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收了眼神,转身离开。再不敢瞧向这个方位。心里叮嘱自己,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虽是这样叮嘱自己,奇怪的念头还是会冒出来:――――若是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也是这样呢?
还来不及想完,自己先魂飞魄散一半,赶紧喝骂自己:猪头!在想什么呢!万万不可能!
一边骂自己,心里又跑出来另一个小小声音:―――那你还会留下他么?
我简直差点给自己一个耳光,又再次暗骂:再乱想的话就滚蛋!
――――可是我自己滚到哪里去呢?
收敛心神,赶忙站起来,走到医院外头去,站在行道树下面分散注意力。
好容易等先生治疗完毕,出门来,看见我懊恼得很,问:你怎么了?
我闷闷回答:没什么,走吧。
――――――――肚子里的宝宝!喂!你听到了没有?你可以遗传妈妈的单眼皮,塌鼻梁,爸爸的大脑袋,黑皮肤。多难看都不要紧!可是,你一定要健康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到处都健康哦!
晚上睡觉,我在黑夜里这样喊,喊了好多遍,直到沉沉睡去。
夏小嫣生宝宝记(1)
预产期是2005年9月8日,想来这个时间非常好,有点“相约九八”的意思。又往后推了几天算:9月9日也很好,虽然不是农历的九九重阳,但是也有长长久久的含义;9月10日教师节,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尊重师长的好娃娃。。。
可是最终,宝宝在9月11日降生,911,除了那一幕重创美国人民的惨剧以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让人高兴的口彩。大约这孩子的无厘头,从出生日期上,就开始奠定了。
9月10日凌晨,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我兴奋得不得了,整晚上没有睡觉,还觉得这个疼痛简直太轻微了,窃想:人人都说生孩子如何痛法,看来我与众不同,特别勇敢。
等到天亮了,精神饱满的起了床,收拾了东西,跟先生一起去医院,路上相当希望有交警前来拦下,这样我就可以严肃的告诉他,我是即将临盆的人,然后再看着交警大惊失色,立马放行。搞不好还会派个警车开道,简直就是声势浩大。然而先生开车十分谨慎,吸引不了警察的注意,我的梦想就此落空。
到了医院,见到医生护士都格外可亲,我的管床医生是个年轻女孩子,轻言细语。问完了情况就让我去检查。这个检查我晓得,就是看子宫颈开了几公分,一公分就是一指,等到开了十公分,就可以进产房生宝宝了。而我没有料到的是,检查子宫情况居然要从肛门检查,这不就好比原本想要知道某人家今天晚餐吃什么,却跑到他的邻居家去刺探。实在奇怪。
不但奇怪,简直就是痛苦不堪,这使我对性取向不同以及*好奇特的某些人群充满敬畏。
检查的结果是,才开了半指,还早得很,让我躺在床上去等着,兴奋之中哪里能躺着,于是我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这个病房那个病房的转悠,看到有的孕妇在阵痛中声嘶力竭,心里就感叹:太娇气啊太娇气。
到了天黑,我的情况依然没有进展,看到邻床的两个孕妇已经顺利生下宝宝,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于是跑去爬楼梯,打算从一楼爬到九楼,谁知道深夜的医院格外恐怖,楼梯上空荡荡,阴风阵阵。我上了七层就开始后悔,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
