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马快,不用等嘛!”
“不等!爷爷知道你为何……”
“嗯!爷爷……”
“好,不打趣你了,走……”
两人追踪古灵一群人的踪迹,冉冉而去。
柴哲在前领路,向东走了五六里,逃得太急,众人都疲乏不堪,古灵方下令休息。
经过多次挫折,可以说,已到了四大皆空的地步了。没有坐骑,没有行囊,没有食物,几乎连性命也丢了,山穷水尽,狼狈万分。
端木长风不再自称英雄,连话也懒得说了。众人在一处松林中歇息,缓过一口气,古灵向柴哲问:“柴哥儿,你是怎样脱险的?又怎知我们被恶贼们所擒,赶去救我们?”
柴哲瞒下了雪山三君赠藏录与道出家世的事,仅说与三君的几名手下印证,三君惺惺相借,给回坐骑纵之出谷,向东寻找两日,遗弃坐骑,途遇五岳狂客,双方一言不会冲突起来,以机智逼和五岳狂客。后来怀疑众人并未东行,向西相寻,在路口发现有六人的足迹,因此找寻入谷,无意中听到贼人说要劫活佛,凑巧救了众人。
他瞒了许多事,不得不如此。古灵慨然说:“想不到这次西番之行,平空生出这许多波折,如果不是你处事机警,后果不堪设想。哥儿,谢谢你。那黑蝴蝶淫贼结义三兄弟,在中原艺业不凡,血案如山,劫财劫色无所不为,白道人物必欲得之而甘心。依我看,他们这次提前赶至西番,准备劫持上京的活佛,定是中原已容身不得,早早离开国境避避风头。柴哥儿,你听到他们说及的九现云龙,是河南允州的首富,也是武林中名头极为响亮的人物,为人贪鄙,却又好名,爱财如命,尤好珍物。看来,这老贼很可能会来。”
“黑蝴蝶的艺业,真有那么可怕么?”柴哲问。
“论真才实学,一比一,咱们不见得会不如他。只是,他那位老三迷魂仙客的迷魂暗砂,却是江湖一绝.交手时他不必抢上风,出招避招中,自会交换位置,他的迷魂暗砂不住泄散,对方必无幸免。咱们昨天午后经过松林,这些家伙不问情由,猝然袭击。事先咱们一无准备,更不知其中有迷魂仙客,仅片刻间,便着了道儿迷翻被擒,真是阴沟里翻船,真要生死相拼,他们怎能如意?”
端木长风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古灵摇头苦笑道:“有九现云龙和云梦双奇在,此仇难报。”
“他们不可能永远躲在那些老匹夫裤裆里求托庇,早晚有落单的一天,黑鹰会眼线满天下,他们休想活命。”端木长风恨声说。
柴哲心中一动,忖道:“黑鹰会,不知指什么人,显然是秘密帮会,端木长风似乎与黑鹰会有深厚的交情哩!”
古灵叹口气,沉重地说:“当然此仇不能不报,但却是日后的事了。假使他们死在西番,此仇难报哩!自从元鞑子称帝中原以来,喇嘛僧开始横行中原,活佛进京返藏,几乎每年都有。多少年来,抢劫活佛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但真正成功的人,又有几个?二三十个人想抢劫活佛,恐伯凶多吉少,这就是他们为何要迫咱们发誓入伙的原故。假使他们不能多找三五十个帮手,必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轮不到咱们报仇了。”
“除非他们死在西番,或者不回中原,不然,哼!他们将用性命来补偿这次妄为。”端木长风恶狠狠地说。
柴哲可不愿讨论这些无味的事,说:“返回马蓝芒奈山需三天脚程,咱们没有干粮,这三天中,咱们得花些工夫找野味充饥了。”
古灵的目光落在端木长风身上,喃喃地说:“少在主,咱们该……”
“古老的意思是……”端木长风抢先问道。
“老朽认为,还是返回中原等夏季来临,方……”
“不成!”端木长风沉声说。
“少庄主……”
“刚得到消息,怎可半途而废?”
