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放我走,放开我!”
赵医生低头做着记录,脸上露出了无奈,接连半个月的治疗,丝毫没有起色,他在考虑更换方案。
“白小姐,你是不是很爱齐宁,非她不可?”他站起身,走到白小思的面前,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
听到齐宁的名字,白小思恍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爱,我爱了她十年,整整十年。”没有爸妈在场的时候,她愿意用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来慰藉自己。
“嗯,那想必这一箱子载满你们回忆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他从角落里将粉色纸箱抱出来放在白小思的面前,他一直没动这箱东西,是因为这是最后的王牌。现在,就是需要动用的时候。
“你要干什么?”白小思似乎被触动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一般,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纸箱,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赵医生却十分满意她的反应,“这些刺激疗法对你还没有用的话,我想是不够刺激。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十年来你对齐宁的爱,也就是说,它代表着齐宁,对不对?”
赵医生问着,随手拿出了打火机,一簇小火苗从他指尖冒出来。
“不要!”白小思声嘶力竭叫喊了出来,“不要,求求你!”
满目的火光照亮了整间暗室,燃烧的粉色信纸被一点点卷入火舌之中,一行行圆珠笔字变成一寸寸灰烬,那些关于她们之间十年来的回忆,两人的合照,十七岁生日死皮赖脸要来的布娃娃,手机挂饰,精致风铃,所有的一切,都在白小思的泪水中被燃烧殆尽。
“这样,或许还不够。”赵医生温和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慢慢走到白小思的面前,低头开始解开她领口的纽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泪湿的脸庞,惊得她往后缩了缩。
“你要干什么?走开,不要碰我!”白小思惊恐地在椅子上挣扎了起来,眼前的熊熊火光还在剧烈燃烧着,就像是齐宁正站在她的面前,而另外一双手却正在她的身上游移。
不要!她不要被人侮辱,不要在齐宁的面前被人侮辱。
她错了吗,她的爱错了吗?
是不是不爱了就不用这么痛苦,是不是不爱了就可以停止这种非人的折磨?
齐宁,我可以不爱你吗?
第3章
暗室的门被外头暴力撞开,呼啸而来的风刮起纸箱里的火苗,赤裸着上身的赵医生被火种灼到了背,疼得一下子跳到一边。
“什么人?!”黑暗之中,狼狈的男人闪躲一边,门口处的高挑身影冲进来,背着光的看不清楚面容,但赵医生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认出了她。
“齐宁!”
“人渣!如果她出了问题,我要你陪葬。”齐宁阴狠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脸上,高跟皮鞋几乎是一下子便踹中了他的下体,疼得他嚎叫一声倒地不起。
随后,屋外警笛大作,一窝蜂涌进来的警察迅速确认了现场情况将所谓的赵医生带走。
白小思已经陷入了昏迷,手脚在一番挣扎中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齐宁冷着脸不发一语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动作之间,纤长的手指一直在抖个不停。
该死的白小思,你究竟要让我拿你怎么办?
白小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那天夏日的风都带着微醺的香甜,洁白的水手校服被汗水打湿,而她站在校门口倔强地拒绝了跟齐宁一起回家。
“白小思,你发什么神经?”青春张扬绝艳的齐宁冷冷站在她的面前,夹着书包一脸不耐烦。
“我今天不想跟你一起回家,我要等橙子。”白小思仰着被晒得通红的小脸,第一次鼓起勇气顶撞齐宁。
但是,齐宁是谁啊。是全校公认的校花,冰山美人,高高在上,她才不会在意白小思这颗不起眼的小白菜的微弱反抗情绪。
“发什么疯,走人。”齐宁眉头一皱,炎热的天气让她心情也一样糟糕,比同龄人来得纤细修长的手伸过去就要去拉她的手腕。
白小思想,她当时肯定是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没有因为齐宁的主动而欣喜若狂,还打掉了那只温暖干净的手。
最后,齐宁压抑着火气,丢下一句‘随便你’就走了。
徒留下白小思哭丧着脸站在校门口许久许久。。。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跟齐宁开始了冷战,更准确地说是她单方面在闹别扭。因为打从一开始,她们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主动,如果她不找齐宁,齐宁是绝对不会主动找她的。
她一气之下报了运动会的长跑,很硬气地跟齐宁报了一样的两千四百米。
运动会当天关于那些会场布置的红旗飘飘,仪仗队的俏丽可爱,老师的鼓励殷切云云她都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土地的热气像是蒸笼罩着她,长长的黑色跑道永无尽头,汗水泡在眼眶里酸涩生疼,她的手脚跟脑子好像分割成了两块,根本不听使唤。
“白小思。”就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有力手稳稳托住了她软绵的胳膊,齐宁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哭,想跟齐宁说对不起。
她很想告诉齐宁,她不是故意在闹别扭,只是那天在走廊里看见有男生跟齐宁告白,而齐宁没有立刻拒绝,她心里不舒服才会别扭地等在校门口大半天只为了给齐宁一句不痛快。
但是,比赛还在继续,她喉咙干得冒火,整个人只能机械地被前头高挑的齐宁拉着跑,微风吹过她沾着汗水的鼻尖,隐隐能闻见齐宁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跟她一样的柠檬味。
很久很久以后,白小思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会夸张地拉着橙子的手,跟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天我虽然很丢脸地晕在了终点,但是被齐宁拉着跑的时间里,我脑子里总是响起五月天唱的歌词。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都在震动。”
橙子总是无比鄙视白小思的痴心妄想,“大白天的阳光高照,哪里来的黑夜?”
