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缩回,从另一头再次探出犄角时,心中的惧怕已经将周身吞并。
死亡蠕虫,它不是居住在戈壁滩里的传说吗?自己年代时,众人多次探险想要探寻它的踪迹都无功而返,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如同会思考的孩童,诡异而张狂。背后渗出细密的汗液,嗖的闭上双眼,唯恐如传说一般被电流击毙。
蠕虫缓缓移动到女子脚背上,顺着脚踝徐徐上移,尹尘心中一紧,瞬间浑身布满鸡皮疙瘩,压抑的惧怕抵在嗓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心中的隐忍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双拳紧握,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直,仿佛将断的琴弦。
“红鬼,别闹!”
只是瞬间,腿上的缠绕便突然松开,睁开眼帘,只见红色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对面之人的怀中,温顺的模样如同乖巧的猫儿,伸出犄角抵向女子手掌,祈求女子的安抚。
女子低头浅笑,拇指不断的摩挲着蠕虫,仿佛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眼中的温柔显露无疑,许久,抬起头,眼角的笑意不减。
恢复知觉的尹尘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女子整张脸都带着火红的金属面具,面具的颜色呈现出与怀中蠕虫相似的色泽,仿佛为其量身定做一般诡异无比,只是,这身形,这身姿,仿佛似曾相识,却又素未谋面。
“别怕,红鬼最喜欢捉弄陌生人,但其实它并不会伤害到你。”声音如银铃般轻快,能让人瞬间抛去所有芥蒂。
“这死亡蠕虫怎会被你驯服的如此温顺?”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额头的汗珠还未风干,方才的惊吓仍然在心间挥之不去。
“这可是北戎的神兽!”虽看不见面容,眼角的骄傲却是让尹尘一怔。
“神兽?你是灵女?”探究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信。
“是圣女。”女子浅笑,“你应该就是王请回的军师了。”下意识的靠近,却被尹尘突然避开,举止间有一丝尴尬,却立刻意识到缘由。蹲下身子,将蠕虫放回地面,“红鬼,你先回房,不要乱跑,不要到处吓人,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色缓缓伸出犄角,转动着,似乎望了一眼女子,又缓缓缩回,知趣的离开。
女子起身,望了一眼尹尘,似乎看到了眼中的异样,眼神只是一怔,又瞬间恢复平常,“我是肖得傲珊,你可以叫我傲珊。”
“尹尘。”
“没想到南凌的军师居然是个女人,我很是佩服!”
见女子性格爽朗直率,并不似方才男子让人捉摸不定,心中的好感油然而生,微微一笑,算是对女子赞赏之词的回应。
“我其实并不在意你是南凌人,”女子不顾其他,直言不讳,“你虽让我军伤亡惨重,却也是站的立场不同而已,若是你此刻能助王,北戎也会不计前嫌重用于你,如此看来,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此番话语一出,尹尘不禁眉头紧蹙,“你就不怕我是南凌的细作?”这女子生性如此单纯,究竟如何在这势力纷争的权势中存活到现在的?
“王信你,我便信你。”不由分说的拉起女子手臂,“走,我带你看看这辽阔的草原,你定会惊叹我北戎的富足!”
策马驰骋在空旷的原野上,夏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虽艳阳高照,却也乐得逍遥,不会在意日头的毒辣。
不知不觉来到形似古刹建筑的附近,望着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虽忙碌却面色严肃,不禁心生好奇,“为何他们如此匆忙?”
“战事刚刚平息,牺牲的三十多万勇士,亡魂即将超度。”傲珊手掌附在心脏之上,垂下眼帘,虔诚默哀后,缓缓抬起头,“我北戎的将士,个个都是这片草原一份子,即使呼吸停止,灵魂也仍然归属于这片土地,只可惜他们如今客死他乡,这祭祀典礼就是给他们点亮回家的指明灯。”
尹尘心中一片感慨,“既然如此,为何不和平共处,为何一定要兵戎相见?天子博弈,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女子眼神中尽是惊异,“天子的决定怎会有错?若不是王,北戎如何会繁荣昌盛?”
