时间游荡于天地间，取回赠予人们的时间时，他就是死神了，因为他取回了时间也就取走了人的生命。

　　时间化身万千，化身们隐身在空气中，漠然地俯视众生。当时间紧抿的嘴角开始勾起，那就是－－他，要开始游戏了。

　　乌镇。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小镇，是块人杰地灵的宝地。

　　美丽的小镇里，有一对美丽的人儿，他们是公认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不仅美丽，而且善良，他们拥有让人惊羡的一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感慨他们是神的艺术品，完美而毫无瑕疵。

　　他们的笑脸能温暖人心，是他们将一小镇的人心温暖了。

　　可是他们的完美遭天妒了，青年随着村人上山采药，突然来了一场雷暴雨，山崩了，青年和村人们都被埋在了乱石下。

　　青年没有死，他呼唤着同伴，但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声音好像被死亡的黑暗贪婪地吞没了，更像是一粒石子掉入了水中，不能挣扎，只能沉沦。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等待死亡吧。青年这样想着，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有了一束微弱的亮光。青年睁开眼，他发现他身边的乱石消失了，他躺在一个由石头搭起的洞里。他不能动，一动身体就刺刺地疼着。

　　“你的脊椎骨断裂了。”

　　飘然于世外的声音让青年注意到了眼前的人，那个人漂浮在空中，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泡子里，整个人只露了下半张脸，那是张苍白如石灰的脸，过分的白却意外地没有影响到他给人带来的*。他的轮廓很精致，与直挺的鼻子，淡红的薄唇一结合，似是脱俗尘外，却又分外诱人。

　　“我是时间。”

　　青年人忍不住问：“不是死神吗？你的装扮很像死神。”

　　“也有人叫我死神，因为当我取回我赠予他们的时间时，他们就会死亡，所以他们也叫我死神。”时间轻盈落地，落在了青年人的身边。

　　“好吧，时间，你取走我的生命吧。”

　　“不，我并不打算让你死，我要给你无限的时间，让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我想做什么？”

　　“你想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但你怕你生命不够长，无法做到。”

　　“你很了解我，时间，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和我一起上山的人还活着吗？”

　　“他们死了，他们对困境太过于绝望，所以我取走了他们剩下的时间。”

　　“时间，你说你要给我无限的时间，我现在不要了，你能把它们分给我的同伴们吗？”

　　“不能，年轻人，别和我讨价还价，我现在只愿意给你时间。”

　　“可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下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愚蠢的人，你若能活下去，你便能做更多的善事，若是你现在死了，你便什么都做不到。”

　　“高高在上的神啊，”青年扯开嘲讽的笑，“你不是人，你不懂人心，我若现在顺从了你，即使我活了下来，即使我做了更多的善事，我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那样子的我已经变质了。”

　　时间俯下身，低视着他：“活下去，还有一个与你相爱的女孩在等你回去。”

　　青年沉默，最后挣扎地说：“把你要给我的时间分给我的同伴们吧。”

　　时间轻轻地笑出声来，他直起身子，说：“好吧，我比不了你的固执。年轻人，我会再给你的同伴十年的时间，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会死去，而你，我还是会依照我的承诺给你无限的时间的。”

　　“为……为什么？”原以为时间会翻脸的青年惊讶了。

　　时间甜甜地笑着：“傻瓜，你说了我是神的，只要我高兴，我就可以让你活着，让所有人活着。”

　　“可……为什么是我？”

　　“我观察你很久了。年轻人，你人很好，所以我选中了你。”

　　青年有点不可思议。

　　“只要你活着，我就会实现你的愿望，年轻人，若你厌倦了无限的生命，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在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上等你。”时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等……等等！你先把我救出去啊！”

　　时间的声音远远地船了进来：“我是时间，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除了给予人们时间和取回时间之外，我什么都不干。”

　　时间的声音渐远，过了很久，青年才愣愣地自言自语：“我忘了……问他什么这样无代价地做……”

　　青年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当痛苦的声音夹带着呻吟回复他时，他高兴得发颤，引得骨裂处一阵阵地发疼。

