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小心着点儿!”后花园中,一个梳着三丫髻的小丫头一看到前放(方)不远处挂着的那架秋千,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三手两脚爬上去后,几下之间已是将秋千高高荡起,带起一片银铃似笑声的同时,也让跟着她的那个随身丫鬟吓得不轻,迭声在秋千下呼喊嘱咐道。
看李腾蛟如同穿花燕子般将秋千荡的老高,片刻后,唐离笑着对身边的黑天道:“这宅子位置好,占地也够大,里面这些房屋的布局都不错,只要略加修缮就能居住,实在是个好所在,就不知道价格如何?”
“这是扬州一位做海外贸易的巨商在京中设置的别宅,当时,前后花了三年,费钱不下百万才治成,可惜宅子建好不过一年多,这巨商就因花柳病而死,他那在扬州的家人也无心来京居住,就托人发卖,不过倒也巧的很,宅子刚发卖不久,其中就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这两年下来,鬼宅的名头越来越响,所以竟是没人敢买了,状元公若是有意,花个十来万贯,也就能到手了!”轻拍着身边的扶栏,黑天嘿嘿一笑道。
长安物价腾贵,尤其是居所房宅更是如此,史载韩愈到京三十年后。才总算治得一院房子。眼前这宅修治的齐整,又是在靖安坊这样的好地界儿,十几万贯的价钱真是便宜的跟白拣一样。唐离口中虽随意地重复了一句:“鬼宅?”但并不信鬼神之说的他心地却早已是大
为意动。
“鬼神之事司属天命,但有一点我却是敢保的。”侧身看着唐离黑天微微一笑道:“若是状元公真个住进了这宅子,闹鬼之事自然再不会发生了。”
“噢!”细细看了看笑得古怪的黑天片刻,唐离会心一笑道:“足领黑兄盛情。这幢宅子我要了!”
正在这当口儿,就见鬓间不知何时簪上一朵野花的李腾蛟晃荡着三丫髻,兴奋的跑了过来,“我刚在秋千上看到整个湖景,竟然是个星形的。漂亮特别的很,唐离,咱们就要这个宅子了,改天,我要在那里再安置起一架大秋千来!”
听到她这番言语。唐离与黑天又是相视一笑。
“腾蛟,来,好生谢过黑兄。这次咱们能买下这个宅子,可是多承她(他)的情了!”
“恩,多谢黑哥!”毕竟是相府出身,李腾蛟这个正礼行的倒是谨合礼仪,“过几日我和唐离成亲时,黑哥记得要来吃酒啊!”随后这句绝不该由她口中说出地话,却惹得黑天哈哈大笑。
随后遣人请来代卖这家房产的另一扬州在京商贾,三人坐下论价时,唐离紧扣住“鬼宅”二字发挥,而旁边敲边鼓的黑天又在话音中隐约的点出唐离的身份。
这死去地屋主原是世代扬州做海外贸易的商人,家中有钱的紧,也不甚在意京中这幢住宅,再者,宅子这几年闹鬼的传闻愈来愈烈。其间有两次脱手不过两三日。就有新买主面色煞白的前来退房,也实在是卖不出去;这代卖地商贾大在长安贸易。那儿有不识黑天这地头蛇的道理,再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最终拉锯侃价之下,这幢几年前耗资百万的大宅居然就以十七万贯脱手,只是那商贾却附加了一个条件——买断无悔。对此,唐离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黑兄,此次多承高情了,只是在下来京时间不久,说不得还要麻烦黑兄,将这宅子的修缮事宜一并接过。”出了宅子正门,唐离正色向黑天道,他这话外之意却是利益均沾,通过这种方式,变相返回部分利益。
“好!状元公婚期紧,某明天便遣人前来操办此事!”黑天却是个办事极干脆的人,一句话说完,抱拳一礼后,便转身自去了。
“好了,宅子也看完了!我要回家筹钱,腾蛟,你就先回府吧!”送走了黑天,唐离笑着转身对李腾蛟道。
“唐离,我不想回去,闷也闷死了。”嘟起嘴的李腾蛟就是不愿意上车,片刻后,她才似想起了什么,蓦的拉住唐离的手边上车边开口道:“走,我们一起回府!”
