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将军,萦生殿是冥界圣地,外人不能进入。”
“外人?我是外人么?”氤氲扯开面纱,是很明显的冥界人特征。
冥王痛得无法辩驳:“萦生殿……去萦生殿……”
萦生殿。
所有人都抬头。
他们看见,一个被缚在天花板上的女子,倾世绝貌。
“母亲……”氤氲低喃着。
“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冥王几尽崩溃,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见,就惟独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所有人的眼光才回到他身上,一个人回答:“一个长得很像氤氲将军的女子。”
“你们……”比起见到母亲的震惊,氤氲此时更加震惊:“你们都不记得了……”
嫠椤醒来的时候,他看到氤氲时吓了一跳,直到看到在旁边漂浮着的幽灵后,他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幽灵。
氤氲凑近他,危险地盯着他:“嫠椤,你知道我母亲的对不对?”
“你母亲……是谁?”
氤氲差点不支倒地,她冲着嫠椤咆哮道:“既然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你叫我去萦生殿做什么?!”
“我……我有叫吗?我不记得了,你是谁呀?”
氤氲快要抓狂。
“对伤员这么粗鲁,你以后一定嫁不出去。”冥王护住嫠椤,给氤氲下了定论。
嫠椤不解地看向飘在空中的幽灵,希望她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幽灵指着氤氲,对嫠椤解释道:她是氤氲,你的姐姐。
“我只是想问他有没有办法解救母亲而已嘛,又不是胁迫他!”
“不管你是不是胁迫嫠椤,你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是啊,因为我没有爹妈管教!”氤氲砸了冥王一个枕头,扬长而去。
冥王呼出了一口浊气,对嫠椤说:“她就是我女儿,虽然有萦生殿的记录为证,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认她,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有一段空白的过去。”他抱紧嫠椤,瞬间变得脆弱不堪,“嫠椤,你告诉我,萦生殿天花板上有没有人,现在我只能信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别告诉他我以浮灵的形式待在他的身边。
虚渺的幽灵飘走了。
嫠椤搂住冥王,说:“有的,她是你的妻子……”
“为什么她会在那?”
“因为她要背负全世界的罪恶……”
当天晚上,冥王第一次做梦,他梦见了他那段空白的过去,它是那样的纯洁和幸福。
在梦里,他有着一位很美好的红颜知己,他们相伴度过了几十个纪年,她给他带来太多的美好回忆了,给他带来了生命的喜悦。在梦里,他总是嬉笑着对她说一大堆肉麻的话,把她羞红了脸,然后她会拧拧他的鼻子,对他说,你这样会把氤氲教坏的。梦里的小氤氲很可爱,总是做出一些可爱的事来让他们发笑,笑完后,他会亲昵地抵着妻子的头,对她说,我会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受到伤害……
那么幸福的过去,他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
醒来,冥王伤痛欲绝。
冥王去萦生殿,他抬着头,用比以往更加伤痛的表情去凝视天花板。他知道他最爱的妻子就在上面,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一无所有了,是你把我的记忆封存,让我以为自己还有,还有。是你让我成了孤城里的王,让我坐在高高的王位上,孤独地笑到天明。
原来,原来,我早已一无所有。
冥王在别人面前依旧英明神武,似乎丝毫不在意萦生殿的事,把氤氲整天气得跳脚大骂。
冥王的心伤,只有嫠椤看得见。
嫠椤总是能看到孤独无依的冥王,他总是能看到冥王蹲在角落里,让阴暗遮掩住自己,把一切都藏在阴暗之中。
嫠椤怀里的冥王,总是能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昏天暗地。
“别人都能看得到她,却触摸不到她,而我不仅触摸不到她,还看不见她,为什么?”缩在嫠椤怀里的冥王啜泣道。
“我能让你看见她。”嫠椤握起冥王的手,闭上了眼睛。冥王的眼睛越过了屋顶,越过了重重围墙,来到了萦生殿,他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她容颜未改,只是睡着,安静地睡着了。
冥王在嫠椤的怀里难过地睡着了。
“会幸福的。”嫠椤亲吻了冥王的额,他离开了冥王,来到了萦生殿。
虚渺的幽灵疑惑地看着他。
嫠椤破开了空间,取出了幽灵的身体,他的笑很甜很甜。
——不要。
幽灵摇着头,明显明白了嫠椤的想法。
嫠椤说:“你们会忘了我,会很幸福的。”
冥王来到萦生殿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的妻子。她在他的怀睁开了她的双眼,对他微笑,笑得很甜很甜。
在天花板上沉睡着的嫠椤也在微笑,很甜很甜。
舞,梦断
作者话:这是一个遥远的世界里的一个遥远传说。
“快逃呀,天宇王打进来了!”
“别抢我的翡翠!”
