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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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龙蛇-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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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哲看两人粗壮如牛,不敢大意,点剑叫:“上,两个太少了。”

红虎皮盾一推,急冲而上,势如奔马,怪叫声刺耳。

黑龙迅即踏进,刀光一闪,从左进击,拦腰就是一刀。

柴哲早有打算,向左一闪,挫身招出“玉门柜虎”,“铮”一声架住钢刀向上抬,斜身切入,左手疾伸,三支箭尖疾吐、权充匕首使用,不偏不倚,刺入黑龙的右胁下方,虎跳而退。

“哎……”黑龙狂叫,蹦退丈余,屈一脸挫倒。箭尖从护身甲的下方缝隙刺入,腰以下没有护甲,一刺便中,入腹两寸左右,怎受得了?

红虎抢到,盾一带钢刀倏出,兜头便劈。

柴哲右闪,避开一刀,故意一剑虚点。

红虎大喜,皮盾一推,全力接剑。

柴哲不上当,皮盾厚有三层,最内层是铁板,剑或枪刺入时,被皮革所挟,尖锋无法穿透铁板。

持盾人用劲扭盾,不仅令对方急切中拔不出兵刃,而且还可用劲将对方的身躯带动,乘势出刀,发无不中。

他用的是虚招,剑尖一触盾面,立即收剑。

红虎果然扭盾斜推,身形闪出,乘势一刀横挥,刀风虎虎,力道如山。

只须将刀引出,盾不足畏。只怕人藏盾后,便像是狗咬乌龟,无从着口,刀出人必离盾,右半身便无法遮掩。

红虎上身有护甲,头部有盔,手臂有皮护套,可进击的部位,只剩下右腿以下的部份。柴哲左手一伸,一支铁翎箭射中红虎的右膝,入肉三分。

红虎右腿一震,膝向下沉。

柴暂不等红虎收刀,剑虹一闪,剑尖划过红虎的右掌背,红虎的刀落地,鲜血沁出皮手套,掌背筋断骨折。

他欺上一脚疾飞,“蓬”一声踹在皮盾上,力道万钧。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伸手俯身取回了铁翎箭。

红虎狂叫一声,凄厉刺耳,连人带盾摔倒在地。

三人交手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黑龙倒下还未完全着地,红虎便接着躺下了。

所有的蒙人,全都大吃一惊。特穆津脸色大变,瞠目结舌。

柴哲冷笑一声,声色俱厉地说:“在下手下留情,下一个拦截的人,他得死!”

声落,倏然转身,一声长啸,却又突然反扑。

特穆津大惊,火速拔剑侧闪。

身后的人大乱,齐发呐喊,十名蓝鹃勇士火速列阵枪出,三位台吉也拔刀迎击。

哈布尔突然挡在柴哲身前,双手伸张大叫道:“大家不可动手。”

柴哲大喝一声,突然向右突围,“铮铮”两声暴响,震开两名蒙人的斩马刀,抢人双足连环飞踢,将两蒙人踢翻,折向一跃两丈余,两起落便到了一座蒙古包前,挥剑砍倒一角的支柱,再奔第二座蒙古包。

等大乱的蒙人赶到,他已到了后面,鸵城的后端有四座弩架,鸵城建在平原上,不除掉弩架,弩架面向外戒备,有四名勇士控制弩架,但仓猝间无法将弩架掉头,守弩架的人还不知城内发生了何种变故,正向里观望,柴哲的身影已现,向弩架飞扑。

特穆津率人急急赶来,大叫道:“柴哲,你可以平安离开,不要伤人。你如果留下,本王爷以上宾待你。”

“库库扎达(青石),离开弩架不许动手。”哈布尔姑娘也向把守弩架的人发令。

四名把守弩架的勇士向侧一闪,垂手而立,柴哲恰好跃上弩架。

他站住了,回身向涌来的人潮大喝道:“特穆津,取出你的护身佛发誓,柴某方能信任你。”

特穆津正犹豫间,平原南面突然传来震天的鼓声,隆隆然山谷为之震动,风云变色。

特穆津吃了一惊,留下数十人监视着柴哲,率领家小疾奔城南,登上雪墙一看,脸色大变。

五六里外,三十余具以牵牛拉动的冲车,在旌旗招展中,推雪而进。后面,五路兵马俱进,每一路二十匹骏马,骑士们拥盾挟刀,虽看不清骑士面目,但枪尖刀刃闪闪生光,声势奇雄。

冲车之上,各架了一具大弩。车没有轮,用的是滑板,每车由六条牵牛拉动,牛在车后不怕弓箭攒射。

人强马壮,大旗招展,鼍鼓震天,刀枪耀日。乌蓝芒奈山的兵马,在紧要关头赶到了。

“备战!”特穆津大吼。

番笛声长鸣,谷口涌出番人的轻装骑士,在谷口列阵,遥相策应。

对付蒙人,唯一可待的是武力,看了对方的阵势,特穆律知道大势去矣!

