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映鸢有了身子。姜姒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惠妃会如此急不可耐!
在未弄清楚映鸢隐藏的身份之前,姜姒只是作壁上观,即便映鸢冠宠荣华,获得那无上的荣宠,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刹那芳华。
这世间,最是无情帝王情。赵顼胤将三千宠爱赋予她一人,却也抵不过时光变老,她总会有失宠的那一天。
更何况。这后…宫佳丽三千,没有哪一个不想获得片刻的宠爱,映鸢一来便夺走了赵顼胤所有的宠爱,不用她动手,便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想要了映鸢的命,她只消在背后再加些火候便足以让星火燎原。
“希望姐姐见了鸢妹妹之后,还能笑得这般动人。”
冷哼一声,惠妃便领着婢子往内殿走去。
紧随赵顼胤与惠妃不如内殿,这才一进门。姜姒便听得到从里面传来的一阵小声的啜泣。听着那分外的孱弱的声音,姜姒微微皱了眉头。
有些人啊,还真是,不知好歹!
绮罗扎红帐。宽大而华丽的大床上,映鸢脸色苍白地躺着,见到赵顼胤过来。便挣扎着要起来。床边守着的宫娥一惊,见她似乎要摔着的模样。赶紧倾身去扶:“贵人小心。”
映鸢却是不顾她的劝阻,抬手将她隔开。朝着赵顼胤扯了扯唇角:“皇,皇上。”歪着身子,映鸢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原本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
见她执意要起身,赵顼胤下意识地便倾身抬起了手:“璃儿。”床榻上那病弱的美人儿,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一如他们最初相见时那样。
“臣妾,见过皇上。”见赵顼胤如此深情地端凝着自己,映鸢心中一喜,即便是刚刚才小产过,却也觉得值了。歪着身子跪在榻上,映鸢朝赵顼胤缓缓一拜。
还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狐媚娼子!
姜姒心中不屑,对映鸢如此假装坚强的做法嗤之以鼻。她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不能落在其他妃嫔之后,是以,早在进入寝殿前,她便与赵顼胤齐头并进,饶是惠妃满脸怒意,却也奈何她不得!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姒清楚地听到了赵顼胤看着映鸢时唇边的一声呢喃。
璃儿,璃儿——叫得多亲切啊!即便那人已故多年,却仍像一根刺一样长在她心里,更是住进了赵顼胤的心里,怎么也赶不走。她最早跟了赵顼胤,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她特曾天真地以为“像他这般狂傲自大、心比天高的人,哪里会在乎儿女情长”,可是这一切就在那个女人出现后完全被颠覆。赵顼胤爱了,爱得霸道高调、爱得人尽皆知,他却半点不在乎,几乎是强取豪夺地将那女人迎入了后…宫当中,又给了她万千宠爱,更是提携她荆氏一族,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荆氏父子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可惜啊,树大招风,即便这棵大树是赵顼胤亲自培养起来的,也抵挡不住它走向衰败的噩运。
玄德一十七年,荆家因其满身的荣耀遭群臣嫉妒,后联名弹劾。
“左相荆德雍敛财受贿,内有黄金白银千余两,外置良田宝宅,大肆……”
“左相荆德雍以权谋私,买卖官权,结党营私……”
“左相荆德雍……”
适逢新廷建立初期,朝局才将将稳定下来,为不使自己的地位动摇,架不住群臣联名弹劾,赵顼胤只得颁布诏书,定了荆德雍的罪名,即刻收押入监。与此同时,与荆德雍关系密切的一些官员也纷纷被弹劾落马。
一系列的动作纷沓而至,这才好不容易平息了那一场内火。
那时,赵顼胤不知,那个决定会让他痛苦一生、后悔一生。
在将荆德雍收押的同月,某夜,璃月宫突然走水,火势之大,让人简直无法想象。
赵顼胤动用整做皇宫的人力物力,却始终挽救不了。那一夜,站在璃月宫前,看着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赵顼胤目眦尽裂。大火持续了多久,赵顼胤便红肿着双目在璃月宫前站了多久。
如今想想,那好藏大火确实烧得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一阵后怕。只不过,姜姒仍觉可惜的就是——那火为何没将她那宝贝儿子一起烧死!