　　青年和同伴们说起了时间的事，由于青年平日里建立起来的信用度很高，同伴们虽然对现下困境感到彷徨无助，但还是相信了青年的话。

　　他们被埋了七天，但他们还活着，于是青年对时间的话不再质疑，却也知道了时间的残忍：时间让人活着，却不保证让人无恙地活着。现在，这样的情景叫做生不如死。

　　同伴们开始叫嚷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他们不再叫嚷着“饿、渴”了，他们已经被暗无天日的囚笼给逼疯了。青年痛苦地闭上眼，不再去安抚他们，因为他已绝望。他在想，求时间让他们复活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他是不是错了，否则，为什么他们还会痛苦？

　　他会想起他的爱人，他很怕她得不到她还活着的消息，怕他能回去时，她已不在人世。若是如此，他还不如去死，他不能没有她。

　　第七天，人们搬开了乱石，青年终于见到了完整的阳光。村人们很惊讶他们还活着，赶紧急救他们。同伴们得以重见天日，当他们拿到水和面包时，他们都哭了。青年出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他的爱人怎么样，村人们支支吾吾，都说她很好，劝慰他安心接受治疗。当他被送入医院治疗，送进病房时，他看到了同样躺在病床上的少女。他哭了，少女也哭了。

　　他向少女伸出手，少女握住他的手，他抽噎地对少女说：“我回来了。”

　　少女“嗯”了一声，然后泣不成声。

　　少女握着他的手的手腕上缠着层层白纱，她把受伤的手放在青年的手里，像是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了他。

　　听乡人说，那时他们已经放弃了寻找他们，是一个古怪的人指出了详细地点，让他们找到了他。

　　青年知道那个古怪的人就是时间，因为只有他会穿着黑袍子像传说中的死神一样，不，时间他本身就是死神。

　　青年入院的第一晚，虚弱的少女在他身边熟睡了，他只要一侧头，他就能看到少女甜蜜的微笑，青年也因此而微笑——他又回到她身边了！

　　少女在熟睡，但他睡不着，他在想时间的事。

　　时间出现了，如传说般一样，死神破开空间，来到即将逝世的人面前。

　　“你……”意识到心爱的人还在熟睡，青年赶紧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走了么？”

　　时间说：“抱歉，我是走了，但我突然想到要是你永远被埋在石头下，那我即使承诺给你无限的时间也会变得毫无意义。难道你不该感谢我吗？是我叫你的村人去把你挖出来的。”

　　时间在青年床前坐下，他抱着膝，一双手因而露了出来，那是一双与他的脸一样苍白的手。青年想，这个神还真是白得过分。

　　青年说：“时间，你能收回你的承诺吗？我被埋在石头下时，我的同伴们都得到了十年的生命，所以在这十年之内他们不会死去。被埋时，我们被痛苦折磨身躯，环境摧残着我们的精神，这样漫长的生命让我们生不如死。”

　　时间的声音很轻松，他说：“可是，你并不会总是遇到这种情况的。年轻人，你应该没那么倒霉。”

　　“可是……”

　　“没有可是了，年轻人，我不会收回我的承诺的，因为这才刚刚开始，而且，你并不能强迫我，不是吗，年轻人？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做你想做的事吧。”

　　“世事无绝对，说不定我还会碰上。”

　　“那好吧，如果你再遇上这种事，你可以试着呼唤我的名字，一天叫上个百遍，也许我就能听到了，因为很游手好闲，我四处溜达，因此也许会听不到你的声音。”

　　“可我不想拥有那么漫长的生命，漫长的生命并不保证我能不痛苦地活着。”

　　“噢。”时间笑起来，“如果你不能察觉到痛苦，那你就不是人了。我是不会收回我的承诺的。年轻人，你将会拥有无限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你呼唤不到我，那么请你去珠穆朗玛峰找我，我会在那里等着你，而且，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但这并不包括让我收回承诺，你明白了吗？”

　　“我拒绝。”

　　“我不接受。”

　　“你……”

　　“记住我给你的承诺。”时间笑着又消失了身影。

　　“可恶！”

　　第二天，忿忿然的青年把时间的事告诉了少女，少女听了之后，笑了，她说：“我很感激他给了我所爱之人漫长的生命，让他得以回到我的身边。亲爱的，这是一件好事。”

　　“但我总觉得有点儿阴谋的意味，天下间本就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可是亲爱的，你说了，时间是神灵，神灵是关爱他的子民的，或许，是你的善心感动了他，所以他才会赐予你无限的生命。”

　　“可我不想白白接受一个不熟识的人的好意。”

