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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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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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在随口敷衍著我的,我心中自然很生气,但是我却忍耐著,因为我总得将事情的经过,和他全讲明了再说。

我道:“是的,我好奇心极之强烈,你是知道的,我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是以,我在昨天晚上,半夜,爬上了你三楼的书房,偷走了其中的一件,就在那时候,我看到那人的!”

博新像是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我给你愈说愈糊涂了,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我又不禁呆了一呆,因为我绝未曾想到,博新竟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来到了他的身前:“狐狸,和你的父亲!”

我未曾将事宜的真相全说出来,那是因为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形,怕我说了出来之后,博新会不高兴,事实上,我也只要那样说就够了,提起了那只狐狸和他的父亲,他还有不明白的么?

然而,他竟然不明白!

他望著我,他的神情,像是望著一个疯子。

博新足足等了我十秒钟之多,才道:“狐狸,我的父亲,在三楼的书房中?唉,我求求你,你快直截了当地说吧,别再打哑谜了!”

我真的有点发怒了:“你为甚么要否认这一切,虽然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但是,你父亲和狐狸的事,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看博新的神情,他也有点动气了,他大声道:“你究竟在胡说些甚么,我无法明白,如果你再那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无法奉陪!”

我反倒笑了起来:“你赶我不走的,那狐狸,小得和细菌一样,而你的父亲,小得只有半吋长,我本来是不愿意再说出来的,我爬进你三楼的书房,目的就是要偷那只有细菌大小的狐狸,去给一位著名的生物学家看一看!”

博新发怒道:“你愈说愈无稽了,甚么叫做细菌大小的狐狸,我的父亲又怎会缩成半吋大小?”

我本来是和博新一句接著一句在激烈辩论著的,但是这时,听得他讲出了那样的话来,我也不禁完全呆住了,作声不得。

我呆了好一会,才道:“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给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心中感到了不安,而不肯承认。虽然,我来偷那标本片去给人家看,但是我也决不会忘记我的诺言,我不会将那细菌般大小的狐狸的来源,讲给任何人听。”

博新挥著手:“等一等,等一等,你几次提到细菌大小的狐狸,那是甚么意思,可是有一只狐狸,它只有细菌那么大小?”

我大声道:“自然是!”

“而你,”博新指著我,“曾在我的屋子三楼的书房中,看到过那样的狐狸?”

我冷笑著,讽刺地道:“你的记忆力,现在应该可以恢复了!”

博新似乎不理会我的讽刺,他只是道:“好,有那样的狐狸,在甚么地方,我也想看看!”

我又呆住了。

博新竟然那样说!如果他不是极度的狡猾,那么,他就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我道:“好的,如果你一定要继续装佯,那么,到三楼的书房去,我来指给你看!”

当我那样说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在那抽屉中,或者有两片标本片,一片是细菌大小的狐狸;另一片,是我偷到手的。

由于我昨晚在书房中见到了一个陌生人,是以我在取到了标本片之后,并没有放在显微镜下看上一下,我可能是取错了!

我想,如果到那间房间中去的话,博新就再也没有法子抵赖,我话才一说完,博新便点头道:“好,那比我们作无谓的争执有意义得多!”

他也站了起来,我们一起向上走去,走上了二楼,博新便再向三楼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快到三楼的时候,我便呆了一呆。

通向三楼处的那扇铁门不见了!

我忙问道:“博新,那扇铁门,是甚么时候拆掉的?”

“铁门?”博新回过头来看我,“甚么铁门?”

他甚么都赖掉了,我忍住了愤怒,指著楼梯口:“这里,原来有一道铁门!”

博新“哼”地一声,好像有点不耐烦了,他道:“你好像是从别的星球来的,这是我的家、我的屋子,为甚么我要在我自己的屋子楼梯上,装一道铁门?”

博新的话很有理由,他为甚么要在自己的屋子中装一道铁门,这个问题,的确无法答覆,但是,我却知道,这里原来真是有一道铁门的。

我望了他一眼,来到了墙上,仔细地观察著。

我可以肯定,几天之前,在这里有一道铁门,但是这时,我仔细检查著墙壁,却找不出任何曾装置过铁门的痕迹来。

我呆了半晌,博新讽刺我道:“福尔摩斯先生,找到了甚么?”

这时候,我心中真是乱到了极点,我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前后只不过相隔几天,可是却甚么都不同了!

当时的情形,我记得清清楚楚,可以说是历历在目,在我和博新两人之中,总有一个是有了点毛病,不然怎会出现如今那样的情形?

当然,我没有理由以为我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或者认为我当时所经历的只是幻境。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博新的身上了。

第四部:黑暗中的惊恐

我并没有回答甚么,迳自向楼梯上走去,这时,因为我走得快,博新反倒娈成跟在我的身后,到了三楼,迳自来到了那间书房的门口,拉住了门柄。

在我要旋转门柄、推门而入之际,博新突然叫了起来:“喂,你想作甚么?”

