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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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如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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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了,那是文殊菩萨,不是这个什么菩萨,你怎么就记不住。”他故意板下脸,把手自她掌心抽回,试图挥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是,文殊菩萨、文殊菩萨。”她甜甜地娇笑着,像只快乐的小乌在他身边转圈圈,鲜艳亮丽的圆裙飞扬得恍若一朵盛开的花瓣。“表哥,咱们一起求菩萨保佑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成不成?”
  霁威清亮的黑眸侵染着笑意,追随着她轻灵舞动的身影,但笑不语。
  坐在厢房内的瑜皇贵妃,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他们,当她看见霁威眉目、唇角间难掩的笑意时,不自禁地怔呆住。
  个性孤冷傲岸的霁威,就像一道冬日的阳光,和熙、宁静,永远让人感觉不够温暖,脸上鲜少有笑容,在她面前更是冰冷淡漠,吝惜对她这个亲生母亲释出一丝暖意。
  然而现在,她却看见眸光灼灼、嘴角噙着笑的霁威,用一种亲切温柔的眼神,追逐着轻盈跳跃的桑朵那。
  如此散发出柔和温度的霁威是她不曾见过的。
  是桑朵那的缘故吗?
  如果是,也许……她可以……
  瑜皇贵妃心一动,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与霁威母子感情修好的希望强烈地震荡着她的心。
  也许是个机会,她知道自己必须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才行。
  第三章
  莽莽苍苍的群山。
  层层叠叠的宫殿。
  亭台楼阁错落在山间林内,看上去别有一番清俊之美,这里便是皇家的避暑山庄——承德。
  每年,皇帝都会率领王公大臣、后妃、皇子和八旗部队来到避暑山庄,与蒙古王公进行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狩”,并接见前来朝觐的藩臣使节。
  这一年也与往年一样,随驾的人和出京的日子都没有太大的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皇帝一到了避暑山庄就意外染上了肺炎,而且一病不起,使得原本热闹的秋狩活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随着皇帝的病情日益加剧,诡谲、死寂的气氛也逐渐弥漫了整个避暑山庄。
  重病的皇帝将立谁为嗣?
  大家都在关注着社稷的前途,也关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辱盛衰,因为每一代王位的更迭,都将是一次历史命运的抉择,顺之风平浪静,逆之则狂风暴雨。
  如一局棋,胜者只有一个。
  每个人都在冷眼观望,“谁”会是胜出的那一个?
  严酷的冬天过早地笼罩了北国旷野。
  凛冽的北风狂啸肆虐着热河行宫,一场意外早来的寒冬犹如雪上加霜,使得染上肺炎的皇帝,病情更添加重,随着天子渐渐沉重的病势,宫内弥漫的神秘和紧张气氛也随之慢慢升高了。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深知自己已经病入膏盲,将不久于人世,影响最大的就是关系皇朝未来命运的继嗣问题,他不能有片刻犹豫,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当这个抉择在他的脑海中闪现的片刻,眼前立即浮出一张眉目俊朗的少年容颜,他的唇角微微泛起了一抹安心宽慰的微笑。
  望着坐在榻前,衣不解带照料他的瑜皇贵妃,面容渐渐凝肃起来,他挥手摒退太监,把她轻轻拉上榻。
  “瑜妃,明日一早,你立刻带着霁威先回皇宫去。”他捏紧她的手,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说。
  “可是皇上病着,臣妾想留下来服侍皇上,皇后已经带着霁善回去了,我和霁威若也走,留下皇上一个人在这儿怎么成。”她心乱如麻地紧握他的手。
  “傻子,你怎么就这么实心眼。”皇上微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皇后为何急着带霁善回宫,却不把霁威、霁礼、霁华、霁瑞也一起带走?为什么?就只带霁善一个人?你仔细想过吗?”