谁也不知,那一晚赵子离去了何处,只知晓在璃妃宫中起火后半日,才被人从宫外带了进来。那时,姜姒从赵子离眼中看不出任何愤怒和仇恨之意,在他脸上的,似乎只有淡漠。因着他年岁尚小,日后又没了母家依靠,姜姒便对此也不甚在意。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姒一直耿耿于怀的,最甚莫过于赵顼胤对荆璃的一往情深。那场大火几乎焚尽有关于荆璃的一切,却未能烧掉她在赵顼胤心底刻下的痕迹。就像现在,映鸢凭着与荆璃三分相似的容貌和七分妖娆的舞姿吸引了赵顼胤几乎全部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她想映鸢死,然而,今映鸢流产这件事却与她半分关系都没有。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却教映鸢这一声“皇上”给拉回了现实,赵顼胤是有些不悦的。但看着床上这个女人与他心中之人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便放软了态度,责备的话也未曾说出口。。只是,与此同时也唤醒了他的不切实际和自欺欺人。
靠近床榻将映鸢扶了起来,赵顼胤顺势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盯着她的双眸:“你才将将没了孩子,身子正虚弱,好好躺着吧。”
任赵顼胤将自己的身子按下,映鸢仰面躺着,眼中多了几分惑色。
为何,她从赵顼胤眼中看不出半点疼惜了,分明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她还能看到他写在脸上的担忧。
“皇上,皇上关心臣妾,臣妾实在……可是,可是……”将赵顼胤的手抱在手心,映鸢说不到两句话便声泪俱下,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枕衾上,尚且温热,“可是,那是臣妾的孩子啊,它还那么小,臣妾还没等到它出世叫臣妾一声娘,就……皇上!”
说道最后,映鸢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但因着身子着实虚弱,哭喊出来的声音也不过丁点儿大。
赵顼胤的手一顿,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安慰这个刚刚丢掉了孩子的女人。她——确实很像璃儿,甚至就在他踏入寝殿之前,都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就是璃儿。可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十年前,璃儿便舍了他一人在尘世浮沉,眼前这个女人,即便容貌再相似也终归不是她,假的始终是假的,真不了!
叹了口气,赵顼胤似乎有些累,语气颇为清淡:“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你还年轻。”
一句话,却是让映鸢悲喜交加,呜咽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一样,瞬间停了下来。
赵顼胤这话,摆明了是不在乎她流掉的这个孩子,这让她如何能甘心!但是,后面那一句,又分明是说不管日后如何,他还是会宠她。
听闻这句话,惠妃也愣了。这……这不是她们计划之内的啊,皇上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不对,很不对劲!
姜姒心中冷笑不止,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她倒要看看惠妃和鸢贵人如何收场!
却见惠妃突然瞥了她一眼,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背上模样:“皇上,恕臣妾斗胆。”
赵顼胤闻声扭过头看着她,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您当真就不心疼心疼鸢妹妹吗,孩子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如今您却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怎能让妹妹不伤心。”
似是为了配合惠妃,映鸢那突然中断的啜泣声瞬间又响了起来,悲怆程度,足以让人感受到她的肝肠寸断。(未完待续。。)
241 幽州来人
入夜,荆璃突然咳嗽了几声,荆绾儿见状赶紧取了见外披过来:“近日天寒,姑姑身子不好,可要当心。”
将外披披在肩上,荆璃朝荆绾儿一笑,她的身子如何,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左右是当年出宫的时候落下了寒症,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也懒得再去理会。其实,这病症在身也好,时刻都能提醒着她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告诫她警示她,让她始终不敢忘心中所恨!
起身走到窗边,荆璃推开窗看向天际,外头漆黑一片,天上几颗星子零落着,看上去孤独却又独特。
“绾儿,今日之事,你勿要怪你表哥和二小姐,他们也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想起白日发生的事,荆璃关了窗,回过身的时候正好见着荆绾儿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闻声,荆绾儿一愣,随即笑了。走到她跟前将茶盏递给她,荆绾儿笑道:“姑姑多心了,绾儿不是那不辩是非黑白的糊涂人。”
当时,他们一个急着回去救人 ,一个担心出事而出面阻止,左右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且都是为了大家好,既然事情已经过来,也就没什么好再追究的。只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宁和院的那些人。
“姑姑,那夏子清到底是什么人,他能保全宁和院的所有人吗?”她倒不是质疑夏子清的能力,可那男人看起来真的是有些不靠谱啊!
听了她的话,荆璃却是笑了笑,将茶盏放到一边。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子离办事,我倒是放心。他既然安排夏公子出面。定然是有把握的,你就放心吧。”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年为了保护自己的安慰,自己这个侄女儿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即便是一直受人胁迫,却也半点不见对自己的怠慢。一方面,她还要顾及宁和院的诸多人,也真是难为她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轻叹一声,荆璃敛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半池哀愁。
“姑姑,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哦,自从父母不再了之后,绾儿跟着姑姑这么多年,若不是一直受姑姑照料,怕是早就饿死街头了。”扬唇一笑,荆绾儿将自己的头靠在荆璃肩上撒着娇。
荆璃也果真是被她逗笑了,也不再说些悲春伤秋的话。
屋外风声似乎更大了些,荆绾儿皱了皱眉:“这天儿还真是说变就变啊。姑姑你先歇着。我去将门窗关好。”
点了点头,荆璃便由着她去了。
临湘院,赵子离遣了夏子清去处理宁和院一事,送了荆璃与曹氏各自回去歇着之后。两人便在屋子里单独待着。
听着外面的风声,赵子彦也是皱了皱眉。
“要下雨了。”陆晼晚似乎不觉得意外,一手托着下巴。身子半倚着,右手把玩着骨瓷茶杯。
赵子离就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随意的样子。见她这般,不由得勾了勾唇。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呢,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他便一直这样陪着她。
“你看什么呢?”陆晼晚明知故问,她只不过是不大习惯赵子离这样看着自己,每次被他盯着,她都有些不自在,尤其,今天双方母亲还提到了结亲的话题!
