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手,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会这样?”惊异的后退,男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四周瞬间弥漫的雾气吞噬,须臾间,夜色降临。
“咚,咚咚…”隔着面前的木门,一声声有规律的敲击似乎敲打在耳膜上,仔细辨认,是执行任务时常用的摩斯密码。尹尘集中注意,不断重复的是“危险,快走!”想要回应,伸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嗖”的睁开眼睛,已经天亮,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头痛欲裂,梦境中的诡异仿佛还在脑海中,那种真实的触感让尹尘后怕,未来得及平定情绪,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无疑是让心脏瞬间揪了一把。
“谁?”下意识的回应,让门外的敲门声也是一顿。
“是我。”熟悉的声音瞬间安抚了那一丝诡异,用凉水轻拍脸颊,洗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轻轻打开门。
“睡得不好?”望着还未擦干的脸颊,关切的询问。
“做了噩梦。”轻描淡写,隐去了所有情绪。
“我也是。”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一眼,“我在大厅等你,等会随我去个地方。”
转身离开,梦中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朵恍如盛开的血莲让尹尘久久不能平息。
经过一夜休整,尹尘已经退去一脸倦容,此刻身着男装,站在洛漓身边,竟也不逊色与他,一个邪魅冷傲,一个俊美脱俗,倒是引来无数侧目。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洛漓目不斜视,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引得尹尘心里一沉。
“我不懂你的意思。”同样的目不斜视,想到梦境中的血红,尹尘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脚步稍微慢了半拍。
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犀利的眼神仿佛将身后的女子吞噬,“我希望你永远不懂!”
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洛漓淡漠的侧脸。
继续脚步,尹尘快速跟上,许久,“这幽冥果毕竟孕育在罅隙之地,你最害怕什么,便会看到什么,而你看到的,却不仅仅是梦境。”
又是许久的沉默,“可是尹尘,我不信它,你也不要辜负我的不信。”
真的会有那一剑吗?其实,洛漓,我也不信。
站在地势较高的顶端俯瞰,景象让人绝望,长鞭肆意抽打,倒下又再次爬起,稍微有一步怠慢就会再添新伤,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想不到因为哪一种坚持可以继续,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而身边的男子,一脸淡漠,仿佛人性在他眼中,是那么一文不值。
“尹尘,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只不过,你还需要帮朕除去这绊脚之石。”拿出腰间的令牌,递于尹尘,“你看那南部有何不同?”
接过那一块金色,眯起眼睛使光线聚焦,“草皮凌乱,不似周围生机盎然,仿佛不久前被人动过手脚。”
“那底下,埋着动摇朕江山的谣言。”微微压低的语气,但胸前的起伏却超出了寻常,“朕要你以灵女的身份暂时稳住那块地方。”
望着手中的金牌令箭,“我稳住他们一夜,剩下的交给你。”转身,朝着那片绝望一步步走去。
越是接近,越是压抑,长鞭抽到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弥漫着血腥味,呻吟声充斥着耳膜,让人眩晕。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站到那片地面,抬起头,那身朱色单衣在远处的山坡上显得格外孤零。
举起金牌,声音沉稳有力,“大家听我说!”嘈杂声逐渐消退,有官兵不满的谩骂者,回首看到尹尘手中的金牌,大惊失色,赶忙跪下,很快,一片黑压压的背脊匍匐在她脚下,女子的一袭白衫在风中飞舞,神圣不可侵犯。
“我是庇佑南凌的灵女,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今日动不得。”语气坚定。
“灵女何出此言?”夏刺史缓缓而来,“微臣叩见君上,君上万岁!”对着尹尘手中的金牌,礼仪极度周全。
收起令牌,走向草皮以南的到地方,举起指南针,“大家看我手上的器皿。”缓缓转动指南针,保持与地面平行,不管如何转动,红色一端始终指向那片草皮。
人群中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这是为何?”
“因为,这草皮下,有冤死的亡灵!”望着面色严肃的灵女,周围人纷纷后退,“我今晚会设法为他超度,若是有人在我超度之前动了这土地,莫怪死于非命。”
愚昧的人总是相信鬼神之说,夏刺史再不情愿,也将信将疑,望着眼前男子为难之色,尹尘的话无疑是为他吃了一剂定心丸,“夏刺史在收工后派部分将士把守,陌生人等不得接近,待今晚我为这亡灵超度之后,再行开工。”
“这…”想到有将士把守,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也就放下心来,“那就有劳灵女了!灵女需要什么,只管跟下官说,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第十一章 荒唐之举
夜幕降临,在湘淋刺史府上,尹尘面对着一些莫须有的器皿,简单的舞起剑来,舞剑是尹尘的最爱,只是这曼妙的身姿白白便宜了周围这不相干的众人。
而那片草皮,却只留下不到十人看守,接近夏日的风还有点凉意,吹得人心惊胆战,周围响起了狼嚎,呜呜声此起彼伏,不见消停。
“妈的!真是倒霉,这大晚上的,居然被留下来看守这慎人的地方!”