真正的剧痛到来的时候,已经快到9月11日凌晨,这种痛没有办法形容,就象身体被某种力量在一点点撕裂,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阵痛的时候我抓住床边的护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和先生在旁边看着,也无能为力。只徒劳的安慰我,快了快了。护士在此期间也来查看情况,可是即便痛成这样,宫颈也只开了一指。到了凌晨两点,我痛得颤声叫“妈~”我妈不断帮我按摩腰部,她的眼泪也快要掉出来。这个时候,胎心监护仪上显示胎儿的心跳突然变快,每分钟176下,这代表有可能宫内缺氧。几个医生过来看了看,跟妈妈和先生商量,说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再观察一下,也可以马上进行剖腹产。我那时已经痛得有点神智不清,可是却依然坚持再等等,因为顺产比剖腹产要好,这点谁都知道。
于是我继续痛下去。到后来,疼痛之间的间隙已经短到3分钟,我居然能在这3分钟里睡着过去,做个梦什么的,直到又痛醒来。
到了凌晨四点,宫口终于开全了,护士让我自己慢慢走到分娩室去。里面空无一人,让我一下觉得很冷。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我可能不会很容易的生下宝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夏小嫣生宝宝记(2)
一个小时后,我的预感成为现实:宝宝的胎位突然发生转变,从枕前位变成枕横位,顺产的可能变成零。这个时候,胎心又开始变得不稳定。三个医生手忙脚乱的帮我做麻药皮试,抬我到手推车上,盖上被子,要到7楼手术室去剖腹产。妈妈和先生已经被突发的这个情况弄得惊慌失措,只忙乱的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就围在我身边鼓励我:别害怕,很快就好了。我那时候头脑一片空白,喃喃的跟先生说:如果只能保全一个,那么就保住宝宝。说完,先生的眼泪掉在我脸上。现在想来,那场景想必十分惨烈。不晓得有没有医生护士被感动得哭起来。
上了手术台,打了麻药,麻醉师还在用针刺我,查看麻药生效的情况,主刀医生却说了:来不及再等了,不然小孩会有危险。我听了十分惊恐,却不敢吭声,因为我也担心宝宝的情况。于是当医生的手术刀在我肚子上划下去的时候,麻药尚未完全起效。剧痛袭来,我惨叫了一声,很希望自己晕过去,那样就不疼了,谁知道越疼越清醒。麻醉师见我已经疼得口眼歪斜,就加大了麻醉剂的量。过了一阵,疼痛减轻,可是我的头开始昏沉沉,眼睛逐渐睁不开了。
我不断的提醒自己:先不要睡,要听到宝宝的哭声才能睡,如果听到洪亮的哭声,才说明他健康无事。于是就一直死撑着,神智勉强是清醒的,眼皮却怎么也睁不了,只感觉医生在我的肚子里掏来掏去,五脏六腑都被她掏得乱糟糟的,最后总算听到宝宝的哭声,想来这家伙经过这大半夜的折腾,也憋坏了,声音听上去气急败坏,简直有点骂骂咧咧。我就心想:这孩子是个坏脾气,随我。然后就迷糊过去了。最后的记忆是:有个湿漉漉又温暖的东西贴在我脸上,一个声音说:看看吧,这是你的宝宝,是个男孩。
医生们把我裹得像粽子一样推出分娩室,车子的颠簸让我醒来,我看见妈妈和先生着急的脸,居然还能微笑的说:别担心我,我只是被麻药麻翻了。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我要平卧着,不能睡枕头,腰痛得要命,脑袋一如既往的昏沉,睁不开眼睛,说不出太多的话,可是却偏偏睡不着,听到旁边的亲戚朋友在说话,宝宝在哭,心里很清醒,却无法顺利表达。这个滋味比阵痛还要难受。于是我让先生帮我把镇痛泵拔掉——我宁可忍受痛楚,也不愿继续昏沉。
第二天清晨六点,我的手术后二十四小时。捧着伤口下了床,在走廊里慢慢溜达。跟着护士去看宝宝们洗澡。一个个光溜溜排成一排,很好玩。
转眼间,四十多天过去了,宝宝长得很胖,很可爱。我用袜子放在他鼻子前面熏他,他会打喷嚏,还会放很响亮的屁,声音大得简直不象这么小的小孩放出来的。所以我尽量避免带他去公众场合,免得大家以为是我放的,又不好跟别人去解释。实在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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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型精神病妈妈
