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南天君的人大起反感,这样做未免太狠了。想起无意中救了要命龙王,心里实在不舒服,要命龙王是南天君的狗头军师,一定不是好东西。
“你们最好互相残杀,杀得精光。”
他心中嘀咕:“死光了江湖道虽不至于就此太平,至少不会出现在更坏,让你们杀好了。”
黑道豪霸们的霸权利益争夺。是没有理性的。江湖朋友口中所强调尊崇的道义,也只是在某种场合说说而已,而且说了就算了,骨子里不是那么一回事,任何残忍恶毒的手段都可以施展出来。
这些豪霸们的争夺与他无关,只是看了之后极感不满,并无干预涉入的念头,取剑也只是防身的本能反应。
他知道所面对的人,是凶残的冲酷无情杀手,有武器在手,可获得有效的安全保障。
进入前排房舍的后堂,又看到两只尸体,在通道末端,便听到谴厅传来熟悉的语音。
他并不知道前院所发生的事故,不知道闹江蛟与些什么人遭遇,猜想所遭遇的人中,极可能是南天君的人,先前闹江蛟的狂笑,定是碰上仇敌的愤怒性笑声。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闹江蛟遭遇的人是江湖秀士一群人,这群人是至尊刀的战友而非仇敌。
可是,熟悉的语音令人惊讶。
“他们在搞什么鬼?”他讶然自问。
闹江蛟痛醒了,当然是被打醒的。
农舍的前厅窄小简单,没有所谓堂上堂下,八仙桌加上几条长凳短凳,堆放的农具杂物悬挂的工具,可当工作坊。
人被丢在墙角下,五官流血浑身抽搐,口角仍在溢血,命大概已丢了半条。
“你们高邮七好汉已死了三个,你算是第四。”
江湖秀士的凶狠语音,在厅中引起共鸣作用,特别刺耳:“我会把你们连根铲除,让出卖朋友者戒。说!老大至尊刀在何处?”
他咬牙切齿怒视,拒绝回答。
江湖秀士站在一旁,威风凛凛像天神,手中有一把草叉,半弯的一排铁叉尖并不锋利。
那位虬须佩刀中年人,站在厅门外向四面警戒。云裳仙子与两侍女坐在八仙桌旁冷旁观,脸色冷静毫不动容,对酷刑迫供像是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江湖秀士的草叉连扎两下,闹江蛟的右大腿,出现了两排血洞孔,痛得浑身猛烈抽搐。
但他竟然能咬紧牙关,忍受钝器强行扎入肌肤的剧痛,不发出叫号呻吟,怪眼死瞪着辽湖秀士,眼中有怨毒的火花暴射。
“招,快招!不招我会把你身上扎千万个血洞,招了我给你个痛快。”江湖秀士一面叱问,草叉尖轻点着闹江蛟的左大腿,换位作势下扎。
“狗王八你混帐!”闹江蛟终于说话了。
草叉硬向下扎,第一排洞孔,第二排……闹江蛟浑身绷紧,剧烈颤抖抽搐。
“我不信你真是铁打的高邮好汉。”
草叉移向右小腿,江湖秀士脸上快意的狞笑:“你招不招无关宏旨,反正我会让你快活,我们会在这里等,来一个杀一个,你们老大至尊刀与其他狐群狗党,早晚会来送死的。招!至尊刀洪老大躲在何处?”
厅后的走道口,突然传出一声冷笑。
五男女吃了一惊,注意力全放厅外,怎么后面有人出来了?扭头看清了来人,更是吃惊。
是彭刚,站在走道口抱肘屹立。
“原来是你们鬼打鬼或狗咬狗。”
彭刚是弄性的话字字震耳:“你们真是你凶我狠的妙搭挡,伸出毒牙竖起尾钩的蛇蝎。你这个名震江湖的秀士,比那些操刀的刽子手又有何不同?你真可耻”
云裳仙子倏然离桌,手按上剑靶。
辽湖秀士丢掉草叉,闪两步伸手相拦。
“夏姑娘,他是我的。”
江湖秀士怪叫,摆出护花使者的气概:“这混蛋的血,不能污姑娘的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彭刚狞笑,话中的讽刺味仍然浓厚:“那天晚上一脚没踢破你的海底,你也向我发射了六枚又锋针,你卑鄙不要脸加上无耻,难怪你在短短的几年中,名震江湖成为风云人物,你的成功,就是凭卑鄙无耻而获致的……厉害!”