我转过头来:“你不是要带我到三楼的书房来么?现在我就要进去。”

博新笑了起来:“卫斯理,这就证明你未曾到过我屋子的三楼,你现在要推开的那扇门,并不是三楼的书房,那只是一间储藏室!”

我呆了一呆,我的记忆力还不致差到这种程度,我用力推开了门,可是当我推开门之后,我呆住了!

那的确是一间储藏室!

房间之中,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而且,显然已很久没有人到过这房间,因为房间之中,尘积得很厚,窗上也蒙著一层厚尘。

我呆立了好半晌,才道:“那么,你……三楼的书房,是在甚么地方?”

我那时的神情,一定很值得可怜,因为我在博新的脸上,看到了同情我的神色。

他伸手向前指了一指:“在那里。”

接著,他便向前走去,走过了一个小小的穿堂,来到了另一扇门前,转动门柄,推开门来,那是一间布置得很大方的书房。

那书房看来,不是有人经常来的样子,而且,书房中的一切,和我前两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根本不是同一间房间。

我心中更乱得可以,但是我竭力镇定心神,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著极度的蹊跷,而所有的关键,自然都是在博新的身上。

我并没有走进书房去,只是呆立在门口不动,博新在我的身后:“你不是要看我三楼的书房么?你说你曾进来过这里?”

我并不转过身来,也并不回答博新的问题,我只是缓缓地道:“博新,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好朋友,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直到讲完了那几句话,才转过身来,直视著博新,在博新的脸上,现出十分错愕的神情来:“甚么事,那么严重?”

我伸手推开了他:“你自己知道!”

一推开了他之后,我就向楼下奔了下去,当我下了楼之后,我才又转身,向跟在我身后的博新道:“你有事隐瞒著我,这不是对付好朋友之道。但是,如果你真有甚么不能解决的困难,你来找我,我还是会帮助你!”

博新并没有说甚么,只是摊开了手。

从他的手势来看,他像是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些甚么,而我也没有必要再向下说去了,我直来到了大门口,穿过了花园,离开了博新的屋子。

当我回到了我的车子中之后,我坐了一会儿,在那片刻间,我心中十分愤怒,因为我感到被人愚弄了!

而愚弄我的人,自然就是我将他当作好朋友的博新,这的确是令人愤怒的事。可是,当我在驾著车,驶出了一段路之后,我渐渐地心平气和起来,那时,愤怒的情绪减低,但是心中的紊乱,却愈来愈甚了。

一个缩成只有半吋长短的人,一只缩成了只有细菌大小的狐狸,本来已经够怪异的了,可是现在,事情变得加倍怪异!

我感到极须要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是以我在驶过公园的时候,将车停在公园旁,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来。

我根本不知道该想甚么才好,过了好一会,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来。

首先,肯定那天晚上,我们在博新家中闹了个不欢而散,结果,博新邀我到三楼去,看那两件怪异莫名的缩小了的人和狐,这件事是事实,不是我的幻觉。肯定了这一点之后,冷静地去思索,为甚么当我再度上博新的屋子的三楼时,一切全都不同了,我想到了一个唯一的理由,那就是,博新已发现我曾经偷上过三楼去,偷那标本片。

当他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的心中自然十分愤怒,因为当晚他曾千叮万嘱,叫我切切不可将他的秘密,讲给任何人听。

自然,在他的心目中,我已经不是一个可靠的朋友,为了防止秘密的泄露,他拆除了那道铁门,搬开了那书房,再将甚么都赖掉。

这样的推测,看来很合理。

但是,仍然有三个大疑问,在我的心中打著结。第一个疑问是:何以我偷到的那标本片,不是夹著那细菌大小的狐狸的那一片?

第二个疑点是:博新从何知道,我偷上过他三楼的书房?至于第三个疑点,我想,那一定是问题的关键了,那便是:当我在半夜三更,偷进屋子时,在三楼的书房中遇到的那陌生人,究竟是甚么人,以及那陌生人在纸上究竟想写出甚么事实来?

愈往深一层想,便愈是扑朔迷离!

在公园中坐了许久,我仍然想不出究竟,但是我却决定了一点:晚上再偷进博新的屋子去!

我之所以有那样的决定,是因为肯定在那幢古老的屋子中,一定有著十分神秘的事情,这种神秘的事,是造成我目前困惑的最大原因。

我缓缓走出了公园,驾车回到了家中。

那一天,余下来的时间,恍恍惚惚,不住地在想著那一切几乎全属于不可能的事!