“但……咱们……”
“柴兄弟无恙,咱们有进无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柴哲苦笑着说:“咱们一天坐骑,二无食物……”
“找野味充饥。”端木长风坚决地说。
“但……”
“凭五岳狂客两个人,也敢步行而西,咱们为何不能?没有坐骑,步行反而方便些。”
“可是……”
“不必多说了,不成功决不言返。”
柴哲不再多言,明知多言无益,反而引起误会,干脆不再申说,往树干上一靠,闭目养神。
天气奇冷,梭宗僧格往柴哲身畔一靠,人挤在一块儿,比较暖和些。接着,杜珍娘也傍着柴哲坐下。
久久,西面传来隐隐的马蹄踏雪声。
柴哲最为警觉,猛然惊醒低叫道:“大家醒醒!”
古灵从梦中惊跳而起,惊问:“怎么回事!”
“西面有不少马匹急驰而来。”柴哲说。
“会不会是云梦双奇追来了?”端木长风惊问。
“可能。”柴哲简要地答。
“快走!”杜珍妮犹有余悸地叫。
“往何处走?他们有马。”白永安吸着冷气问。
“往东还是往西?”文天霸也问。
“柴哥儿,怎么办?”古灵沉重地问。
“足迹难以掩盖,咱们拼了。”端木长风叫。
“咱们能拼么?”
“那…”
“柴哥儿。”古灵焦虑地叫。
柴哲只好硬着头皮说:“咱们先进人南面的山区,马儿便派不上用场,走!”
第三天他们方转出山区,接近了以前遇到雪山三君的山谷,一个个已饿得有气无力,气息奄奄。冰天雪地中,禽兽绝迹,想猎一头兔子来充饥也无处可寻,饥寒交迫,去死不远。
柴哲再次表现他的吃苦耐劳特性,他依然精神奕奕,饥时剥树皮充饥,渴了吃冰雪延命。七个人中,只有他无畏无惧。梭宗僧格比其他的人好些,但也快支持不住了。杜珍娘最惨,她快倒下了。接近谷口,她居然认得,突然精神一振,猛地倾余力向前踉跄奔出。
“咦!杜姑娘,你……”古灵大叫。
“去找死马肉。”她头也不回地叫。
早些天,她坚决拒绝吃马肉,曾几何时,她却主动地要找死马肉啦。
谷口的死马不见了,死尸也踪迹不见,悬挂尸体的绳索仍在。
她感到浑身脱力,天族地转,绝望击倒了她,跌坐在地厉叫道。“完了!完了:要饿死了!饿死……了……”
端木长风颓然跌坐在树下,绝望地失声长叹。
柴哲缓过一口气,毅然地说:“诸位在此地等候,我到里面去走一趟。”
“你……”古灵骇然叫。
“去找三君商量,借些食物救命。”
“他们会肯?”
“这是唯一的希望,不能放弃。此至索克图牧地还有两日行程,咱们到不了的。”柴哲沉静地说完,拔腿便走。
“也罢,进退两难,不得不冒此一险,我陪你走一趟。”古灵咬牙说。
“不,人去多了反易引起误会,诸位请静候消息。”柴哲断然拒绝古灵同行。
其实,他只是不希望古灵看到他与三君相处的实情而已。看到人马尸体已被收拾,他便知雪山三君已改变了仇恨的观念,除非三君已经走了,不然借粮之事,决不至于今他失望的。
饥寒交迫中,感到时光过得特别慢,六个人坐在谷口唉声叹气苦等,愈等愈心焦。
久久,柴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背了一个大包裹,三个大型酒革囊,欢天喜地的大踏步出谷。
众人喜极欲狂,杜珍娘大叫一声,踉跄奔上迎去。
柴哲含笑招呼道:“杜姑娘,不必急,你还不能吃羊肉,只能喝羊乳。”
她伸手抢夺包裹,叫道:“见鬼!喝羊乳?我一口气可吃下十条羊。”
“除非你想胀死,不然你非喝羊乳不可。今晚咱们在此地投宿,全都不许吃乳以外的其他食物。”
他带来了六条熟羊腿,青棵粉,两大块鹿脯,三革囊羊乳和乳酒。之外,有七块狼皮,可作睡具用。
养息了两天,精力大部恢复,第三天一早。在天宇彤云密布朔风怒号中,踏上了酉行旅程。
两天后,近午时分,踏入了索克图牧地地境。
柴哲在梭宗僧格口中,知道了索克图收地的概略情形,利用休息的机会,向众人说:“索克图牧地,是西行的第一座人口稍多的所在。番人属于苏鲁克族,也是番人中最剽悍的一族。他们好客,但受不了挑衅,民风强悍,团结而好斗。多年前,曾有蒙人从西北人侵,双方血战两月,蒙人久攻不下,只好退去。这一族人对汉人尚称友好,所以希望到了索克图之后,尽可能避免冲突,以免引起误会。”
