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人来,怎知道是彭小狗?”
“这几天白忙了一场,你这里所有的山门堂口码头,全都发生小骚乱,结果毫无发现。你这里是唯一毫无动静的地方,可知对方故意忽略了你这里。其实你这里的秘窟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我们认为他早晚会来、才安排让他放心来的陷阱。想不到仍然白费工夫,显然他不会来了。但如果所料不差,他可能已经来了。”
“明天我们按计划行动吗?”
“你真蠢!他仍然在扬州潜伏,我们能按计划行动吗?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铁掌追魂脸色一变,有点憬悟。
“原来大爷要将我的宁园,作为引诱彭小狗的陷阱。”
铁掌追魂嗓音僵硬,脸上有不满的神情流露:“今后,我这里将是非地,多年来经之营之,所有的心力将尽付流水,不得不放弃了。”
“如果不将彭小狗除去,你这里的一切都将尽付流水。”
南天君冷冷地说:“牺牲一座宁园,日后你还有机会建十座更秘密的逍遥秘窟。如果一切都没有了,不得不放弃江北的地盘,你将带一群残兵败卒,亲自划船做私盐贩子了。你不要心疼,还不知道能否把彭小狗引来呢!按情势估计他会来,来不来只有他知道。
我派在外围的潜伏警哨共有八个人,不便告诉你,以免走漏风声。他们都是艺臻化境的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不曾有所发现,是不可能乱发警啸的,可是……假使的确眼花一时慌张,或者误把野犬狐狸看成入侵的人,那么,咱们还得多等几天,等彭小狗来送死。”
“守株待兔?好吧!等就等。”铁掌追魂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口吻显然不满枯候的笨主意。
厅中一静,四盏明亮的灯笼并没熄掉。
外围的潜伏警哨的确发现了可疑的人影渗入,没把野犬狐狸看成人。
所谓潜伏警哨,顾名思义,可知性质有如伏路的小贼,潜伏不动监视一定的范围,需要有耐心地长期潜伏,躲在隐秘处不可移动,即使有所发现,也不能现身相看可疑的征兆,用声光信号通知其他的人示警。
夜间通常使用灯火,如果情况急迫。才用声号传警。
震天的警啸传出,表示情势急迫,入侵的人已经入宁园。因此在大厅计议的人,立即四散应变,用不着派人查问,以免延误制敌的时机。
发警啸的人的确高明,的确发现了可疑的人。
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速度骇人听闻,乍起乍没,三两闪便消失在半里外的宁园外围树影中,之后便毫无动静。
伏哨等了许久,国内没传出任何声息,仅灯火熄灭了大半,大概园内的人已进入戒备状态。
之后,园内毫无动静。
“难道我看错了?”
伏哨盯着远处,隐约有灯火闪烁的宁园自言自话,不自禁地从隐身的小树下长身而起,全神贯注留意园中的动静。
“你没看错。”
身后突然传来悦耳的女性嗓音。
是电剑飞虹,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在死尸上拭掉剑的上血迹,收剑归鞘向前飞掠,速度惊人,有如电火流光奇Qīsūu。сom书,淡淡的虚影消失在于园的外围树影中。
树影中有人迎接她,是先到的彭刚。
“怎样了?”她低声问。
“果然不出所料,灯火大半熄灭,表示里面有提防,那盏辉煌的灯火,是故意引人注意的诱饵、像引飞蛾的簧火。”
“既然已有提防,我们……”
“将计就计,非进去不可。”
彭刚坚决地说:“就算他们知道等我的人是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也要进去,反正早晚会和他们大群高手结算的。”
“那就走……”
“个急,在这里先睡一觉。”
“咦,你……”
她大感困惑:“在这里睡觉?”