他的身形屹立如山,脚下丝纹不动,双手微拂,两枚几乎肉眼难辨的双锋针,在他手中消失无踪,虎目炯炯紧吸住丈四五外的江湖秀士眼神,目光并没看闪电似飞来的双锋针。
凭神意接暗器,神乎其神。
通向后面的走道,宽仅六尺左右,没有躲闪的空间,堵在走道中非硬接不可。
双锋针指的是两端开锋,锋尖本身却是棱开锋的,三棱要有定向作用,锲入的功能也倍增。一头重一头轻,也可像柳叶刀一样旋转切割,由于不需用定向穗,飞行时速度如果快些,便看不见形影,所以也称无影神针。
如果用扔手劲直射发出,七八成护身内家气功,也禁受不起一击,被公认为专破内家气功的霸道利器。
相距仅一丈四五,正是双锋或钢镖飞刀暗器,最强劲可怕的贯穿距离。以江湖秀士的发射劲道估计,两丈内肯定会贯穿人体,在四丈外杀人并非奇事。
任何自以为不了起的高手名家,在知道对方具有可怕杀人暗器的情势中,绝不敢屹立在暗器飞行的经路上,用双手硬接连珠射来的致命暗器,那是玩自己的命,送命的机会是百分之九十九。
本想随暗器冲上的江湖秀士大吃一惊,及时刹住脚步,一声剑吟,光芒四射的长剑出鞘。
上次先后发射了六枚双锋针,最后四枚用的是双手连珠妙技,白白消费劳而无功,还以为一时大意失手。这次,可不能以失手作藉口,掩饰自己的无能了,这才发现彭刚的武功修为,比表面假象高明多多,甚至深不可测。
剑出鞘杀气怒涌,高手名家的气势极为磅礴,剑一引龙吟隐隐,剑气随剑涌发如浪涛。
彭刚不再大意,冷然拔剑出鞘。
“你他娘的人模人样,气势相当慑人,大概真有两把刷子,剑上的造诣颇有火候。”
彭刚故意用粗野的话,来嘲弄这位秀士,其实这位秀士说的话并不秀:“不要妄想凭你这鬼样子吓得我心虚胆寒,冲上来?阁下。”
走道狭窄,只容许一比一直进直退,一切花招无用武之地,不冲上岂能把对方摆平?
一声怒叱,江湖秀士冲上了,用上了平生所学,剑出七星联珠行猛烈的连续冲刺,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狠招七星联珠走了样,攻的不止七剑,因势利导无法变招,只能勇猛地连续发剑进迫。
彭刚也被对方的锐气所压迫,不得不采取沉稳的封架技巧周旋,在三尺前后空间进退,来一剑封一剑。
好几次争取到中宫,反击了几剑,再三夺回退出地盘,守得极为绵密,剑上劲道比对方强烈几分,应付裕如,即使有惊也无险。
结果,片刻的狂攻,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暴震,江湖秀士反而退出走道口。
彭刚不衔尾跟出,仍退回原地。
“唔!你这混蛋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不是凭招摇撞骗得来的,确有雄厚的本钱。”
彭刚轻拂着长剑,话中的嘲弄味仍在:“你已经出现喘息现象,赶快调息聚力,还可以竭泽而渔再来一次狂攻,之后就可以让我任意宰割你了。冲上来,你这混蛋!”
云裳仙子一而再想超越取代,江湖秀士却不容许她通过,没受到任何损伤,怎能服输?何况这短暂的接触,气势凌厉主攻权占了七成以上,至少在表面上依然是强者,因而产生必可取胜的错觉。
“在下也估错了你这泼皮的能耐。”
江湖秀士抓住机会喘口气,傲态减弱了些:“凭你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怎么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亮你的名号,我要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胜得太爷手中剑,捉住我酷刑迫供,就可以知道太爷的名号来历了,上啦!你还有机会。”彭刚还不想通名,扬名立万没有多少兴趣。
“你说对了,你绝难熬得过在下的酷刑折磨。”
“不要光说不练,你该恢复元气了。”
“我必定杀你。”江湖秀士重新扬剑逼进。
“你这混蛋的左手,又滑入一枚双锋针。”
彭刚的剑尖也升起了:“你千万不要在拼剑中,分心发射暗器,心神劲道一分,你一定死。而我不希望你死,活的你对我有大用,死毫无用处,分心分劲你—定会死的。收起双锋针,上!”