“河源图找得到这地方吧?”古灵问。
“没有绘上。索克图的西面,玛楚河向北流百余里,便是巴颜图浑岭。再往上走,玛楚河是绿色的,这一带可说是水色的分界点。世人皆附会着说,大河流经晋陕黄土平原,水色方浑,故称黄河,其实水色是从此变挥的。索克图以东,河水东南流,七百里抵乌蓝芒奈山,折而向北。这七百里水域,北面是大雪山山区。大雪山即是古称的大积石山,也就是《书·禹贡》所记载的‘导河积石,至于龙门’的积石山。番人称阿木奈(古)玛勒(大黄河上之山)占木逊(海)山,意谓古黄河于此汇成海之山。咱们的河源图称为大雪山,也叫伊拉玛博罗,或译为腾格里哈达,也就是笃什所说的昆仑山。大雪山是番人心目中的圣山,苏鲁克族的人,决不越界经过九峰之西。东面的尼牙木错族,也不越索克图地境。
“那……梭宗僧格……”
“梭宗僧格是三十九族以外的番人,三十九族之间,彼此之间有利害冲突,与外族无关,因此不必替他耽心,各族并不仇视外族的人。”
“只要他们不仇视双人,咱们便不用耽心。”
“据梭宗僧格说,汉人极少达这一带地域,所以尚能相安无事,番人与汉人并无歧见或利害冲突。”
古灵沉吟片刻说:“积石山,那么,这一带该是古汉金城允吾县地境,还有一个龙支县,该有汉人……”
柴哲呵呵笑,接口道:‘那是小积石山,后汉称龙春城,在今西宁卫东南,远着哩!小积石山在河州西北七十里,两山如削,河流其中,与大积石山相去千里。”
歇息半个时辰,重新就道,远远地,便看到山势豁然而分,码楚河从西北来,下沉丈余,宽约近里,冰封雪盖,已难分辨,都是一条河了。中间,展开了二三十里一段平原,两侧还有辽阔的山坡地带、处处群山四合,全是白头山。这一带的山颠,大多数终年积雪,因此被称为雪山或大雪山的山峰,多得很。在这一带问大雪山或雪山,保证你问不出所以然来,人言人殊,莫衷一是。
“首先,我们得找到一处冬窝子,一方面找粮食,一方面打听消息。得有劳梭宗僧格了。”柴哲向古灵说。
“柴哥儿,一切由你作主。”古灵由衷地说。
柴哲淡淡一笑,低声道。“小侄只负责领路与传译,其他的事灵老请不必交代,小臣的处境很为难,灵老谅我。”
“柴哥儿,何必呢?老树知道你受委屈,反正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咱们目前可说是同舟共济,掌舵的是你,你如果撒手置身事外……”
“小侄尽自己的本份,并未置身事外,假使再触怒了少任主,小侄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古灵沉默良久,迟迟地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怪你。但请记住,老朽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柴哲懒得多说,默然举步趋赶。
剽悍的苏鲁克族人甚多,百余年前从西南的盖古多迁来,占据索克图牧地,夏秋之间,这一带牛羊成群,青裸满山。四周牧地边沿,设有用巨木架就的碉楼,昼夜派人把守,严防外族入侵。对过路的零星旅客,相当客气。但旅客如果人数过多,便严格规定分批而行,不许一次通过,用胡笳传递消息,第一批人离开牧地,方许第二批人进入。因此大队驼商经过时,得多费一天工夫方能过境。
穿过一座树林,前面耸立着一座位于山坡下的木碉寨楼,静静地屹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逐渐接近,梭宗僧格突然站住了,讶然叫:“咦!不对。”
“有何不对?”柴哲问。
“怎么不见有把守的人?栅门是开着的。”
柴哲定神看去,果然没看到任何活动的人畜,栅门大开,空间无人、通向栅门的雪地,更没有任何人畜的足迹。他心中疑云大起,讲然遭:“怪事,确像是空的。”
众人也随着止步,古灵听不懂番语。问道:“柴哥儿,你们说些什么?”
