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过家家的时候如果无法扮演她老公的角色就哭得稀里哗啦,曹野狐每次闯祸挨爷爷皮带抽就会变着法欺负他,不是把他强行抱到树杈上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脱下他裤子然后一溜烟跑掉,曹蒹葭这种时候便经常挺身而出护着一脸鼻涕眼泪混淆不清的小男孩,那个时候比同龄人早熟不少地曹蒹葭就想。小鼻涕虫做个弟弟不错。
曹蒹葭不是曹野狐。不会明目张胆地忤逆家族意愿,她似乎一辈子都做不出这个哥哥的壮举:早早在国防大学高调退学、18周岁就把大户人家闺女肚子搞大闹得满城风雨、偷跑进基层部队而不是顺从父辈意思成为政治精英。而且曹蒹葭也不是她母亲,不会偏执地认作长辈包办婚姻就一定无法获得一份幸福。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她不觉得自己应该用类似随便找个男人私奔或者绝食来抗拒这份娃娃亲,前些年她也从各方面途径知道那个当年在北方显得格外瘦弱的小跟班非但不再挂一条鼻涕,而且还成为一个类似他继父的枭雄式角色,可每次想到这里,曹蒹葭总会更加失落,因为孩童时代的青涩纯真岁月,对谁来说都已经一去不复还,她见识过家族中间和周围太多起起伏伏的聪明人,但那个跟在她身后帮她拿风筝、缺一颗门牙、啃一串糖葫芦就能破涕为笑忘记刚被表哥曹野狐扒走裤衩的小鼻涕虫,最终成为记忆,曹蒹葭甚至会想,如果小时候绰号小李子地男孩一直能纯真无邪地成长到2岁,她也许会带着不可避免地遗憾选择跟他结婚,而不是如今的抗拒。
品学兼优?在哈佛剑桥这类世界一流地学府镀金?是中科大少年班里的佼佼者?或者是清华北大地红人?
曹蒹葭不在乎男人有没有这些光环,因为她自己就能做到,那些让寻常女孩子两眼放光一脸崇拜的学者型年轻男人,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家族深厚,富贵过三代四代?
曹蒹葭不鄙夷但也不羡慕这个,她自己就见过那些个逐渐凋零的开国元勋,她从来都不是***里的人,但***里的人从来不敢小觑她。除了北京**遍地的景山学校,进入大学后谁都不知道曹蒹葭的底细,甚至连导师都不清楚,她没有进入清华学生会,也没有在团组织任职,她只是做个最普通的学生,她甚至不是党员,因为她信很多教,众多愿望中有一个就是走遍佛道两教名山,偶尔也会去教堂,曹蒹葭不骄纵自负,也不妄自菲薄,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有一个拒绝不掉的辉煌起点,但一路走来,波澜不惊,没有出轨,也没有惊艳,没有谈过男朋友,喜欢做个清醒的旁观者,从小就喜欢泡在图书馆角落,力所能及地做家族长辈想要她做的事情,出八分力,做十分成绩,留两分余地不至于像母亲那般身心疲倦,曹蒹葭在象牙塔内很与世无争地惬意生活。
然后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在自己看来不大不小的黑色幽默,算不得大惊喜或者大悲哀。
于是她毕业后开始有计划地游山玩水,这才见到了张家寨的陈二狗,看到了一个小人物在生活倾轧下的苦苦挣扎,她之前不是没看过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命途多舛,家族崩塌,妻离子散,锒铛入狱,绑架撕票,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北京这座熔炉中被淘汰,但那些变故在曹蒹葭看来八成都是咎由自取,因果分明,但明明有一个名字却被叫做二狗的年轻男人不太一样,当她看到他蹲在地上像个沧桑老人抽着旱烟,唱着花旦京腔,最后鬼使神差跟着他来到那座小坟包前,看见一个应该膝下有黄金的男人扑通跪下去,把头埋进土地,哭得压抑,曹蒹葭不懂一个男人到了那种时候为什么还不敢大肆宣泄,没有哭得酣畅淋漓,而是死死压抑,看得她都憋了一口气,红了眼睛。
他优秀与否不好说,但曹蒹葭身旁有太多比他起点高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同龄异性,那些男人,笑脸从容,手腕高超,处事圆滑,谈吐不俗,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能因为良好的家教让她一眼瞧出与众不同,但在曹蒹葭看来似乎总缺少了一分画龙点睛的灵气,加上那个男人有一个鹤立鸡群的哥哥,于是曹蒹葭开始对他的人生上心,稍加犹豫后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在上海,爬上东方明珠塔,她看到一个恐高却倔强的男人,只不过她仍旧谈不上喜欢,些许好感,只是有个念头,带着他走得更高一点。但她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能算个局外人,也许施舍给他一份荣华,他会笑着接下,但他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离她也只能越远,她心底并不希望他把她视作无所不能的恩人,她不想给予坟包中老人厚望的陈浮生毁在她手里。
