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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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游击队-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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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那个坚如钢铁的带队人老洪。“他们不会有什么差错吧!”望着远处的火光,芳林嫂伏在小树旁边低语着。
  自从冯老头把他们带过来和她见面的那一晚上,芳林嫂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她觉得他们是豪爽、勇敢而又热情的人。从那次见面以后,老洪在夜里也曾来过两次。当别人看到老洪发亮的眼睛,胆怯人就会发慌;可是芳林嫂却从那发亮的眼睛里发现了无限的热情。当他坐在屋里的时候,她去烧开水,她会偷偷的在碗里放上两个鸡蛋。她想到最后那天晚上,老洪和小坡从临城那边回来,队伍到湖边杨庄去了。他俩暂时在她家里休息一下。芳林嫂看到他俩有些疲乏了,硬把他们让到床上去歇一会。她说:“不要紧,外边门关好了,没有事,你们歇一会吧!我到东屋和小孩、老娘作伴!”说着她把自己的被子给他们盖上,带上门就出去了。老洪迷糊了一阵,偷偷的拉开门,出去看看动静。这时北风呼呼的紧吹,漆黑的夜里,已在飘着雪花。他看到大门边一个黑影在那里蹲着,便提着枪轻轻的走过去,看看正是芳林嫂冒着雪在为他们放哨。当芳林嫂突然回过头,发现老洪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着急的推着他,低低的说:“你回屋歇吧!外边没有事!”
  老洪在黑影里,紧握着芳林嫂的手,低低的又是那么有力的说:“你!好样的!”
  芳林嫂从这简短的活里,听出恳切的谢意,直到现在她逃鬼子趴在这田野的荒墓堆里,一想到这句话,心里还感到分外的温暖。
  天渐渐黑了,扫荡的鬼子的大队,都向临城撤去了。逃难的居民慢慢都溜回庄去,他们都带着沉重的心情奔向自己的家门,想马上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事。芳林嫂回到自己家里看看门敞着,除少了两只鸡而外,倒没缺着什么。她在田野看到庄里冒烟,只是庄西头叫鬼子烧了一个麦穗垛。因为鬼子只从这里路过,庄小没有停下,所以庄里糟蹋得比较轻。
  一天在外奔跑,饿了除咬口干煎饼,一滴热汤都没进口,芳林嫂摸黑去草垛上抱烧柴,想做点热饭给老娘和孩子吃。她远远的望到昨夜鬼子住过的几个大庄子都没有火光了。莫非是鬼子全撤了?但是她听到夏镇隐隐还响着枪声。
  第十二章 敌伪顽夹击
  芳林嫂烧好了热汤,吃过后,安置下老娘和凤儿休息,她往床上一倒便呼呼的睡着了。
  在梦境里,芳林嫂还是像白天一样,抱着包袱、拉着老娘、携着凤儿跑鬼子,满山遍野都是鬼子在打枪,放火,杀人。她跑得喘不过气。鬼子把他们包围起来,四下明晃晃的刺刀对着她和村民,向自己的庄里赶去。她抱着凤儿进到庄子里,在一个广场上停下。她看着场四周的树上都挂着人头,血往地上直滴。鬼子都拿着雪亮的东洋刀,刀口上都沾满鲜红的血迹。凤儿吓的直哭,她用脸颊偎住孩子的头,心里怦怦的乱跳。鬼子嗷嗷直叫,她猛一抬头,看见一队鬼子押着五六个铁道游击队员过来,他们都被绳捆索绑,在村民的前面站着,拿着带血的东洋刀的鬼子,都围到他们身边,准备要杀他们的头。芳林嫂挤到前边,眼里滚着热泪,在望着被绑的人们,里面并没有老洪。这些铁道游击队员们,脸上丝毫没有悲愁,还望着她微笑。芳林嫂哭着说:“他们是多么好的人呀!”
  当鬼子的东洋刀刚要举起,芳林嫂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扫过广场,老洪提着枪越过人群跳进来,只见他的短枪一举,当当当当,拿东洋刀的鬼子都纷纷倒下。那些被绑的队员的绳索都解开了,老洪叫着:“打出去!”就带着队员冲出重围。这时轰然一声巨响,鬼子的马队过来了。“快跑呀!”
  “快跑,快跑呀!”