“辟犬药已经顺风泄放,他们也不会跟出园外搜寻。目下他们正严阵以待,进去吃力不讨好。我们睡一觉,让他们自相惊扰,破晓时分警觉心松懈时,再进去让他们高兴高兴。睡啦!保证平安无事。”
两人在树下的枯草中,相倚相偎躺下歇息。
夜间为了引诱强敌入伏,不论内外的人,都必须尽量潜伏、避免有人走动。
外围的潜伏哨也一样,只负责传出警讯,除非入侵的人退走,不然决不可露面。
园内虚惊一场,并没派人出园,向传警啸的伏哨询问经过,等天亮后再说。
园外百十步一带,有树叶修竹围绕也有已枯的草坪,园内也栽有花草,所以称为园。
外园有草木,也容易让外人接近。
铁掌追魂不是寻常的良民百姓,这里是他的必窟,必须提防计算他的人入侵或破坏、所以园内园外,皆由专家加以有计划的地规划,成为具有防卫力大宅。
某些地方需要装设辅助防御器具,某些地方可以故意让人接近,某些地方加以阻绝不能通行,都经过专家设计,再在人手安排上布置明暗警卫,因此宁园即使保镖不足,普通的一二流高手,也休想打宁园的主意。
树林可以藏匿隐身,这是简单的常识;树林易于安装坑人的玩意,这也是常识。
宁园附近有乡民走动、与乡民的田地比邻,树木竹丛如果安装机关削器,误伤了人畜可不是小事,因此不能设置坑人的玩意,有情况时就另行设法补救。
铁掌追魂甚至不知道,大爷南天君另派有外围伏椿,当然更不知南天君另设了些会么玩意,主子南天君身边到底有些什么人才,他也不知其详。
当然他也心中明白,南天君身边即使有许多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初来乍到,决不可能悄悄地在外围,挖陷坑布窝弓削器,那是不可能的事,那需要众多的人手才能完成。
他只派了少数几个警哨,扼守在围墙上的碉楼里,监视入侵的人爬墙,监视围墙外五六十步宽的一条杂草地带。这条也称防火带,不种其他的竹木。
柳树是防火树的一种,柳枝含水量高,野火只能烧掉一些柳叶而已、便会止住火势自行熄灭。
少数警卫居高临下,监视这条地带,不论昼夜,接近的人无所遁形。
防火带外的草修竹中,也派有几个人潜伏,扼守可能接近的进路,竹木浓密不能走动地方就免了。
南天君布置的眼点,却设在铁掌追魂以为不能接近的地方。
三更正,几处茂密的树林修竹中,几个定时引燃相当精巧的铜管,开始泄放色与味极淡的烟雾。
今夜下弦月早已沉落西方地平线,没有风,夜凉如水,四野虫声啷啷,烟雾散发的速度缓慢。
彭刚两人歇息的树森,五丈外就有一根铜管,缓缓泄放出淡淡烟雾,扩散的范围远及五十步半径。
烟雾比空气稍重,并没向上消散。
任何超凡入圣的高手,在没发现警兆之前,与任何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一样,禁受不起外界所加的各色各样意外打击。
一个村夫俗这,很可能一拳打破一个绝顶高手的脑袋。
当然这位绝顶高手事先一定一无所觉,或者恰好打磕睡梦入黄梁。
彭刚与电剑飞虹都是绝顶高手,但不知道身旁有烟雾扩散。
彭刚曾经多次受到致命的意外重击,几乎丢掉小命,可知他不是铁打的金刚,在骤不及防下仍然会受伤。
一阵奇异的如泣如诉声浪绵绵不绝传来,他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像一个梦游者。完全无视于身外的一切,包括他的件侣电剑飞虹,世间的一切,离开他已极十分遥远了。
也可以说,他已经脱离了世间的一切。
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光华吸引着他,他在怪异的声浪与光华的引领下,轻快而又茫然向前走,居然跃过了丈二高的有墙檐的墙,进入房舍丛中。
房舍内部并非全然漆黑的,偶或可看到朦胧的照明悬灯,那是一种粗而细的牛油大烛照明灯笼,一种大户人家才会使用的室内壁悬长明灯笼。