剖腹产手术结束,我被推回病房,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似明似暗,好象清醒,又好象糊涂。
天花板上嵌着金属的网格,里头是日光灯,大白天也亮着,晃得眼睛很难受。隔壁病床是比我早一天顺产的产妇,我耳朵里听见她轻声在跟家人说话,又问我妈妈一些关于我的情况。我努力想睁大眼睛,却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肚子上的伤口渐渐开始痛起来,倒比我想象的要轻些,不过也很难受,皮肤火辣辣,加上钝痛和隐痛,使早就疲倦不堪的我仍然无法睡着。
过了一阵,夹在手指上的心跳监护仪好象长了牙齿,我的食指就象被门夹住一样,非常痛。测量血压绑带紧紧缚在手臂上,忽松忽紧,有几次我几乎就要睡着了,可是血压计一加压,我立刻又清醒过来。
这下我明白在电影里看到的逼供方式了:不让犯人睡觉,犯人很快就会崩溃。比不让吃饭还难受。
我也即将崩溃。
我示意先生过来,让他把我的眼镜给我戴上―――隐型眼镜医生不让戴了,只好戴框架的。我天真的以为戴上眼镜以后,我就能变得清醒了。
结果并没有,我最多能看清楚日光灯的形状,脑子依然昏沉沉。这时候姑妈来看我,我听见她奇怪的问我妈:她睡着了还戴眼镜做什么?
我妈回答:她要戴的,我也不知道。
然后,我听见响亮的哭声,象小猫叫一样,忽然惊了一下:我这半天竟然都没有去想想宝宝―――我才生下来的宝宝。
我努力睁了睁眼睛,侧头看去,我旁边的小床上,花花绿绿的一团被子,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他持续的哭。
又累了,我再次闭上眼睛。
我妈把宝宝抱到我脸前,说:看看他,真乖啊!
我睁眼看了看,这婴儿红通通的,好象虾子的颜色,还是熟虾子,面目浮肿,很难看,于是心里厌烦,不喜欢。遂把眼睛闭上。
他在我肚子里十个月,我期待了十个月,想象了无数次,等他生下来,我要抱他在怀里,亲他的小手小脸??????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厌烦。巴不得他不要在我眼前哭。
眼泪自眼角滑出来,先生用纸巾给我拭去,问我:伤口很疼吧?
我不答。他哪里晓得我的难受―――昏,无法表达,极度疲倦,又睡不着。
这时候,爸爸也来了,笑着问我:怎样?我咬牙切齿的回答:想死!我爸愣了愣,说:过几天就不疼了。
―――――他们都以为我烦躁流泪是因为伤口疼,其实不是。我不怕疼,可是我也不晓得我在难过什么。
宝宝一直哭,我妈让我抱抱他,说他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就晓得是妈妈,就不会哭了。我坚决不肯,还说:如果你抱他过来,我就打他两巴掌。
大家偷笑,也不责怪我。只跟宝宝说:好可怜啊!妈妈不要我们啦。
姑妈笑着问我:你既然这么讨厌他,那我就把他送给别人了吧?
我狠狠的说:行!马上送走!越快越好!
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我心里越发怒气冲天,却还是不晓得为什么生气。
这时候,护士来例行检查,她问我:伤口疼么?如果疼得厉害,你就按一下这个――――她指着镇痛泵说。
用镇痛泵是事先就说好的,因此一出手术室,医生就给我扎在静脉里了。我可以依据疼痛的情况来自己控制药量,或多或少,丰俭由人。
说完了,护士转身要离开,我心里动了动,叫住她:――――请等等————
她回头,弯下腰问我:“恩?”
我清晰的说:请把镇痛泵拔掉吧。
护士以为她听错了,继续看着我。
我点头说:是的,我不想用了,我不怕痛。
护士抬头求助的看了看我妈和先生―――她以为我说胡话呢。
先生低头问我:真不要了?会痛的哦!