“不要说了,越说越害怕,赶紧打起精神,不要出乱子了。”
“一块破地方能出什么乱子!难不成还能长腿走了不成!”
一语未毕,周围窜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夹杂着哀怨的哭泣,若隐若现,令人毛骨悚然,须臾间,红色飘过。
“你…看到没?”面对着同伴,腿脚已经不听使唤。
“看…看到什么…”还没说完又是一片红色。
“什么人!不要装神弄鬼!”话语虽然狠戾,但是尾部的颤音却生生出卖了内心的恐慌。
“啪,啪。”有水滴下,“下雨了吗?”抬起头,乌云遮住了月亮,四周一片漆黑,仿佛墨汁般将这夜晚填充的丝毫不漏缝隙。
一手抹去脸上的水滴,一股腥味瞬间充斥着鼻孔,抬起手仔细看,竟发现手掌上都是红色,“是…是血雨…冤魂来索命了!救命啊!”
顾不上一切,没命的奔跑起来,慌张的连兵器都丢在地上,四周荒凉如同地狱,眼前的万家灯火却是那么遥远,却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指引着方向,地跌撞撞,像是逃了一个世纪。
“夏刺史,有…有鬼…”
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将士,心中一凉,“一群废物!是谁允许你们擅离职守的!还不快给本官回去!”
“有…有鬼…”其中一个将士语无伦次,满脸血腥,“有鬼火,红色厉鬼,下了血雨!”
“来人!随本官前往去看个仔细,我倒是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尹尘手上的剑如同精灵,飞舞在身侧,并未因为将士的出现而有任何停滞,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洛漓应该得手了。
待众人点起火把回到那片荒凉时,除了跳动的磷火之外什么也没有。众人拖走已经被吓的三魂失了六魄的将士,换上了一批新兵,回到府上时,尹尘的法式已经结束。
“灵女辛苦了,不知那草皮是否可以动手,这冤死了亡灵,灵女是否已经超度?”夏刺史虽谦和有度,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极度不满。
“夏刺史放心,亡灵已经超度,明日便可开挖。”尹尘收起长剑,置于台上,“本官累了,夏刺史善后吧。”转身再未言它。
回到房间中,许久不见洛漓出现,此番大张旗鼓的出现,这周围,怕是被人监视了。
次日清晨,当众人站在那一片草皮周围时,却没有一人敢动手,昨夜的事件传的沸沸扬扬,将士脸上的血水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话语又是出自灵女之口,却是连怀疑的想法都不曾闪过脑海,众人是信了个彻底。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夏刺史吆喝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片草皮,仿佛期待着什么。
一群奴隶哆哆嗦嗦的开挖,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森森白骨。
“啊!”骤然后退,无论鞭子如何抽打,始终不见奴隶上前。
“你们,快动手!”指着挥鞭的一干将士,“大白天的,哪有鬼神敢肆意妄为!”
“夏刺史此言差矣,已死之人,动作可不要太大,万一冲撞了鬼神,后果可要你夏刺史负责。”冷声驳斥,背手而立,一袭白色,在晨光的照射下更显格外神圣,望着眼前身着男装的灵女,将士不免心中安定了些许。
小心的剥开白骨周围的泥土,却发现不似人形,众人屏住呼吸,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分不清是由于这南方炎热的气候,还是心里对鬼神的敬畏。
待白骨出土时,周围又是一片嘈杂,这形状太过诡异,有认得字的将士不禁读出,“君恩浩荡。”
夏刺史慌忙推开人群,望向那一片森森白骨,尹尘也佯装惊异,看到白骨堆砌的文字,适时的开口,“君恩浩荡,君上的恩泽感动了九泉之下的亡灵,才使得亡灵得以超度,这是亡灵对君上的谢恩!”顺势跪下,面朝北方的王宫叩首,“君上万岁!”
众人也一并跪下,而山坡那边,在黑压压的一片人中,那点白色却是那般醒目,洛漓不禁莞尔。
望着远处那抹红色转身,尹尘心中如尘埃落定。
夏刺史嘴角抽动,许久,见大势已定,却不死心,尝试着最后的挣扎,“灵女料事如神,下官却是怕有疏忽,还请灵女再用仪器探测,防止这草皮下还隐藏着其他未超度的亡灵。”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一双双渴求的眼光望向尹尘,期待着彻底的安宁。
再次拿出指南针,却不似昨日那般一直指向一个地方,红色毫无规律的转动,却始终没有停止,众人一片唏嘘,不知这情形究竟为何。
“红色居无定所,可见这周围已经安定。”尹尘收起指南针,转向一声不吭的男子,“夏刺史如此谨慎,可见如君上一般爱民如子,既然如此,这鞭子便可以收起了,这般践踏奴隶,传出去,还以为是君上指示,岂不是有损君上的威严?”