　　“可那并不是人，那是神。亲爱的，对于神的好意，我们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久久地凝视着爱人，青年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走一步算一步。若神真的要找他的子民麻烦，我是躲不过的。”

　　少女握住懊恼的爱人的手，给了他温暖的支持。

　　“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

　　青年与时间相遇的奇闻在美丽的乌镇上不胫而走，在居民的眼里，这个温善的年轻人已经挂上了神奇的标志，他得到了神的宠幸，是神的宠儿。

　　大难不死的同伴们和他们的家人一起来谢青年，谢谢他与神的据理力争，让他们能再世为人。

　　他们说：“原以为会在那时候死去，想不到还能多活10年，这10年就已经足够做很多事了。”

　　他们的明理让青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只能在时间那里讨来了10年。

　　后来，乌镇人民的生活很平静，青年也是。

　　在几个十年里，青年遇到了一些事故，但都化险为夷。他在生死门前徘徊，然后又返回生天，难以救治的伤都无法取走他的生命，这让医生们不停地感叹他在医学上创造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这让城镇居民更加相信他拥有无限生命的事实了。

　　在这几个十年里，青年和少女结了婚，生了几个孩子，孩子们又结了婚，又给他们生了十几个孙子……子孙满堂，几代同堂，其乐融融。

　　青年的家族成了乌镇最大的家族，而他也成镇上德高望重的人。

　　几个十年过去后，青年成了老人，他的妻子也成了老人。

　　老人百病缠身，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十分安详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这几个十年里，时间没有出现过，他带来的疑问已在老人的记忆里淡去，老人甚至把他曾经的出现当作了自己的一场梦，并且给了一个科学又合理的解释：那个叫时间并且打扮得像死神的神灵并不存在，知识自己当年濒死时出现了幻觉，幻想到有个神灵出现并解救了他，让他得以重生，后来，他离死亡的阴影越来越远，这个从错觉中来的神灵也就消失了。

　　老人躺在床上，回顾这几十年来的漫漫人生，一点点地细细地回想，记忆的角落都走过一遍，所有沉睡的记忆复苏。老人很欣慰自己的过去没有污点，回味时也是温暖甚至是温馨，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记忆也成了精彩。

　　老人觉得，自己这一生已无憾。

　　可是，不幸来了，老人迟暮，奄奄一息，却怎么也死不了，这固然是件好事，但老人却慌了，他躺在床上已经好几年了，除了一身病痛折磨，他就是触不到死亡的衣角！这几年里，老人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儿子老死病死，他的老伴也苍老过快！老人唯一可以心安的就是他苍老的老伴是长寿命，到了这年纪，虽然身体衰弱，但也没什么大病大痛，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真的很慌，他自己安慰自己，他只是长命，而不是因为时间的诅咒。

　　在病痛的折磨之下，老人慢慢地崩溃，他开始歇斯底里，只要有点力气，他就摔东西骂人。老伴心痛得老泪纵横，子孙们不敢近旁，摔完东西，没有多少力气的老人凄厉地叫起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如夜深之时鬼魅叫声般凄厉。

　　人们同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老人发疯几个月后，他们再也不忍心看老人受苦，决定找把刀子把老人杀死。但，要杀死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呐！刀子易找，人选却难定，在几番推选后，老人的妻子站出来了，她二话不说就拿起刀子毅然决然地走向老人。老人看到拿着刀子走来的老伴，他宽心地笑了，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老人的妻子下手很快，没有一点迟疑，刀子很快就没进了老人的胸膛，妻子惨叫一声，抽出刀子就往自己胸口递，在场的人们吓了一跳，赶紧跳出来抢下了这年迈的老婆婆手中的刀子。

　　老婆婆哭得凄惨，人们赶紧把她送走了。

　　回头看看老人，人们发现老人还没断气，赶紧又推出一个人去杀老人，这一回刀子一直插在了老人胸膛上。

　　一天过去了。

　　留下来看守老人的年轻人们惊恐地发现老人并没有死！老人的血流了一天，到最后无血可流了，刀插在老人的心脏上，可他们还能看到老人的胸膛在起伏！这个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明显！老人两只枯黄的眼睛瞪着，一副地狱冤鬼的模样！

　　人们找来了胆大的医生，医生颤巍巍地拔下刀子，给老人检查了一番，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那把刀子确确实实地插在老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