看出她不好意思,赵子离的目光更是肆意了,甚至他还刻意倾身朝陆晼晚靠近,凑近了她跟前紧紧地盯着她。
陆晼晚面上一红,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讪讪地转移了目光,起身便想要逃离赵子离的视线。
“晼晚!”赵子离如何会让,抬手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拉了回来,一把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晼晚脸红得更厉害了。
倾身在她脸颊上一吻,赵子离表示,他就喜欢看她这般娇羞的小女人样儿,哈哈!
“晼晚,你今日说的那些话,可是真心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赵子离下巴搁在她肩头,感受到她身子有些僵硬,不由得觉得好笑。但是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她亲口给出他答案。
她以陆景昳尚未娶妻为借口来回避成亲一事,是因为她当真这般想,还是另有想法?
听他这么问,陆晼晚反倒是不紧张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子离没有应声,只是挑了挑眉!
陆晼晚也知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便也不再追问,抿了抿唇,似在思索:“一半真心。”
一半真心?这是何解?
赵子离当真是有些不明白了。抬手将陆晼晚的身子扳正,面对着自己,这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被这男人抱在腿上挪来挪去,陆晼晚额头突突地跳。
抬眼正视着赵子离,陆晼晚也不瞒他:“当日,以玉环相赠,我便给了你答案了。”
听了这话,赵子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眼神一亮,何以结思情,美玉缀罗缨,在他接过玉珏的时候,便这样想了,那时却又不太确定陆晼晚是否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情。如今,得了她的亲口答复,赵子离这一颗心,便安定了不少。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当日他如何说,如今,他还是如何说。
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赵子离满心欢喜。
“赵子离,永远别让我等你!”那一日,他说让她等他,陆晼晚回绝了,并非是因为要等他回来,而是……她从没想过要等他!等一个人最苦,要么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要么就分开再也不要说等待二字。
所以,赵子离,如果有那么一天,永远别让我等你!
沉凝片刻,赵子离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好!”沉稳而又内敛,与他张扬邪肆的性格大为迥异。
******
翌日,屋外新雨出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新气息。
赵子离难得不去军营,又喜逢母子相见,加之昨日夜里,陆晼晚又喂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一早便喜笑颜开,见谁都有好脸色。
早膳的时候,荆绾儿还打趣了几句,甚至是当着他的面儿调…戏了陆晼晚,他都不甚在意,反倒是一脸的自豪。
对此,荆绾儿甘拜下风,她这位表哥的脸皮堪比城墙,她还能说什么呢!
饭后,大家便各自散了,赵子离陪了荆璃一会儿,便被她以“军中事务繁忙,你先去处理公事”的借口硬生生 地赶走了,还是拉着陆晼晚手牵手一起走的。
为此,荆绾儿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姑姑,你让表哥去处理公事,却又让他连二小姐一起带走了,这不是成心不让他好好办公吗?”
荆璃笑而不语,正有此意!
这厢,两人携手在府中游玩,倒是羡煞了不少下人,府里的人便愈发待见陆晼晚了,现如今,不是将她当做这间宅子的主人,而是将她当做这侯府的正牌女主人了!
对那些八卦的视线视而不见,这两人走得一路坦荡,夏子清来时,也不免调侃几句,啧啧,这两人恩爱得,简直连他都要羡慕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个女人来秀恩爱,溺死这对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瞎秀恩爱的男女!
“有事?”挑眉看了一眼从天而降,挡住他们去路的夏子清,赵子离面色不虞。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啊!撇了撇嘴,夏子清也不理会他那莫名的怒意,或者说是醋意,道:“宁和院那边,你们大可放心了。”他原本以为赵子彦派人守着,会比较难搞定,最后却是他高估了对方。那监守着宁和院的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荆绾儿或许遇上过几次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但不知因何缘故,他带人去宁和院的时候,那里已经疏于防范,看上去是被那些人主动放弃了。
将宁和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夏子清示意他们可以稍微放宽心了。
“嗯。”点了点头,赵子离表示他已经收到消息,那么——目光一紧,瞪向夏子清,这人还真没有自觉性!
从始至终,陆晼晚都更像是透明人一样。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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