“这爱民如子,爱的,是我南凌的子民,岂是这下贱的奴隶所配拥有的?”冷哼一声。
“即便此刻为奴,也曾经是我南凌的子民,佛法曰众生平等,夏刺史好自为之。”拂袖而去,却不知,此番辩护,却是如种子一般种在了众人心中,南凌君王的仁慈,也因这番辩护而在接下来的民谣中奔走相传,深得民心。
收起藏于袖中的吸铁磁,这些愚昧的古董,竟是这般容易上当。
走在喧嚣的湘淋闹市,除去身后的跟踪,却别有一番滋味,感觉口中有些干涩,便停在了一家茶庄门前,“一品轩”,似乎在哪里见过,刚踏入,只见一人迎面撞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灵女请入天字厅,其余交给在下。”
身后响起了谩骂声,“你没长眼啊,看不到老子在走路!”尹尘顺势上了阁楼,在伙计的带领下,闪进了天字雅间。
“没想到朕的灵女也有如此荒唐的一面!”背对着尹尘而坐,但是那身红色长衫,那样戏谑的语气,却是叫尹尘没来由的讨厌。
“君恩浩荡,恐怕君上比微臣还要荒唐,五十步笑百步。”不理会玩笑,开口却是叫洛漓微微一怔。
“你的胆子越发大了!”之后便是付之一笑。
“可知道那片草皮下到底是何物?”饮一口茶水,随口问道。
瞬间洛漓的表情凝重下来,许久,微微握紧紫砂杯,“南凌,亡。”
☆、第十二章 滋生间隙
尹尘也微微张开嘴巴,早知道莫太师权倾朝野,野心也是不容小觑,可他毕竟是南凌的元老,若是南凌亡国的谣言传开,对他也是百害而无一利,这其中的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了,只是,洛漓,你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刺史府耳目众多,若不是我得空溜出来只怕这消息很难传递给你,这风险,冒的有点大。”眉头紧锁,似乎在抱怨昨日行动的不便。
“其实,你若是以此为借口推脱,朕也不会怪你。”若无其事的语气,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算计。
“若真如此,只怕君上又要多疑微臣居心叵测了。”洛漓怎会毫无其他准备的将此事完全交由于她,这份信任,无非是另一个试探罢了。
“灵女对此事有何见解?”并未多做解释,也算是默认。
“微臣参不透。”
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胸前的起伏不似以往,算是动怒了,许久,轻叹一口气,“尹尘,朕只是害怕。”
“那为何不索性放弃?为何要一再如此?”
“为何要放弃?朕不想放弃。”
这回答,却是让尹尘疑惑了,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嘴角的一丝邪魅转瞬即逝,仿佛不曾有过。雅间之外的争吵让二人顿时心生警觉。
“你们是什么人!掌柜!为何会有人无故打扰!”
“客官,你们找什么?”
“走开!”随即是跌倒的声音,呻吟之声此起彼伏,尹尘应声而起。
手突然被拉起,下意识的缩回,却挣脱不了,反而被拉的更紧,“不到出声。”熟练的来到上座的字画前,掀开字画,那一块砖似乎与周围并未接契,洛漓缓缓推进,却不想周围背对着入口的拐角处随着砖石的深入而裂开了一道缝隙。
尹尘睁大了眼睛,居然是密道,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品轩”字样,自己同洛漓出发时不也是在一间茶楼的掩护下进行的吗?当时是破晓,尹尘并未仔细关注,想来这茶楼,应该不似普通的茶楼那般简单。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洛漓拉进了狭窄的空间,身后的开门声与石门的关闭声几乎同时进行,瞬间隔住了那一室喧嚣。
密闭的空间总是让人心生恐惧,因为没有光线,所以无法预知未知的危险。感受到了手掌渗出的汗水以及急促的呼吸,洛漓微微握紧手掌,“别怕。”
心跳突然慢了半拍。仿佛罅隙之地的初见,两人也是这般。
密闭的隧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四周弥漫着糜烂的腐味,突然脚下一滑,预想的跌倒未来得及发生,下一秒就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边缘,想要推开,却被抱的更紧。
许久,缓缓松开,声音有一丝沙哑,“小心脚下的青苔。”
转身继续前进,手却依旧没有放开。
尹尘尽量侧着身子,以免碰到周围的石壁,南方天气温和,所以石壁上方偶尔会有水滴滴落下来,水滴沿着脸颊滴落到脖颈中,仿佛蠕动的虫子,让人心生厌恶。
终于看到了光亮。仿佛黑夜中的灯火,让人贪恋。加快脚步,想要快一点走出这令人窒息的狭窄。
出洞口的一瞬间仿佛重生,两人背后都被汗水浸透,眼睛因为长久未见到阳光而有些许的不适应,尹尘下意识的抬起手想遮住这突如其来的照射。
转身,发现密道的出口在极其隐秘的路侧,周围布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若不是仔细寻觅,断然不会发现。
突然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节深褐色,仔细打量,却背后一寒,只见那一节节的褐色前有两根上下浮动的须,枝节两侧的爪子吸附在洞口两边的土壤上,只是瞬间,就利索的进入了那片漆黑。尹尘打了个冷战,却是硬生生的咽下了那一声叫喊。这条大约手指粗细的蜈蚣若不是两人的动静也不会爬出这洞穴,那方才经过这隧道时究竟还有什么?
这样后怕却隐忍的表情让洛漓乐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