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歌－－中国神话史诗- 第14部分

　　有一次，他在散步的时候看到了几位美丽的女神。在午后的阳光下，几位女神正在树林中养蚕缫丝，看着那绵绵不尽的蚕丝从她们手中轻轻柔柔的扯出来，她们脸上就像要乐开了花一样。不时地，从她们工作的地方就会飘荡出一些悠扬动听的歌声。在这些女神中，坐在中间的那一位女神身材最为窈窕，动作最为轻捷灵活，像是舞蹈一样。她身材是那样美妙，就像这原野上的初春的杨柳。她的脸庞如同初春刚刚绽放的杏花一般，白嫩而微红。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犹如两泓清澈的深潭，倒映着火焰似的霞光。她正在夏日绿树的浓荫下同一些美丽的女神们做着她们喜爱的缫丝的工作。她既美丽又温柔，轩辕一见就爱上了这位美丽窈窕、仪态万方的女神。

　　轩辕装作向她们讨水喝，来到她们中间。他假装殷勤地问她们在干什么，她们是谁，他究竟应该怎样称呼她们。中间的那位最为美丽的女神便敏捷地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向客人介绍道：她的名字叫方嫘，她同大地上的许多山林之神一样是创造之神盘古与大地之母昊英的子女。她是这儿的山林女神，也是这片大地上的桑蚕女神。如果她高兴，她可以让祈求于她的农人喂养的桑蚕爬满院墙与绿树，甚至他们家里连下脚的空儿也没有。她也能使人在缫丝的时候，从那极小的蚕茧中永远也不会将那极长极亮的丝抽完抽尽。

　　轩辕又问这些绿色的树叶上爬着的是什么虫子，她们为什么要喂养这些绿色的蠕动不停的虫子。方嫘便停下手中的工作，向他热情而大方地介绍了这种动物的名称和它的由来。

　　在这片葱茏的丘陵东面的地方是一片坦荡的原野，那里有一个小村庄，村庄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和她的父母亲幸福地住在一起。他们家还有一只公马，这匹马是那样壮健，漂亮，它身上纯白没有一点杂斑，身上的毛就像银丝生成的一般，又如同冬天的新雪一样洁净。它的眼神清澈而和平，一点都不使人害怕。它摇着头，轻轻甩着脖子，一串金铃的脆响便如同乐曲一样回响在空中。她非常喜爱这匹英勇剽悍的马儿，每天都陪着它说话、嬉戏，给它喂食，喂水，梳理毛发，与其朝夕相处在一起。她每当骑到他身上来时，它也总是表现得非常兴奋与激动。它似乎愿意永远与她这样相伴，驮着她一生一世，呵护着她。它轻轻的跑着，有时也猛的一跳，目的只是想让她抱紧他的脖子。

　　有一天姑娘的父亲在山里砍柴里遇到了两个强盗，他们硬拉着姑娘的父亲，要他参加他们劫掠的队伍。姑娘的父亲不从，他们就把他的双手绑起来，带到了一个极为偏远的从没有人到过的树林里。强盗们命令他给他们做饭，并且只能在山洞附近活动，不准随意乱跑，否则就要杀死他。女孩的父亲失踪了多日，家人找了好多天，却总是找不到他的一点踪影。女孩的母亲很思念丈夫，就对众人说，谁能帮助她找到自己的丈夫，就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女孩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心里既为自己的爱情、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一丝忧伤、难过，觉得再难以实现自己从前幻想过多少遍的少女时的梦想，同时，她更为自己的父亲而担心与忧伤。她搂着朝夕相处的骏马的脖子流着泪给它说了她的心事。但这匹马听后却反而极度兴奋起来，它令人惊奇地伸长脖子嘶鸣一声，一下子跳起来，挣断缰绳，冲出马棚，飞驰而去。这匹马一路嗅着父亲的气味，一直跑到姑娘父亲所处的山洞跟前。这时正巧那些强盗们没有一个人在家，小姑娘的父亲一看是自己家里的马，既惊奇，又高兴，就骑着这匹马偷偷跑了回来，直奔家中。

