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之唐相- 第45部分

　　　　在一旁看着二人斗嘴的王氏和晋阳公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身后的笑声，萧睿是更加的郁闷，不过也只能低头写起来。他还真怕李治到朝会上嘴不把门儿，要是他动了动嘴，说了出去，那自己就是写到大年夜也写不完。上朝的列位公卿，哪家不是亭台楼阁，一个门上一副春联，那可就……

　　　　写完了春联，萧睿拉着自己妻子就往外走，不愿再在东宫待片刻。看到萧睿犹如逃一般的身影，李治站在显德殿外哈哈大笑。萧睿听到之后，心中是更加的郁闷了。

　　　　第二天一大早，早起没多久的萧睿和晋阳公主突然接到旨意，说是陛下有些像自己的女儿，要驸马陪着公主一同进宫。

　　　　坐在前往太极宫的马车上，萧睿小声嘀咕到：“真奇怪啊，昨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嘛，怎么今天又想女儿了？”

　　　　“怎么，进宫你不愿意啊？”这时，传来晋阳公主略含不满的质问声。

　　　　得，话被自己妻子听到了。萧睿急忙说到：“那倒不是！怎么会呢……”

　　　　到了宫中，入了两仪殿，刚和李世民行完了礼，李世民就笑吟吟问到：“敏德啊，听说你弄出了一个什么春联来？”

　　　　萧睿心中顿觉不妙，瞄了一眼在一旁的李治，只见李治也是笑吟吟看着自己，眼里一副无辜状，示意不是自己说漏嘴的。萧睿可不相信这些，不过李世民的问话还是要回答的，他老老实实道：“回陛下！那是臣闲来无事的信笔涂鸦之作，上不了台面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朕都非常喜欢呢。”李世民摆摆手，说到。

　　　　“能让陛下一笑，是臣的荣幸！”萧睿赶紧说到。

　　　　“呵呵，敏德啊，朕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李世民呵呵一笑。

　　　　听到这句话，萧睿心中大喊中计，不过依旧要听着头皮笑道：“陛下有什么事让臣去做，您下旨就是了。只要是臣能做到，臣一定做到！”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替朕写几副春联罢了。”李世民捋着胡须道。

　　　　“陛下，您是书法大家，臣的字在陛下面前拿不出手。”萧睿急忙推辞到。

　　　　“朕今天呀，要的是你的字。”李世民说到，话语里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遵旨！”无奈之下，萧睿只得答应。

　　　　写完了字之后，李世民便让设宴，中午款待自己的好女儿和好女婿。散罢酒席，晋阳公主被李世民留下来陪自己说话，而萧睿便跟着李治前往东宫。路上，萧睿质问到：“太子殿下，这春联不是您说出去的吧？”

　　　　“敏德，孤知道你心中以为是孤，不过，你这次真误会了。”李治脸上写着委屈，解释着。“昨日你离开东宫不久，父皇便去了，看到门上的春联，便询问起了此事，你说孤能不老老实实的回答吗？”

　　　　萧睿闻言，郁闷不已。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当日若是不写着什么春联，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儿。有个词语叫什么来着，悔不当初。

　　　　就是这个词，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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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穷岁尽，除夕守岁。

　　　　除夕夜，正是全家团圆之夜。不过，今年的除夕夜，萧睿注定在家中过不了。除夕当日下午，李世民下旨，要萧睿和晋阳公主入宫，一起守岁。当然，也不只是萧睿一家，许多勋贵功臣、公卿宗室都会入宫，与皇帝一同守岁。

　　　　两仪殿中，欢声绕梁。

　　　　豪华绮丽的两仪殿里，年终岁寒，冬雪消融，暖洋洋的宫闱中，似乎吹进了和煦的春风，台阶下的花坛中，五颜六色的新鲜花卉，争相怒放，似乎如今不是隆冬时节。

　　　　勋贵重臣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望着下面欢欢喜喜的群臣，李世民心中高兴不已，便端着酒站了起来。一见陛下站了起来，群臣们立即鸦雀无声。李世民红光满面地大声说到：“列位臣工，今日是除夕，月穷岁尽之夜。就让我们举杯同庆，祝天下百姓和睦安康！祝我大唐江山永固！”

