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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息怒，”挽虹轻轻的扶着沈氏的胳膊搀扶着沈氏坐到梨花木凳子上：“先消消气，那丫头肯定要好好的处罚一番，居然胆敢将夫人心爱的茶壶都打破了。别说是三十板子，就是五十板子也不为过。”这一席话说到了沈氏的心坎上，沈氏怒气稍稍平息。
挽虹飞快的向如玉使了个眼色，如玉知机的从隔壁屋子倒了杯热茶过来，几口茶下肚之后，沈氏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挽虹笑着说道：“这个丫鬟叫素慧，是四姨娘院子里的。听说平时很是机灵，今天在这儿做事不知怎么的不小心出了这样的意外。”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如梦的身子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她在沈氏面前自然将责任都推到了素慧的头上，却对自己呵斥素慧以致素慧手忙脚乱出错的事情只字未提，现在听到挽虹说的话不由得心里怦怦乱跳。
挽虹看都没看如梦继续往下说道：“夫人若是真的打死了这个丫鬟，才是轻饶了她。何不留着她这条小命日后好好的做事，也让奴婢们都知道夫人的宅心仁厚。再说了，明天就是中秋，夫人请了这么多夫人小姐来做客，还有一大帮子的戏班子的人来唱戏，这样喜庆的时分出了这种糟心事岂不是兆头不好？”
沈氏听了挽虹的话微微点头，挽虹心里一喜，知道沈氏怒气一过，已经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俗话说，人多口杂。丫鬟们都是碎嘴之辈，素慧真的被打死的话，不出片刻就能传的沸沸扬扬。明天来这么多的重要客人，若是被谁打听到这样的事情都大大的不妙。沈氏苦心经营的贤惠名声一夕之间就被毁了。
挽虹虽是为素慧求情，出发点却是牢牢的站在了沈氏的这一边，句句都是为沈氏着想。沈氏考虑了一会儿之后，就吩咐婆子们将素慧送回四姨娘的院子里休养：“……等她醒了，告诉她，这剩下的十板子我暂且记下。日后再有类似的错误，绝不姑息。还有，扣她半年的月钱。我们陆府倒不差这些钱，可是我要让所有的丫鬟们知道犯错就会被罚。”
婆子唯唯诺诺的应了，然后七手八脚的抬了昏迷的素慧去了。
沈氏又训斥了如梦一通：“……做事毛毛糙糙，连几个小丫鬟也看不好。出了这样的差错你也难辞其咎。”
如梦眼眶泛红，眼泪盈盈就要落下来。
如玉向前一步，低头请罪：“夫人，这事情如玉也有错。要不是我喊了如梦去库房拿东西，如梦也就不会离开这个屋子。小丫鬟们有人在旁边看着做事也就不会马虎粗心。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如玉的错，请夫人一并责罚。”
如玉倒不是想为如梦分担责任，只是她很清楚如梦的个性，就算她不说如梦也一定会将这事情抖搂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她主动的请罪，既能堵住如梦的嘴，又能给夫人留下有责任心的好印象。
果然，沈氏的脸色一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把错误往自己的身上揽。”
如玉目的达成，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如梦眼尖的瞟到如玉的笑容，心里愤愤不平。这个如玉实在是太会做表面功夫，就会有这一招来讨夫人的欢心。
扫地丫鬟 第六十二章 梦想
如梦的转了几个念头，扑通一声跪倒了沈氏的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如带雨梨花般惹人怜爱：“夫人，都怪如梦自作主张，领了这些小丫鬟们进屋子做事。如梦督促不力，还请夫人责罚。”
沈氏对如梦确实有几分怜爱之心，见如梦哭的如此伤心口气稍微温和了些：“你知错就好，素慧被打了二十板子，你嘛……”一时间颇有些踌躇，打板子似乎有些过了，别的惩罚又起不到震慑的效果如同隔靴搔痒。
挽虹最擅于揣摩沈氏的心思，浅笑着提议：“夫人，如梦确实有错，不过，既然她已经认错了，就不要罚的过重了。若是打上几板子至少也得几天不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一阵子这么忙碌，里里外外都需要人手，少了如梦可不成。”
沈氏似笑非笑的瞄了挽虹一眼：“依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丫头？”
挽虹掩嘴一笑：“这我可不敢说，说的轻了，夫人定要怪我包庇好姐妹。说的重了，如梦和夫人心里都不痛快。我可不做这恼人的事情。”拐弯抹角的在为如梦说情。
沈氏脸色露出一丝微笑：“你这丫头最会逗我开心，好了好了，就罚如梦三个月的月钱吧！”
如梦没想到能如此顺利的过关，大喜之下连连谢恩。
三个月的月钱确实不少，可是也比挨板子要强的多。她是有头脸的丫鬟，若是在小丫鬟们面前被打板子，日后少不了众人的取笑奚落，还怎么竖立起威信来？她惦记一等丫鬟的位置很久了，万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再说了，她们这些夫人身边的贴身使唤丫头常常有人巴结，平时去各个院子常有主子塞些赏钱，逢年过节夫人还会发红包。这些暗地里的收入可比月钱要多的多。这种惩罚只是做给别的丫鬟看看，对她而言不伤筋骨。
沈氏敲打了如梦几句：“如梦啊，你在我身边也不短时间了，以前看你伶俐聪颖，怎么近来常出差错呢？这点你可要向挽虹和如玉多学学。”
如梦对挽虹很服气，挽虹做事公道待人宽厚不偏不倚，刚才还为了她向夫人求情，夫人让她学学挽虹理所当然。
不过嘛，说到如玉她可就满心不服气了。
两人以前交情还算不错，不过，自从今年知道挽虹即将面临嫁人开始，两人彻底的面和心不和起来。
