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目光盯着已然阖上的洞府大门,男修方才温文尔雅的笑容已不复存在:“我曲璀的音攻术,就算是化神修士也难匹敌。除非……她自己也很精通音攻之道。”
把翡翠放到石床上,灵脉带来的灵气温暖着身下平整的大石。翡翠的神情终于变了一变,像是十分舒适。碧眸弯了弯,似乎在笑。
秦悦试图和它说话:“我就猜你喜欢这里,果真没有猜错。”
翡翠仍旧没有言语,但片刻之后,竟然主动地,慢吞吞地爬到了秦悦的怀里。
秦悦深感欣慰。盘腿坐好,慢慢吐纳灵气。
心神放空之时,忽闻一段琴声入耳。秦悦心头一紧,当下中断了修炼,抱起翡翠,和声抚慰道:“别怕别怕,这不是音攻。”
翡翠却蜷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秦悦恨恨地想:“肯定是之前那个男修在弹琴!明知翡翠为音攻所扰,还要奏琴勾起它的回忆,真真是恼人得很!”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误会了人家。这琴音一点也不锐利,反而悠悠缓缓,大有安抚人心之意。翡翠渐渐不发抖了,仿佛被琴声治愈了一般。
秦悦放下心来。
一人一兽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乐音,琴声悦耳动听,曲调并不高昂,却仿若高山清泉,流淌在人的心间。
许久以后,翡翠在秦悦的手臂上坐了起来,干哑的嗓子道出了一句:“我想吃果子。”
过了两月有余,秦悦终于再度听翡翠开口说话了。
她拿出了几个果子,放到翡翠面前,颇为柔和地微笑道:“够吃吗?不够还有。”
翡翠呆了一呆,旋即喃喃自语:“天哪,竟然这么好说话,早知道我就说我要去俗世八珍楼吃点心了。”
秦悦摇首失笑。翡翠又变回先前的模样了。
原来,除却水木两系灵力以外,乐音亦有治愈之力,开解之效。
琴音仍在继续,秦悦由衷地感谢那个奏琴的男修。刚想把掠影琴拿出来与他合奏一段,就想起掠影已经少了一根琴弦,尚未修补。
秦悦斟酌了一会儿,翻了翻储物的坠子,拿出了一根玉笛。
这是师兄墨安于结婴大典后赠给她的贺礼。经年未用,此刻拿出来吹奏,亦与琴声相得益彰。
琴音袅袅,笛声绕梁,秦悦闭上眼睛,跟随着琴声的节拍吹笛。奏琴之人仿佛听见了笛声,琴音微微一顿,随后继续流畅地弹奏了下去。
琴笛相和,悠远清幽的乐声在山间流转,秦悦愈发觉得心神俱宁,思绪祥和。
“想来那个奏琴的男修也是个深谙音律的人吧?”她想。
悠扬的乐声把附近的飞鸟都吸引过来了,也不叽叽喳喳地鸣叫,只是盘桓在乐声附近,一圈又一圈地低飞,仿佛陶醉于此。
空山静谧,越来越多的飞鸟聚了过来,大有百鸟来朝之意。
这种与自然契合的感觉实在是太玄妙了。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天地万物,尽在眼底心间。
一曲奏罢,秦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把玩着笛子。琴心之境,她似乎有些领悟了。
真该谢谢那个男修……她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男修正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盘腿而坐,膝上放着一架琴。此刻琴弦还在微微颤动,像是不甘心就此停下。
男修皱了一下眉头,划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入琴身,琴弦终于渐渐停止了颤动。
秦悦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没想到这琴须以人血喂养,倒不像是正道修士的所有物。又或许,此人温养道器的法子比较独特?
迟疑了一会儿,秦悦还是继续朝男修走了过去。不论他是何人,单是他襄助翡翠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亲自致谢。
曲璀早就看见她朝这儿走来了,只是一直故意装作没发现。直到她开口说了一句:“多谢你的奏曲,我家沉雪兽已经好转了。”
曲璀收起琴,徐徐地站了起来:“前辈言重了。”
翡翠受惊是因为他,如今清醒过来也是因为他,不知是否成全了因果二字。
“我身无长物,唯有灵石尚有盈余。你若不介意,我便拿一些灵石酬谢可好?”秦悦说着,就伸手入袖,打算数些灵石出来给男修。
“不必了。”曲璀一口回绝。
秦悦很是不解。这世上还有人不要送到手的灵石的?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还请前辈……知无不言。”曲璀顿了顿,又用商量的语气添了一句,“可好?”(未完待续。)
屡试探曲璀问灵脉 数悔悟叶荷怀怨心1
第一百七十章
他的语气温和而谦逊,让人不忍心拒绝。秦悦轻轻颔首,问道:“何事?”
“灵脉所在之处,是否就在前辈的洞府之下?”曲璀说得很快,似乎不想给人时间思考。
秦悦几乎就要下意识地答一句“是”了。但此刻怀里的翡翠突然动了一动,秦悦闪神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这人问了什么。
自然不会再说“是”了。虽然她的修为比这个男修高一个大境界,但也难保这个看似温雅的人集结一众高阶修士过来,同她争夺灵脉。
若说“不是”,也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疑……电光火石间,秦悦便换了一副略微不解的神色:“什么灵脉?”