　　　　“祝陛下千秋万盛！祝我大唐江山永固！”众臣举杯，齐声喊道。

　　　　“诸公！干！”李世民沉声道，话说完一仰头一饮而尽。

　　　　“谢陛下！”众臣也是一饮而尽。

　　　　……

　　　　除夕夜就在这欢庆中热热闹闹过去了。之后，便是新一年的元日大朝会。

　　　　隋唐时的元日大朝会皇帝不但要接受汉族百官的朝贺，还要接见四周藩属国和少数民族的奉礼恭贺。官道上，冠盖相望，羽旄飞驰；朝堂中，钟鼓喧天，丝竹震耳。一时间，盛况可谓是蔚为壮观。所幸萧睿不是朝臣，只是太子属臣，所以倒也不用上朝。在给李世民和太子李治恭贺之后，萧睿便带着晋阳公主去给萧皇后百年去了。

　　　　对于萧睿夫妇的到来，萧皇后显得非常高兴。整个院中，除了仆役之外，也只有她和小环两个人。虽然她有孙子杨政道，也想接她过去，但是她并不愿意去，所以也就一个人和小环过年。这让萧睿和晋阳公主看到后心酸不已。

　　　　不过，萧皇后倒是不以为意，乐呵呵和像个人说起了话。

　　　　上元节很快就到了，逛灯会时看到满大街的灯谜时，萧睿便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晋阳公主知道他笑什么，便忍不住嗔道：“就知道你会得意洋洋。”

　　　　“这算不算是我的功劳？”萧睿得意洋洋问到。

　　　　“去你的，瞧把你给美的。”晋阳公主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

　　　　“哈哈哈……”大街上留下了夫妻二人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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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过后，萧睿便按部就班的在东宫继续陪着太子读书，不久从太子舍人变成了太子洗马，从正六品上提为从五品下，升了一个品秩。萧睿自嘲道：“看来自己以后不能骑马了，还得伺候马了。”

　　　　不过，进入二月后，他就变得提心吊胆了，隔几天就去萧皇后的府上一趟，生怕她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知道萧皇后会在这个月故去，但是依旧猝不及防。

　　　　在这一世，贞观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日夜，前朝炀帝之后萧氏薨于兴道坊家中。



………【第087章　扬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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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姑姑逝世了？！

　　　　望着眼前泪水朦胧的小环，萧睿依旧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清醒过来。他摇了摇头，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消息。

　　　　今天一大早，刚刚起床不久的萧睿接到下人禀报，说是兴道坊小环姑娘上门，求见公主和驸马。萧睿感到很纳闷儿，不过心里面却相信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小环绝对不会大清早就匆匆上门来，不过他以为是祖姑姑生病了，并没有想到她会去世，因为左天他去看她的时候，她依旧是精神矍铄，哪怕是生病的迹象都没有。

　　　　“夫君！”晋阳公主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自己正在发愣的丈夫。

　　　　萧睿抬头看到自己妻子担忧的眼神，对她摇了摇头，说到：“晋阳，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随即，他又扭头看向小环，依旧有些不相信地问到：“怎么会这样，左天我去兴道坊的时候，祖姑姑不是还好好的吗？”

　　　　“婆婆时昨天晚上子时去世的。”小环睁大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萧睿，之后一下子就扑到了萧睿的怀里，哭着说到。“萧睿，我怕……”

　　　　萧睿有些尴尬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双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晋阳公主看向他，笑着对他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萧睿读懂了自己妻子的意思，她在向自己示意，她并不在意，还让他好好安慰一下小环。萧睿朝着自己妻子歉意一笑，双手落在了小环的背上，轻轻安抚她。