正慌忙备战,西南角最后一座帐幕中,突然涌出六名穿皮祆的汉装男女,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或鬼怪。

蒙人骇然失色,弄不清自己的帐幕中,为何竟然出现了这几个陌生人。

六个不速之客四男两女,带了沉重的开山大斧,一个带了镔铁齐眉棍,一个带了托天叉,一个带了浑铁霸王鞭,三长一短,全是重家伙。

两个女的赫然是二小姐裴云笙,和侍女毓碧。两人仍是昨天的装束,只多带了一个暗器囊。

附近的蒙人发出呐喊声,蜂拥而至。

裴云笙向远处弩架上的柴哲叫:“柴壮士,快前来会合。”

十余名蒙人奔到,最快的两人疯虎般扑上,挟盾挺刀,怪叫如雷,奋勇攻到。

挟齐眉棍的中年人首先迎上,挺开山斧的好汉接着举步。齐眉棍未出,先是一声狂笑,棍起处,“蓬”一声大震,一名蒙人连人带盾倒退人尺,跌了个滚地葫芦。中年人跟进,棍一挑,皮盾飞起,蒙人的手臂来不及脱出盾套,被盾带飞,飞抛两丈外。

使开山斧的好汉根本没将蒙人放在眼下,蒙人挺盾掩身冲到,他一声怪叫,开山斧宛如天雷下击,“巨灵分地”就是一斧,抢先动手。

该死的蒙人不知闪避,竟敢用盾接斧,盾迎着巨斧斜推,还想出刀反击。

怪响声震耳,斧下盾裂,盾后的手应斧而折,双层皮革加铁叶的皮盾,几乎裂成两半。

“啊……”蒙人狂叫着丢刀逃命,左手齐小臂而断。

“不怕死的快上!”中年人扬斧用蒙语大喝,声如乍雷。

特穆渐带着勇士向这儿赶,人群大乱。

附近的蒙古包有妇孺,被两位中年人的神勇吓得四面奔窜。

蒙人的勇士愈来愈多,却不敢再行冲上。

二小姐的四位手下在帐前一字排开,四般重兵刃精光闪亮,有若天神下降,目无余子,昂然无惧。

柴哲已乘乱奔到,向二小姐行礼焦急地叫:“裴姑娘,不是说给他们三天时辰么?

今天……”

裴云笙嫣然一笑,说:“柴壮士别来无恙,伤势怎样了?妾身是前来传信,兵马虽发,并不打算即时进攻,三日之约本山必定遵守,但蒙人如果想胡来,那又当别论。”

在三百余蒙人男女的重重包围下,她似乎毫不介意,神色泰然,将这些骁勇剽悍的蒙人,视若无物。

特穆津到了,哈布尔姑娘首先大叫:“柴哲,你说乌蓝芒奈山限我们三天退出梭宗地境,但他们却食言领人马杀来了,是何道理?”

“你们是什么人?”特穆津怒吼。

裴云笙莲步轻移,独自上前,用流利的蒙语威风凛凛地说:“我,乌蓝芒条山的使者。你,大概就是火里刺特穆津了。”

“你是使者?谁请你来的?”

“没有人请我来,特地前来向你讨回信。”

“什么回信?”

“柴壮士已将本山的话交待四个人质转达,你难道没有收到口信么?”