　　妻子和女儿对他的回来感到真是非常惊奇，她们喜出望外，连连地说“这真是太奇怪了，这匹马怎么会找到你的，这可真是吉人天相啊。我们真应感谢慈爱的天神，如果不是他们，决不能发生这样的奇迹的。”他们敬拜了上天，给神祗们焚香祭祀。母亲好像忘记了从前所说过的誓言，再也没有提起过从前说过的那些事情了。在她的眼中，这件事情应该归于天意；而且，救人回来的又是一匹马，她怎么会想到要去兑现她的誓言呢？

　　那匹马在他们的眼中却越来越表现的奇怪起来。每当父亲来喂它时，虽然他拿的是上等的饲料，可是马根本不看那些丰美的食物，一点也不吃，生气似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它如果一见姑娘走过来，便会立刻呈现出极度兴奋、喜悦的样子。他们像是久别重新的老友与恋人一样，非常亲昵。马用脖子摩挲着姑娘的身体，姑娘用脸亲热地紧挨着它的脸，用手拍着它的脖子或是搂着他的脖子，同它亲密地说着什么。如果是母亲来喂它，它就会非常生气地样子又跳又叫，冲着她打着响鼻，扬起前蹄，竖起上身，神情异常。父亲看到这番光景，心里觉得很奇怪，就问妻子说：“你告诉我，这匹马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情况，一见你就大跳大叫呢？”妻子只好原原本本地把曾经说过的“如果谁能帮助找到失踪的丈夫，就把女儿嫁给他”的话讲给丈夫听。丈夫听罢狠狠地把妻子痛斥一顿，并且不许女儿再靠近这匹马。

　　这天夜晚人们快要入睡的时候，邻居们却听到了姑娘与父母在屋里大声地争论的声音。父母说一定要把这只奇怪的马杀死以防它作怪，而姑娘则坚决不许。她说，你们忘了是谁把父亲从强盗手中救出来了吗？如果不是它，父亲就会死在强盗手中，再也见不上我们的面了，没想到，你们却要这样对待救这匹马。她的父亲却说：“孩子，我们也并不想这样恩将仇报，我们也很喜欢这匹马。但是你想，人能与马结婚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要把它杀死。我们决不能做出这样贻笑于人的事情，决不能任由这匹马在我们家作祟。”姑娘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许父母伤害她的爱马。但是姑娘的父母不顾她苦苦哀求，大声哭泣，把她锁在了屋里。他们夫妻两个出来，手里拿着弓箭，把锋利的箭头对准了这匹曾救出少女父亲的公马。可怜这匹马没有死在强盗们的利箭之下，却死在被它救回的朝夕相处多年的人的手中。他们射死了这匹马，便把它的皮剥下来，钉在院子里的墙上，把它的肉送给了村里的邻居们，因为他们不想落下忘恩负义的骂名。

　　姑娘哭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父母才放她出来。她看到自己的爱马，跑到墙边，手抚着马皮痛哭起来。父亲与母亲走过来，让她离开这儿，去为一家人准备早饭。母亲一边拉她，一边还踢着墙上钉着的马皮，骂道：“你这个无知的畜牲，竟想让我们的女儿做你的妻子！现在你的皮被我们剥下来钉在这儿，真是活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话音刚落，那张马皮忽然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两张并从墙上自动跳下来，包在她与她的丈夫身上。他们拼命想把马皮从自己的身上撕扯下来，但是那马皮却像生根了一样，怎么也揪扯不下来。紧接着，那马皮就开始紧紧收缩起来，卷成了一个圆筒形状，被马皮紧紧包裹着的少女父母便倒在地下，蠕蠕爬动，并不断缩小。他们的手脚从马皮中极力挣扎着伸出来，却立刻变成了短短的昆虫触手般柔软无骨的东西。他们的惊恐的喊叫现在也变得嘶哑起来，最后完全消失了他们的声音，只有从他们左右扭动的变形了头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痛苦与恐惧。