二等丫鬟和一等丫鬟只相差一个字，然后地位却是天差地别。这个院子里，除了夫人之外就数挽虹最大。很多时候沈氏拿个主意，具体的事宜全让挽虹去做。挽虹俨然是夫人的得力助手，大事小事都上手，就连姨娘们见到挽虹也是客气有礼。
那个位置多么令人向往啊……
如玉想做大丫鬟，如梦也想做大丫鬟，这一场较量早就开始了，只看沈氏更器重谁罢了。所以两人都积极努力的表现，希望得到沈氏的欢心。
这两天不知怎么的，如梦连连遇到挫折，先有锦绣在前，再有素慧在后，不大不小的都给如梦添了堵。沈氏的叱责比什么都让如梦难过。沈氏这个时候还在夸赞如玉……
如梦心里再有牢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暗地里直咬牙，面上却适时的露出得体的微笑。
如玉心里畅快，笑容要真挚的多：“夫人可别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挽虹姐姐比我强的地方太多了，奴婢要向挽虹姐姐多学学才对。”
挽虹被这么一吹捧心里很受用，笑着说道：“夫人，如玉和如梦这样解人意，奴婢心里真是安慰。以后就算是奴婢不能常在您身边伺候，也放心了。”
挽虹定好了人家，年后就要出嫁。这门亲事是沈氏斟酌了许久才定下来的。据说这户人家算的上扬州本地的中等人家，家中只有一个儿子，家里开着两间铺子。挽虹嫁过去就是老板娘，不可谓不风光，也算是沈氏给这个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的最好的归宿。
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那户人家对这门亲事也满意的很。挽虹长的端庄俏丽，周身气度不下千金小姐，又是知府夫人身边的亲信大丫鬟，娶了挽虹就等于和知府拉上了关系。这样的好亲事真是求都求不来。
而且，沈氏为挽虹准备的陪嫁绝不次于中等人家女儿出嫁，从这也看出沈氏真心喜欢挽虹，生怕挽虹没有嫁妆会被人家小瞧了。
沈氏一想到挽虹年后就要出嫁心里很是怅然，叹了口气说道：“她们俩确实不错，可是比起来你来就差多了。你好好的教导她们两人，等再过两个月就把事情移交给她们去做，你安心待嫁吧！”
语义模糊不清，只叫挽虹教导两人，却不提会升谁做大丫鬟。
挽虹一听就明白，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如玉和如梦也都是灵透之人，沈氏的意思是要看未来的两个月谁表现的好就升谁做大丫鬟。心里都是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主仆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锦绣在旁边仔细的听，一句都没有落下。
她一直梦想着能够重获自由身，从挽虹的机遇看来，这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挽虹也是从小丫鬟做起，一步一步的做到了一等丫鬟的位置。因为得了夫人的欢心，夫人才煞费苦心的为她安排了婚事。
从她们的话语中，锦绣可以推断出这样几件事情。
第一，挽虹的这门亲事是沈氏亲自操持的，包括那一份厚重的嫁妆。
第二，沈氏在挽虹出嫁时就会将卖身契还给挽虹赐她自由身。
第三，挽虹嫁人后和府里不会断了来往，不过却是像亲戚似的走动了。
锦绣的心激动不能自持，虽然婚姻大事被别人安排是一件颇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不过，锦绣早在亲眼见到男友背叛自己的那一霎那就熄灭了对爱情的期待和向往。
现代一夫一妻制还免不了要偷腥婚外恋，更何况是在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的古代社会？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自由的活着衣食无忧即可。
她若是努力，也会有挽虹这样的一天吗？
锦绣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手指的那一丝痛和头痛都被抛到了脑后。
扫地丫鬟 第六十三章 想开
到了下午，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素慧挨打一事。
没有人敢替素慧打抱不平，就连四姨娘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做事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茶壶，这点惩罚还算轻了”了事。
如梦的气焰一下子落了下来，没有心情再来找小丫鬟们的麻烦。
锦绣逃过了不少的刁难，也算是一桩幸事。本来头还有些痛，到了晚上居然奇迹似的好了很多。看来什么样的生活造就出什么样的人一点都没错，果然不算娇贵。
到了晚上，方婆子给各个丫鬟发了双倍的月钱。小丫鬟们在吃完晚饭之后一个个排着队去方婆子那里领了月钱，沉甸甸的钱到手之后，哪还有人记得那个被打的下不了床的凄惨的素慧？
锦绣的脸色有些沉重，走在边上的锦莲颇为奇怪的追问：“锦绣，足足发了两百文钱呢，大伙儿都开心的要死。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锦绣沉默了半晌，将白天所见素慧挨打的情景说了出来：“……素慧好可怜，要不是有挽虹帮着说情，今天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夫人当时可是说了，要往死里打。”
说到这儿，锦绣打了个寒战，对这个视奴婢命为草芥的社会既不满愤恨又无可奈何。什么叫做阶级社会？她总算有了体验。
以前总觉得这些离自己很遥远，就算是变成了锦绣她也是漫不经心的生活着，并没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素慧的事情给她提了醒，她真真实实的体会到看似平和的宅院里潜藏的各种危机。