双方实力相差不远,每一击皆是生死的分野。突然分心分劲用左手发射暗器,右手剑失手的机会甚大,稍一变动手眼心法步,就向枉死城踏一步。
他不想杀掉江湖秀士,有不想杀的理由。江湖秀士这些人在这里杀掉至尊刀不少爪牙,那与他无关,被杀的人不是不相关的无辜,他不能以替这些被杀者讨公道为理由,以杀了断这件事。
他要从江湖秀士口中,查出百毒天尊那群凶魔的去向下落。
那天晚上,听侍女小春说话的口气,可知江湖秀士必定与百毒天尊曾经发生冲突,在意识上他便认定江湖秀士与他,是站在一边同仇敌慨的战友。
要把他被离魂使者用诡计擒住的帐,算在江湖秀士头上也有欠公允。
江湖秀士当然知道,激斗的生死关头中,分心分劲发射暗器的危险性有多大,面对面发射也就不能算是“暗”器了。发射的时机控制稍有舛误,结果很可能同归于尽,双方没有深仇大恨,谁肯同归尽?
江湖秀士依然不肯收了双锋针,打算制造有利的发时机会,一声冷叱,再次采取主攻,豪勇地扑上了,剑发飞星逐月,仍然是凌厉的快速连绵攻击狠招,激喷出连续的飞星电芒。
彭刚这次不再退让,以更强劲一倍的力道接招,崩开一剑立加反击,每一击便退进一步半步,在狭窄的走道中直进直退,逐次逼进毫不退让。
爆发出一阵铿锵交鸣,激散的剑气,转化为激漩的气流,剑吟有如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殷雷,虹影激光急剧吞吐闪烁,声势动魄惊心。
江湖秀士再次退至走道口,攻不破彭刚绵密剑网,更挡不住乘隙强压的激光,几次锋尖逼近右肋,感到护体神功被动,剑气迫体彻骨生寒。
彭刚及时停止副进,不想逼出厅堂。
云裳仙子与两侍女,扬剑待发虎视眈眈,只要他一出厅,肯定会受到围攻。
他不想下杀手,更不想伤害到这位令他心动的女人。但如果受到围攻,谁也无法以神御剑不会误伤及身的敌人,激斗中自己的性命重要,有所顾忌便会分神濒临绝境,他不想出现这种情势。
他改攻为守,江湖秀士便感到压力大减,勇气增涨,也就放手枪攻要争回地盘。
彭刚不再后退,沉着地来一剑封一剑,连封三十余剑,已明显地感觉出对方剑上的劲道,每下愈况一剑比一剑弱,威胁性已不再存在。
正想震落或震毁对方的剑,突然感觉出某些警兆。
敏感的人感觉极为灵敏,在某种生死境界,会感觉出心神出现的波动,也就是所谓心悸的警兆。
这是人类已经失去的求生本能之一,但仍然在某些特殊的人体内,留下一些在某种关头才显现的功能、可能感觉到危险的压力波撼动心神与灵智。
某些动物,所保留的本能,比人类所保留的稍多,在大灾难光临的片刻。便可感觉出那种神秘的压力警告、反应比人类敏感多多。
暴风雨或大地震光临前,连一些家畜禽也可以感觉得到,人类却迟钝多了,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毫无感觉。
心神一动,感觉出警兆,一声闷响,左肩背有可怕的打击力道及体,如受到万斤巨锤狠狠地一击、打得他气血翻腾,护体神功几乎溃散。
人被打得向前急冲,铮一声震飞了江湖秀士的剑,直冲至厅中心。
前冲的瞬间,他的左手向后猛扔,手中有接过来的四枚双锋针,用扔手劲后扔,比前发的劲道强劲三倍,形影因速度太快而消失,成了真正的无影神针。
有人悄悄从身后暗算他,激发了他的无穷杀机。
他忘了门外那位虬须中年人,那人绕出后厅断他的后路。江湖秀士虎口裂缝,飞震出丈外,撞在墙壁上、房舍摇摇。
这瞬间,云裳仙子到了,剑发织女投梭,攻他的右背肋急如闪电。
他身形不稳,本能地感到有人向他攻击,也本能地一扭腰。右胁下一震,感觉出灼热,那是利器以高速击中他,刺伤他的现象。
向前一蹦,跳出厅门。
很不妙,可抗普通刀剑的护体神功,抗拒不了宝剑,而且宝剑的主人内功极为精纯,御剑的劲道自不待言,内功对内功,功深者胜。
所御的剑是宝剑,功深的人,同样抗拒不了功汪者的雷霆一击。
他如果不强行扭动身躯,这一剑必定正中背心,很可能锋尖从背贯透前心,性命休矣!