我打电话给我和博新共同的朋友,他们也全都去过博新的屋子,我问他们,是不是曾到过三楼。

我所得的回答,全是否定的。

我又提及那天晚上不欢而散的事情。

那天晚上,曾在博新家中的人,都还可以记得当晚我们的话题,以及博新突如其来的发脾气,以及各人相继离去,只有我一个人留著。

自然,他们离去之后,无法再知道我和博新之间,又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然而我却可以肯定,那一晚上的遭遇,绝不是我的幻想。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坐立不安,将整件事的经过,全都记录了下来,因为事情诡异,诡异得使我不敢想像发展下去会出现一些甚么变化,或许我会遭到不测,是以我要将我经历的事情记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还得等到深夜。为了消磨时间,我接连去看了两场电影,可是,人虽在电影院中,银幕上究竟在映些甚么,我却完全无法看得进去。

等到最后一场电影散了场,夜已很深了,我驾著车,在博新屋子旁的一条街停下。

走出车子,已可以看到那幢古老的屋子,全幢屋子都黑沉沉地,只有二楼的一个窗口,有昏黄的灯光射了出来。

我对这幢屋子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有灯光透出来的房间,是博新的卧室,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睡。

我略为迟凝了一下,立即决定现在就行动,我对自己的行动,相当有信心,我想不会在三楼弄出甚么声响来,以致惊动博新。

我双手插在裤袋中,向著围墙,慢慢走了过去,当我来到了围墙下的时候,我心跳得十分剧烈,而且那自然而然,无法抑制。我又将进入这充满了神秘气氛的屋子,去揭开那一切不可解的谜,我的心情,总不免有多少兴奋。

我只肯承认自己的心情兴奋,而不肯承认自己的心中,多少还有几成害怕!

在围墙下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就开始向上攀去,接著,我轻轻跳了下来,落在花园中。

我抬头看著那幢屋子,二楼有灯光的那房间中,好像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人影有时遮住了灯光。从影子来看,在不断走动的人,正是博新。

我绕到屋后,顺著水管向上吧,当我爬到了二楼的时候,我略停了一停,心中在想:博新为甚么在他的房间中不断走来走去?

在那一刹那间,我真想移过身子,移到博新卧室的窗子旁边去看个究竟。

但是我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告诉自己:别节外生枝了,先去探索三楼的秘密要紧。

我又向上攀去,轻而易举地弄开了那个窗子,闪身进去,然后,又打开了那间房门。

一切和我上一次偷进来的时候完全一样。但是这一次,当我打开了房门之后,我首先向楼梯口探头看了一眼,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道铁门。

楼梯上没有铁门。

我轻轻地走著,来到了我认为是三楼书房的门口,弄开了门,推开门来。

那门内并不是书房,而是一间堆满了杂物的房间。

那情形,和白天博新带我上三楼的时候一样,但是和我第一次自己偷进来的完全不同。

我在门口略呆了一呆,还是向内走了进去。

我自信我没有理由弄错,这里原来一定是书房,只不过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博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变成了杂物室。

我走了进去之后,反手将门轻轻关上。

房间中一片漆黑,我只感到我自己在微微地发著抖,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恐惧。

我停了片刻,才将我带来的电筒著亮。

电筒一亮,我首先看到一叠箱子,我移动著电筒,电筒的光芒,又照在一座极其古老的座地钟上,然后,电筒光又照在一张椅子上。

当电筒的光芒照在那张椅子上时,我整个人都变得僵呆了。

那是一张古老的旋转椅子,电筒的光芒,先是照在漆皮的椅背之上,然而,当我的手,略动了一动,电筒的光芒,移出了椅背的范围之后,我却看到,在椅背之上,是人的双肩,人的头。

有一个人,坐在那椅子上!

那个人,背对著我!

我为了一件神秘诡异之极的事情而来,如今忽然又出现了那样的情形,心中的震动、惊骇,实在可想而知!

在那刹那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遍体生寒,想大声叫,可是张大了口,喉头却偏偏像是被甚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话、一点声也发不出。

就在那要命的一刹那间,由于我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著抖,我抓不住手中的手电筒,手电筒“拍”地跌在地上,熄灭了!

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这时,我还在心中拚命安慰著自己:在椅上的,一定是一个木头人,或者,是一个橡皮人,没有甚么人会坐在一间杂物室中!

然而,这一点最后希望,也告破灭了!

手电筒落在地上,熄灭了之后,我在那刹那间,由于突如其来的黑暗,变得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的听觉还很灵敏。

我听到,在我的前面,传来了一阵“吱吱”的摩擦声,那一阵摩擦声很短暂。

我的心直向下沉,因为我听得出,那一阵“吱吱”声,正是那张古老的旋转椅在转动的时候所发出来的。那声音既然如此短暂,也就是说,椅子只不过转动了半圈而已。

那说明:那个坐在椅上原来是背对著我的人,现在已经转过来,变得面对著我了!

我的身子,几乎软瘫下来,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反倒挣扎著讲出了一句话来,虽然我的声音,听来就像是在呻吟一样,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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