“碉楼中不像有人;不知何故。”柴哲答。
“这儿就是索克图牧地么?是苏鲁克族的住处?”
“是的。但却不是他们的住处,而是他们留宿旅客的地方。番人住帐篷,夏秋在牧地设帐,春冬迁至冬窝子。这儿只住一些把守的人,春冬行旅绝迹,仅留下一二十个人放哨而已。”
“一二十个人,偌大的碉楼,当然看不到人影啦!走!”到了栅门,柴哲与梭宗僧格首先踏入。
两颗银星突从右面的廊下射出,弦声传到。
柴哲手疾眼快,一掌将梭宗僧格推倒,自己亦向下一伏。“嗤嗤”两声厉啸,两支狼牙箭掠项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古灵大喝一声,向门侧一闪。众人随着喝声,藏身在两侧向里张望。
栅内两侧,是两栋以巨木架就的简陋木楼,楼下有廊,前面是拴马桩。廊柱后,两名番人正拉上第二支箭,躲在柱后发射。
柴哲一跃而起,用番语叫:“住手,我们是旅客。”
两名番人不加理睬,弦声狂震,第二支箭破空而至。
当面发箭,柴哲不在乎,向右一闪,左手一抄,两支箭竟被他一手接住,向前一跃三丈,接近了廊下。
两名番人大惊,不敢再拨箭,退近木门撞门而人。门砰然一声,闭上了。
古灵跟踪抢到,蛇纹杖向木门砸去。
“不可,损坏物件,会引起纠纷。”柴哲急叫。
古灵的杖已砸出,猛地收势。
另一座木门却倏然拉开,两把匕首闪电似的飞出,木门重行闭上了。
古灵一杖振出,两把匕首被击飞三丈外。
柴哲闪在柱后,用番语大喝道:“里面的人听了,再出手暗袭,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端木长风拾起一把匕首察看,叫道:“是中原武林朋友使用的飞刀,属于山西柳条沟六合子弟的羊耳刀。”
这是说,发射飞刀的人,不是番人而是中原的武林人物,可能是山西柳条沟六合门的弟子。
柴哲向古灵示意监视木门,自己绕向窗下。
古灵掩在门侧,伸杖推门。
柴哲突然纵身一跃,“嘭”一声大震,撞破了木窗,在木条隔板纷堕的瞬间,落人室内,大喝一声,左手疾扬,同时向地面一伏,向侧滚转一匝,再一跃而起,剑已出鞘,“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震开了一名番人砍来的一刀,变化之快,捷逾电闪。
室内窄小,共有三名穿番装的人。在他破窗而人的同一瞬间,两名番人应声各打出了三把飞刀。如果他不是机警地伏倒滚开,六把飞刀势难全部躲开。在跃起的瞬间,第二名番人欺上一刀疾砍,恰好被他架开。
“砰”一声大震,古灵已不失时机破门而人。
两个先前发飞刀的人,飞刀发出即向里急奔,左面那人奔得最快,却被柴哲在伏地前所发的铁翎箭射中右腿弯,一声惊叫,向前仆地便倒。
后面那人刹不住脚,仍向前冲,“砰”一声撞在同伴身上,跌成一堆。
古灵飞身而上。一脚踏在后面那人的腰脊上,蛇纹杖压点在对方的后颈窝,大喝道:“不许动,动就要你的命。”
柴哲架开刀,一声低叱,跟踪而上,“铮”一声击落对方的番刀,剑虹再吐,锋尖点在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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