然后她全中国东南西北地跑,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最后到南京看他一眼。
她得到了《蒹葭》,走得也再无法起初设想的干脆利落。
最后,回到北京,抗婚。
用了一个众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来到南京,来到钟山高尔夫别墅门口,她甚至有些庆幸陈二狗爬的高摔得重,因为以后两人回忆的时候,她可以拍拍胸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二狗最落魄的时候跟了他,与他共患难,而不是共富贵。
第二卷 第50章 可怜的小妖。不笨的小夭。
16K 更新时间:2009…8…1 22:15:41 本章字数:5373
张兮兮依旧过着那没心没肺没理想没文化没素质的颓废生活,除了糜烂性生活,一个富家千金该有的放浪形骸张兮兮一样不缺,拿着大款老子的钱疯狂购物,买一堆一辈子也用不上一次的奢侈品,跟富家子弟的男友泡夜店腻了后就跨省飙车,在杭州龙井路撞到大树被安全气囊包裹的经历让她觉着倍儿刺激,逃课挂科相对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大半年没了沐小夭的公寓,张兮兮就再没有睡过一次,今天在香格里拉酒店过夜,明天就睡上海锦江,后天高兴了就去浦西四季酒店包最贵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妩媚动人,一股生怕别人不把她误解为被包养高级小蜜的彪悍架势,碰上不知死活真对她有企图的老外,张兮兮就媚笑着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们一个晚上没十万块大洋不干。
偶尔她才会喊上北京公子哥小梅去一趟sd吧,仿佛只有在不经意间才提到陈二狗这个挨千刀的名字,那个时候,张牙舞爪恨得牙痒痒一副不共戴天的张兮兮给小梅的感觉是寂寞的。
突然有一天,果真休学一年的沐小夭悄悄找到张兮兮,跟地下党一样,无聊空虚到快要散架的张兮兮一见到视作她可爱禁脔的女孩,立刻来了精神和斗志,先是不由分说拉着沐小夭把上海高档购物场所逛了一个遍,然后在金茂凯越酒店特地要了一套房号是5387的房间,晚上把沐小夭拉到大厦里号称中国最高地酒吧拼酒。其实也就她一个人在借着喝酒的名义调戏酒吧内专门招待客人玩扑克游戏的英俊服务员,张兮兮左看右看横瞧竖瞧,把沐小夭从头到脚看了个够,最后忍不住问道:“小夭,二狗那牲口把你丢下了跑路,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哀怨的小怨妇,反而还能这么神清气爽?”
“那我该咋样?天天以泪洗面?还是学那群伪文艺青年无病呻吟?可惜我跟二狗一样,都没那文学天赋。”沐小夭小脸笑容灿烂得像朵沐浴阳光的向日葵。现在的沐小夭扎马尾辫,帆布鞋,牛仔裤。宽松棉质T恤,清纯得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用张兮兮的话说那就是比10来岁的小萝莉还要像处*女。
“想知道为什么二狗会离开上海吗?”张兮兮神秘道。
“不想。”沐小夭笑嘻嘻道,就是不肯进张兮兮的圈套。
“真不想?”张兮兮诧异道。
“想。”
沐小夭喝着橙汁。望着窗外的外滩夜景,轻声道:“但我想让他来说。”
“傻丫头,也就只有你这种妞才会被那种牲口坑蒙拐骗。”
张兮兮气呼呼道,心想小夭多好多水灵一棵小白菜,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尝就这样被一头牲口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拱翻,一想到去年那家伙在公寓趴在小夭身上拱白菜地悲壮情景,张兮兮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打赏服务员几张小费让他滚蛋,然后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眼神幽怨,好像她才是被陈二狗玩弄后不给钱就跑路的凄凉娘们,不甘心道:“小夭,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等着他?”