“什么你的?明明就是我的。”
……
原本华丽的琉璃城已是一片狼籍,本是琉璃城的下人全乱起来,逃命的逃命,抢东西的抢东西,抢不了的就一把火烧了,正所谓“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舞姬,你不走吗?”
两个红衣的女子坐在平台上,其中一个女子问另一个抱琴的女子。抱琴的女子舞姬痴痴地问:“我不走,我要等我的王。红叶,你说我的王来了么?”
红叶轻轻一叹,说:“舞姬,你又来了,你的王早已不存在了。”
舞姬揪心地看着她,紧紧追问:“红叶,你骗我的,王他一定还在,他一定会来接我的,对不对?”
红叶看着她,舞姬凄美的面容上印满揪心。红叶的心不由得随之一痛,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没有没有,你的王会来接你的。”
舞姬笑了,笑得很开心,但是让人很心痛。
琉璃城只能算是一片空城了。
天宇王领着头走进城内,城内一片狼籍,天宇王环视这座被誉为世上最精致的城,心里不由得感叹。
冰夕,她还在吗?
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平台上坐着两个红衣女子,她们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陌生的王。
天宇王走过去,一名女子笑嘻嘻地看着他,而另一名女子一脸的凄美,她那幽怨的眼神揪紧了见到她的每一个人的心。
为何会有如此悲伤的女子?
让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温声细语地呵护她。
为什么?
天宇王在看着她,每个新到的人都在看着她,而她只看天宇王。
“你是我的王么?”
一句话出口,所有的人都为她可惜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子,却已经傻了。
天宇王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摇头,幽幽地说:“我不记得了,不过别人都叫我舞姬。”
天宇王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把视线从这名忧伤的女子身上移开,她太美,也太让人心痛。
天宇王问:“你的王又是谁?”
女子突然惊恐起来,她惊恐地低下头,不久,再次抬起头时已没有那般惊恐,只有无尽的凄凉:“不记得了。”
天宇王心一紧,又继续追问:“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么?”
女子悲伤地摇了摇头,天宇王凄凉地笑了。
又一个悲伤的遗忘者!
“你爱他么?”天宇王问。
女子点点头,抑不住的凄美。
天宇王麾下一名原是琉璃城,后来却临阵投敌的人说:“王,你别问了,这个人已经傻了,您说又有谁会忘记自己爱的人呢?”
“闭嘴!”天宇王皱眉喝道,那个人立即唯唯诺诺地缩缩脖子,天宇王身后有一个人偷偷地告诉他:“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王也忘了自己所爱的人的样子。”
天宇王转首看向另一个女子,他不敢再去看舞姬,他害怕自己会陷入那一潭忧伤之中。另一名女子虽不及舞姬美,却机灵外溢,像只快乐的蝴蝶。
“你呢?”天宇王问。
女子笑嘻嘻地回答:“我叫红叶。”
她似乎不惧怕任何人,至少她对天宇王没有尊称。
天宇王问:“你不怕我会杀了你?”
红叶反问:“你舍得打破舞姬的忧伤么?”
天宇王心一惊,他确实舍不得,估计没有一个人会舍得打破她的忧伤。
红叶说:“每一个王刚攻进来时都是如此。”
天宇王哼了一声,率众而去。
舞姬依旧痴痴地坐着,红叶却已不在她身边。几个路过的舞姬看见她,都悄悄地低声对同伴说:“你看那个女人,听说她在琉璃王还在主政琉璃城的时候就在了,现在人都痴了,整天等着她的王,也不知道她的王是不是琉璃王。”
“是呀,这样的女人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呀?亏她还叫舞姬,我看她跳的舞绝不比我好看。”
“得了吧你,看她那傻样,她会跳舞吗?”
“就是就是。”几个人同时应和。
“就是什么呀!!”
突然间被人喝骂,这几个舞姬心惊肉跳地看着红叶,她们不敢顶撞红叶,因为红叶舞姬之名已经传遍整个世界,更何况,天宇王如今可宠着红叶。
红叶生气地骂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不准你们侮辱舞姬,谁要是敢说舞姬的坏话,谁就马上给我离开琉璃城!”
几个舞姬苍白着脸,红叶一声令下,她们立即跑出了红叶的视野。
红叶平定下心,走到舞姬面前。
舞姬抬起头,红叶今天穿了一身华丽的舞服,红色的裙子就像跃动的火焰,令人忍不住开怀。
红叶像是平常一样对舞姬说:“我今天要舞给天宇王看,你去看吗?”