灯笼的光芒他视若未见,眼中只看到引导他行走的隐约光华,以及那绵绵不绝地怪异声浪,促使他向前又向前。
经过一座小门,脚下突然被门限所绊,向前一栽,本能地双手着地而没受伤。
脑门一震,似有一阵迷乱,有点清醒,随即又陷入一片空白的境界。
这一刹那的迷乱,他挺身而起,右手抓住了刀靶,左手按住了百宝囊。然后,全身再松弛。
暗影中有人作势扑出,被他抓刀靶的举动所惊,不敢扑出,重新隐入暗影中。
如果他不曾出现一刹那的迷乱,一刹那的清醒,暗影中的人将毫不迟疑地扑出,结果将完全不同。
其实,这一刹那的反应出现,该是在他被拌倒的瞬间出现的,不然双手不会本能地伸着地。
这种双臂夹紧,小臂与手掌随身形下仆平伸的姿势,是练武入仆倒时的着地法,平常的人以手伸长撑地,会出现臂断的危险。
人跌倒时以手撑地不是本能,是后天所培养出来的保护重心的技巧。
婴儿在学步学爬前,跌倒是不会用手支撑的。
这是说,这刹那间他恢复了后天怕摔倒的本能,没栽得鼻青脸肿,没栽下去就爬不起来。
站起来手抓住了刀靶,另一手抓住了百宝囊、这也是恢复了本能的征兆,所以暗影中的人不敢扑出。
怪异的声浪与隐约的光华,继续引领着他向前走。
电剑飞虹睡得十分沉静,怪异的声浪虽也惊醒了她,但一抬身,随即重新躺倒,不再移动昏迷不醒,蜷缩在树下的枯草丛中,不走近决难发现她的形影。
铜管泄放的烟雾,仅持续了一个列次,四更将尽,烟雾也就逐渐消散。
没有人进入林中搜寻,夜黑如墨,树下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天没亮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何处有人接近,没有派大批人手全面搜索的必要,也无此可能。搜宁园四周,真需三两百人手。
她的修为比彭刚相差甚远,苏醒一刹那便陷入昏迷境界,不受怪异声浪的导引,她已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外界的一切动静,皆引不起她的反应。
昏迷不醒的人,天掉下来也与她无关。
宁园有数十栋各式各样的建筑,一连五进的正屋深堂奥,钻进去难分东南西北,不知身在何处,如不跃登屋顶。很难找得到出路。
黑夜中各处灯光甚少,更不知身在何地,通常夜间甚少有人走动,外人闯入有如进入迷宫。
彭刚像一个梦游者,穿房入舍浑忘身外事,被怪声与光华引入堂奥深处.脚下似乎愈来愈沉重。
光华突然隐去,眼前满室幽光。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至少在那他像梦游的外表看来,他的确不知道。
满室幽光与室内所放置的盆栽、家俱、奇奇怪怪的壁画、人或神佛以及妖怪的中小型塑像……他都视而不见Qī。shū。ωǎng。,证明他不知道而且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表示这间诡秘所气氛慑人的怪室,对他不发生作用;也就是说,他已不受外界的一切现象影响。
也就是说,目前的他已成了行尸走肉。
怪声与光华略为停顿、转弱。
暗影中隐藏着三个人,在室内摆设与幽光的掩蔽下,几次跃然欲动,最后仍然不曾扑出。
他的手,一直就抱置在腹前。
宝刀就紧插在腰带上,只要他的手略为挪动,将刀拔出是十分容易的,想扑出的人不无顾忌。
万一他将刀拔出,就表示对外界仍有反应。
怪声与光华又增长了,又开始导引他。
双手置于腹前的走法,是相当令人迷惑的,不知道他的手下一步要有何举动,而且这种走法相当缓慢。
双手抱置于腹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昂然阔步行走。
据传说,行尸走动时,是双手下垂两侧,同时前后摆动的。如果是僵尸,则双手向前平伸跳跃的。
他的怪异姿态,与这座怪室还真的相衬呢!