剑贴骨贯过,刺入半寸,由于他向前蹦出,剑随即脱体所以只出现一个剑孔,没贯穿肌肉。
他受得了这种小创伤,让他受不了的是左户背那一记凶猛重击,短期间不能再耗损精力。
向侧再跳,全力脱身,飞越院墙.消失在果林内。
撤走前,他听到走道传出惨号声。
虬须中年人体内,留下两枚双锋针。另两枚穿胸腹,恰好从骨缝中穿过,留下前后四个血孔、针已飞到了走道末端跌落在墙下。
大罗天仙也救不了这人的命,四枚针一枚也没躲开。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三女,怎肯放过已受伤逃走的人?还不知同伴挨了针等死,愤怒地追出厅,追入绵绵不绝的果林深处。
厅中的闹江蛟,一直就蜷缩在壁根下,抓住机会调息,从靴统中悄悄掏出金创救命丹吞下,暗中留意厅中的动静,像死人般不言不动,避免引起注意。
彭刚是他的仇敌,仇敌却在他死关头光临。及时阻止江湖秀土向他下毒手,这种仇敌真可爱。
可是,他无法逃走,不但被打得内外有伤,两大腿被草叉刺成的四排血洞,限制了双腿的活动能力,动一动就痛彻心脾,浑身发僵移动困难。
他必须逃,江湖秀士几个狗男女转回来、他哪有命在?很可能碎剜了他。
彭刚挨了云裳仙子一剑,他旁观者清,很快便会让四个狗男女追及,老命难保,狗男女必定很快就转回,他必须在狗男女们转回之前逃走。
痛楚终于被他坚强的信心所克服,其实也痛得麻木了。他用双手爬行,拖着两条腿向走道爬,只要爬入后进院,便可找到藏匿的地方。
一寸一寸地移动,好不容易才爬到走道口,看到还没断气,倚坐在壁根下的虬须中年人。
“龙……龙须虎姓……姓陈的,你……你好像快……快要死了……”他一面挪动一面咬牙说。地面留下他刺目的两行血迹。
“救……我……”
龙须虎的语音几不可闻,只看到嘴皮在动:“向……向你们报复,不……不是我……的主意……董兄,请……请替我……包扎伤……伤……口……”
一枚双锋针贯在右肩井,另一枚贯在左大腿根。两枚一枚穿胸,一枚穿腹。针虽粗仅三分,但内腔充血,想移动谈何容易?能支撑留下一口气,已是了不起的,生命力极强的好汉了。
“贼王八,我……我要咬……咬死你……”他咬牙切齿向前挪爬,眼光闪动着怨毒的火花。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以为是四个狗男女转回来了,绝望地手脚一松。
“我……我好……恨……”他绝望地低叫、心神一懈,移动不了啦!
来人在他身后停住了,久久没有声息。
他挣扎着挺头回顾,又颓然仆伏。
是彭刚,抱肘而立盯视着他,腰间鼓鼓地,显然已撕腰布裹罢了创口,外衣仍可看到伤留下的一团血迹,腰带不见了,连鞘剑挟在胁下。
“给我一剑,帮助我……早些……走……”他仆伏在地虚脱地叫。
“你是条硬汉,我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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