“我这儿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过去了!乖乖的,自己回家!”
“呵呵,不是让你陪我玩儿地。”转头咯咯一笑,李腾蛟续道:“你好强不要爹爹的房子,我房中收着许多别人送的首饰器物,买宅子要用钱,正好你顺便拿过来,变出钱来好花用。”
许是对道观生活经历的反弹,李腾蛟自从除去道录回家以后,加倍看重服饰、脂粉及首饰器物,此时见她愿意将这些东西都变卖,熟知她心性的唐离由不得心中一暖。
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脸蛋儿,更顺势将她鬓间簪着的那朵漂亮的黄色野花扶正,唐离笑着柔声道:“那儿有还没成亲就把老牌压箱子首饰变卖干净地?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笑话死我,放心吧!这事儿我自有办法就是!”
“你这几天要是在家呆着闷,索性从明日起,天天来这宅子看匠工们修缮,你要住那间屋子,让他们按你地意思办着,还有后花园,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也都随你的意!”牵着李腾蛟地手扶她上车,唐离说出这番华让李腾蛟喜出望外。
“唐离。你对我真好!”坐进车中的李腾蛟,顺手将鬓角那朵黄花摘下后簪在了唐离的头上,带起一片欢快的咯咯脆笑声,随着葱油小车回府去了。
“这丫头!”看着马车去远,莞尔一笑地唐离转身向自己那匹九花马走去。
回到居所,将马缰随意丢给家人的唐离路经大头孩子的屋子时,就听里间传来小胖球儿郑鹏兴奋的叫喊声:“阿三,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自昨日随王摩诘到此以后,这小胖球儿就扎住桩子不走了,口口声声要在这里等姐姐到长安,尤其他诞着脸,一口一个“姐夫”叫的那叫一个亲热。让唐离实在说不出要他回去的话。
只是他与阿三两人聚在一起,还真没个好,昨晚还闹的鸡飞狗跳,今日个儿怎么就这么好了?好奇之下,唐离凑步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去。只见丽边贞华道长不知去了何处,就两孩子呆在一起。
阿三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平日多了些活跃之意,此时更罕见的有了二分自鸣得意地意思,直到小胖球又连着说了好几声哀求的软话,才见他黑乎乎的小手不知怎么一阵舞动,屋中青光一闪,顿时就出现了几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形象极其逼真,甚至连那红眼睛、短尾巴都看得清清楚楚。
“阿三,你教我。你可一定要教我啊!”片刻功夫之后,幻象消失,随即小胖球儿急促的声音响起。
让唐离看得大感惊奇地是,这阿三居然摆出一番倨傲的样子摇着头,脸上再不是往日面无表情的呆呆神色。
看来让小胖球儿住下还真是对了,小孩儿就得跟小孩儿一起玩儿,微微一笑的唐离转身轻轻轻离去时。正从身后传来郑鹏恼羞成怒的话语:“我这就找我姐夫去!”
“唐……唐大哥……对……对我好……我……我不怕……”断断续续地声音,却是唐离自认识阿三以来听到的最长一句话。尤其是“唐大哥”三字,更是让他脚下一顿,心中一暖的同时,带着脸上更多的笑容向书房奏去。
“去,将此信送往怀仁坊‘别情楼’!”在书房中写就一封便笺交给一个伶俐家人后,唐离便往怀素房中而来。
怀素和尚也是个大庙不收、小庙不住的主儿,平日往来公卿之家,隔十天半月的就不知钻进了那个庙宇虔心念几天佛,自前几日来贺喜时喝过唐离自酿的“离酒”后,居然就如同小胖球儿一般,住下不走了。
进了房见怀素和尚正伏案练字,只是他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分明也是刚起身不久,案上手边还满放着一樽酒。
唐离与这狂和尚是不拘礼的,进了房随意寻了个胡凳坐下,口中笑着说道:“你这和尚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去冬我总共也就埋下十来坛酒,这才几天,如今多一半儿都进了你肚子里。和尚,这可是状元公亲自酿的离酒,如夸要是拿出去,一坛怎么着也得卖个三五十贯钱吧!这样算来,就这几天你喝下去我多少钱?”