  瑜皇贵妃的心口急跳了一下,怔愕地望着那张青灰色的病容,一种不祥之兆在她心底浮起。
  “那是他们已料定朕大限将至,急忙为自己铺路去了。”他黯然闭上了眼睛。
  瑜皇贵妃顿时惊悟,一颗心慌乱、茫然了起来,虽然她从未曾想过谁坐上皇位对她有什么影响,但是坐上皇位的人若是嫡子霁善,那么有一点是肯定的——
  嘉惠皇后绝不会放过她。
  “听朕的话,明日一早,你立刻带霁威回宫,接下来的事自有朕安排。”
  “其他的皇子们是不是也要带回去?”她的思绪呆凝,愣愣地轻问。
  “不用,带霁威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把霁华、霁礼、霁瑞留下来陪朕,朕希望在临终之前,还有几个儿子能陪在身边。”说到这里,他心中陡起一阵凄凉,缓缓合上了眼。
  瑜皇贵妃内心一酸,眼眶含泪,强忍着不掉下来。
  皇上的话中已明白指定了霁威是与霁善争夺皇位的唯一人选,她内心忐忑不安极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皇上,能不能让霁威一个人回宫,让臣妾……留在皇上身边……”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世上有几个皇帝能得到妃子情意真挚的眼泪,朕能拥有你真情流露的泪水也值了,你要跟着霁威走,他坐上了皇位,你才能保住性命,也保住后半生的富贵,明白吗?”
  “臣妾……明白……”她拥紧了她的皇帝丈夫,哭得肝肠寸断。
  过了今夜,是生离,也是死别了。
  匆促整装,随着瑜皇贵妃离开热河行宫的霁威,虽然年仅十八岁,但心中却似雪般明白,父皇要他在风雪天中赶回皇宫,其中代表着什么样的涵义。
  其实,他对当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看在自幼抚育教养他的嫡母皇后分上,他似乎也不应该和大哥霁善争夺皇位。
  “皇额娘是父皇的宠妃,此刻父皇病势沉重,皇额娘是否应该随侍榻前亲自照料父皇,尽一尽宠妃的义务才是。”他盘腿坐在马车内,语气轻慢地对坐在身侧的瑜皇贵妃说。
  瑜皇贵妃浑身一震,如泥塑般动也不动。
  “皇上要我跟着你走。”她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皇上说,只有我的亲生儿子才能保我活命,皇上要我跟着你……”
  霁威咬了咬牙,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强烈敲击着他的心,他蓦地掀开车旁的窗帘,望向雪幕中的远方夜空。
  他任由车外呼啸的风声吹荡耳鼓,丝毫不想去分析辨明他亲生额娘语调中深藏着的是惆怅或哀伤。
  烟波致爽斋后殿。
  皇帝在病榻上强撑起瘦弱的病体,摒退身边的太监、随从,与急召而来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罗烈以及军机处大臣肃格中堂,翁应龙商议传位大事。
  “你们……都跪近榻前……仔细听清了……”皇帝用微弱、缓慢,却极清晰的声音说着。“朕有九子,除去四位早殇的阿哥……只剩下大阿哥霁善,三阿哥霁礼、六阿哥霁瑞……七阿哥霁威和九阿哥霁华,你们就从这五位阿哥当中……择贤继嗣吧。”说完,皇帝混浊的眼珠缓缓从跪在榻前,满脸怔愣的大臣们脸上一一扫过去。
  “皇上。”肃格叩了头,率先开口说道。“臣以为霁善是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以皇族直亲血脉这点来说,正是其他庶出的皇子比不上的,再从年龄来看,大阿哥已经二十四岁,比起二十岁的三阿哥、十九岁的六阿哥、十八岁的七阿哥和十六岁的九阿哥都成熟太多,也是唯一受封为郡王的皇子,因此臣认为大阿哥是继嗣的最合适人选。”
  肃格的话说来合情合理,皇帝沉默了半晌,把目光转向了翁应龙。
  “应龙,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回皇上,微臣不敢妄议。”翁应龙神色紧张,满脸忧戚地望着天子龙颜。
  “朕知道你不敢评论皇子们的品行……”皇帝勉强苦笑了笑,竭力凝聚体内的精力,费力地说道。“其实,朕难道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谁堪坐大位,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由朕自己来说吧。”