　　少女早就停止了自己的哭声，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以为这些都是幻觉，都是她梦中的不真实的幻象而已。可是，她掐了掐了自己的胳膊，却又分明感到了疼痛，她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于是，她立刻奔向那被马皮包裹着倒在地上的父母。但是，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股旋风，那旋风越旋越大，越旋越急，院中的残枝落叶尘埃土石都被刮了起来，一直卷到了天上。少女眼看着自己那被马皮裹挟着父母便被这股飓风所卷起，带着他们飞到了空中。少女也冲出门外，跟着这股旋风跑去，一直跑到了村外的一片树林里。在这片树林上空，旋风惭惭变小，最后完全消失。于是少女便立刻跑到这里，在这片树林里寻找自己父母的踪迹。

　　姑娘在一棵大树的绿色的枝叶间找到了刚才父母所化成的异形的动物。不过，这时他们的身形已经缩得更小，外面包裹着一层粗厚、丑陋的硬皮，完全化成了一条蠕动着的虫一样的生物。见到人来，它们便慌慌张张地爬到树叶的背部隐藏起来，似乎羞于看到从前的同类的身影。它们的眼中与行为都表现出一种羞愧的神色。有时，它们慢慢地左右摇动着马首似的头部，不时地从嘴里吐出一条细长的闪闪发亮的丝来，并把这条细长的丝线缠绕在树枝上。它们尽力地将想要用这丝线织成一个茧，想将自己的身体整个藏进这个小小的茧里面。后来人们就把这种吐丝的生物叫做“蚕”，就是“惭”的意思。人们将这种小动物所织的茧拆开，将它们吐出的丝取出，就可以织出十分美丽的丝织品，做成美丽的凌罗锦绣。也许这是它们对自己以前的事情有所惭愧，想在化成昆虫之后能对人们有所贡献，并以此表示自己的一种忏悔之情吧。

　　姑娘哭泣着自己的父母，在这里哭泣了三天三夜，不吃也不喝，最后她也化成了这种生物。人们就把这种树称为“桑”，意思就是“丧”，即他们都死在这棵树上。人们便称这片山野称为欧丝之野。人们把这些生物养在家里，把它们的丝织成布，这世上也就因此而有了美丽的锦绣绸缎。从此，蚕这种昆虫便开始吐丝结茧，为人类所造福了。

　　轩辕感谢方嫘给他讲述的这个故事，又要向她学习怎样养蚕缫丝。但他的眼神还是透露了他心底的秘密。蚕桑女神方嫘看穿了他的内心，便不再与他搭讪，而是借口需要采集桑叶，与另外两位侍女离开了他走向了桑林深处。轩辕看到这位女神只喜欢与她的同性姐妹们生活在一起，并不喜欢与他谈论卿卿我我的男女爱情。所以他马上飞赴到爱神云若那里，借来了她那著名的魅力腰带。这条腰带名叫“俞心”，它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编成，有着无数精美的花纹，里面还镶嵌着三颗美丽的宝珠。特别是中间的一颗宝珠，闪耀着五彩的光辉，它能使佩带这条腰带的人显得魅力无限，具有异常迷人的风采。纵使你是一位丑陋低矮的陌路之人，它也会令你在一位美丽姑娘心中变得异常高大与华美，仪容优雅，英俊倜傥。

　　轩辕带着这条腰带，变成一位英俊的青年猎人，吹着悠扬的竹笛，来到方嫘的身边，终于达到了目的，使这位山林女神成了他的炽热爱情的“俘虏”。他们形影不离，共同度过了一个个美好的早晨与夜晚。春来秋往，方嫘为轩辕生下了三个著名的儿子：

　　长子名为冯夷，爱好干爽明快的北方。于是，他就生活在滔滔东流的黄河之中，成为这条波涛汹涌的北方第一大河的主神。因为他喜欢这条大河两岸的茂林修竹，喜欢它的冬天的清湍急流，喜欢它的夏天滔滔浊浪。这位风姿潇洒、容貌俊逸的黄河之神，人们也称他为“河伯”。　他常常驾驭着一辆四龙拖拽的银车在波涛滚滚的急流之中一直驶到众神所在的昆仑山上。他的王国与权势可以一直伸展到极其遥远的地方，向西一直到达极为偏僻荒远的夕阳所落之处的群山，向东一直到达巍峨高耸、参天入云的泰山与浩渺无垠的渤海与黄海之滨。