“啥叫不明不白?”沐小夭歪着脑袋笑道。
“没名分。没承诺。没将来。总之前途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张兮兮恨恨道。
“兮兮。你跟二狗一样。都是彻头彻尾地悲观主义者。我跟你们不太一样。”沐小夭没有反驳。只是说了一句让张兮兮身体一滞地话。像被剥开了一层穿上去有些年岁地虚假外衣。沐小夭没有揭开张兮兮人生伤疤地意图。只是问道:“兮兮。能不能把房间退了。我想睡我们地公寓。而且也想去sd吧看看。”
张兮兮没有拒绝。对沐小夭。在父亲眼中偏执到牛角尖里地她几乎是言听计从。想了想。张兮兮打了个电话给小梅。最后三个人在sd吧汇合。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京城公子哥依旧没架子没野心地作态。硬是没让张兮兮埋单。三个人坐在二楼角落。再看已经没几个熟人地小酒吧。颇有物是人非地感觉。尤其是沐小夭趴在栏杆上。触景生情。哀伤着一张精致小脸。沐小夭漂亮。其实女人动人到某个层次。除非是祸国殃民那种恐怖境界。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地事情。在张兮兮和陈二狗眼中。沐小夭地漂亮无疑出类拔萃。她也许在同龄人中没有妖媚地张兮兮那般惹火诱人。但对成熟男人地吸引绝对多过一心刻意往风尘味靠拢地张兮兮。张兮兮和小梅也趴在她身边。一人一根烟。吞云吐雾。
小梅虽然不像张兮兮那般把良心都丢给狗吃。但也绝不是一个喜欢伤春悲秋地主。只不过他是唯一同时见过富贵哥霸道至极一幕和陈二狗在箭馆低头地人。他同样是男人。自然比刀子嘴豆腐心拿没心没肺做掩饰地张兮兮更加懂得沐小夭男人地不容易。就算是他。对上家世不俗、单挑作战能力更加变态地赵鲲鹏。也只有绕道而行地份。小梅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赵鲲鹏被半死不活地捅进医院。躺了大半年。熬不过张兮兮纠缠不休阴魂不散。就简单跟她说了下结果。其中过程地惊心动魄。小梅没有大肆渲染。他自己也一个字都不想揣测。因为那样只会加重他在箭馆袖手旁观地耻辱感。他一点不反感陈二狗跑出上海地时候没捎带上沐小夭。要真么做了。小梅反而会觉得可笑。一个自身安危飘忽不定地亡命之徒。带着一个柔柔弱弱地女孩四处逃窜。是痴情还是脑子烧坏了?
小梅素来觉得一个爷们自己凄惨不算什么。连带着自己地女人遭殃。算啥好汉?
陈二狗脑子不笨,所以不出小梅意料地独自离开,小梅甚至能想象把一切憋在肚子里地陈二狗那一腔怨气,和对沐小夭的深沉愧疚,也许这一辈子,简简单单清清纯纯地沐小夭都不会明白那个不声不响就消失或者某一天横空出世的男人,在那些保持沉默的岁月中到底做了什么,想了什么,承担了什么,扛下了什么。是孤单了,还是倔强了。
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得做什么才是恰如其分?