他又开始慢慢行走移动,片刻又进入另一间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布置相当绚丽的中型内室。
或许,可以称之为大户人家的小姐闺阁。
绣帷珠帘,花窗绵屏,家俱女性化十足,满室幽香。
桌上的烛台是五柱鎏金雕凤花烛台,共有四座三座三柱云雷花烛台在四角陪衬。
但由于烛蕊小,所发出的光不是橙红色,而是略带绿色的火焰,燃势不旺,所以虽然共有十七枝蜡烛,室内仍然光度不怎么明亮,也与室的空间甚广有关,给人一种朦胧空旷的感觉。
圆桌辅设有织花的的桌巾,四座锦礅相当华丽,正面端坐着云裳飘逸,风华绝代的周云风。
可是,小蛮腰的佩剑可就另带有杀伐气质了。
荼已经沏就,小侍女正将茶斟入小紫砂杯。
“请坐。”周云凤笑靥如花,俏巧大方地伸纤纤玉手肃客就座,一双风目在烛光下亮晶晶,其中隐约透射出另一种怪诡光芒。
周云凤有淑女风度,他却不言不动。
小侍女向周云凤打眼色,在主人的示意下收回奉茶的精美银托盘。
奉茶是假,记他的反应是真。
他茫然的目光,一直就停在五柱烛火上,烛火柔和,火焰没有闪动摇曳的现象,表示室内是封闭的,空气流通不受波动的影响。
他的手,仍放置在腹前。
本来神光炯炯的虎目,呈现茫然平和的神情。
“为什么呢?彭兄。俗语说:光棍不挡财路。”
周云凤的语调柔柔地十分悦耳,可是一点也不淑女,呈现四海的江湖味:“我们的地盘在吴头楚尾,需要扩展活动的空间从大江扩展至大河,我们非达成不可,彭兄,是霸剑天罡派你来的?告诉我好不好?”
“在街上我见过他几次,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他用死板板的嗓音说,脸上的表情也死板板:“他为人古板固执,嫉恶如仇,淮安的大爷们,都讨厌他、怕他。我不成材混世,也不想趋炎附势巴结他。”
他说的是实情,霸剑天罡就是那种正派固执的人。
淮安三霸敢在府城耀武扬威,就不敢到清河县充人样,恨得牙痒痒地,所以希望能除掉这根眼中钉。
“那你为何找我呢?”
“清河李知县是个好官,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但是,他妨碍我们北进开山门呀!这二十年来,清江浦镇就没有人能开码头设堂口,就是那个李知县在作怪,后来更获得霸剑天罡的支持。有他们在,我们根本站不住脚。”
“所以他们两人,在人们的心目中,受着普遍的尊敬,所以我要找你切断祸患的根苗。”
“你挡住了我们的财路,彭兄。我会给你任何好处,只要你肯让路,把这件不关你的事丢开,你需要什么好处?你尽管说好了。”
“我只要挖除祸患的根苗。”
“你不要固执,你会改变心意的。”
“我不会改变心意。”他固执地说。
言为心声,可知他内心深处,把认为该做对的事、必须执善固执,不会被外界的众说纷纭所动摇,不会因获得好处而改变心意。
对付他这种意志坚决的人,名利好处的引诱作用不大。
“你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这条河水的百姓,你这样做却伤害了他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周云凤脸上,可爱的微笑逐渐消失:“彭兄,我一定要达成心愿。”
“你不会达成的。”
“我一定会,本来阻碍早已消除了大半的。将来,我将主持这条江与河贯通的河水。官府方面,两府的官方,我都有专人负责,我那些人对交通官府手段极为专精。地方龙蛇,能用的留用。两方最感棘手的人,是清河的李知县和霸天罡,他们软硬都不吃,所以……”
“所以你亲自前往,主持清除他们的大计。”
“是的,非清除不可,我不想再等,要尽快清除这条河水的障碍。本来,我带百毒天尊前往,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毒死他们不至于留下追查的后患。没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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