白小思不以为然,依旧故我,沉醉在关于齐宁的每一个黑夜里。
黑夜之中,她能闻见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还有那双温暖而干净的手贴着额头的柔软,她几乎要溺死在齐宁赐予的温柔之中。
她听见齐宁冰冷中带着无奈的叹息的声音,“白小思,你醒过来,我们就试试。”
于是,她醒了。
窗外蝉鸣悠扬,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跟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思绪恍惚起来,直到爸妈长满茧子的双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她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丝笑容,“爸妈。”
“小思,爸妈对不起你,不该把你送到那个地方去,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然爸妈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小思,爸妈对不起你啊!”白妈抱着消瘦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
白爸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半天才把白妈扶起来,“好了,现在事情也解决了,让孩子好好养一段时间。小思,橙子过来看你了。”
白小思看着爸妈沧桑的背影,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默默别开眼睛,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门再一次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窜了进来,娇憨胖嘟嘟的脸上带着担忧,抬手就把肉嘟嘟的手放到了白小思脸上,“怎么瘦成这样了?那家黑心医院还有禽兽医生,绝对要告到他们下辈子投不了胎。”
白小思听见她巫婆一样的诅咒,一时间觉得好笑,又想起齐宁每次见到橙子都避之不及的模样。
“嘿,回魂了。”橙子伸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每次你想齐宁的时候,都是这幅样子,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只可惜,齐宁跟你终究不是一路的。”
“橙子,我知道。”白小思开口打断了她,这么多年,分享着她秘密的橙子一直是她的真实听众,但劝说跟唠叨也是从未停止过。
“你知道个毛线,她要订婚了,你知不知道?!”橙子啪地把手里的盒子摔在她的床上,一脸义愤填膺,“她还特妈好心给你送礼服,自己不敢过来就让我送,我要不是不想看见你们相爱相杀,我立刻把衣服丢垃圾桶里。”
白小思伸手翻开盒子,嫩黄色单肩蕾丝小礼服,手工很好,料子舒适,齐宁给她的一切都是极好的,就像现在给予的痛楚,也是鲜明到令人无处闪躲。
“橙子,她有来看过我吗?”她抓着手中的衣服,大夏天里脸色冰得像寒冬腊月。
橙子叹了口气,拿过她手里的衣服,把她的手紧紧抓在怀里,“小思,这件事齐宁做得气人,但也是为了安你爸妈跟齐家人的心。你爸妈工作的事情是齐家人搞的鬼,而这次能复工却是齐宁使的力,这一次订婚无论结局如何,起码事情能归于平静。”
愣愣地听完,橙子脸上痛惜的表情映入眼眶,白小思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一切的起因跟结果最终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讽刺感让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为什么不去死,我为什么还活着!”
她用尽一切手段,耍尽心机,却是把齐宁越推越远,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她觉得自己自作自受,连累了父母,连累了齐宁,连累了十年来的小心翼翼跟苦心经营。
她觉得自己脑子卡壳,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喜剧。
或许,那个时候她应该轻轻放开齐宁的手,但她却没有力气这么做,致使她这辈子注定一条路走到黑。
齐宁,你要订婚了,我要怎样才能笑着祝福你?