这是一个问题。很艰深的问题。
在北大哲学系厮混过两年的小梅觉得那真是一个很苍白空洞又很狗娘养的该死问题。
这一刻,抽着烟的小梅突然发现身旁打死不走寻常路的张兮兮真是个聪明女人,那样没心没肺无牵无挂过日子真好。
“小夭,二狗是个好人。”酝酿了许久,小梅最后还是仅仅说了一句让张兮兮极其鄙视地废话。
沐小夭点点头,微笑着心存感谢。
回公寓所在小区的路上,张兮兮手机上收到一条小梅发来的短信,让她小心一点,别带着沐小夭太张扬。张兮兮回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知道。进了公寓大楼,出了楼梯,张兮兮目瞪口呆,沐小夭张大嘴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典型地金领阶层。
是与那个在阿梅饭馆和sd吧打工截然不同的陈二狗。
张兮兮惊声尖叫,恨不得把陈二狗衣服扒光了解剖一番。
沐小夭想要冲上去,却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庞,心一沉,挤出一个笑脸,双手放在身后,十指纠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没有城府心机的内心像一只水桶一晃一晃,盛满了惶恐和局促。感觉到氛围不妥的张兮兮猛的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走到陈二狗跟前,阴阳怪气道:“二狗。该不会找到富婆做了吃软饭小白脸了吧?怎么,要在本格格面前扮演一回最终送上狗头铡的陈世美哥哥?”
陈二狗没有理睬一上来就尖酸刻薄的张兮兮,掐灭烟头,丢到地上,成为一堆烟头中的一颗,他没有张兮兮和沐小夭地电话号码,也没有途径获取,同时也不敢随便联系她们,赵鲲鹏依旧是一座暂时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只能在公寓门口用守株待兔这个最笨的法子,一等就是三天,原本是想让张兮兮告诉他沐小夭家的详细地址,不曾想到意外等到沐小夭。
陈二狗跨出几步,与张兮兮擦肩而过,离沐小夭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冷漠板着一张苍白清瘦的脸庞,兴许是沾染了几分魏端公地阴沉,几分陈庆之的凉薄,不笑的脸孔出奇地冰冷,他说了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三个字,“对不起。”
沐小夭眼泪哗一下就冲出眼眶。
苦等将近一年,却只等到极有忘恩负义嫌疑的三个字。
张兮兮不管这看似简单轻松的几个字有啥寓意,她一听到这话立即就懵了,来不及怪自己乌鸦嘴,转身跑到陈二狗面前,咬牙切齿道:“陈浮生,有你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说赵鲲鹏不放过你,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上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把你废掉!?”
直呼陈浮生,张兮兮是真愤怒到极点,她父亲好歹算是宁波帮富豪里一号人物,花钱买凶地勾当也不是没做过,张兮兮铁了心要跟这个被她认定狼心狗肺地畜生较真,说不定真会弄出人命。
“我找到一个能帮我少奋斗30年的女人,她愿意嫁给我,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陈二狗面无表情道。
“你爱她?”沐小夭使劲擦拭眼泪,可抹啊抹却怎么都抹不干净泪水。
“重要吗?”陈二狗反问道。
张兮兮抬起手,就想要甩一个耳光给陈二狗,却被陈二狗握住。
“不重要吗?”沐小夭哽咽道,眼神像个孤独无助地孩子。
张兮兮挣扎着想要甩开手,徒劳无功,陈二狗那只手抓得她生疼,连杀人的心都萌生地张兮兮使出吃奶的劲狠狠踹了陈二狗几脚。这一次陈二狗没有阻拦也没有闪避,但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她身上一秒。
“对不起。”
陈二狗再度说了这对普通人来说没半点份量没些许诚意的三个字,然后他不再注视沐小夭的泪脸,将一张卡掏出来放到张兮兮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心,语调平静道:“这卡是你的,花了多少都已经补回去。”
“滚你妈的,你的东西我都嫌脏了手。”张兮兮一把丢掉那张银行卡,竟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陈浮生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陈世美,你爹妈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我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爹把我娘肚子搞大后就跑路了。我是他地种,做出来的事情自然差不多。”陈二狗微笑道,带着两三分自嘲,剩下的意味。张兮兮不懂,也不想去理解。
啪。
一个清脆耳光。
不坚强也不城府只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