意味深长的望着女子,皮肤并不及南凌的女子白皙,但偏麦色的阳光之色丝毫不逊色于南凌女子的温婉贤淑,火辣的个性更是平添了草原女子独有的直率,许久,并未从女子眼中看到丝毫隐藏,水灵的双目清澈见底。
“祭祀典礼何时开始?”
“下月初一。”
话语间有年长之人尾随一女子面不改色的从二人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只见为首的女子发髻高高竖起,一袭白纱盖住半面容颜,两端系与发髻根部牢牢缠绕,犹抱琵琶之势让尹尘好奇倍增。
☆、第七章 遭遇劫持
“她是何人?”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禁问道。
“她是祭祀的掌灯女。”
“不是有圣女吗?为何还要掌灯女?这祭祀规矩果真繁冗。”嘴角笑意若有若无。
“圣女是祭祀的操控着,而掌灯女却负责为亡魂引路。”
“哦?”饶有兴趣的望着不厌其烦的女子,“如何引路?”
“以女子之血,度亡魂之魄。”悠悠开口,却让尹尘背脊一凉。
“女子之血?需要多少?”
“血槽纹路填满即可,一人之血足以。”
“一人之血?”大惊失色,“那岂不是要搭上一条命?”
缓缓转过头,眼中甚是不解,“能为亡魂引路是至高的荣耀,牺牲区区性命又如何?你以为任谁都有资格掌灯吗?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的处子之血,才能流入神圣的血槽中,否则便是对神灵的亵渎,亡魂也会不得善终!”
微微张大嘴巴,却不知如何开口。
“红鬼能嗅出一切,你不用担忧这女子是否适合,只要不符,她断然无法蒙混过关。”
“还有人会蒙混过关?”
“当然!”女子嘴角一撇,“想做掌灯女的人多了去了,这无上的荣耀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话语间女子已经步入古刹。
古刹四周的沙丘起伏延绵,将四周围成天然屏障,远处草原与沙漠的接壤处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株青色,在炎热的沙漠中格外坚强。
回到宫殿处时已是日暮。北戎的气候昼夜温差较大,三伏之日竟有了一丝初秋的凉意。
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女子手中晃荡着酒壶,不请自坐,“来!尝尝我北戎的马奶酒!”
眼中的笑意不减,期盼的眼神盯着尹尘的一举一动,直到女子放下酒杯。
“甘甜可口,仿佛还有一股奶香味。”
“你若喜欢我明日再送你一壶!”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潇洒之意不逊色于任何男子。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抬起眼帘,眼中的凌厉扫过面前的女子,只见女子单手支起眉心,也是昏昏欲睡,“为何今日酒量如此不济?”还未说完便沉沉倒下。
尹尘抬起沉重的手臂,推了推趴在桌角的女子,却丝毫不见她动弹。
须臾间,一道黑影闪过,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觉得脖颈处骤然一痛,便也沉沉倒下。
睁开眼睛之时,下意识的望向腕表,计算时日,此刻正是次日中午。虽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方形窗口斜斜照进几缕光线,缓缓抬起手臂抚向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醒了?”
骤然放下手臂,寻着声音的来源,只见男子一袭蓝色长袍立于自己前方约三米左右,想要握紧手掌,却发现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
“祁襄,你想怎样?”放弃挣扎,眼中满是不解。
“你损我北戎大军三十万,你说我想怎样?”男子内心的不满如数爆发,声音也不免高了几分。
“若是心中有恨,便大胆说出,何必借他人之手大费周章?”早知眼前男子非善类,却没想到会为她费尽心机,心中顿时一阵警觉,身体也不免后退了些许。
“只怪王兄鬼迷心窍,才容你至今!”话语中夹杂着咬牙切齿,“既然王兄下不了手,就由我来替天行道!”话语间快步接近尹尘。
艰难的躲过男子的禁锢,却无法抵御招招连环,最终因体力不支而倒地,下巴被粗暴的钳住,来不及思考,男子手中的瓷瓶已经倾倒,顿时一股辛辣的液体顺着嗓间流入腹中。
下巴被甩开,男子扔掉手中的残留,居高临下的望着因被呛着而不断咳嗽的女子。
许久,才平息了急促的呼吸,抬起脸庞,眼眸因剧烈咳嗽而泛起涟漪,“你给我喝了什么!”