　　　　低头望着哭泣的小环，他回想起了昨日的情景。

　　　　……

　　　　“祖姑姑，孙儿来看您来了。”

　　　　“是敏德呀，快些坐到祖姑姑身边来。”萧皇后示意萧睿坐在自己身边。

　　　　“二月，真是好天气啊。”萧睿刚坐下，萧皇后说到。

　　　　“是啊，万物复苏，春天都来了。”萧睿笑着道。

　　　　“现在的江南，可是很美啊。”萧皇后突然间说到。

　　　　“祖姑姑，江南的二月，真的很美吗？”萧睿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是很美的。”萧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其实，我就是出生在二月。在江南，都认为二月出生的女儿是非常不吉利的，所以我被堂叔父收养，后来堂叔去世后，我就被舅父带走，一直在乡间长大……”

　　　　对于这段公案，凡是知道萧皇后的都会知道。在当时的江南，认为二月出生的女孩儿非常的不吉利，很有可能会克死父母。素衣，当萧皇后出生之后不久，就被他的父亲，西凉明帝萧岿，也就是萧睿的族曾祖送给了自己的堂弟萧岌抚养。在堂叔父去世后，她又几经辗转，最后被舅父张轲收养。由于舅父张轲家境贫寒，所以萧皇后自幼便操持农事。

　　　　“江南的二月啊，比起关中，春天可是要早一些。这个时候啊，漫山遍野都是绿色，五颜六色的花呀，也开得到处都是……”

　　　　萧皇后絮絮叨叨回忆着自己小时在乡下的趣事，萧睿则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听着她说话。说到了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可惜啊，自打十三岁进了长安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时的轻松和欢快了，哪怕是以后去了几次江都，也是不如那时候啊……”

　　　　“祖姑姑将江南说的那么美，孙儿忍不住就想去看看了。”萧睿笑着说到。

　　　　“呵呵，你也许有机会。”萧皇后呵呵一笑，说到。

　　　　临出来的时候，萧皇后突然间郑重的对萧睿说到：“敏德啊，祖姑姑能摆脱你一件事情吗？”

　　　　“祖姑姑请讲。”见萧皇后如此郑重，萧睿也神情一肃，说到。

　　　　萧皇后转身望了一眼远处正在忙碌的小环，扭回头问到：“敏德，你以为小环如何？”

　　　　“小环是个好女孩儿。”萧睿说到。

　　　　“敏德啊，若是哪一天我去了，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她。”萧皇后说到。

　　　　……

　　　　低头看着小环，萧睿心中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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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今日没有早朝，李世民一起来，王德便急匆匆进来了。

　　　　“王德，可有什么事情？”见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李世民便有些奇怪的问到。

　　　　“陛下！京兆府来报，萧夫人已经于昨天夜里逝世了。”王德禀到。

　　　　“什么？”正在翻阅奏本的李世民吃了一惊，一下子将奏本掉到了地上。不过，他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此事已经确认？”

　　　　“是的，陛下！京兆府已经派人前往兴道坊，并上奏询问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德说到，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奏本呈递给李世民。“陛下，这时萧夫人离世前的上书，京兆府转递了上来。”

　　　　李世民接过去，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站在那里沉思了起来。

　　　　贞观二十二年春二月二十日夜，隋炀帝皇后萧氏逝世。李世民下旨以皇后礼葬之，谥曰“愍皇后”，全谥“隋炀愍皇后”，葬于扬州炀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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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扬州雷塘，炀帝杨广陵。

　　　　下雨了，江南的春雨，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婉约，一如江南女子的温柔。

　　　　站在杨广墓前，望着正在下葬的棺木，萧睿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祖姑姑逝了，最终葬在了她心中的地方。