　　次子名为昌意，他是那环绕着昆仑山而流的弱水之神，时刻警惕地保卫着神圣的昆仑山的安全。他是一位性格豪爽的大汉，体形魁梧高大，粗眉大眼，声音如同洪钟一般。

　　三子名为青阳，最爱温暖湿润的南方，他是那著名的中国最长的河流——长江当之无愧的江神。他非常喜欢这儿两岸色红欲燃的江花，喜欢谛听那儿山林中清脆悠扬、宛转动听的山鸟。他每天都在那澄澈流急的江面与莺歌燕舞的山崖间嬉戏、玩耍。他在波浪壮阔的长江底部建立起他宏伟壮丽的洞府。在这条波浪宽阔的江面上，他可以驾着他的马车一直驰到西方辽阔的高原或者奔往浩瀚无垠的东海。

　　她还生了一位名为月嬅的聪明活泼的可爱女儿。她非常喜爱母亲的工作，喜爱那些绿色的蠕动的爬虫，喜爱破茧抽丝的工作。虽然她这时年龄还很小，但她仍然经常帮助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西陵女神方嫘所生的子女中因为有三个是伟大的江河之神，她的女儿后来也将因为接替她的工作而成为著名的桑蚕女神。方嫘尽力地传授着人类养蚕、缫丝、纺织、制衣的技艺，因而，方嫘被人们尊敬地称为“嫘祖”，成为大地上极受人们敬佩、尊崇的一位女神。

　　有一天，轩辕与方嫘到长江北岸的邛崃山间游玩。那里山川秀美，层林尽染，飞瀑流泉，林幽壑丽。他直顾得欣赏这美丽的山水，直到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件令他非常沮丧的事情——爱神云若借给他的爱情腰带中间的那颗宝珠不见了。他在方嫘心目中的形象马上就变得低落下来，方嫘觉得他原来竟是这么粗俗丑陋，为了爱情欺骗了自己，这种欺骗超出了她的想象，使她的自尊受到了深深的打击与伤害，她心中对他的爱情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再理他，也不再出现在他们常呆的山林里了。当轩辕再来到这片山林里的时候，既看不到她的身影，也难以听到她那优美动听的歌声了。他更难以享受到她从前那种与自己缠绵相爱的情感了。方嫘已经厌倦了与他朝夕相处的那种爱情生活，重新过上了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独身生活。她或者狩猎，或者垂钓，或者养蚕，或者纺织，或者与女伴们弹琴们游戏，自得其乐。

　　轩辕心中非常沮丧，绝望，他就请求昆仑山神祗中间最聪明、智慧的知到山中为他寻找这颗宝珠，但任凭知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没有找到它的踪影。轩辕又请求神祗中三头六目、眼睛最为锐利的离朱来为他寻找这颗宝珠。离朱用他雪亮的六目在山林里像梳头式的扫描了三遍，也仍然是一无所获。一位最是能言善辩的属神契后自告奋勇，愿意前去帮助轩辕找到这颗宝珠。旁人还没有提出他们的反对与担心，他立即用自己的出众的辩才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轩辕便又带领着契后前去寻找。可惜的是，契后虽然常常能够将一根稻草说成是金条，能将一条蚯蚓说成是一条神龙并让人对他顶礼膜拜，能够将一件荒谬透顶的事物说成是理所应当并能让人心悦诚服，虽然常常能就一件事情发表出他的深奥的高见，并能根据自己独到的发现滔滔不绝地谈论上几个小时。但他的辩才在寻找这件宝珠上却是一无用处，他只得无功而返。

　　许多神祗都没有找到这颗著名的神奇的宝珠，都不禁垂头丧气。一位粗壮笨拙、马虎出名的神祗象罔看到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便也凑上去询问大家所议之事。神祗们感到现在正是调戏他的好时候，便极力撺掇他前去完成这一别的神祗难以完成的任务。象罔便来到轩辕的面前，希望能带着他去寻找那颗别的神祗都找不到的宝珠，让他碰一碰他的运气。轩辕正为大家都找不到这颗宝珠而觉得不甘心，现在他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不抱希望的带着这位素以粗心大意、马虎出名的象罔前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