  他缓了口气,徐徐说道:“霁善虽是皇后嫡出,但是心高气傲,以储君自命,从不与弟妹们亲近,性格上显得刻薄寡情,加上脾气又急躁,并不是帝王的理想人选;另外,霁礼秉性过于敦厚木讷,与世无争,生性淡泊;而霁瑞却又过于精明干练,心眼太多,暗地里时常对朕阳奉阴违,他们两个也都不适合。”
  说到这里,立嗣人选已经呼之欲出了。
  翁应龙不动声色地倾听着,但肃格的眼中却闪动着鬼火般的幽光。
  皇帝冷瞅了肃格一眼,继续说:“霁威……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性情稳重,学养兼优,皇子当中就属他最为聪颖慧黠,尤其对待皇后嫡母至为孝敬,霁华的聪明才智虽然也不输给霁威,但毕竟他年纪还小,孩子气重了点,加上已破了帝王之相,因此……大位唯有传给霁威最适合。”
  翁应龙和罗烈一听说要把皇位传给皇七子霁威,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论仪表、风度、气质和修养,霁威确实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突出的一个,能立他为储君,让他们两人大大松了口气。
  “皇上圣明,这乃是天下苍生之福。”翁应龙和罗烈重重叩了个响头,肃格却是面色灰败,丧魂失魄地也随着磕了头。
  皇帝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缓缓合上了眼睛。
  “事关国家社稷,朕将霁威交给你们了,要好生辅佐他,应龙,你将朕所说的话拟写三份传位诏书来,你们三人各藏一份……”说到此,皇帝已气微神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
  翁应龙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纸蘸墨,振笔疾书,直到写完三份遗诏的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捧起案上的玉玺,郑重盖在诏书上。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望着罗烈。
  “罗烈,你跟在朕的身边十多年了,念在君臣一场的情分上,你得帮朕好好保护霁威……”
  “皇上……”罗烈浑身震栗,望着皇帝恳求的目光,听着越来越弱的声音,禁不住一阵激动,汩汩落下泪来。
  “朕知道……九门提督扎克图是霁善的人,一旦知道朕将皇位传给霁威时,必然会兴风作乱,朕现在命你带着传位诏书速速回京……调派兵马护卫霁威……”皇帝勉强伸出瘦削的手,微微发颤地搭在罗烈的肩上。“霁威若能坐上龙廷,你必能加官进爵,若是不能……只怕你也难逃一死了……”
  “臣领旨……臣领旨……”罗烈颤栗不已,额上的冷汗直淌下面颊。
  “为天下苍生……勿兴干戈……勿起……兵变……”
  皇帝嘶声力竭地说完,扶在罗烈肩上的手慢慢往下滑,软软地垂落在榻边,一双眼瞳失了神,渐渐黯淡无光了。
  “皇上!”
  倏地一阵冷风卷了进来,将御案上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皇上——”罗烈与翁应龙扑倒在御榻前,带着哭声大喊。
  摇曳的烛影中,有双眼睛鬼火似的灼然生光。
  月色朦胧。
  从热河行宫通往京城的驿道上,前后奔驰着两匹快马。
  一骑朝紫禁城疾驰而去。
  另一匹则奔向了善郡王府。
  带着传位诏书的罗烈,不眠不休、不停挥鞭催马地赶到紫禁城东华门前,用力猛敲早已下钥的宫门。
  “开门、快点开门来!我是御前侍卫罗烈,奉圣旨来见皇后、瑜皇贵妃和七阿哥!”
  巨大的宫门“咋啦咋啦”地开启,打破了深夜岑寂的皇宫。
  几盏灯笼晃动的光影下,罗烈见到了几张熟面孔,登时放下心来,知道皇宫内安然无恙,还没有出事。
  “罗大人,您不是跟皇上在热河行宫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大内善扑营的侍卫穆里愕然地问道。
  “穆里,速点二十名干练的善扑营士兵跟我上东五所去。”罗烈低声下令,脚下的步伐片刻未停。
  “上东五所?”穆里更叫错愕了。“是皇子们出了什么事吗?”