  芳林嫂着急得力竭声嘶地喊着。一个鬼子舞着东洋刀骑着大洋马,从她身边追过去。这时为了要救老洪和他的铁道游击队,一种力量在促使着她,她不顾危险的向大洋马扑去,想扭住马尾巴,使它停住或放慢些,好使老洪他们跑掉。当她一把抓住马的尾巴梢,狂奔的马并没被她拦住,她的身子却被马拖住,离开了地面。她的手一滑,身子被抛出去,芳林嫂啊哟一声从梦里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心还在扑扑的跳。这时她抬起头来,望望纸窗,窗上撒满月光,冷风吹得窗纸渐渐的响。远处还不时传来惊人的冷枪声。她突然听到东屋墙通通两声,便猛的从床上坐起,披上衣服,没顾点灯就开了屋门,匆匆的走到大门边,隔着门缝向外边一望,有黑黑的人影。她慢慢将门打开,老洪和小坡出现在她的面前。芳林嫂忙让他们进来,再把大门关上就进了屋。她点上灯,由于兴奋、紧张,或是刚从被窝里起来,就披衣服出去,她身上一阵阵发冷,下巴骨直打哆嗦。她看着老洪和小坡都斜披着大袄,腰里别着枪,整夜在外边跑,一定更冷,忙出去抱了一些劈柴,用麦穗点着把火燃起来,让他们取暖。
  缓下手来,芳林嫂就盯着老洪的脸,急急的问:“这两天可把人担心死了,你们怎么样了啊!”
  “没有什么!”老洪说,“不过紧张些罢了,好在有些新参加的本地队员,他们对这里的村庄道路都很熟,只分散着和鬼子转圈就是了。”
  “我问的是你们队上没出什么差错吧?”
  “鬼子才出差错了呢!”小坡插进来说,“临城修水塔的鬼子叫我们搞了。鬼子大兵扫荡,我们只是多溜溜腿罢了。你放心,一个队员也没少!”
  “谢天谢地,这可好!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醒后还出了一身冷汗!”她把梦告诉了老洪和小坡。他俩听后笑了。“这个梦倒是好梦!”小坡说。
  “不要相信什么梦,”老洪说,“不过从这个梦,也能看出你是个好心而勇敢的人!”
  这后一句话给芳林嫂很大的鼓励。她又想了想梦里的情景,脸上不由得映出了一阵红晕。她转过头对小坡说:“你要好好的照顾你们的队长呀!”
  “这还用你说么?”小坡把张着机头的匣子枪从腰里掏出来亮了亮,“我现在对这个玩意儿玩得熟练得多了,迎面碰上几个敌人,它叫起来,敌人就休想沾我们队长的身边!”芳林嫂不住的向火堆上添着劈柴,火熊熊的烧着。她望着老洪被火光烧红的脸,更显得英俊。西方远处又传来一阵阵的枪声。老洪的眉毛微微的皱起来,嘴绷成一条线,他发亮的眼睛凝视着火堆,显然在考虑着问题。
  芳林嫂说:“今晚鬼子撤回临城了,看样又松些了,可是怎么西边又响起了枪?……”
  “不!情况没有松!”老洪说,“倒是更紧了。今晚顽军从西边压过来,占领了运河支队住的夏镇,现在枪响的方向,就在那里。听说微山岛上也有了顽军。我来时政委已派人去侦察,并和向这边撤的运河支队联系……”
  “这些死中央军不也是打鬼子的么?为啥……”
  “打鬼子?”小坡抢着说,“你指望他们打鬼子,中国早灭亡了。”
  “是的,”老洪接着说下去,“正因为我们抗日坚决,八路军、新四军领导敌后人民坚持抗战,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所以才引起了顽军的嫉恨。他们恐怕我们在人民里生根,就来闹摩擦、捣蛋。现在他们看到鬼子正在疯狂的扫荡我们,这正是他们反共的好机会,就从西边压过来,把我们赶到敌占区,好让扫荡的鬼子把我们消灭。”
  “那今晚鬼子为啥撤了呢?”芳林嫂问。
  “鬼子看到他的反共帮手上来了,就撤回据点休息一下。同时鬼子也知道这些中央军有着恐日病,为了减少对方的顾虑,好使顽军大胆前来杀八路,鬼子撤一下,不是很自然的事么?”