“中了雪赤之毒,还能活到现在,是苍天无眼!”厌恶的瞥了女子一眼,“我只是解除了这南汤之水的禁锢,好让你早日解脱。”
“你…”还未开口,顿时一阵倦意来袭,眼中的藏青色逐渐变为妖魅的紫色,将苍白的脸颊映衬的如鬼魅般妖艳,心中的恨意似乎要将男子灼烧,这毒,是洛漓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与她踏足南汤才得以缓解的!洛漓用生命守护的两年,竟然被他用一瓶药水便生生摧毁!祁襄,若是我有幸活下来,我必让你后悔今日的举动!
脑海中隆隆作响,身体抵不住困意的诱惑,握紧的拳头因失去力气而缓缓松开,女子逐渐阖上眼帘。
轻拍手掌,守在门外的黑衣人瞬间进入内阁。
“带走,记住,万不可被王发现!”
“是!”
走出内阁,男子眼眸瞬间被一抹纯真所替代,微微稚嫩的脸庞在阳光的倾洒下如水般温柔,轻抬步履,朝着祁冥的宫殿踱步而去。
掀开布帘,男子立于桌角边缘,似乎在寻思着什么,感受到有人走进,立刻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倾听脚步,嘴角上扬,反手攻击,手掌才抓到身后之人肩膀,却又被对方一个侧身逃离。
“几日不见,功夫见长!”稳住身体,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大殿。
“是王兄教导有方!”祁襄轻拍祁冥肩膀,两人丝毫无君臣之礼。
“祭祀大典迫在眉睫,你也要对此上心,否则如何成为本王的左膀右臂?”望着男子不学无术的表情,话语间有一丝责备。
“有王兄在,哪里还需要我,我就乐得自在,怎会管这些劳什子。”不理会男子责备,眼眸似乎清澈见底,可话语中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倒是王兄,这南凌的俘虏却以礼相待,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何。”
祁冥转身望向身侧之人,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视大殿,平静的脸庞无一丝波澜,似乎是不经意的询问,却又夹杂着探究之味,许久,眉头紧蹙,“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话语间傲珊匆匆而至,焦虑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倦意,“王,不好了,南凌军师失踪了!”
“你说什么?”刚毅的脸庞骤然间冷了许多,“何时发生的事?”
“昨晚与她饮酒,也不知为何,竟酒量不济,醒来之时已是午时,四处寻找都不见其踪影。”女子一脸自责,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懊恼。
“通往南凌之路可有追踪?”心脏顺价一沉,尹尘,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
“已经询问过,并无可疑之人离开,再说她衣物都未曾动过,若是无充足准备,根本无法翻越层层戈壁,尹尘不是鲁莽之人,王……”
只见男子骤然回头,凌冽的目光似乎要将祁襄看穿,“是你?”
“王兄怀疑我?”惊异的目光一闪而逝,瞬间就被如数隐藏,嘴角弯成不屑的弧度,“若真是我,定会一刀了结了她,好慰藉我三十万大军在天之灵!”
“不要动她!”男子的反应让祁冥无法把控,只能予以警告,“祁襄,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本王要娶她,你同意最好,若是不同意,也给我闭紧嘴巴,若是搅了本王计划,有你好看!”
眼睛不自觉的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王兄,红颜祸水,你果然是鬼迷心窍了!北戎的女子就没有一人能入你眼,非要娶这么个女人!”