她脸上的疑惑把控地刚刚好,既不失她身为化神修士的气度,又能让旁人察觉出来,仿佛真的心存困惑一般。
曲璀竟也不能判断她这番神情是真是假,沉默了片刻,走近两步:“前辈可曾听说……笑忘山深处藏有灵脉?”
秦悦一脸惊奇:“竟有此事!”
看来,这人就是来找那条灵脉的。秦悦眸光微闪,暗下决心:“反正不能将灵脉所在之处告诉他,我就不信他能破开我的禁制,入我洞府探查。”
“前辈既不知灵脉,又为何在此荒郊野外设下洞府?”曲璀半眯着眼,遮去了眼底锐利的眸光。
“此前参加斗阵大会,一时兴起就在这儿搭了间洞府。”秦悦摸了摸怀里的翡翠,“灵兽抱恙,特带它来故地重游,消解它的惊惧之心。现在它已好转,我也不必在此停留了。”
这个解释很是合理,曲璀不禁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我猜错了?灵脉和这个女修并没有干系?”
“可惜斗阵大会之后,笑忘山平添了不少孤魂,即便青山未改,景致依旧,我也觉得这里血光满天。”秦悦感慨般地摇了摇头,“都怪那个使出音攻的人,如此滥杀成性,也不怕那些无辜之人化成厉鬼回来找他。”
曲璀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片刻之后,轻咳了两声:“方才那笛声可是为你所奏?”
“正是。”
“我看前辈颇通音律,想来于音攻之道亦是不差。”曲璀轻轻垂眸,仿佛确定了什么一般。
“我倒觉得……尚不如你。”秦悦想起方才和着琴声吹的一段笛子,还有那隐约领悟的琴心之境,很是诚实地陈述道。
曲璀竟然觉得很受用。大概是因为人多贬他音攻伤人,却从未有人赞他琴音出众。
秦悦见话已谈尽,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了,转身欲走:“你既不要灵石酬谢,那你我便就此别过吧。”
“等等!”曲璀愣了愣,连忙唤住她。
秦悦回首:“还有何事?”
“灵脉之事,我也只是听闻。”曲璀放慢了语速,眼光似有若无地投向了秦悦,似乎在观察她每一分神色的变化,“这几个月以来,我已经把整座笑忘山探遍了,可惜没寻到半点灵脉的痕迹。眼下,就差前辈的洞府不曾踏足了。”
秦悦没想到他绕了一个圈子,又说起了这件事,像是还不曾死心……秦悦眼眸一转,忽的勃然大怒:
“放肆!你的言下之意莫不是想进本座的洞府一探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修士看中**,非亲非故之人,确实不可随意踏足他人洞府。秦悦“动怒”算是情有可原。
只是曲璀还从未被这般呵斥过,高傲的性子不自觉地显露了出来,笑容尽掩:“本想寻到了灵脉同你平分,你既不乐意,那便罢了。”
说完还孤傲而决然地飞走了。
秦悦十分满意——随他走到哪里去,只要他不惦记着她洞府里的灵脉就好。
现如今,翡翠已经好了过来,她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遂跳上画卷,径直飞回木摇宗。
她飞走后,没过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复又落在了笑忘山上。
“竟没有回屋探查一番,她是明知灵脉存在与否,还是懒得前去探查?”曲璀望着秦悦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也没有加固门口的禁制,她就不怕我想到破门而入的法子?还是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灵脉,所以她毫不担心?抑或……她对自己设下的禁制万分自信?”
曲璀毫无风度地甩了一下衣袖:“都说女修令人捉摸不透,果不其然!”
秦悦回到木摇宗后,一路上都见人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衣袍,心道:“莫非我今日的穿着有哪儿不妥?”
回洞府后,席昭迎面而来,看见她也是张口欲言,却什么都没有说。见过礼后就走到一旁,时不时地看秦悦两眼。后者有所察觉,自然百般不适,回首道: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席昭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前辈一路行来,可曾听说了什么事?”
“什么事?”秦悦不打算进屋歇着了,干脆转过身来,挑眉问道。
“就是叶荷道友……的事。”席昭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难以启齿。
秦悦微微敛眉:“但说无妨。”
“听说,叶荷在外游历之时,恰好遇上了一件稀世珍宝。不巧有一位化神期的前辈也看中了这件宝物。叶荷不愿意把到手的宝贝拱手让人,便道,便道……”席昭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悦很是耐心地追问了一句:“便道什么?”