“本王爷不和你们打交道。”

“那么,你是不要和而要战了?好,还给你的战旗。”裴云笙八面威风地叫,举手一挥。

毓碧闪入帐内,片刻取出昨晚从旗杆上摘下的战旗,一声娇叱,挥臂掷出。飞越人丛,“唰”一声插入五丈外另一座蒙古包的包项,穿透皮幕,留半截在外。

战旗并未卷在四尺长的小旗杆上,掷出时旗迎风招展,阻力甚大,她居然能掷出五丈外,贵人坚韧的皮帐,臂力委实惊人。

裴云笙冷哼一声,接着说:“你们蒙人不讲信义,反复无常,阴狠狡诈,凶暴残忍,西番地境决不许你们在此横行。柴壮士抱有悲天悯人情怀,致力于本地区的和平,送还人质,独自前来以诚意相劝,你竟敢向他动手相迫,无信无义,可杀!本姑娘奉敞山寨主金谕,前来传信,为了遵守对柴壮士的语言,三天的限期不加更改,后日午正,你们如果仍未退出梭宗地境,休怪本山的英雄,将你们赶尽杀绝。你们既然要战争,我们决不会让你失望的。信已传到,本姑娘走了。如果你们胆敢动手阻拦,休怪乌蓝芒奈山的英雄违约,兵马立即进攻,鸵城决禁不住三十二座冲车的冲击,你们将提前死亡,无一生还。让路!柴壮士,我们走。”

四位中年人立即移动。棍和斧领先行,托天叉与霸王鞭断后,裴云笙、毓碧、柴哲在中,大踏步向蒙人丛中间去,如人无人之境。

特穆津怒火焚心,激动得顿忘利害,拔刀怒吼道:“本王爷肝脑涂地,也要砍下你们的头……”

“你敢?”裴云笙娇叱。

声落,人如飞燕展翅掠出,剑虹如匹练,眨眼间便飞越三丈距离,超越先头的人,再次纵起,落向特穆津所立处。

八名蓝鹃勇士同声大喝,截出相阻,八柄钢刀指出,峻然如林。

裴云笙人如怒鹰,霜华剑恍若大鹏张翼,千百道逸电一拂之下,光华倏止,人影重现,八勇士纷纷辟易,向后涌退,人人变色。

在叮当响声震鸣中,八勇士的八把刀,有六把断了尺余刀身,霜华剑以摧枯拉朽的声势,震慑了所有的蒙人。

裴云签用剑指向退在远处的特穆津厉色说:“你如果再狂,下次我必定杀你。”

美丽的女孩子使小性儿,发发小姐脾气,固然别有情趣,但真要发起成来,确也够瞧的,虽不到山动地摇风云变色的程度,但也足以令男人心中发毛,加上她手中有利器,发起雌威来,凶悍如虎贪残如狼的特穆渐,竟也心中骇然,脸色大变。

他心中虽惊,却又忍不下这口恶气,一声怪叫,徐徐拔刀。

一般说来,蒙人虽对所佩的刀珍逾性命,但刀的质料并不佳,一天不磨锋刃就不利,一天不上油就会生锈。因大漠不产铁,钢铁皆来自中原。

蒙人入关劫掠,第一是抢刀剑,其次是抢女人,第三方是金银器物。本朝严禁铁器出境资敌,蒙人抢铁器如蝇见血,连饭锅也带出境外。

蒙人时叛时服,势穷便派人求和进贡请封,通市要求铁器。大明皇朝别事好商量,要铁器,不行。曾经有几次,蒙人改弦易辙,不要求铁器,要求大锅,锅是民生必需品,朝廷总不能不给。

可是,大明皇朝也有一套,运给他们粗劣的生锅,俗称洛锅。以往给广锅,广锅十斤可炼铁五斤,洛锅仅可炼三斤。因此,蒙人的兵器大都不登大雅之堂。

近来,他们侵入西番,发觉番刀比他们的刀好得多,便向番人劫掠,改用番刀取代他们传统的蒙刀了。

特穆津这把刀来自中原,刀出鞘光华闪闪,明亮如一起秋水,好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刀。

他拔刀出鞘,喝退左右的蓝鹃勇士;向裴云座吼道:“你凭剑利,本王爷也有宝刀,看看谁本领高强。”

柴哲知道裴云笙的底细,特穆津怎接得住姑娘的可怕剑术?杀了一个蒙人的王爷不要紧,眼前便会血流成河,数百名家人的生命,到底不是好玩的。他心中大急,上前亮声叫:“特穆津,你不为全族的老少着想么?难道说,为了逞匹夫之勇,你竟忍心令全族老少血溅冰雪荒原?未免太愚蠢了,你不配做全族之主。”