“是不是你绑走了她?”不理会男子的愤慨,再次询问,轻眯起鹰目,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是!”负气转身,“不过,若是我先找到她,就一刀杀了他,好断了王兄心中的念想!”
“你敢!”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不禁心急如焚,“傲珊,看着祁襄!”
女子点头,转身离去。祁冥微微握紧手掌,黑色的眸子如同巨大的漩涡,要将周围的一切卷入其中。心中惶恐不已,若是尹尘落在祁襄手中,性命堪忧,只怪自己太过大意,竟没考虑到不是任何人心中都能容得下她,身在异国,这份寂寥却没能给予安慰,如同南汤之外的劫持,自己一开始给她的,就是无尽的伤害,而如今,伤害却有增无减!
有些东西,其实只欠一个开始。
☆、第八章 偷梁换柱
北戎的夜晚,因为有繁星的点缀和草原的辽阔而显得格外祥和,接近祭祀大典,草原上篝火四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肃静,仿佛稍有不敬就会打扰长眠的亡灵。
尹尘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睁开眼睛了,这几日由于雪赤被释放,自己愈发困意难耐,每日除了进食便是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手腕的钟表传出的嘀嗒声,定会失去辨别日夜的能力。
“轰隆”一声,将思绪拉回现实,侧躺的身躯微微一怔,只见房门“吱呀”一声开启,瞬间的光亮让眼睛有些许不适,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想要遮住这破空而来的刺眼光线。
手臂被粗鲁的架起,尹尘轻眯双目,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昏暗。
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睡意朦胧的女子,眼中的不屑显露无疑,许久,轻启薄唇,“雪赤的滋味不错吧?”
眼神淡淡的扫过男子嚣张的脸庞,转向他处,并不理会。
“果然是硬骨头!”嚣张的气焰不减反增,被女子淡然的回应拨撩,胸口愈发起伏不定,“我倒是想看看,若是放干了你的鲜血,还能否这般傲然!带走!”
挣扎无果,由于身体多日昏睡的疲倦,脚下使不上半点力气,任由自己被粗鲁的拖走而无能为力,内心的煎熬被垂下的青丝深深的掩饰住。
火把将眼睛刺得生疼。
尹尘明白这异族的信仰,虽在她看来是无稽之谈,却被眼前的人群顶礼膜拜,生命,在无知者愚昧的践踏下,尽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被扔在床榻上的瞬间,眼角瞟到一抹白色,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祁襄的意图!他是想偷梁换柱,让自己去代替这掌灯女,好让自己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此种举措在北戎看来是大逆不道!是对神灵的亵渎!原来,有些信仰,在掌权者的眼中根本无足轻重,百姓如此虔诚,却被玩弄于鼓掌之间,从古至今,亘古不变。
睡意来袭,任由婢女将白纱蒙于面颊,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无法使上,逐渐阖上杏目,洛漓,到如今,想要和你道别,也已经变成了奢望。
巫咸的咒语萦绕在耳边,仿佛来自地狱般刺耳,明亮的火炬上下晃动,忽明忽暗,将草原上的一切照的通红,祁冥置身于高处,俯瞰着脚下的臣民,薄唇轻抿。
时辰已到,巫咸抬头望了一眼皎月,轻举手上的拐杖,深棕色的龙头在月光的倾洒下如同嗜血的魔兽,栩栩如生,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血槽开启,沿着纹路徐徐张开,凹进碾盘的鸿沟深不见底,仿佛多少血红都无法将其喂饱。
女子被架至血槽边缘,手臂被巫咸拉出,轻轻一划,顿时鲜血四涌,朝着血槽的纹路逐渐蔓延开来。
傲珊立于女子身后,手掌不断抚摸着怀中的蠕虫,蠕虫慵懒的伸出犄角,感受着温柔的触碰,犄角缓缓侧偏,仿佛想要望向血槽之中血液的涌动。
怀中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