见怀素和尚要说话,唐离一笑挥手道:“知道知道!你和尚是穷和尚,我也不指着你给钱,正好今日买了个宅子,改日修缮完了,宅子里地亭子、水榭什么的重新题字就交给你了。勉强也算抵了这两日的酒钱。
听唐离言说,不醉酒时面相举止看来老实之极的怀素和尚沉吟了半天后,才轻轻说道“想请和尚吃酒的人满长安都是,能吃阿离你的酒,分明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这面子钱又该怎么算?”
这句话说完,怀素和尚看着唐离瞪大的眼晴,哈哈一笑间将手边樽中之酒一饮而尽。
两人互相调侃笑闹以佐酒,其中感觉倒也是其乐融融,正好等小半坛酒尽,下人来报,别情楼来人了。
再怎么也没想到,别情楼来地人居然就是这么个正坐在唐离书房中吟吟而笑地芳华女子,而尤为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近日风头正健地别情楼女老板,见礼时竟然用的是“蓝钻佳人”这中古怪之极的称谓。
所谓人不可貌相,与她略略叙谈了片刻,唐离就认定眼前这蓝钻佳人的头脑与美貌绝对是成正比,收下二十万贯的“飞票”,他递换的收据却被这女子轻轻推开。
“还要这劳什子作甚,状元公还会赖帐不成!”蓝钻佳人盈盈一笑之间荡出许多魅惑道:“说来状元公也是别情楼半个老板,若什么时候得闲,还请游说怀素大师及王太晟为本楼题写个招幌,画幅酒圣图才好!”
“王摩诘昨天才到府,她怎得这么快就知道了?”笑着收回收据,唐离看向蓝钻佳人的眼神中有了一丝云雾腾起。
“状元公想的左了!”蓝钻佳人竟是能窥人心事一般,娇声笑道:“昨日奴奴在平席坊宴客,席间听那些歌妓们笑说小蛮有眼不识泰山之事,是以知道摩诘先生曾于日间到过状元公府上。”
心中释然的同时,想起昨日小蛮知道她不爱搭理的那人居然是名满天下的诗佛时,脸上表情之精彩,唐离也是哈哈一笑。
知道唐离忙,颇知眼色的蓝钻佳人也不停留,转身辞去了。
收到这笔预支的收益,唐离随即将房契等物交割清楚,第二日,黑天遣来的工匠们到达,正式开始修缮,有钱而又人多自然就好办事,日夜赶工,堪堪只花费了十一日功夫,这个原本轩阔的宅院就己焕发出全新的光彩,随后几日,大批李府下人到达,开始忙碌的添红挂彩的装饰,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只将这座宅第打扮的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刚好赶上第二日的大婚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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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身、闭目、双手合什,口中喃喃念诵二级召唤术咒语2字,约三柱香功夫后,水叶子蓦然睁开双目,便掌为指,面向众书友,口中疾声喝道:“强力召唤,月票满天!来!!!”
第一百零四章 大婚四
校园网,校园网!!!
因是天子赐婚,唐离之母也在京师,且平日多往相府走动的,是以婚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些程序都已早早走完,婚期吉日
,唐离需要做的就是将李腾蛟迎回家中。
“婚合以夜,思相亲也!”婚“昏”通音,是以时俗迎娶新妇过门,都是遵古礼,在黄昏时动身。
靖安坊这幢花团锦簇的宅院中,满脸含笑的唐夫人亲自坐镇,监督着儿子接受几个老年“花行子”的摆布,透过那面新近打磨的铜镜,唐夫
人看着唐离那原本俊秀的脸上被轻施一层薄薄的脂粉,面颊上轻点起两团淡淡的腮红,鬓发间更插起一朵来自宫中暖室的艳红牡丹,愈发显的
面如冠玉,神情风流。
毫无疑问,此时最幸福的人当然数这位早年丧夫的妇人,过往这几年的艰难及生活的熬煎在眼前这个喜庆的时刻都已云淡风清,儿子争气
,年不过十六就成了国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更铺洒出漫天下的声名,大登科后小登科,刚中了状元,就得以迎娶宰相家娇女,这门亲事更是天
子传旨赐婚,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别人几世修不来的福分,如今都集中到唐门,集中到儿子身上。儿子孝顺、媳妇儿也合她心意,看着眼前一
片火红的景象,本也疲累的唐夫人却是红光满面,脸上的笑容更是实打实从心底里流出来的。
从铜镜中看着母亲一脸欢喜的笑容,唐离心中的郁闷消解了不少,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与他一样,也正在涂脂抹粉的翟琰堪做垫背!