这些话如在旁人听来,不啻火上加油。但特穆津总算是一族之主,这些话便等于是当头棒喝,神智一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反而进退维谷。

柴哲抓住机会,接着说:“我们无意逼你走绝路,只怪你自己不知自量。梭宗家距乌蓝芒奈山不足四十里,距你蓝鹃旗的牧地已在八十里以上,乌蓝芒奈山不驱逐梭宗家,你们却想要梭宗家的人做奴才,情理上是否有亏?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必将自食其果。贵族的人以剽悍自傲,以骁勇自豪。阁下如能平心静气,在不伤和气之下,与裴姑娘较量,睹一次公平的东道。你胜了,乌蓝芒奈山不再管梭宗家的事。你输了,收兵北返。事实上,以今天的情势看来,这次东道对你已是天大的便宜事,你意下如何?”

特穆津意动,立即召集族中首脑商议。

裴云笙向柴哲集然一笑,用汉语说:“柴壮士。你以为我能必胜么?”

“当然。”柴哲肯定地微笑答。

“如果不胜,你……”

“千幻剑裴大侠的女公子,剑道通玄,连黄山三魔也说过讨不了好去,何况区区一个莽蒙目?”

裴云笙脸色一变,不友好地问:“你知道家父的事?万里迢迢远至西番,是冲家父而来的?说!”

柴哲心中一紧,但从容地说:“姑娘请别误会,在下只是在黄山三魔的口中,猜出令尊的底细而已。至于在下西番之行,与今尊风牛马不相及,姑娘幸勿多心。”

“你知道家父多少事?”

“除了听说过今尊的师父满天飞瑞老前辈之外,此外便是有关令尊盛年归隐的事,其他一无所知。”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姑娘沉声说。

“在下如有一字虚言,神明不……”

“不许发誓。”姑娘含笑低喝,脸上乌云散尽,雨过天晴。

柴哲长吁一口气,苦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对令尊确是一无所知。在下年仅十六岁,从未在江湖行走,在遇见三魔之前,压根就没有听人说起令尊的名号!”

“我相信你的话。”

“谢谢,只是姑娘不是有点太过轻信人言了么?”

“你眸正神清,脸呈忠厚,而且宅心仁慈,我只觉得你的话可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也十六岁,相信你比我小。”

“我的生日是五月端阳。”

“糟!我比你小,生日在重阳。”她不胜惋惜地笑着叫。

柴哲笑道:“不论男女,年轻时皆希望快长快大,说小了不胜遗憾。等到上了年纪,却又怕人说老啦!比我小你就叫糟,可知你仍然稚气未褪,叫糟也没有用,你小定了。如果不嫌在下高攀,叫你一声小妹妹,如何?”

不等姑娘有所表示,特穆津已在杨刀大叫道:“裴寨主,本王爷答应了柴哲的条件,你敢不敢和我一比一全力一搏?”

裴云笙轻拂着霜华剑,向前走。

柴哲低声道:“老蒙目动了杀机,请小心在意,据我所知,他的女儿哈布尔武艺不弱,他自然也不含糊。”

“你是不是关心那位蒙女?”她含笑问。

“我关心此地的和平,不希望流血。”他不假思索地答。

“你会如愿以偿的,你知道么?火里刺一族人的生命,是你一念之慈救下的。如果你不来西番,昨天,这冰雪荒原上,火里刺特穆律全族,将没有一人生还。三十二部冲车,百骑勇将八方齐进,人畜无了遗。你是他们的福星,他们不该敬菩萨而该敬你。”裴云笙沉静地说完,向特穆津走去。

哈布尔突然抢出,在裴云笙身前拜倒,用汉语说:“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你的话确是实情,昨晚你带人潜入驼城,占据一座帐幕,直至午刻家父仍未能发现,可知你们取家父的性命易如反掌。”

“你有何用意?”裴云笙间。

“特请姐姐手下留情,放过家父。”

“我答应了柴兄,自然也答应你。”

“谢谢姐姐金言。”哈布尔说,喜悦地退去。

裴云笙在特穆津身前止步,用蒙语说:“接得下我十招,我让你全族平安离开。

接不下十招,把你的女儿留下和我做伴,你上吧!”

特穆津一声暴叱,急步欺上拦腰就是一刀,刀风厉啸,奇快无比。

裴云笙斜退一步,刀光间不容发地掠过她的胸下,看去奇险无比。她并未回手,淡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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