我坚定的说:不要了,宁可疼痛,也不昏晕。
于是护士去叫麻醉医生来,医生有点为难,他说:这个,已经用上了,即使拔掉,也不能再次使用,所以有点浪费????
先生点头,说:明白的,拔了吧。
我的手术时间是早上6点,拔掉镇痛泵的时间是上午11点,四个小时后,我觉得伤口并没有疼得更严重,这真好,更好的是――――我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不那么烦躁了。
到了晚饭的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留下月嫂和我。我转头去看宝宝―――他依旧睡在小床上。没有哭,很可爱。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放在耳朵边。
我忍不住微笑,却忘记了我之前是怎么讨厌他的―――――还说要把他送给别人。月嫂一开始有点警惕的看着我,后来见到我母爱洋溢,她松了口气,跟我说,你躺好,我抱他来你旁边。
我乖乖躺下,月嫂把宝宝轻轻放在我肘弯里,他软软的,暖暖的,头发贴在额上,呼吸均匀,嘴巴不时抿一抿。
我忍不住又掉眼泪了,不过这次我明白了我为什么哭,我是因为太爱他了,是感动的眼泪。
过了一阵,吃饭的人都回来了,见我抱着宝宝,个个打趣我:咱家的精神病顺利康复了?
我翻白眼,不理他们,只顾看我的宝宝,一瞬间都不愿意把眼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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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镯子的担忧 05/10/7
1999年的圣诞节,那时候还只担任男朋友职务的猪八戒爸爸从昆明回贵阳度假,给我带了个礼物:一只翡翠手镯。
翡翠是老坑藕粉种飘翠―――这都是术语,懂得翡翠鉴定的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我早年呆在昆明的时候,学过一些皮毛,因此晓得一点点。
其实手镯并不是很好的品种,最好的应该是老坑玻璃种的―――可是那种翡翠都是天价。他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并且我那时候青涩未褪,又尚有点婴儿肥,多半也没有人出高价,除非某饲养场要找代言人。
不管贵重与否,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而且这手镯是我最喜欢的扁框,也很小巧。于是戴上左手手腕,从此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跟先生的感情并非一帆风顺,我们在此期间甚至分手过很长一段时间。各自有各自的崭新情侣。
我也想过要取下来这手镯―――戴着这老土手镯以后,手链手表都没有办法再戴了,导致我无法向后来的新男友索要礼物。可是由于广大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自己跟着越来越胖,镯子褪不下来了,擦再多的肥皂洗洁净都不行,只好随它去。
一直到后来,我跟先生又凑在一起,他见了我手腕上的镯子,竟然自作多情的以为我多年来仍旧忘不了他,借物寄情怀。于是他感动得不得了,遂再次请我做他女朋友。
就这样,猪八戒才有机会来到人世。
而现在,这手镯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困扰―――我每天都要给猪八戒洗澡,他还小,脖子尚不能自己立起来,我必须用手腕和手掌托住他的大脑袋。可是这样一来,坚硬的镯子势必要咯得他很疼。他头疼,我心疼。
于是我再次试图取下手镯―――这次发现更不可能了,我比以前胖得更多,镯子已经贴在手腕上,能滑动就不错了。要取下来,只能壮妇断腕,或者砸碎手镯。
无论哪个方式都让我心疼不已,这手镯是有纪念意义的,不光是为了钱。而我虽然脑子呆呆,也不至于砍了自己的手。因此相当费思量。
而且,最重要的,自从生了猪八戒,我全部的生活重心全部移到他身上;可怜的先生已经被边缘化了,缺乏关心,缺乏沟通。孤单可怜。
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再向他提出砸掉他多年前送我的信物,他一定操了锤子,先砸我的脑袋。
思来想去,没有办法,猪八戒洗澡每天都被咯哭,直到有一天,我给他洗澡的时候我妈来了。她说我:笨孩子啊!你不会用毛巾把手镯包起来?
我立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