第4章
田宇成跟齐宁的订婚消息一时间轰动全城,不仅仅是齐田两家的强强联合,更重要的是,号称全城最难追到手的齐家大小姐,齐氏集团的实际掌控者,在历经千万狂蜂浪蝶之后被海外归来的田宇成追到手。这一消息,足够令名媛界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许久。
晚上八点整,高级商务酒店的顶层,当红乐队的悠扬乐声配合着水晶吊灯的璀璨灯光,香槟玻璃酒杯折射出的缤纷色彩,西装跟各色各样礼服长裙摇曳生姿,一切都极尽完美,如梦似幻。
白小思原本跟这种上层社会并没有交集,若不是靠着跟齐宁十年的交情,恐怕连酒店的大门都进不了。
她到的时候,齐宁没到,田宇成却像一只胜利的公孔雀,张扬着得意的笑容穿梭在人群之中,一袭白色西服衬得人意气风发,身体修长挺拔。
他其实是看见了白小思的,只是却不屑地视而不见。
白小思没有自讨没趣的爱好,独自到角落里端着香槟站着,她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怎么好,尽管很想一醉解千愁,却怕待会给齐宁丢人。
头顶上的璀璨灯光打在香槟酒杯上,细细密密的气泡沉沉浮浮,透着绚丽的色彩。
呵,看吧,到了这个时候,胆小的白小思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齐宁。
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白小思抬眼望去,正好看见一袭银丝旗袍绣着大朵幽蓝荷花的齐宁挽着发站在人群之中,高挑出众的容貌,得天独厚的家世,得体疏离的一颦一笑,这样完美的齐宁吸引的人,不仅仅只有白小思一人。
几乎是每个男人都满怀妒忌看着田宇成站到了齐宁的身边。
就算是田宇成这样帅气英俊的男人,此时也沦落为陪衬。
白小思静静看着金童玉女在人群中游走,脸上带着笑容,形影相随地宣示着主权,直到齐宁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寂静的心在一瞬间的静止之后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红色地毯落地无声,齐宁踩着银色高跟水晶鞋朝她走来。她笑起来极好看,连带着灯光中的暖意丝丝缕缕淌进白小思的心里,好像跋山涉水才终于穿过厚重的时光向她走来。
神啊,请你让齐宁走得慢一点,至少让我多幻想一点这场戏里面的主角有我的一份。
神啊,请你让齐宁走得快一点,我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柠檬香的味道。
白小思在这样几乎自虐的想象中慢慢扯开了嘴角,露出了一贯的乖巧笑容,脸上厚重的粉底盖住了苍白,打散蓬松的长发遮住了过于消瘦的脸颊。
“身体好些了吗?”齐宁伸手拨了一下她的鬓角,本想将发丝塞到她的耳后,却在察觉发丝下消瘦如骨的脸颊时放弃了动作。
她轻声问着,就像半个多月前那场天崩地裂的争吵是白小思的一场梦。
“嗯,好多了。齐宁。。。”白小思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田宇成,几次嘴巴张了张,终于在泪水滚落之前,轻轻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齐宁,尽管你的幸福,与我无关。
齐宁没有说话,绷着脸看着她,身后的田宇成提醒她还有其他宾客到场,他们要去敬酒。
“在这里等我,我有话跟你说。”齐宁旋开脚步,冷着脸离开,留下慌乱无措的白小思。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齐宁生气了。
尽管跟在齐宁身边那么多年,每一次齐宁生气,大多时候她都还是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是她太笨,还是齐宁藏得太深。
齐宁让她等,她就乖乖站在餐桌旁边等着,又想起刚才齐宁看见她脸颊时候眼中的不悦,还是拿起一叠小蛋糕慢慢吃了起来。
入口即化的蛋糕甜而不腻,带着一丝丝的芒果味,冰镇过后,连奶油都带着凉丝丝的甜味。
本该是美味的食物却令白小思瞬间胃里翻腾不止,急忙捂住嘴巴跑向洗手间。
“呕、呕。。。”持续呕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回响,直到胃里空无一物,泛着酸水的胃才放过了悲惨的白小思。
这一次的呕吐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自从醒来之后她就一直无法正常进食,只能机械强迫自己,这样的呕吐已经是屡见不鲜。
但这一次,她却难过地伏在洗手台上嘤嘤地哭了出来。委屈,伤心,难过通通跑出来作祟,争先恐后从她眼眶里跑出来。
一只好看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后背,白小思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的齐宁。
她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旁边的纸巾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鼻涕,然后又惴惴不安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齐宁,怯懦地喊了一句,“齐宁。”
“你这样的状态,就是好多了?”齐宁逼近她,居高临下,清晰地看着她脸上的错乱跟绝望。
“我没事,我没病,求求你,我不想去医院,不要去医院,齐宁。”白小思几近疯狂地抓着齐宁的手臂,哀声乞求,眼眶中大大小小的泪珠又开始成串成串落下,砸在齐宁的手臂上,像是滚烫的开水。
齐宁看着她,脸上的冰冷一点点瓦解成痛惜跟心疼,她抬起手想去擦白小思脸上的泪水,却被白小思一把推开。
“齐宁,我不爱了行不行,不爱你了行不行。我不爱了。。。”白小思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害怕而又绝望地哭喊出声。那间小小的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