  “这些龟孙,心眼是多么毒辣呀!”芳林嫂咬牙切齿的说。一抱柴火烤完了,火苗下边已露出白色的灰烬,芳林嫂正要出去再抱,被老洪拦住了。他说是走的时候了。最后他告诉芳林嫂,这次来找她的目的,是由于要应付紧张的情况,准备在她这里设一个秘密联络点,从她这里向西北,冯楼村有冯老头,向东南×庄有王大娘家,湖边也将设几个,一旦队伍分散了,常到这里取联系。
  “可以么?”老洪随着问话声,发亮的眼睛直盯着芳林嫂。芳林嫂的大大的眼睛也看着他,两对严肃的眼睛对射在一起。没等芳林嫂点头,老洪就伸出手,他们紧握了一下。老洪很有信心的说:“你好样的,我完全相信你。”
  说罢,老洪和小坡告别了芳林嫂,提着枪,开了后门就出去了。芳林嫂站在街门的黑影里,望着他俩是那么敏捷的窜出庄去。
  老洪和小坡出了庄,往西走出半节地,忽然看到前面有几个黑影向这边走来,黑影后边远处还有沙沙的脚步声,显然是大的部队在行进。正狐疑间,对方的叱呼声传过来了:“干什么的?口令?”
  老洪和小坡在路边的小丛林里蹲下,几条黑影向这边急急的跑过来,一边喊着:“站起来,把手举起来,不举就开枪了!”
  小坡站起急问:“哪一部分?”
  “×你娘!你问个OE牛苯幼牛鞍劝取绷角勾蚬础R惶*骂声,老洪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队伍。低叫着小坡”走!“折过头向庄里跑去,因为靠庄好隐蔽。
  “不要跑,跑打死你!”
  后边,枪连续的响开了,又听到有人喊着,“不要开枪,抓活的,不要叫八路跑了!”
  老洪知道是碰上了顽军,刚跑到庄边,后边的叫骂声更近了,只听到身后在骂着,“妈那个×!你往哪跑!”老洪一回头,两个黑大个子向他扑来。老洪一举枪,当当两枪两个黑大个子栽倒地上了。这时他俩已跑进庄头,后边子弹像雨点样打过来。小坡刚要转进一个短墙,突然老洪在短墙边倒下了。
  “队长!队长!”小坡伏到老洪的身上低叫着。他用手抚摸队长的身上,血从右臂上汩汩的往下流。
  “不要紧!”老洪被小坡扶起来,向短墙里挪了两步,又扑的坐下去了。当小坡要又俯下身去的时候,老洪低声说:“注意敌人!”
  这时枪已响成一片。小坡倚着短墙向外一望,果然是几个顽军又向这里扑过来了。他胸中燃烧着压不住的愤怒,手里的匣子枪砰砰砰的在向着敌人叫着。敌人有的被打倒,后边的也都伏下了。村外的大队顽军也散开了,在乱叫乱嚎。小坡知道这里不能久停,忙俯下身去,把老洪驮到背上,背着往庄里跑了。
  后边有人影在追着,后边的枪向他射击着。小坡一边跑,一边回身打着枪,他穿过一个胡同,气喘喘的跑到芳林嫂的大门边,用脚踢了两下墙,芳林嫂在里边低声问:“谁呀?”“我!快!”
  门马上开了,芳林嫂一见小坡背着老洪,哎呀低叫了一声,一把把小坡拉进门来,把门拴上,和小坡急急的到屋里去。小坡把老洪放到床上,这时芳林嫂看到老洪脸色变白,昏沉沉的躺在那里,胸前的棉衣沾满了血,衣袖被子弹撕得露出了棉花,血把棉衣浸成一块块血饼。芳林嫂用紫色的扎腿带子扎着老洪的伤口。
  这时街上的狗汪汪的直叫,人马声已吵成一片,各家的门被砸得砰砰的乱响。芳林嫂的街门被砸得像要马上迸裂似的,凤儿被吓得哭叫起来。
  “怎么办!藏起来吧!”小坡望望屋的四周。
  “屋里不行!要搜的!跟我来!”芳林嫂吹了屋里的灯,小坡背着老洪到院子里,芳林嫂到了院西北角,猪圈的后边一个土堆边,把一大堆黑色的地瓜秧抱起。小坡一看下边是个地瓜窖,他抱着老洪跳进黑洞里了。芳林嫂把地瓜秧又原封盖在洞口上,就跑回屋了。刚才老洪躺的褥子,上边还有点点的血迹,她把它翻过来平铺上。
  大门被打的更响,砰砰砰,外边不住的叫喊着:“快开门,妈那个×!不快开,进去杀了你们!”被砸的大门在吱吱的响,显然外边不是用手而是用脚踢了。
  “谁呀!黑更半夜的乱叫门!”