  “别问那么多,现在情况紧急,把人带上就是了。”
  “是。”穆里转身便去亲点身手矫捷的侍卫。
  就在此时,东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跑步声,罗烈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微弱的火光照出一列列马队和步兵。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没见过?”驻守东华门的士兵面面相觑。
  “我们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奉命接管东华门,戒严京城九门。”马队中一人开口说道。
  罗烈煞白了脸,惊出一身冷汗,拔腿就往乾清宫方向飞奔,隐约还听得见东华门方向传来喧嚷的对话声——
  “奉谁的命令?”
  “自然是九门提督……”
  善郡王府。
  刘管家疾步走到皇长子霁善的寝室外,轻轻敲了敲门。
  “王爷,扎克图大人求见。”
  正要入睡的霁善听了大吃一惊,直觉是热河行宫那边出了事。
  “快请他进来。”
  霁善匆匆披衣起身,看见穿着青衣便袍的扎克图疾步走了进来,面色如土地直趋近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什么?!”霁善惊瞪着双眼,不敢相信地大喊出声。“皇阿玛当真要立霁威当他的继位人?”
  “王爷,这是肃格大人从热河行宫快马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扎克图压低着声音说。
  “这怎么会?!”霁善激愤地气血上涌,怒不可遏地大吼。“皇阿玛居然将皇位传给霁威!我可是嫡长子,论理皇位该传给我才对,凭什么传给庶出的霁威,更何况霁威才十八岁,而且还是贱婢所生的……”
  “王爷,冷静些,您得冷静些,别这么大声嚷嚷,这事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弄不好咱们可就全都玩完了。”扎克图连声提醒,暗示霁善小心隔墙有耳。
  “扎克图,我的四个弟弟年纪都还小,原以为自己是稳坐皇位了,想不到会发生这种变局,教我该如何冷静?”霁善气郁得满室乱走。
  “肃格大人请王爷要沉着应变,前些日子瑜皇贵妃带着七贝勒突然返回皇宫时,皇后娘娘和肃格大人就已经怀疑皇上的用心了,现在遗诏颁下,确定猜想的没有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商议如何布局策反……”
  “策反?”霁善大震。虽然觊觎皇位已久,也暗地里笼络着朝野人心,但他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不错。”扎克图微眯着眼,沉声说道。“李世民策动玄武门之变,杀了兄弟,逼退父皇而当上了皇帝,千秋万代之后,这场宫变并没有让李世民背上骂名,王爷,要成大业便不能心软。”
  见霁善不发一语,扎克图冷冷笑说:“王爷不必担心,我已下令戒严内城九门,要杀七贝勒是易如反掌了。”
  霁善狠狠抽口冷气,咬牙凝思了半晌,眸中渐渐放出凶冷的光来。
  乾清宫东五所内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少年,朝坤宁宫快步行去,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罗烈、穆里以及二十名扑善营侍卫严密护卫着。
  “父皇当真把皇位传给了我?”嗓音低沉的少年正是皇七子霁威。
  “是,奴才奉了皇上旨意进京保护贝勒爷,护卫贝勒爷登基。”罗烈随在他身后,忧急如焚地说。“可是……九门提督扎克图下令戒严了京城九门,看样子有人想谋夺皇位,想……”
  霁威头也不回地往坤宁宫方向走,淡淡地低问:“戒严九门是何目的?莫非想杀我?”
  “这……不无这个可能。”罗烈见霁威笔直地走向嘉惠皇后的寝宫,惊得大汗淋漓。“贝勒爷,您先与瑜皇贵妃找个隐密的处所避一避,皇后那儿……您能不能别去了……”
  霁威蓦然停下脚步,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是谁想杀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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