舞姬摇头,说:“不,我要等我的王。”
红叶叹气,说:“你又来了。”
她转身就走,挥动的裙边仿若跃动的火焰。
只剩舞姬独自一人守望忧伤。
舞,如同火焰一般,晃亮了世界。所有的美,尽现于红叶的舞姿。
一日又一日。
每一天,红叶都会告诉舞姬,她要去献舞了,日子依旧,重复的话语总让人不厌其烦。
每一次,火焰一般地离去。
每一次,忧伤地守望。
红叶拉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闯入舞姬的世界。
舞姬仰着头,怀里抱着竖琴,仿佛这个世界只有竖琴才是她的依靠。
红叶开心地向舞姬介绍男子:“舞姬,他叫落伞,是天宇王的御用医师,也是,”她突然含蓄地笑了:“也是红叶最爱的人哦。”
舞姬眼里依旧是揪心的忧伤。
红叶捅捅落伞,不停地向他使眼色,落伞会意,走上去仔细观察舞姬,最后直起身子,深叹一口气,红叶的心被揪紧了:“不能治?”
“基本上是这样,”落伞的回答让红叶皱眉:“她封闭了心灵,已经没办法打开了,更何况她没有傻,她只是伤心到了极点,伤心是无药可治的。”
红叶揪揪落伞的袖子:“真的没救吗?”
落伞遗憾地摇摇头,说:“没有,没有人可以治愈心伤的。还有,她的腹部有一道伤口被下了诅咒,无法痊愈。”
“这个诅咒可以破吗?”
“本来可以的,但是……”最后落伞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但是拖太久了,大概有四百年了。”
“琉璃王!”红叶咬牙切齿地说,四百年前,琉璃城正是琉璃王专政。
落伞问:“为什么要帮她?”
红叶说:“只是觉得那么好的人傻了怪可惜的。落伞,那个伤真的没法治吗?”
“没有,只要她不动那个伤口,就不会有血流出来,也就不会伤到性命,所以连舞都跳不得了。”
红叶舒了一口气,说:“只要不动那个伤口就行了?”
“对。”
红叶怜惜地看了一眼舞姬,难怪舞姬老是微屈着身子,原来就是因为那道伤口呀。
舞姬依旧痴痴地忧伤着,触人心弦。
红叶问:“落伞,人真的会忘记最爱的人的样子么?”
落伞也看向舞姬,叹了一口气,说:“会的,会什么都忘记的,就连王也忘了冰夕的一切,只记得冰夕的舞姿。如果不是我们帮忙记得他是谁,也许王就和舞姬一样了。”
“冰夕?天宇王的爱人吗?”
“嗯。”
看着舞姬,良久,红叶叹道:“太痴情了。”
落伞悲伤地说:“我倒宁愿他不痴情,这样就不会痛了。”
“我也一样,舞姬太让人心痛了。”
良久,无语。
“落伞,天宇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敢爱,敢恨,也是敢痛的人。”
“这个世界平定了吗?”
“平定了,王现在是唯一的王了。”
“如果天宇王不是最后的王,那么另一族的王攻进来时,你会跟着天宇王走吗?”
“你留下,我便留下。”
相视的目光中,红叶找到了坚定的依靠。
火红的舞衣,舞尽了枫霜,舞尽了欢乐……
天宇王睁开眼,眼中藏不尽忧伤。
又梦到她了,每一次想看清她的脸,梦却断了。
为什么留下的只是那一段舞起的记忆?
落伞进。
“又累得睡着了?王,你的工作还没完成就趴下,那是不行的哦。”
“别开我玩笑了,落伞。”天宇王微微一皱眉,说:“我又梦到她了。”
“还是那一段舞起的记忆?”
“嗯。”
过了良久,天宇王问:“落伞,你说冰夕还在琉璃城吗?”
落伞犹豫一会,决定把世人皆知的事实告诉他:“王,冰夕她应该不在了。”
天宇王眼中不断涌出逃避的光芒,他像一个溺水者一样抓着落伞:“落伞,冰夕她还在的,还在的,对不对?”
久久地凝望着天宇王的双眸,心不由得软了,但梦总是要醒的,落伞轻叹,垂下了头。
天宇王无助地松手了,他绝望地看着落伞,一直,一直都不想知道的结果由最亲近的人证实了。他无助地,泪留满面。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来东征西战的?因为他,这个世界乱了,每个王都区占领别族的领土,最后,站在这片土地上的王只剩他一个了,他也站在琉璃城的顶端了,得到的却是别人心知肚明的答案。
不!他不要!他愤怒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发狂似地吼出来:“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你滚!”
落伞无奈地离开,身后,天宇王依旧在抓狂。
拉住赶来的同伴,落伞低声说:“王已经知道了,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同伴担忧地望向房内,见不到天宇王,只听到了如同野兽般受伤的嘶吼。他最终,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谁都知道,四百年的战乱,琉璃城的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倔强的一代名姬,又怎能逃脱香消玉殒的下场?更何况,那些王中,又不缺少好色残暴之人啊。
绝望的一幕幕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可是,为什么却惟独记不清她的脸?为什么?
嘶哑了嗓子,天宇王痛苦地揪着头发。
嗓子火辣辣地疼,心也好疼。为什么寿命这么长?长得漫长,长得忘记分离已久的恋人的样子,早知如此,他宁愿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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