  芳林嫂使自己镇静下来,特别放大了嗓音,把屋门拉得吱呀响了一阵。她披着衣服,抱着凤儿,把凤儿狠狠的拧了一把,凤儿更大声的哭起来,便向大门边走去。
  大门一开,顽军像狼群一样拥进来,一个当官的提着短枪,点着芳林嫂的头,骂着:“熊娘们,你为什么不开门?”
  “俺得穿上衣服呀!俺当又是鬼子来了呢!孩子吓得直哭!”
  “有人进来么?”
  “什么人呀!俺娘们刚起来呀!”
  “别装模做样!搜出人来再说!”
  端着枪的顽军挤了一屋子,刺刀在灯下闪着寒光。顽军军官们瞪着眼珠子,坐在桌边。芳林嫂倚在老娘的床边,搂着凤儿。她老娘从被窝里抬起头,哀告着:“老总!行行好吧!可怜我这么大年纪!俺一听门响就害怕,凤儿他爹就是被鬼子刺刀穿死的呀!唉!我一看到刺刀心就打哆嗦。”
  “老总们是来搜鬼子的么?”芳林嫂问,“你们给我们报报仇吧!”
  军官把枪往桌上拍的一甩:“少废话!我们是来打八路!什么鬼子鬼子的!”
  “什么?”芳林嫂有点听不懂的样子。
  “八路!刚才有两个八路跑过来,快交出来!”
  “哎呀!老总!”芳林嫂回答,“俺娘们正睡着觉,知道什么七路八路的!”
  “好!你这娘们别刁!我搜出来剥了你的皮!”接着军官用枪一抡,对着他的饿狼似的士兵叱呼:“搜!”
  顽军在屋里四下翻腾起来,刺刀往床下乱戳,手电打着屋角,每个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刺刀戳穿了粮屯,今秋收的高粱流了一地。一个班长掀开了盛衣的木柜,老娘从床上爬起,一把拉住,哀告说:“老总,往柜里翻啥呀?”
  “翻八路!”班长一把将老娘推倒在地上。他从柜里抱出一大抱衣物,在里边挑捡着,包了一个小包,放在官长的脚下。他手里还拿着老大娘放在柜底的几块洋钱,迎面放在连长坐的桌上。另外一个士兵兜了一手巾鸡蛋,也讨好的放在官长的面前。
  东锅屋也翻了,顽军在那里翻得盆碗丁当响,叭的一声,不知是什么打碎了,那边的士兵到这边来:“报告连长,两个屋都搜遍了,没有!”
  “到院子里搜搜!”连长把洋钱塞到口袋里,看了一下鸡蛋兜,旁边一个勤务兵殷勤的走上去为官长提着。他们向屋门外走去。
  老大娘上前一把抓住了一个顽军班长的手,因为他提着从柜里翻出来的衣包。她央告着:“官长!把这个给留下吧!你行行好吧!”
  正要出去的连长回过头,眼珠子气的直转。芳林嫂眼快,上前一把把哭着的老娘拉过来:“娘!送给他们吧!那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呀!”她一边抬起头来说:“官长别怪!她老糊涂了!”
  顽军在院子里乱找,手电筒向四下照着。巷道里,茅房里都找过了。几个顽军跑到猪圈旁边,尺把长的小猪被一阵电光照得趴在石槽旁呆着,突然几把刺刀向它一戳,小猪嗷嗷的在圈里惊窜着。
  芳林嫂看着猪圈那里顽军手里的手电光柱,已照到地瓜秧上了,她机警的走到顽军连长的面前说:“官长,别的都可以,这只小猪给留下吧!它还太小呀!”说到这里,芳林嫂笑着说,“等来年官长带着弟兄们来,猪大了,俺杀了给老总们吃!叫他们回来吧!”
  连长脸上微微有些笑容,说:“这还算句入耳的话。”他马上向围着猪圈的顽军下命令:“回来!”
  外边一声哨响,一个勤务兵跑进门来,向连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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