席昭这才接着说道:“叶荷便道她是斗阵大会的魁首,那位天资卓绝的墨宁道君,亲自教养长大的,望那位化神修士给点颜面。”
秦悦点了点头:“然后呢?”脸上不见喜怒。
席昭轻咳了一声:“据说当时聚了不少人在旁,个个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都笑叶荷她只会倚仗前辈,身无半点才能。没几天这事儿就传到木摇宗来了,还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笑话前辈您教养无方……”
秦悦听明白了过来。说白了,就是叶荷借着她的名头,意图强夺灵宝,结果反被众人嘲笑了一番,还连累了她的名声。(未完待续。)
屡试探曲璀问灵脉 数悔悟叶荷怀怨心2
秦悦从不是个多么在意名声的人,自不会管旁人如何置喙她。等风波过去了,自不会再有人拿她当谈资。只是叶荷这个性子,确如当初陆离所言,“有些骄纵”了……
“她人呢?”秦悦倒想问问,叶荷是不是经常借她的名头行事。
席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怔,没明白秦悦在问什么。
“叶荷她人呢?”秦悦只好又问了一遍。
席昭露出了更为难以启齿的神色:“她……她尚未归来。”
“怎么回事?”
“那个化神修士,一听叶荷自称是前辈亲自教养长大的,非但没有把宝物让给叶荷,还把叶荷绑走了,半点情面都没有留。”席昭娓娓道来,“还道,叶荷和前辈一样盛气凌人,他要替前辈好好教导一番。除非前辈亲自去领人,否则他是不会把叶荷放走的。”
秦悦渐渐觉出不对来:“那个化神修士是谁?”
南域虽然英才众多,但真正登临化神的人却没有多少。秦悦挨个儿揣测着人选——化神期,又认识自己,听上去似乎还同她交恶,莫非是……
“同实道君。”席昭道。
果然是华殊!秦悦朝镇霄宗的方向望了一眼,暗恨:“叶荷都言明了自己的来历,他还要把人带走,不是明摆着和我作对?难怪一路行来众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华殊还真不给我颜面。”
不就是毁了他一座元道钟嘛?至于这么记仇吗?
秦悦面有恼意,转身进屋了。
席昭微怔:“前辈不去搭救叶荷?”
“叶荷行事骄蛮,给她长长记性也好。”秦悦往椅子上一坐,气哼哼地说道,“反正华殊此举也只是为了折辱我,又不会伤及她的性命。最多把她关起来,不让她修炼罢了。”
席昭受叶荷冷嘲热讽久矣,如今后者遭难,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自然不会劝秦悦尽快启程搭救叶荷。
于是秦悦一连休息了十几天,才动身前往镇霄宗。路上又花费了十几天,才抵达了镇霄宗的山门。
依旧有守门人问她:“道君所来何事?”
“我是墨宁。”秦悦言简意赅地答道。
“道君请进。”守门人立马答道。他们的掌门华殊,把这位道君悉心教养长大的一个女修押回了宗门,此事人尽皆知。阖宗上下没一个人不在等着看好戏。可惜这位墨宁道君过了一个月还不现身,真真让众人等得心焦,如今可算是过来了。
叶荷倒没有被禁止修炼,只是被关在了一间洞府里而已。大抵是因为华殊觉得她修为太低了,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不像秦悦那样,情急之下竟然化神了,引了天劫下来劈他的道器。
华殊本以为秦悦听闻消息后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断没想到她隔了那么久还没有出现。华殊闲着无聊,顺道去看了看叶荷,后者正盘腿而坐,吐纳修炼。
“你的师尊修炼也这般争分夺秒吗?”华殊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心想:“那个墨宁能这么快进阶化神,除了天资,必定还有勤奋吧?”
叶荷的修炼就这么被打断了。但她终究敢怒不敢言,低着头答道:“晚辈并无师尊。”
“墨宁难道不是你的师尊?”
“不是。”叶荷摇了摇头,“前辈于我,虽有教引之义,却无师徒之名。”
“怪不得。”华殊毫不留情地说,“原来你不是她的弟子,难怪她到现在都不来救你。”
叶荷猛地抬起头:“什么……什么不来救我?”
“墨宁知道你在这儿,却迟迟未曾过来搭救。”华殊好心地解释了一下,而后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蒙受她的躬身教养,她必定十分在意你,十日之内,必会现身。”
叶荷默然不语。
华殊掐着手指算了算:“可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我连她的人影子都没有见着。”
“晚辈本就是卑微之躯,何劳墨宁前辈关护?”叶荷语带苦涩,“更何况前辈早就提醒过我,多多避着镇霄宗,是我掉以轻心,不听她的劝话,落入了如今这番田地……”
她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来。想当初,秦悦待她亦是极好,关心呵护,处处替她着想,还赠予长泽剑和《长泽剑法》……可现在她困在这里,秦悦却只当不知了……
“同实道君,留我在此无用,放我走吧……”叶荷本就是个倾城的美人,泪珠簌簌地落了下来,当真宛如梨花带雨,平白惹人怜惜。
可叹华殊从来不是一个惜花之人。他蹙着眉头,只问了一句:“墨宁让你避着镇霄宗?”
“正是。”叶荷擦了擦眼泪。
“哦?”华殊挑眉,“她还说了什么?”
叶荷不敢不答:“前辈只说,外出所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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