面对今天这些花行子,唐离最初时坚不允准他们往自己脸上涂粉。无奈所有人都说这是古礼,在这个时代,一牵扯上“礼”字,就是皇帝也
没门儿,遑论后来母亲还亲自过来坐镇。
无奈之下地唐离眼一闭,就任他们摆弄吧!反正结婚也没个几次,没得这时候惹得所有人扫兴。与他的无奈不同,旁边今天出任男家“傧
相”的老翟倒是一副享受的表情。中间更多次指指点点着让那花行子怎么把粉涂抹的更均匀一些。
涂粉簪花完毕,换上极品单丝罗制成的大红吉服,带起一身香气的唐离此时真个是面红齿白、目如朗星尤其是鬓间那朵艳艳的牡丹花
,更为他平添了三分风流。只看得那些依门而望地丫鬟使女们眼热不已、口中唧唧喳喳评说个不停。
“阿离,看哥哥这身儿怎么样?”,涂抹完毕,翟琰晃动着鬓发间的木槿花。抖着身上的傧相服,凑近唐离身前洋洋得意道。
不愧是京城最好的花行子,这脂粉涂的,将有名的黑面翟都整成了小白脸儿,若是他不张嘴,还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看你烧包地!”。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一眼,唐离随口回了一句。
虽然并不确切明白“烧包”这个词的意思,但翟琰却能准确把握住唐离的意思,“嫉妒。你这绝对是嫉妒了!”,扯开嗓子来了一串标志性的
笑声。“走了!”。话刚出口,他已笑声不断的向外行去。
乘上装饰一新地两架轩车。在一群吹鼓手的簇拥下,撩起一片喜气洋洋的吹打之声,在满街行人诧异的眼神中,逶迤向相府而来。
短短一段路程,竟然花费了半个多时辰,此时地相府也已是用鲜红的锦锻装饰一新,一十八盏特号鸳鸯大花灯将府门前照地亮如白昼,吸
引得无数看热闹地人拥挤往观,还好有京兆衙门派出的大批差役在维持秩序,所以场面倒并不混乱。
“掀帘,掀帘!”,轩车从人群中经过时,看热闹地人中,震天的响声四面而来,不等唐离发表意见,烧包的翟琰已是先自掀开了帘幕。
“好俊俏的小郎君!”
“一表人才呀!相府几次嫁女,还属这个新姑爷长的最俊俏!”
“可不是嘛!人家可是新科状元郎,陛下亲口赐婚,人才还能差得了,相府小姐好福气呀!”。
“小三子,看到了吗?书要用心去读,改日你要也能中个状元,也能这么风光一回!”
“合着咱们成了耍猴戏的猴子了!”,被无数道目光盯着看,唐离侧身向翟琰说道。
“人都看着你呢!别乱动!”,正面向人群微笑的翟琰都也不扭,轻声说道。
“看,你看我也看!”,被盯的受不住的唐离心下一发狠,索性也学着翟琰的样子,带着一脸淡淡的笑容,向人群左右扫视之间,轻轻点头
为礼。
“他笑的多好看哪!那牙齿真白!”。
“状元郎在对我笑,他在对我笑!”。
唐离这一动作,又引来人群中一片小小的骚动,不过,这次惊呼欢叫的却是以女子居多,其中更有大胆的女子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