锦莲也听说了素慧的事情，不过，从锦绣的口中说来的感觉要深刻的多，一时也陷入了沉思中。
锦绣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锦莲感叹：“我们做了奴婢就成了下等人了吗？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怎么会像畜生似的要骂就骂说打就打。还说什么打死了赔上些安葬费就行了。”
人命已经轻贱至此，人生还有希望吗？
锦莲闷了半晌说道：“你说的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我们已经被卖来做了丫鬟，再想这些是自找烦恼。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
锦绣哑然失笑，憋屈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慢慢的舒展开来。
是啊，人生已然如此，多想无益，何必和自己过不去老是纠缠于这些事情？何不努力让自己活的更好？丫鬟地位低下没错，可是也不代表人人都过的差。像挽虹如玉她们，不也照样活的风光吗？
她本来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想通了之后更觉得天地宽广。这个院子困住了她的身体，可是困不住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灵魂，总有一天她会跳出这个宅院，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去看一看。
锦绣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见锦绣有了笑容，锦莲也裂嘴笑了：“以后我们俩一定要注意些，千万不要像素慧那样粗心。只要我们认真做事，主子们也不会随意的责罚我们的。”
锦绣点了点头，素慧也并非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她在做事的时候马虎，也就不会在如梦斥责的慌张的将茶壶打碎了。如今吃了这二十板子也就是皮肉之苦，过上十天半个月养好伤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希望素慧也能吸取这个教训吧！
两人边慢悠悠的往前走，边闲聊起挽虹的婚事来。
挽虹得夫人宠爱，亲自为她定亲事准备嫁妆，这件事情院子里的丫鬟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羡慕之余，锦莲又有些感慨：“可惜挽虹的年纪不小了，都十九了。过了年就有二十了。普通人家的女子十五六岁就出嫁，在挽虹这样的年纪都已经生了两三个孩子了。”
在锦莲的眼中，挽虹已经过了女子最美好的年龄，未免是一大遗憾。
锦绣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古代女子大多早嫁，年过十八未出嫁就是老姑娘了。富贵人家的千金甚至十四五岁就出嫁。很多女孩子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就开始怀孕生子，这也是易难产孩子易早夭的一大原因。甚至有许多女子在生产时遇上各种问题难产而亡。因此，生产对古代妇女们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提到生产没有女子不害怕的。
放在现代，十五六岁正是花季少女，这个时候谈恋爱叫做早恋。法定的结婚年龄定在了二十周岁，有热衷晚婚的三十左右才结婚。发展到后来，三十多岁的大龄未婚女青年也不罕见。
“我觉得挽虹这个时候成亲刚好，”锦绣趁机给锦莲灌输晚婚晚育的好处：“早早的成亲生孩子做了娘多没意思。像挽虹姐多好，二十岁才成亲，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了这么多年。”
不过，这点锦绣倒是多虑了。小姐们出嫁当然早，过了十六还待字闺中就会招来一堆闲言碎语。
可是丫鬟们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十五六岁正是用的顺手之际，不到十八九岁之后是绝不会许配嫁人的，挽翠也是到了二十岁才嫁了人。
锦莲当然很清楚这一点，笑着说道：“这个可不是我们做主的，要看主子的心意了。不过，我听说至少也会在十八九岁之后，主子才会考虑丫鬟们的终身大事。”
这就好！
锦绣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顿时觉得轻松无比。她可不想早早的就成亲，身体还未长开就做那种事情，然后挺着大肚子生孩子，想想都很恐怖。虽然二十岁在她的眼中还是小了些，也总算是成年人了。
看来，做丫鬟的也有做丫鬟的好处啊！
锦莲看着锦绣笑的开心颇为不解：“有这么值得高兴吗？人家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子都是十五到十六岁出嫁，我们做了丫鬟就得任主子们发配，以后就连婚事都不能自主。”她可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高兴的。
锦绣浅浅一笑：“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婚事什么的，离她太遥远太遥远了，过了年也才十一岁而已，这事情以后慢慢再考虑去吧！现在的她丝毫没有这个心思。
扫地丫鬟 第六十四章 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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