　　　　也许，有人说，她该恨杨广，因为是他让她后半生颠沛流离，凄苦无依。可有谁又会想到，她心中最为安全的地方，依旧是自己丈夫的身旁。

　　　　恨他，她，可以吗……

　　　　看到最后一掊土盖在坟上，萧睿低头对正在一旁抽噎的小环说到：“我们走吧。”

　　　　萧睿刚转身，却看到以为慈眉目山的老尼冒着雨向这里走来。老尼的一身僧袍早已经被打湿，裹着分明的曲线，脸上依稀可以看到往日的美貌，未出家前一定是个绝世美人。只是，看到老尼的容貌，萧睿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这老尼和已经逝去的祖姑姑十分相像。见老尼走近，萧睿右手一礼，道：“敢问大师，您这是……”

　　　　“你就是萧睿吧？”老尼抬头看向萧睿，淡然问到。

　　　　“正是！”萧睿心中惊异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依旧回答到。

　　　　“这里，躺着贫尼的生身之父，如今你们下葬的是贫尼的生身之母。”老尼看向萧睿身后的墓地，说到。“也不记得，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一年前，贫尼未出家之前，有一个封号，是南阳公主。”

　　　　萧睿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祖姑姑的女儿——南阳公主。



………【第088章　越王之邀（1/5）】………

　　　　望着远去的南阳公主，萧睿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这位被魏征写入《隋书·列女传》的亡国公主果然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性烈如火。

　　　　她是一国公主，生来富贵；但是当她的父皇硬生生将自己的王朝毁灭的时候，她的命运又会让同情她的人唏嘘不已。

　　　　她丈夫的家族是自己父皇最为宠信的心腹，而他们却挥刀举向了自己的君主。国耻、家仇，让她痛苦不已。

　　　　既然人世中带给自己的经历痛苦不已，那就斩断红尘，终生青灯古佛旁吧。

　　　　也许她是在逃避，也许她是寻找解脱。

　　　　公主、比丘尼，两种看似矛盾的身份重合在她的身上；亲情爱情、国仇家仇，两种水火不容的感情交织在她的心中。

　　　　而如今，她与宇文家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经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

　　　　望着消逝在雨中的身影，他忽然想到《红楼梦》中的一首诗：“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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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住了。

　　　　“我们走吧。”收起油伞，萧睿对小环说到。其余的人早已经离开，整个陵园中只有渐渐停止哭泣的小环和陪着她的萧睿。

　　　　小环抹了一把泪，抬头看向他。他又平静地说了一遍：“走吧。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望祖姑姑。这里是她自己选的地方，如今已经归葬，想必祖姑姑也心安了。”

　　　　从陵园出来，他突然发现有一条小径，蜿蜒曲折，通向远处。小径宽有尺余，仅能容一人通过，路的两旁都是茵茵绿草。他突然想到这小径中走一走。犹豫了片刻，他踏进了这条通向未明方向的小径。

　　　　到了尽头，萧睿却是一怔。

　　　　一株桃林，还有涛涛江水。桃林，花开正艳；江水，大浪东去。

　　　　雨，又绵绵下了起来。

　　　　枝头处，一朵朵粉红的桃花含着雨珠，更加的艳丽；桃林下，一片片坠落的花瓣沾着泥土，将这片土地映得一片绯红。

　　　　桃花，桃花。

　　　　母仪天下，命犯桃花。

　　　　透过桃花，透过春雨，透过悠悠江水，他看到萧皇后笑靥如花；西望十一里，那里有江都，那里有邗沟，他看到隋炀帝意气风发；西北眺望，那里有东都，那里有京师（都指隋朝的），他看到化为烟云的前朝旧事。

　　　　六十八年前，一位从江陵走出的十六岁少女走进了大兴，这位绝世妖娆成了那个国度的晋王妃。她打荆扬走过，如梦里的桃花粉面含笑。

　　　　五十九年前，隋伐南陈。而此时，江水对面，有一个地方，名为建邺，陈朝后主正含酒弄笑，欣赏着宠妃张丽华的优美舞姿，一首《玉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